我终日游荡——七枚树【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4 23:15:38

  祝诀听取岑檐的建议,尽力去理解每一题的含义,遇到又忘记的定义,就在本子上抄二十遍。
  “进步挺快的。”严冀看见祝诀新买的练习册。
  “希望期末考试善待我,至少不要太难看,让我过个好年。”
  其实比起考试成绩,祝诀更怕过年,要应付家里的各种亲戚,还不知道怎么圆过去。
  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复习,并祈祷爸妈在过年前接到要出去跑的生意。
  只要爸妈不在家,亲戚基本不会上门。
  落雪的声音十分催眠,祝诀掐着已经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睡意仍然如洪水猛兽般侵袭。
  “祝诀,你来说说这一题怎么解。”数学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课桌边,祝诀吓得一哆嗦,瞟向同桌,严冀默契地指了一下题号。
  还好这题在新买的练习册上做过,祝诀松了一口气,流畅地回答了解题过程。
  “嗯,状态有回升嘛,这题还是比较难的。”
  祝诀侥幸坐下。
  雪下得太大,跑操取消。大课间的热水房里挤了很多同学,祝诀泡掉最后一袋咖啡,看着不锈钢热水箱倒映着自己发黑的眼圈。
  “还好吗?”岑檐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还好。是这周日开始给陈阿姨儿子补英语吧?”
  “嗯,你还惦记着这回事呢?”
  无法不惦记,新买的练习册又写完了,祝诀又要买新的,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没办法,最近整天就是学习学习学习,该有点儿新鲜事发生了,不然真要崩溃了。”
  “今天数学课,我没想到你能答出那道题,你已经慢摸到门路了。”
  祝诀盖上盖子,晃了晃:“凑巧做过而已,至于门路嘛,但愿我能再快一些摸到。”
  放学后祝诀独自回家,刚走到家门口,便察觉到一丝异样。
  打开家门,只有爸妈卧室里开着灯,里头传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外面怎么不开灯?”祝诀站到没有关门的卧室门口。
  “回来啦,今天天气不好,还以为你回来得会迟一点。”妈妈坐在床边,对祝诀招手。
  “既然祝诀现在在这里,就和你也商量一下吧。”爸爸把烟掐掉。
  “是这样的,我和你爸爸一月初就要出去做生意,要年后才能回来,不能陪你过年了。不过你放心,会在你开学之前回来的。我们在讨论,留谁在家里照顾你,或者……”妈妈一边摸着祝诀的头发,一边试探着。
  “或者什么?”
  “或者你去徐阿姨家住一段时间,行吗?爸爸妈妈特别想留下来陪你,毕竟你现在状况还不是很好,可是这次生意实在太急,不然也不会过年还要我们出去……”
  “我都可以。”祝诀其实无所谓,爸妈不在家的话,不用应付亲戚,也不用躲着做家教,“你们放心,我好得很,你们安心做你们的事吧,也不一定要麻烦徐阿姨,我自己在家就行。”
  “这怎么行,你也不会做饭。”说着,妈妈就拿出手机打算给徐阿姨打电话,“我先跟你徐阿姨联系一下,看看她方不方便。”
  做饭……
  吃徐稔妈妈做的饭,和不吃饭饿着,祝诀一时之间竟不知哪种日子能更舒坦些。
  不过徐稔妈妈的厨艺应该有进步了吧。
  “喂?诶诶!徐妈妈,我是祝诀妈妈呀,是这样的,下个月初我和孩子他爸要出差,祝诀一个人在家的话我们也不放心,就想着,不知道你那边……哦哦,这样,行行行,谢谢啦!那等我们这边确定了日子,我提前让祝诀过去安置行李,诶诶,好的好的,拜拜。”
  妈妈朝爸爸比了个“搞定”的手势,放心地出去准备晚饭了。
  “最近学习上压力还大啊?”在家里一向沉默的爸爸突然开口,祝诀本打算跟着妈妈一起出去。
  “还好。”
  “没事,如果觉得累,我们可以考虑出国念书嘛,不一定要赶着高考。”
  “不用,我晓得分寸。”
  想起徐稔当初骗自己的理由也是出国,祝诀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吗?”祝诀给远在北京的林晓筝打了个电话。
  “还不错,正常发挥。”
  “我爸妈下个月初出去跑生意,让我住岑檐家。”
  “天呐……这发展可谓是质的飞跃啊。”
  “我是想,如果能在他家里找到一些有关徐稔的线索,也不算白去。”
  “也对,后面我会经常不在学校,借住他家的话,你放学后就能和他一起结伴回家,我也比较放心。”
  东扯扯西扯扯,聊了一阵儿,祝诀心里放松不少。
  “好啦,我不耽误你练习了,加油!”
  挂了电话,祝诀照常打开聊天软件,联系徐稔。
  ——在吗?
