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还不至于。”
“虽然蒋妤桐在很多事情上很嚣张,但我觉得她应该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她其实还算一个理智的人,毕竟做什么都要考虑到会不会影响到她爸爸。”林晓筝拍拍祝诀的肩膀。
“我知道,她小学的时候就是,什么都要依仗她的爸爸,同时,也需要维护她爸爸的尊严。所以她在学校里无论怎么被同学嘲笑、起哄、起绰号,都能忍下去。”
“她是挺能忍的,她爸爸把她的小主持职位给薅了,还那么平静,要不是岑檐刚好知道内情和我们说了,谁能想到是她爸爸做的。”
“总之,她不来找我麻烦,我也不想和她过多接触,她初中不在本市,高中又不和徐稔在一个学校,就连能去一中参加活动的小主持身份都已失去,估计也带不来什么线索。”结完账,祝诀伸手将项链塞进她的衣服里,“真好看,很适合你。”
还没走到公交车站,天已经黑透了。
林晓筝的蝴蝶项链,长链部分在黑夜里闪着光。祝诀几乎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买了这条项链,幸好还有一点点钱够坐公交。
但她看着林晓筝幸福的表情,觉得都值了。
“对了,太激动了都忘了问你,你怎么突然要给我买礼物?”坐在公交车站冰冷的不锈钢凳子上,林晓筝打了个寒颤,“就是因为挣了钱?”
“代表着我的祝福吧。”祝诀搂住对方,“你都要去买红绳了,我也想着能送些什么给你,作为我的祝福,祝你接下来的艺考都顺利。”
林晓筝脑袋歪向祝诀的肩膀。
“谢谢,我知道你忘了我的生日,但巧合的是,我今天还是收到了你的礼物。”
祝诀心里惊呼一声,林晓筝搂紧她,示意她没关系。
嘿嘿,祝晓筝生日快乐~
第29章 不要逃跑
外婆的病持续恶化,妈妈这几天几乎没合眼,岑檐进病房时,妈妈正坐在病床前打盹。
岑檐轻轻地将妈妈的手放下,让她趴在床边,给她盖了一件衣服。
“小檐来啦。”外婆戴着呼吸机,艰难地开口。
“哎,外婆。”
“小稔呢,又跑哪里疯去啦?”外婆慈祥地笑着,岑檐心头一哽,毫无准备地掉了滴眼泪。
好像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流下眼泪。
从小没人送接自己上下学时没有哭,被爸爸用酒瓶指着蜷缩在房间角落里时没有哭,被妈妈拒绝和退货时没有哭,一个人盯着家里天花板发呆时没有哭。
就连徐稔出事的那天,都没有哭。
岑檐一直觉得,哭是一件没完没了的事,一旦起了头就无法轻易停下来,所以他从来不用眼泪解决情绪。
此刻,眼泪挂在脸上,热热地灼烧皮肤。
迅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岑檐走到外婆的床边:“小稔学习太忙了,一直没空见您,下次,下次我带她来嘛。”
“没事没事。”外婆连忙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摆动两下,“小稔很用功,小稔很厉害的,上了一中的,我知道。”
妈妈终于被吵醒,缓缓起身后揉了揉眼睛:“你来啦,怎么都不叫我。”
“你多睡会儿吧。”岑檐满眼心疼。
“不用,我去洗把脸,你陪外婆说说话。”
妈妈晃晃悠悠地离开病房,岑檐坐下,握住外婆的手。
“你妈妈呀,之前一直不让你回来,我跟她吵过好几次架,我说小檐跟那个男人在一块儿你怎么放心?你妈妈那个倔啊,赌气起来真是没完没了,想气那个男人,把你也搭进去了。”外婆说这么一段话花了很长时间,岑檐把脑袋凑过去,仔细听着,“但你妈妈不坏,她是我女儿,这倔脾气也是随了我了,你可以怪她,可以不原谅她,但偶尔也体谅她一下,就当是看在我面子上,行吗?”
外婆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她不知道的是,岑檐对这份被抛弃、被推来推去的回忆已经淡然了许多。
“我知道,我知道的外婆,您别担心了。”
因为有人曾告诉他——“一直记着过去不好的事,是对自己的惩罚,我不是在劝你原谅,你可以不原谅,但我不希望你一生都只活在那几个瞬间里。”
“是吗?我本来也没那么在意,才没有一直记着。”岑檐嘴硬道。
“你在意的,你如果不在意,为什么放学后不和徐稔一起回家?刚开学那会儿,她还特地来我们学校找过你,你不跟她一起,她现在都不怎么来了。”祝诀一眼看破岑檐的心思。
“她那是敲诈,指不定又来找我请她吃东西了。”岑檐开了个玩笑,想要躲过这个话题。
“那证明给我看吧,下周五就是我们学校的小主持去一中培训的日子,放学后她一定会来找你,不要逃跑。”
不要逃跑。
岑檐张了张嘴,眼前的女生认真地看着自己,胜券在握的眼神。
“我当然不逃。”岑檐笑着。
后来每一次再无法控制地陷入不好的回忆时,岑檐总能想起高一祝诀和他说的这段话。
但徐稔出事了。
祝诀却一直陷在这件事里,一直没能走出来,岑檐曾试图用这段话宽慰她,只获得女生无奈的目光。
“这不一样,等我们上了高三,你就明白了。”
岑檐知道,祝诀指的是穿越事件的发生。
“她明明知道自己会出事,但她一直没有告诉我。”女生再次崩溃,“如果我能救她呢?”
