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胖和邱李慢悠悠地醒来,摸着脑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们怎么晕过去了,刚才是发生……”
他们思索着先前发生了什么,可惜脑容量不够一无所获。
许祁赶紧出声,硬着头皮胡诌道:“刚涨潮了,一股大浪拍过来,把你们都拍昏了过去。”
“涨潮吗?”邱李抿着嘴巴:“我怎么记得是落潮。”
“对哦,”蓝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着海蚀洞里的植被说:“海水突然就退下去了,还有这些植物也是,瞬间便枯死了。”
许祁胡乱薅了一把海藻:“别胡说,它们这可活得好好的。”
蓝胖更糊涂了,口中说着:“也是,真是怪了。”
夏清清皱着眉:“对了,我还记得,当时我悬挂在岸边差点就支撑不住了……”
她看了看许祁,继续说:“许祁你控制着一道水柱,把我救上来的。”
记这么清楚的吗……
许祁站起身来,捧腹笑了两声:“你们仨不会是集体做清明梦了吧?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三人一合计,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着天际,眼见几人都没什么事,索性抛之脑后,跳上船闹着要回去吃烧烤。
许祁见三人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免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旱灾」这超自然现象,总不能说他们班上的同学,就是神话中的「司水」吧?
也不知道周禹京当时是如何大大咧咧就将自己身份和盘托出的。
她可不敢乱说。
害怕被关精神病院去。
想到这儿,她看向周禹京,只见对方仍然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
许祁咬了咬唇,划动船桨将几人带了回去。
爷爷早就在潜水店里布置了晚餐,是蓝胖喜欢的烧烤。
等他们回到店里时,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先前突发潮起潮落的新闻。
爷爷站在电视机前发神。
“都回来了?”爷爷听见他们的声音,转头问:“潜得怎么样?”
蓝胖撇了撇嘴,指着电视上的画面说:“可别说了许爷爷,我们刚好遇见那遭,差点有命去没命回。”
爷爷惊异道:“你们也遇上这潮落了?”
“可不是吗?大凶险了。”
邱李、夏清清几人七嘴八舌着,添油加醋地把先前遭遇说了一通。
那命悬一线、虎口逃生的热血场景,如若不是许祁就是当事人的话都差点信了。
他们几人说得爷爷一惊一乍的。
许祁再不出声阻止,怕是要即刻出殡了。
“爷爷你别听他们胡说了,跟拍电视剧似的。我们就遇到点余波,没什么大碍。”
蓝胖立马跳出来道:“余波把我人都拍晕哩!”
邱李附和道:“就是,要我说,幸好咱们是有「司水」护佑,才平安返回。”
三人说罢就围成圈手拉着手开始祈祷。
口中的「司水」两字出现的频率比他们这辈子说过的加起来都要多。
许祁愣了愣,下意识地朝周禹京看过去。
只见对方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出神。
“没事就好,先吃饭吧。”
爷爷打断三人跳大神似的祈祷方式,招呼着众人围坐在烧烤前。
蓝胖顿时眼冒金光,一眼就瞅准了热气腾腾的龙虾。
什么「司水」护佑全然抛之脑后。
些许是下午受了惊。
晚上几人都胃口大开,生怕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似的,汽水都喝得肚子浑圆。
夏清清汽水喝多了,糖分摄入超标,便开始发人来疯。
说什么都要站在桌上给众人表演一出武松打虎。
不由分说,扮演“虎”的角色自然落入蓝胖手中。
滑稽的表演方式让众人笑得不行。
她指着蓝胖那油嘴滑舌的模样,拍着大腿喊:“周禹京快看胖虎!”
转身看去,对方却不在身边。
人呢?