  ——如你所说,蒋妤桐真的被撤了。
  徐稔很快回复。
  ——我听岑檐说,估计是她爸爸做的决定。
  ——她那爸爸啊,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后面不会去一中了,你可以放心了。
  ——嗯,不提她了,你第三次月考怎么样啊?
  ——六百多名,期末拼一把,争取五字打头。
  ——这进步速度够可以的,幸好不是在一中,这儿十个名次顶一百个名次,可难爬了。
  祝诀在屏幕前点头。
  ——对了,我……下个月初,我爸妈出去跑生意,我要去你家住一段时间,住到过完年。
  ——我的天,那你岂不是要天天吃我妈做的菜?
  ——阿姨真的有进步的,真的没那么难吃了。
  ——祝你好运。
  ——我打算……去你房间看看,你一般把重要的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我床和书桌拐角紧贴的柜子,第二层,但我现在也就放了一中的录取通知书在里面,你看到的,应该是高一结束时的格局了,我也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快过去三个月,收获颇少的现在终于因为“短暂借住”透出一丝光亮。
  祝诀抬头,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全神贯注地扎进数学练习册里。
第27章 第一次家教
  高一第三次月考也落下帷幕,祝诀叫了徐稔和黎语儿来家里玩。
  刚进门,妈妈就开始打听她俩考了多少名。
  “是啊,一中的竞争也太激烈了。”妈妈这样感慨道。
  祝诀推着徐稔和黎语儿进房间,躲过了妈妈接下来的“夺命连环问”。
  “你们怎么下午才来?”祝诀把门关好,坐到床上。
  “黎语儿她妈妈不让她在外面吃饭,我们各自在家吃了午饭来的。”
  祝诀妈妈时不时端水果和牛奶进来,黎语儿一口都不碰。
  “你家里对饮食这么严格?你高考结束后还会上电视是吗,为此保持身材?”徐稔有些好奇。
  “看有没有人找吧,其实现在网络慢慢发达了,童星更新迭代很快的,两三年不上电视,就被观众忘记了。”黎语儿看着面前的牛奶和水果,“饮食这方面,我主要是习惯了。”
  “但是如果你大学学了相关专业,以后机会应该也更多吧?”祝诀插了一句。
  “不知道,不过如果真的有机会的话,到时我的第一个演出,无论是节目主持还是舞蹈表演,或是别的什么,我第一时间给你们俩搞两张票,一定要来看!”
  祝诀点头如蒜捣,徐稔在一旁沉默几秒,看着黎语儿天真烂漫的脸庞,轻轻地“嗯”了一声。
  高三冬天的傍晚阴冷刺骨,岑檐打开家门,家里没开灯。
  “妈?”妈妈正蹲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收拾行李,“你要去哪儿?”
  “你外婆生病了,我要去医院照顾她一阵子,估计要两个星期不在家。我跟邻居小严打好招呼了,我给了他一点钱,让他这段时间做饭多做一人份的,你放学了就去他家吃。”妈妈机关枪似的说了一大堆交代的话。
  “外婆的病严重吗?我也去陪着吧……”岑檐想起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事,老毛病了,只是今年年初你外公刚走,这下她身边缺人照顾,放心吧,我给她从饭店买饭吃,外婆不吃我做的饭。”
  都这时候了,妈妈竟然还想着自己做饭不好吃这件事……
  “那,有事的话,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周末去医院看外婆。”
  “嗯,我待会儿就走了,小严也快做好饭了,他会来敲门。”
  “其实我每天可以在学校食堂吃晚饭的。”
  “那怎么行,天天几顿都在食堂,吃上好几个星期,哪儿受得了。你别担心,我跟小严说过了,他挺乐意的,多双筷子的事。”
  “好吧,那你路上小心。”岑檐走近,帮妈妈把行李箱搬着竖起来,一抬眼便看见妈妈在黑暗里,粒粒分明的眼泪。
  “没事,妈自己来,你先把书包放下吧,你房间的书桌上,我给你放了一个月的早餐钱。你不用送我,不然小严来敲门找不到人。”
  妈妈假借擦汗的动作抹了眼泪,提着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岑檐把屋里的灯打开。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岑檐去开门,严冀围着围裙站在门口。
  四菜一汤,严冀把岑檐从家里带来的碗拿走,走到厨房里。
  “我自己盛吧。”岑檐跟着起身。
  “不用,我来盛,你帮忙端到桌子那儿吧。”
  “好。”
  严冀盛了三碗饭。
  “不好意思啊,我家没有多余的碗筷,还得你自己带了。”
  “没事儿,我才要说不好意思,我妈都没跟我商量就让你每天帮我带份饭。”
  “没关系,阿姨的心思我明白。”
  饭菜齐了,二人闷头吃饭。
  “幸好我妈是做设计师画图纸的,半年工作挣点钱够半年休息,不然还腾不出时间,请假估计就要折腾好久。”
  “怪不得,我刚搬来这几个月都没见她出去,除了买菜。”
  “就是因为每半年休息,她太闲了,这才开始琢磨一些有挑战性的兴趣爱好,比如做菜。”
  “阿姨做得挺好的,比我第一次学做菜要好得多。”
  “你第一次做菜?什么时候?”