深深的无力感包裹着祝诀,这是无法改变的命运吗?她被迫活在那个瞬间里,无法逃离。
多讽刺,帮别人脱离困境的人,却在自己的困境里无法自拔。
“第一次去医院那天,我的记忆片段性地缺失了。”
这些片段像长途行驶后大巴的玻璃,雾蒙蒙的一片。
“你对医院内外发生的事真的没印象?”岑檐默默地看着女生。
“嗯,我明明在家,醒来却在医院里躺着。”
“你那天跟我说过话,所以我有个大胆的猜测,那天你——”岑檐深吸一口气,“是从未来穿越而来。”
周日的家教,一切顺利进行,祝诀也已经适应教学模式,岑檐补习时,她拿着小本子坐在房间的飘窗上默背。
“姐姐也在学习吗?”来来问。
“嗯,姐姐要期末考试了。”岑檐帮着回答。
“姐姐是不是很累,我看她的黑眼圈好重。”
“高三就是很累的,你看哥哥,也有黑眼圈。”岑檐指了指自己的眼袋。
岑檐每天也学到很晚,每一次看起来毫不费力的年级第一,都是他小时候默默接受爸爸发酒疯换来学习机和词典、早起背书和学到深夜刷题组成的。
来来在这个年纪学二十六个字母,岑檐已经在背大段大段的新概念英语文章了。
小小的岑檐曾经背书背到一度想放弃,他找来几个爸爸喝光的空酒瓶放在床头,放在房间的显眼处,只为时刻激励自己。
这个习惯甚至一直延续至今。
周一,岑檐早早来到班里,摸着黑把陈阿姨给的补课费塞进信封放进祝诀的抽屉里。
“你在这儿干嘛?”严冀也早到,打开班里全部的灯,发现岑檐一个人站在他的位置附近。
“没什么,我也刚来不久。”岑檐愣了一下,挠了挠后脑勺,回到自己位置上。
班里只有他们两人,严冀把书拿出来背,没注意到窗外有个人影晃来晃去。
“岑檐。”人影处传来声音,“出来一下。”
岑檐朝窗外看去,是蒋妤桐。
“有什么事吗?”岑檐背靠着走廊的墙壁,自从高一的小主持人事件结束后,很少和蒋妤桐再有交集。
“高一的文艺活动,他们的小主持不是还没选出来嘛,林晓筝又忙,音乐老师让我当小主持。”蒋妤桐刻意放慢语速,陆陆续续来上学的学生经过他们,都会好奇地看一眼,“但现在还缺一个男小主持,你有空吗?”
“有空。”岑檐不会因为不太喜欢蒋妤桐这个人,就故意推脱,因为他知道,音乐老师此时一定很焦虑,帮个忙很简单。
倒是蒋妤桐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开心地笑着:“那这个周五下午去一中进行最后一次排练,音乐老师怕耽误你时间,之前的排练没让你参加,说你过一次就没问题。”
“好。”
时隔两年,又要去一中排练。
但徐稔已经不会放学后准时出现在礼堂里了。
回到班里,一些小姐妹又围在蒋妤桐身边,她们说,刚刚看见你和岑檐说话了。
“高一的活动,音乐老师让我和他一块儿主持,刚刚在讲排练的事。”
一个星期前,音乐老师正为小主持的事烦恼,林晓筝太忙,刚婉拒了她,她在家里说起这件事。
“要不然我在高一高二的备选学生里选一个,虽然还没正式选拔。”音乐老师有些犹豫,“我担心他们会以为这就是正式选拔之前的预选,没被选到的就不再用心准备正选了。”
“那不是还有那谁吗,之前选上了又不想当了的,蒋主任的女儿。”方修时的爸爸提醒道。
“你说蒋妤桐啊,也可以,只是现在高三,她应该很忙吧。”
“她不忙吧,她是八班,常青班学文科的,其实学习压力还好,前两天我还看见蒋主任带她去学钢琴呢。”方老师点了根烟,“那时候和蒋主任寒暄了几句,蒋妤桐在旁边还让我代她向你问好,表示你那儿有什么地方有困难的,她可以帮忙,多懂事。”
“行,我回头问问她。”
蒋妤桐欣然接受了音乐老师的邀请,并有意无意地多说一句:“那男小主持呢?定了吗?”
