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咳嗽了一阵,笑着对陈红说道:“往后没钱了找老大老二要,孩子你想生就生,不想生就打了,我跟老大说了不让他为难你。”
陈红听了他的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张老爷子的目光落在了姜婉身上,他指了指病房里的一个桌子,上面放着个小木盒子。
姜婉会意,过去把盒子拿了过来。
“你打开看看。”张老爷子说道。
姜婉打开,发现里面是个翡翠锁。
翠绿色的玉锁质地细腻通透,没有一丝杂质,在红木盒子里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张老爷子说道:“老二他妈喜欢小姑娘,早就让我找人雕了玉锁。后边他妈癌症死了,老二待见你,这块玉锁你拿着,算是我给你个见面礼。”
他说的很慢,每说几个字就要停顿一下,或者咳嗽几声,一旁的仪器上具象化着他虚弱的心跳。
这一刻,姜婉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老人,婉拒客气的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说道:“谢谢您。”
张老爷子又咳嗽了一阵,对两人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们出去吧,把老二叫进来。”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陈红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
她一边擦眼睛,一边对身旁的姜婉说道:“刚才让你看笑话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张老爷子。
“要说我多在乎老张,那也没有,就是看见他那副样子心里难受得慌。”
“那会儿我在夜总会陪酒,有天晚上老张直接拿过来一兜子钱,丢我面前,问我跟不跟他走,我当时哪儿见过那么多?眼都直了,当场就跟他走了,后来再也没回过夜总会陪酒。”
“他是真有钱,以前带我出去,那些别的做生意老板的都巴结着他,都给我叫姐。”
陈红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你说……他那么有钱的人,咋就治不好病?”
姜婉摇了摇头,去了连廊。
张轻鸿站在连廊的风口处,夹杂着雨丝的风刮着他的脸。
他一只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另一只手里夹着半根烟,并没有抽,而是看着烟卷一点点地燃烧。
他朝雨中掸了掸烟灰,对身后的姜婉说道:“老头说什么了?”
“让你过去。”
姜婉看他沉默着,问道:“不去吗?”
“不去了。”张轻鸿抽了口烟,“看着他那样心里难受。”
第104章 不合适(加更)
从医院回来以后,姜婉的心情就一直不太好。
她想着也没事情做,于是就去了律所加班,打算先把下周的任务完成一部分。
周末的律所里有加班的人,但是不多。
姜婉从下午一直忙到了晚上,她其实也没那么多事,只不过她不愿意让自己闲下来。
从小到大,她放学第一件事永远是写作业,有时候她会故意写的很慢,因为她担心写完以后没有事情做。
她其实谈不上喜欢律所的工作,她只是把工作当成习惯。
习惯一旦被打破,对她来说是件很煎熬的事。
所以陆怀启每次拿不让她上班来威胁她,她都很害怕。
正想着,她的手机突然弹出了来电提示。
看见备注以后,姜婉突然觉得心情一阵晴朗,但她并没有马上接通,而是等铃声快结束的时候才接了电话。
“在哪儿?”
听见熟悉的声线以后,姜婉压着心跳,语气淡淡地说道:“在律所。”
陆怀启笑了一声,“你他妈的成天比省长都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姜婉问道。
“刚才。”陆怀启说道:“周连那个傻逼要订婚了。”
姜婉的手一个不稳,手机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她赶忙捡起,问道:“订婚?这么……这么突然?什么时候?”
陆怀启的那几个朋友,人均三十岁,除了徐家兄弟,都是不结婚不恋爱,三天两头约网红玩明星,这会儿突然说周连要订婚,姜婉实在觉得震惊。
“月底。”陆怀启道。
“啊?”
“啊什么啊?到时候跟我一起去。”
姜婉一口回绝道:“不行。”
周家是豪门,订婚这种场合去的人必然不少。
先不提周连会不会邀请她,就算去,姜婉可以自己去,绝对不能和陆怀启一起去。
“平时问你个话磨磨唧唧半天憋不出半个字,你他妈拒绝起来倒是干脆。”
“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陆怀启问。
沉默了一会儿,姜婉道:“说不清。”
说完,不等陆怀启说话,她就把电话挂了。
……
落月酒吧
包厢里,穿着西瓜红衬衫的男人领口大敞着,坐在沙发上,一手搂着一个性感美女。
左边的女人手里拿着个酒杯给他喂酒,右边的女人在给他捏肩。
而在沙发一旁的茶几前,三个男人正围在一起打扑克牌。
陆怀启刚从外边打完电话走了进来,他看着沙发上穿着红衬衫的周连说道:“能不能收一收你这副淫乱样子?”
