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小子，你在那傻笑啥呢？”秦老太爷大着嗓门问他。
“啊？”秦瑜如梦初醒，反应过来后笑着说:“没笑啥呢，爷爷。”
秦老太爷对孙子还是比较和蔼的，笑呵呵地说:“你小子一看就不对劲，说吧，是不是看中那家的姑娘了？说一声，爷爷替你参谋参谋。”
秦瑜看了看周围也没别人了，便起身几步跨到秦老太爷身边，压低了声音，神色谨慎地说:“爷爷，我这事还没告诉过谁呢，我第一个告诉你，你得保密啊。”
秦老太爷直点头，就差没拍着胸脯保证了，说:“乖孙子你说，爷爷保证不告诉别人。”
秦瑜再次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附耳说:“爷爷，我想娶公主。”
“嗯？”秦老太爷皱眉，反应过来后赶忙看向自己的乖孙子，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秦瑜是在笑，但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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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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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太爷拍了拍秦瑜的肩膀，示意他去菜地外面说。秦瑜点头，然后仔细看着脚下，绕着那些菜苗子走了出去。
“瑜儿，好孙儿，你没跟你爷爷开玩笑吧？”走出了菜园子，秦老太爷再次跟秦瑜确认这个事。
“孙儿没有开玩笑，孙儿是认真的。”秦瑜把远处摆着的一个圆木凳拿了过来，让秦老太爷坐着说话。
“爷爷，坐着说吧。”秦瑜扶着他坐下。
“嗯。”秦老太爷坐下后想了想，觉得跟皇家结亲还是比较麻烦，抛开别的不说，单说那公主也不是好伺候的，他怕到时候自己孙子受罪。
但是秦瑜这个人比较有主见，孝顺却也不是一味地顺从，如果他开口阻止他，不让他娶公主，不仅不管用，说不定还会让这个小子觉得他这个当爷爷的不好，不支持他，不疼他。
秦瑜四岁就进宫了，说好听了是皇子伴读，说难听了就是人质啊。但这个孩子很懂事，从没因这个事而说出半句怨言，以前每次先帝接他们去宫里见他，他也是高高兴兴的模样，为的就是让他们放心。
说真的，全家人都觉得对这个孩子有所亏欠，如今孩子好不容易想要个什么，他不能不支持啊。
秦老太爷想了想，又问:“瑜儿，那公主是个什么态度啊？”
秦瑜蹲在他身前，眼睛清亮地看着他，说:“孙儿与公主幼时交好，情谊深厚，未见她待其他男子比我更亲近，我想她……至少是不讨厌我的。”
说到后面他也有些忐忑，他与公主近四年未见了，他也不确定公主的想法。但是他是真的一直心悦公主，他不能在这件事上胆怯后退。
“欸？”秦老太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你这一说，我怎么感觉好久都没听到过公主的消息了……”
秦老太爷认真想了想，自从先帝去世了，昭仁公主好像就失去了消息一样，宫中大小宴会也未见过她的身影。
秦瑜倒也没多想，只以为是祖父平日里并不关注公主，所以没听到公主的消息，便笑着说:“公主毕竟是闺阁女儿，出来露面的时间少，爷爷没有注意到也很正常。”
“嗯……”秦老太爷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说:“可能是吧。”
“我已经求了陛下，希望能在我离京之前与公主见一面，我想向公主表明我的心意。爷爷你觉得合适吗？”秦瑜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祖父，但那神情一看就只想得到肯定，而不是征求什么意见。
秦老太爷抬手摸了摸秦瑜的头，叹了口气，无奈又纵容地笑着，说:“合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去吧，莫错过了心仪的女子。”
“嗯！”秦瑜重重地点头，笑意盛满了眼底，其中藏着许多对未来的期许。
家里的长辈们都心疼他小小年纪入宫为质，但他是真的不觉得在宫里的那些年过得苦。
在宫里的那些年，有先帝疼爱他，认真教导他，最重要的是，他遇见了昭昭。
记得那天风和日丽，先帝亲切地拉着他的手逛御花园，和善地问他在宫里待得可还习惯。
他笑眯了眼睛，说这里很好，他很喜欢，但是……他还是有些想娘亲。
先帝叹了口气，蹲下身子安慰着哄了他几句，说过几天就让他见娘亲。
他与先帝正说着话呢，那边一个十分好看的姐姐就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正在抽噎的小女孩儿。
“爱妃，你来了。”先帝一见那个漂亮姐姐就注意不到别人了，眼睛就只看着她。
那个美得像画里的姐姐看起来有些委屈，说:“陛下，昭昭总是哭，吵着要哥哥，臣妾抱她出来透透气。”
先帝心疼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孩子从漂亮姐姐的怀里抱了过来，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小昭昭的后背，语气温柔地哄着她说:“我们小昭昭怎么哭了呀，告诉父皇，父皇替你做主。”
秦瑜从未见过这样慈父模样的陛下，而他自己的父亲也不曾这般温柔地哄过他，一时不禁有些羡慕那个叫“昭昭”的小女孩。
他抬头想看清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却只看见了她肉乎乎的半张脸，因为前面刚哭过，她的脸蛋还是红扑扑的。