  “初二的时候吧。”
  “这么早啊。”
  “嗯,我爸妈常年不在家,我做饭给我奶奶吃。”
  话音刚落,最里头的房间里突然传出一阵痛苦的□□。
  岑檐有些慌张:“是我们说话打扰她睡觉了吗?”
  “没有没有,她到了晚上这会儿身体就比较难受,一会儿就好了,因为——”
  因为她过会儿就会忘了自己为什么痛苦地叫喊。
  岑檐心领神会,没有追问。
  “吃完了我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及时和我说,反正这层楼就你和我,还有奶奶在了。”
  “好。”严冀应了一声,往第三只饭碗里夹菜。
  “我不确定我外婆的病什么时候能出院,下个月初,祝诀会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她家里人出差了,她妈妈和我妈妈是很好的朋友。如果那时候我妈还没回家,可能得麻烦你准备两份饭……”岑檐不知道要不要补上下一句,最终还是开口,“她开始做家教了,会给你钱的。”
  但岑檐说完就后悔了,这补上的一句倒像是把严冀当做“保姆”了。
  看着一脸懊悔的岑檐,严冀并不介意:“嗯,我会收着的。她也吃不了多少,学习考试搞得她整天茶饭不思的,她给钱我还赚了呢。”
  岑檐也跟着笑:“你说得对。”
  “不过我没想到你们关系已经这么近了,之前感觉你们并没这么熟,顶多是认识、了解的程度。”
  “啊,她最近有点缺钱,那个家教是我帮她找的,因为我也在做,一来二去就熟了很多。”岑檐撒了谎,不过家教这件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他俩关系更熟悉的转折点。
  当一个谎言掺了一半的真话,它和真话的可信度会变得并无差异。
  晚饭结束,岑檐带着碗筷离开,剩下严冀一个人坐在餐桌边。
  严冀在那碗饭里又加了些菜,来到奶奶的床边,一点一点地喂她吃饭。
  “乖孙,今天有朋友来做客?”奶奶虽然生病,经常上一秒做了什么下一秒就忘记,可每次看见严冀时,都满脸笑意。
  “嗯,我们邻居。”
  “是好学生?”
  “是好学生。”
  “多交朋友……多交朋友……”奶奶又开始自言自语,一口一口地吃着严冀喂来的饭。
  哄奶奶睡着后,严冀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把岑檐妈妈送来的鼓鼓囊囊的信封放进保险柜的最里面,严冀都没有打开过,但知道里面肯定有很多钱。
  他很想拒绝她,并慷慨地说,不用了阿姨,多双筷子的事,不多花什么钱,要不了这么多。
  但他还是收下了,因为他的确很缺钱。爸爸妈妈这些年寄过来的钱越来越少,只能维持房租、一日三餐,和学习补习上的开销。有了这笔钱,可以给奶奶买点补品。
  严冀收钱时有一瞬间的羞愧难当,可岑檐妈妈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这些钱也买了她的一份放心。
  岑檐妈妈一直想“救济”自己,严冀明白。
  与其被当成施舍的对象,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受。
  周末,祝诀做家教的第一天,比任何一场学校里的考试还要紧张。
  公交车站,祝诀戴着棉线帽子,感受到一只手隔着帽子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瞬间僵住。
  那只手也急刹车停止动作,悬在半空,尴尬地收回去。
  “我的意思是,别害怕,我们俩的课一前一后,我在前,你稍微看着一点就行。”
  祝诀点点头,捏着书包带子的手指更加用力了些。
  岑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那样的动作,朝远处张望车有没有来时,女生毛茸茸的帽子在视线里出现,又消失。
  于是自己伸手。
  公交车上,气氛一度尴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岑檐刚刚的动作。
  “那个……徐稔那边有什么线索吗?”岑檐打破沉默。
  “暂时没有,蒋妤桐被撤掉她心里舒坦了,最近她也很忙,在搞出国的手续,准备出国的考试,圆谎圆到底。”
  “哦。”
  又陷入一阵寂静。
  “你跟严冀说了我要借住的事?”祝诀二次打破沉默。
  “嗯?是的,因为我妈不在家,这几天我都在严冀家吃饭,顺口说了一声,如果我妈下个月初还没回来,你也得在他家吃饭了。”
  “怪不得,他突然问我喜欢吃什么家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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