周连松开了两个美女,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哟,大情种自己从良了,还见不得别人潇洒。”
“纯傻逼。”陆怀启鄙夷地看着他,“魏琳跟你结婚有没有向你家要精神损失费?”
“那倒没有。”周连喝了口酒,语气哀怨地说道:“我他妈被逼婚了,叫你们过来安慰安慰我,一个跟女人打电话,剩下三个一进门就他妈的在那儿打牌,你们有没有心?”
打牌的三人闻言,齐刷刷地扭头。
韩澈一脸嫌弃,“民政局办个手续的事,回头各玩各的就行了,你矫不矫情?”
陈云廷幸灾乐祸道:“可惜你没儿子,我家老爷子去年还催结婚,现在压根不管我,天天带孙子。”
张轻鸿则是吹了声口哨,笑得一脸灿烂。
“连哥,我家老头儿在病床上躺着,从来没催过结婚,也没跟谁家订过什么婚。唉,我是真羡慕你啊连哥,太幸运了,靠,我他妈哭了。”
周连闻言,气得灌了一大口酒,骂道:“黑社会装什么孙子。”
“连哥,你可别乱说,老张家往上查三代都清清白白。”
周连道:“张景枭天天去哪儿都是一群带枪保镖,不是黑社会是什么?我都怀疑他投那些电影电视剧是为了给他的黑产业洗钱。”
“周家挤不进影视圈就开始诬告造谣我大哥,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
“京市暴发户就别说话了,也就是现在经济不景气,才有煤老板上桌的份儿。”
张轻鸿叹了口气,“唉,你说得对,连哥,老头不给我和我哥找个门当户对的订婚是因为不想吗?那是因为老张家是暴发户,挤不进你们世家的圈子,没人愿意联姻,我们煤老板不配吃饭……哭了……”
“狗东西!”周连咬牙骂道。
张轻鸿笑了两声,招呼道:“韩哥,云廷咱们继续。”
“我他妈的都被逼婚了,你们……”
陆怀启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能被逼婚,那还不是因为你怂。”
周连咬牙看着他,“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迟早你也有这一天。”
陆怀启嗤笑一声,“等着看老子笑话?下辈子吧。”
周连看他一副自信的模样,疑惑道:“怎么?你还真不打算和姚然结婚啊?姚然虽然心眼子坏了点,对你可是够了啊,人家为了你还专门跑国外学了六年的歌剧呢,这情分,啧啧~”
陆怀启不以为意道:“她学歌剧跟老子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你自己不清楚?”周连反问道。
“我妈是歌剧演员,老子就非得喜欢歌剧?”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姚然跑国外学了整整六年,这都不能感动你?”
陆怀启道:“我是听不懂一点,陆振国喜欢,她拿那东西去哄哄陆振国还行。”
“那可不行,万一成你小妈了。”
“那他妈的刚好。”陆怀启无所谓道,“反正都是联姻,陆振国娶了也一样。”
周连目瞪口呆,“牛逼,陆哥,这心胸。”说完,他又问:“你打算让小婉一起去,小婉能愿意?”
陆怀启想起来刚才姜婉挂他电话,脸色瞬间臭了下来。
周连一看,乐了起来,嘲笑道:“也对,你有未婚妻,小婉估计跟姓张的一起都不会愿意跟你一起去。”
陆怀启黑着脸说道:“把姚然、张轻鸿从你们宾客名单里划了。”
一旁斗地主的张轻鸿突然出声了,“凭什么不让我去?我送礼了,对K!”
陆怀启没理他,而是看着周连,威胁道:“你订婚那天要是敢把姚然叫过去,老子就把你家偷漏税那点事抖给国税局。”
“陆怀启,你他妈当个人吧,我周家三代经商,代代良民,从来不干违法乱纪的事。”说到这里,周连突然问道:“刘志平是不是你让人举报的?”
陆怀启道:“他自己干的事兜不住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周连一脸怀疑,“你把赵刚搞上去是不是为了重启那个案子?”