“哥哥……”小昭昭那时才两岁啊，还太小，很多事她都想不明白，不知道以前那个总是抱她，哄他的哥哥怎么突然就不见了。今天她睡醒后特别想见哥哥，但她怎么也找不到他。
“哦！原来我们小昭昭是想哥哥了啊。”先帝语气夸张地哄着怀里的小女儿，眼角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小秦瑜，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眼角堆起细细的纹。
“哥哥不是在这吗？昭昭，你看啊，哥哥在这里呢！”先帝蹲下身子，让小昭昭坐在自己的腿上，引导她看向秦瑜。
秦瑜捏着小拳头，不禁有些小紧张，怕这个妹妹看见他会哭。
小昭昭扭头看向秦瑜，乌黑的葡萄大眼里有些疑惑，认真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哥哥，总觉得似乎有那里不一样。
小秦瑜也好奇地看着她，与她的眼睛对视时，他看见了自己小小的身影完整地映在了她乌黑的眼眸里。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对面的小昭昭也咧嘴开心地笑了起来，对他张开了两个小短手，黏黏糊糊地叫着哥哥。
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小昭昭面前，抬手抱了抱她，学着刚刚陛下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他动作僵硬地拍了两下后就松开了手，那知小昭昭两只小胖手抓着他的衣服就不松手了，可怜巴巴地叫着他哥哥，仿佛害怕他又离开了。
他无助地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目光温和的漂亮姐姐，又看了看旁边笑得和蔼可亲的陛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个漂亮姐姐俯身将小昭昭抱了起来，哄着她松手，而后疼惜地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笑得温柔极了，而后又笑着对他说:“你就是小秦瑜吧，小昭昭很喜欢你哟，我以后天天带着她来找你玩好不好啊。”
“嗯！”小秦瑜一向是个嘴甜会说话的，但现下却有些嘴笨，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只是看着那个可爱的妹妹腼腆地笑了笑。
从那以后，他的身边就多了个粘人的小尾巴，时时跟在他身后语气甜蜜地叫着他“哥哥”，“瑜哥哥”。
真的，在宫里的那些年，因为有昭昭陪着，他一点都不觉得苦，反而觉得那些日子是甜蜜的。
秦老太爷觉得秦瑜想娶公主是个大事，在征求了秦瑜的同意后，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让那些伺候的仆人都退了下了，把这个事告诉了全家人。
果然，如他所料，全家人都不反对这个事。家里人多年前也都见过公主，觉得那个孩子虽然被先帝和安贵妃捧在手心里宠，但性格却依旧那么纯真可爱，一点都不娇纵任性。
在他们的记忆里，昭仁公主是个爱笑的小姑娘，说起话来也真诚热情，很难不让人喜欢。如果公主愿意与秦瑜结亲，那这自然是件天大的喜事。
月娘是个性子温和到柔弱的女子，虽心里也觉得公主是个好姑娘，也不反对儿子去求娶公主，但是一想到以后可能会当公主的婆婆她就觉得很有压力，顿时就有些食不知味了。
秦瑜看出了母亲的心不在焉，怕她不同意自己娶公主，便停下了筷子，关心地问:“娘，你怎么了，可是觉得此事不妥？”
月娘赶忙露出笑了，解释着说:“怎么会呢，公主那样的金枝玉叶，若能嫁到我们家乃是我们的福气。”
“只是娘不太懂宫里的那些规矩，有些担心以后会怠慢了公主。”月娘不擅长掩饰，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月娘。”秦大将军温和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安慰着说:“不用想那么多，公主是有陪嫁女史的，她会教你的。而且，若以后成了这门亲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必也不会计较太多。”
老夫人心宽，倒没想那么多，见儿媳提前发愁便开解着说:“就是啊，月娘，别想那么多。我看那公主十之八九也不会与我们住一处的，应该会另建府邸的。”
听到后面半句，月娘明显高兴了一下，但怕儿子看到会多想，又赶紧收敛了下表情。
“娘别担心，公主人很好的，我从未见她为难过谁。”秦瑜殷勤地给他娘夹了块红烧排骨，为公主说好话，想让她对公主的印象好一些。
“嗯嗯，娘不担心。”月娘尴尬地笑了笑。
秦老太爷一脸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慢悠悠地说:“我说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啊，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此话一出，不仅月娘尴尬，其余几个人也觉得扫兴，一时之间谁都不说话了，默默地拔着碗里的米饭吃。
而秦瑜直接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或许不会那么顺利。
秦老太爷见孙子表情不好了，自己也不高兴了，瞪了他一眼，说:“爷爷又没说别的，只是说你目前还没娶到公主而已嘛。别因为我的一句话就开始没精神了。来！喝杯酒，壮壮士气，此一去定要得胜归来。”