探着身子朝外望去。
只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起坐在落地窗外,面朝大海凝望着远处。
她随手在旁边取了一支汽水。
想了想,又把汽水换成了橘子口味的,拉开玻璃门,坐在对方身边。
“喏。”
她将汽水递了过去。
“谢谢。”
周禹京侧头看了她一眼,将冒着气泡的汽水攥进手心。
许祁家的潜水店在海岸边缘,黑夜里看过去,整片大海都是漆黑一片。
像是一片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完全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何种危险从中出现。
许祁小的时候很惧怕这片未知的海域。
特别是晚上。
想到曾几何时,自己连水都不敢下的旱鸭子模样,许祁就觉得好笑。
周禹京开口道:“今天……”
“今天在海里出现的「旱灾」,”许祁抢先说道:“是朝着我来的。”
周禹京顿住,再次侧头看过来。
许祁虽然脑子算不上特别聪慧,但这点灵光她还是有的。
颇有预谋的「旱魃」,精心设计的埋伏。
所有一切都很明显,是朝着索许祁的命来的。
这是一次针对许祁的伏击。
而往后很难说还有没有下一次。
她知道。
周禹京更是想到了这一层。
两人皆是不再言语。
「旱魃」到底想做什么。
它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入侵「厉海」,所展现出的已经是全部实力了?
许祁将随手抓在手中的青菜撕成条,将小鱼唤出来逗着它玩。
小鱼似乎很喜欢吃许祁手中的青菜。
三两口吞进腹中,圆鼓鼓的眼睛觊觎着剩余部分,急得打转。
许祁笑问:“好吃吗?”
小鱼呓语,伸出鱼鳍像在招手似的:“好吃呀。”
小鱼的心智像个孩童。
许祁也尝试着问了对方很多次,可大部分问题它都回答不上来。
它到底是何物。
与司水、旱魃之前有何关联。
许祁暂时不得而知。
一人一鱼在月色下玩耍。
隔了好一会儿,周禹京蓦地开口道:“我要去一趟津州。”
听见对方突然说话,许祁转过身来。
“津州?”
周禹京点了点头。
“最近「旱魃」出现的时机和频率很不平常,我觉得可能有事发生。”
“津州是我父亲曾经守护的地方,他现在不在了,我想去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旱魃」的出现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那么简单。”
原来如此。
许祁眼朝远处深深望了一眼。
“好,我要跟你一起去津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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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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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州距离仲艾镇两百多公里,坐大巴车转高铁至少需要4个多小时。
周禹京并不知道他父亲以前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只是从以往的视频电话里,依稀记得父亲家窗户正后方看出去,是一口“大锅”状的地形标志。
许祁很少出远门。
她是小镇子里长大的女生,亲眼见到高铁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都惊叹不已。
“周禹京。”
许祁哪里见过这么多人,在拥挤的人群里挤过去,四处打量着车厢里的面貌,一脸好奇地问:“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诶,你说我们以后会离开仲艾镇出来生活吗?”
周禹京检索着车票,找到两人的座位。
“在外面的世界生活?”
“对啊,”许祁兴奋得不行,活生生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你看到没,刚才只会出现在电视上的明星球员都在广场上打排球。”
后斜方的中年大叔听到她说话,笑了声道:“那只是广告商投影的广告。”
“投影?”
许祁显然并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投影,更兴奋地晃着周禹京胳膊道:“瞧见没,就连广告都这么逼真。”
中年大叔听笑了,转过头来打量她一圈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仲艾镇。”许祁坦然问答。
哪知大叔听后一脸会意地说:“原来是老帽啊。”
听出对方毫不遮掩的讥讽语气,许祁惊讶些许。
心想着大城市果真不一样,连讥嘲别人的话都可以说得这般直接,长见识了。
朝对方做了鬼脸便不再理会那大叔。
“诶,周禹京,”她继续探着脑袋问身边人,“你难道不想来大城市生活吗?”
周禹京朝窗外看了看。
顿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许祁还以为对方是不够自信,连忙说:“周禹京你肯定可以的,你成绩这么好,连班主任都说你是清北苗子,以后想不出来都难。”
“可惜了,我……”一想到自己的成绩就头疼,许祁沮丧着垂下了肩。
虽说最近有周禹京帮她开小灶,成绩可以算得上是突飞猛进。
但距离本科线仍然有不小的差距,毕竟她的底子实在算不上是太好。
一想到未来,许祁眼神中的憧憬快要藏不住。
可又想到自己的学习成绩,她又十分怀疑自己会根本出不去。
“许祁同学,我想我应该会永远留在仲艾镇。”
隔了半晌,周禹京才憋出句话来。
“哈?”