陆怀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你他妈的别乱说话,赵刚是市人常选举的,他上任以后干什么事,查什么案子,跟我陆怀启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拎着车钥匙打算离开。
周连知道他要去找姜婉,郁闷地灌了口酒,“真受不了你这副情种样,为了个女人,你现在比徐秦桑还膈应人。”
“徐秦桑也就那点眼光了。”
“是是是,谁都没你那个好。”周连又灌了一大口酒。
“走了,你自己慢慢喝。”陆怀启懒得再搭理周连,撂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周连骂道:“陆怀启,你现在这副嘴脸让我觉得恶心。”
第105章 不正当关系
白天刚下过雨,长安区的街道湿漉漉的,空气中带着深秋的凉意。
道路两旁的路灯散发着冷白色的光,道路中间是来回穿梭的车流。
开阔的十字路口,一辆银白色的军牌路虎停在左转的车道上等红灯。
后边同样等灯的车和前面的路虎车至少隔了一个车的距离。
陆怀启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前方红灯上剩余的九十秒,强行压下了心里想要直接闯过去的冲动。
他以前从来没觉得九十秒能有这么煎熬。
他以前也没觉得他能这么想一个人,睁眼闭眼都是她。
勾魂索命一样。
他降下了两侧的车窗,深秋的凉气从车窗涌了进来,让他发昏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时,红灯读秒刚好结束。
下一秒他就踩下油门,左转拐进了华成律所所在的那条大街。
到了律所的大门口,他把车停到了路边,抬头朝着办公楼看去。
周末的律所没有什么人,这个时间点的办公楼漆黑一片,只有五楼的一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一个瘦削的身影正站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
她收拾得有条不紊,不紧不慢,曲肘抬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种流程化的美感。
陆怀启点了根烟,无声地观察着她收拾东西。
他记得,第二次看见她时,她穿着女仆装在落月收银。
动作也是一样利落干练,有条有理,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而那套并不算正经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显得十分突兀,与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格格不入。
他从来没有主动要过任何女人的手机号,但是那天他却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她那天的表情神态,他至今都历历在目。
淡漠、疏离还有防备。
当初的她太听话,他说什么都不会拒绝,像个提线木偶一样。
他想她听话,却又不想她太听话。
在那家顶楼酒店,是他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了别的情绪。
哪怕是恐惧,他也觉得生动,觉得鲜活。
他开始想要看见更多,于是把她带到山上,带到玻璃栈道,带到蹦极点。
直到她落水消失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心慌和害怕。
多少次,面对那些枪口,面对死亡,他都没有那种感觉。
那种惶恐让他觉得挫败,让他觉得丢人,他不相信自己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样子。
他去找别的女人,他想证明她不过就是一个玩物,证明她跟那些女人没有什么两样。
可当那天在碧水山庄,他把她灌醉,她说了不想看见他带别的女人,说了讨厌他身上的香水味的时候,他就知道。
证明失败了。
……
姜婉收拾整理好最后一部分文件以后就熄灭了办公室的灯。
她拎着包,从电梯下了楼。
一出办公楼的大门,她就感觉像是被凉意裹挟了。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把手缩进袖子里,加快了步伐。
从律所大门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停在路边的路虎车,而陆怀启正坐在车里抽烟。
看见姜婉出来,陆怀启按了两声车喇叭。
姜婉其实并不意外陆怀启会过来,因为她今天挂了他的电话。
她有些忐忑地走向了那辆车,站到了驾驶座的车窗前,无声地看着陆怀启。
车窗早就被降了下来,里面的男人灭了手中的烟,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傻愣着干什么?上车。”
姜婉转到了车子的另一侧,拉开车门上了车。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按倒在了座椅上,未等她反应过来,陆怀启的唇就吻了上来。
他啃咬着她的唇瓣,贪婪地掠夺着她口中的每一寸空间,挑逗吮吸着她的舌。
她被他吻得四肢发软,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样,酥麻绵软。
她觉得喘不过气,双手抵上了他的胸膛,想要把他推开,然而却感觉到了他剧烈的心脏律动。
陆怀启挑眉看着她,“不是要推开,怎么不推了?”
“我……”
不等姜婉说完,他又俯身含上了她的唇,这一次他吻得很凶,直到姜婉眼角带了泪花才松开了她。
“喜欢挂电话?”
“我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陆怀启又吻上了她,直到把她吻得大脑缺氧才放过了她。
他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还挂不挂老子电话了?”
姜婉拼命摇头。
陆怀启笑着骂道:“几天不见,你他妈的真是长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