“嗯，孙儿也没有多想。”秦瑜压下心里的不安，笑着起身，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但是那一天，秦瑜终归还是没有等来宫里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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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梳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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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不时有虫鸣声传来，夏昭洗漱后却睡不着，便让人帮她搬了个躺椅放在院子里，自己披着个厚披风躺上面看星空。
夏昭睁着眼睛看着那繁星点点的夜空，放空了自己的心，什么也不去想，毕竟想什么都很容易回归到这不幸的现实中，最后造成这一切的敌人毫发无损，她却是遍体鳞伤。
其实伤害自己是件很不好的事，她一向不主张这个，但她有时候真的太恨了，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夏昭摸了摸大腿上的伤，心想这一簪子要是扎在璟帝身上会怎样？她会因为企图弑君而死吗？
下一刻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相比壮烈的死去，她还是愿意再等等，看有没有机会离开这里。
她还没有去看过外面的山水，吃遍大江南北的美食，她不能将自己的余生葬送在这里。
以前宫里来过一个变戏法的伯伯，他变的戏法精彩绝伦，像是有仙术一般。那时她才七八岁，正是胆大好奇的时候，就拉着瑜哥哥溜去后台看那个伯伯，好奇地问那个伯伯是不是神仙。
伯伯被她逗得大笑，告诉他们这是戏法，不是仙术。
她觉得伯伯的戏法变得好，便问他能不能留在这里，每天给她变戏法。她现在都还记得，在她问完这句话后伯伯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看起来有些害怕。
伯伯摇摇头，然后用劝她一般的语气说:“一个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没意思，戏法也一样，天天看也无趣。而且伯伯是个自由惯了的人，还是更喜欢外面的世界。”
她听明白了伯伯的意思，他不想留在这里。于是她好奇地问:“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世界？比宫里还好吗？”
“不比宫里好，但外面的世界很大，什么都有，好的坏的，人生百味，世间百态，反正精彩的很。”伯伯说到后面时笑得很开心，显然在他心里宫里不如外面好。
最后那个伯伯还送了她与瑜哥哥一人一个木头雕的小雀鸟儿，说愿他们像小鸟儿一样自在快活。
走出那里，她对瑜哥哥说，她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瑜哥哥逗她，问:“昭昭一个人去吗？”
“当然不是啦。我还要带上你、父皇、母妃、乳娘……”她扳着手指数，把那些平时照顾她的侍女啊，太监啊都算了进去。
“不行，太多人了。”瑜哥哥摇头，好像觉得这样不妥，一副很不赞成的样子，说:“昭昭，只能带一个人。如果你只能带一个人的话会带谁？”
她认真想了想，排除了很多人后，语气坚定地说:“那就带瑜哥哥吧，我想跟瑜哥哥一起玩。”
瑜哥哥似乎很高兴她能这样选，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说他也喜欢跟她一块玩，等再过几年，他再长高一些，武功再好一些就带她去宫外玩。
瑜哥哥一向是个守信的人，后来又过了几年，他真的带她溜出了宫，骑马去了长安城外看桃花。
无论过了多久，她都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吹过耳边的风都是温柔的，长安城的街道上人潮涌动，到处都叫卖声，城外的桃林花儿开的繁多而紧凑，远远看去是一片粉色花海。
但那次他们溜出宫把父皇母妃都急坏了，回去后父皇狠狠地打了瑜哥哥一顿藤条，要不是后面母妃来劝，说不定瑜哥哥会被打成什么样呢。可即便如此，后面瑜哥哥也还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呢。而她也因为这件事被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其实她被关禁闭也没什么，但她真的很生气父皇把瑜哥哥打得那么重，即使后面她一个月的禁闭解除了，她也没有理父皇。
直到后面瑜哥哥告诉她，父皇虽然把他打了一顿，但晚上又悄悄地来看他，还给他上药了的。然后她才原谅了父皇，重新跟父皇说话了的。
现在想想，她其实还真的是挺会让人伤心的，明明父皇就是因为担心她才会发那么大的火，而她还生父皇的气，不跟他说话。她想，那时的父皇肯定很伤心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觉得身上冷，但她困得不想折腾，不禁两只手抓紧了身上的披风御寒。但这不够，她还是有些冷。
这时不知道是谁来了，又给她身上盖了个厚毯子，她觉得不冷后才又沉沉睡去。
“陛下。”宁女史轻步走了过来，对着璟帝行礼。
璟帝抬食指压唇，示意宁女史低声，而后才收回看夏昭的视线，转身往外走去。
宁女史微微低头，跟在他身后走，不知道陛下为何会这么晚来春和宫。
璟帝走得很慢，神情在幽暗的夜色里看不分明，他沉默了很久，直到快走到宫门口，他才低沉着声音问:“公主的腿伤如何？”
宁女史眉眼低垂，说:“回陛下，公主的腿伤无大碍，若是休养的好，十天左右就可以正常走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