“还没呢。”
“就岑檐吧,他估计有空。”蒋妤桐提醒着。
“岑檐他,应该没空吧,就快期末考试了。”
“他那成绩学不学都能第一,而且他之前当了两年的小主持,这种活动,排练走个一遍就没问题了,不需要花很多时间的。”蒋妤桐装出思考分析的样子,有理有据地说服了音乐老师。
“行,那你有空的时候跟他说一声吧。”
周五下午,校车停在高三楼下,蒋妤桐化了一点妆,轻盈地走出教室。
像两年前那样,岑檐已经早早地坐在校车里了,还是从前的位置。
“来了?”蒋妤桐坐到他旁边。
“嗯。”岑檐拿出稿子,想要先熟悉熟悉。
“星期六,我在精品店里看到祝诀了,这应该是她高三后第一次去那家精品店吧。”
岑檐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没有理会,接着顺稿子。
车上又乌泱乌泱地上来一群穿着各种服装的学生,叽叽喳喳的声音,盖过了蒋妤桐的一声轻笑。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吧?”蒋妤桐问出口。
“你……”岑檐放下稿子,不由得紧张起来。
“高二的时候我打听过祝诀的情况,她生了病,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事情,过几天又想起来,我猜,她现在是不是又复发了?只是这次,好像一直没有想起来。”
岑檐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他倚靠在椅背上:“你打听她做什么?”
“随便打听打听,老同学嘛。”
“你少去烦她。”岑檐终于有点情绪化,语气冰冷得像窗外的寒风。
“都高三了,又不在一个班,见面的机会少得可怜,我想烦也烦不到啊。”蒋妤桐笑出声,“我只是没想到,她对徐稔的事这么在意,在意到这种奇怪的病能反复发作。”
“所以呢。”
岑檐把稿子盖在脸上,装作睡着。
蒋妤桐没有回答。
蒋妤桐在后续的排练里出奇地安静,认认真真地完成每一处工作,没有再对岑檐说奇怪的话,也没有总是提起徐稔。
下午结束后,岑檐坐在礼堂的椅子上,闭着眼睛。
“岑檐,你不回学校吗?”音乐老师站在门口问他,大大的礼堂里,只剩他一人。
“老师,我不回了,快放学了,我待会儿直接回家。”
岑檐不记得自己在礼堂里坐了多久,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徐稔能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说今天老师又拖堂,回家天又得黑透了。
哪怕是幻觉。
周三晚上,祝诀破例上线,徐稔也在线中。
——做家教挣了点钱,我给林晓筝买了个礼物,在快餐店附近的精品店里。今天又拿到了第二笔钱,好想给你也买一个。
——看看人类什么时候能发明穿越时空的邮筒?
徐稔开了个玩笑。
——我有一个办法。
——嗯?
——没有时空邮箱,咱可以创造一个。
——怎么说?
——你那边圣诞节,让岑檐带你去那家精品店,你挑一挑,让岑檐买单,并告诉他,两年后会还钱给他。
——两年后我……
——放心,我来还,你去挑就行了。
徐稔懂了祝诀的意思,她对着电脑屏幕竖起了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那我就接受这个礼物咯。
徐稔一直喜欢精品店里的一条钥匙形状的项链,每次路过都要看一眼它还在不在。但她总是控制不住花钱的手,所以一直处于攒钱的阶段。
岑檐看出来了,想帮她买,虽然没超过一百块,可徐稔觉得太贵,自己和岑檐刚在一起生活不到半年,还不算特别亲密,要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太好,所以每次都打哈哈过去。
这一次,她主动提出想要岑檐帮她买那条项链,但只是借钱,两年后一定还钱。
“不还也没事。”岑檐如此表示。
徐稔却莫名激动:“不不,我说会还,就一定会还。”
哪怕两年后她已经离开,在这一刻,她仍然为将来发生的事感到兴奋。
岑檐不懂徐稔的意思,但也不想深究,在他看来,接受这条项链,就像徐稔终于打心底里接受了自己这个哥哥。
祝诀合上电脑,给岑檐打了个电话:“喂?”
“喂?有什么题不会做吗?”
“不是,明天上学,我们能提前一点见个面吗?你早点来学校。”
“哦,好啊。”
挂电话后,祝诀找出装钱的信封,小心地放进书包最深处的夹层。
第30章 蒋妤桐番外:欲望台阶(上)
蒋副校长被查出贪污的那一天,蒋妤桐正坐在大学的图书馆里刷着考公的题。
虽然是初春,但厦门的天气渐渐热起来,蒋妤桐手心里全是汗,握着笔都打滑。
她正在给自己新做好的一套题对着答案批改,红笔没墨,她甩了一下。
照这样下去,笔试完全没问题了,蒋妤桐又拿出一套题打算开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