许祁瞪大着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说什么胡话呢,你成绩这么好,高考一定会……”
周禹京摇了摇头。
和成绩无关。
周禹京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离开仲艾镇。
也从没有将成绩和高考挂钩。
在他的认知里。
他是「司水」,他注定要守护着海滨镇。
许祁张了张嘴,有些哑言。
她明白了对方想说的是什么。
“那其他地方呢,难道就没有……「旱魃」,不需要「司水」的守护吗?”
许祁越说越小声。
“其他地方……”周禹京眨了下眼睛,“其他地方有另外的族人在驻守,而属于我的地方,就是仲艾镇。”
许祁急忙问:“要守到什么时候?”
周禹京看了她一眼笃定地说:“直至没有「旱魃」为止。”
许祁哑言。
从家里挂着的裱画来看,「旱魃」的存在起码上千年。
她不知道周禹京那莫须有的信念是来自何方。
她隐隐觉得这对于「司水」来说并不公平。
但又找不到说辞反驳对方,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该死的「旱魃」。
许祁有理有据地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旱魃」。
它不仅凭空出现惹出祸端。
还让周禹京的家人相隔两地无法相见,更是将其死死囚禁在一个地方。
它像是一把锁。
紧锁住了周禹京那饱含无限可能的未来。
“周禹京……”许祁俯着脑袋问对方:“如果有平行时空,你不再是「司水」,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你高考之后会做什么?”
周禹京:“平行时空吗?”
“没事啦,随便说说,”许祁拍了拍对方,“我就常常想,我要是能上大学,在那些高楼大厦里朝九晚五地上班,可别提有多好笑了。”
一想到自己穿着衬衣、包裙,夹着公文包在大楼里穿梭的模样。
许祁恨不得掘地三尺。
“我……应该会是一名原画师吧。”
听见声音,许祁扭头看过去。
才见周禹京涨红着脸,像是终于将这句话从嘴里憋出来般。
“原画师……”许祁思索了下,她的确是记得周禹京好像是喜欢动漫的,时常见着在画画。
他家书架上搁置着漫画。
就连钥匙扣上也挂着动漫角色。
说不定……虽然周禹京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内心还只是个充满烂漫天真的小屁孩儿。
想到这,许祁没忍住偷笑两声。
周禹京红着脸问:“是很好笑吗?”
许祁侧眼看去,对方脸颊浮起红晕,更觉好笑了。
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深吸一口气,许祁沉着眼睛缓缓说:“你放心,我每天都会帮你祈祷,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最、最著名的原画师。”
周禹京错愕:“祈祷?”
许祁点头,认真道:“因为我是你的祈女啊。”
四个小时的旅途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许祁的兴奋劲在上车后的半个小时就褪去了,靠在周禹京身上沉沉睡去,睡相实在说不上是好看。
也不知是被许祁的困意传染还是怎的。
周禹京紧绷的精神也随着列车的驶出缓缓松懈,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很香。
甚至做了梦。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过这般安稳的觉了。
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陆地上睡过觉了,都已经忘了原来睡觉并不是冰冷刺骨。
列车上薄凉的冷气吹在手臂上。
酥酥痒痒的,很舒服。
两名高中生脑袋抵着脑袋。
列车高速行驶,窗外的光斑照射在两人脸上,惠风和畅。
如果不是许祁恍惚间听到“列车即将从津州站出发,请刚上车的乘客依次就坐”的广播,两人就要坐过站了。
她一把薅起还在半梦半醒的周禹京,撒丫子就跑出了即将关门的车厢。
终于在列车出发前一秒抵达站台。
两人勾着腰喘气,笑得前俯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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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是来津州找周禹京父亲的住所,许祁觉得自己更像是来旅游的。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游荡,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叹声。
津州比起仲艾镇来,那恐怕是比天上与地下的差距都大。
许祁隔着玻璃橱柜见着里面售卖的商品,感叹道原来的自己还真是没见过世面。
而数万商品标价牌上那一连串的0后,更是嘴角抽了抽。
就连津州的食物都做得很是精致。
光是在宣传画上看着,都让许祁口水腾腾往上冒。
可盯了盯宣传画上标注的售价,又翻了翻自己的钱包。
囊中羞涩的她只能继续咽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