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柬——试玉白环【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14:42:22

  “赢试,有点痛。”她大声。
  布料摩挲着皮肤,肩头一凉。她试图去推他,赢试微微叹息,姜环有些害怕。她伸出手去攀他禁锢自己腰间的手臂,赢试察觉到她的动作。
  抬起头去看她,对上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泪水呼之欲出,冷月的清光透过门缝照进,她的半张脸沐浴在月光里。
  此刻的她在月光下,肤白似晶莹剔透。玉肩半露,衣衫凌乱。眼角似带泪,嘴边的一抹鲜红口脂更显清冷艳丽。
  姜环急忙拉起肩头的衣领,那里留下了红艳艳的印子。
  “阿环。”他着迷般唤着她。“你绝对不能离开我。”
  赢试抓着姜环的双手,像是在水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
  他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
  姜环看着他着迷了般的脸庞,安慰道:“我不会的。”
  她继续问:“你喜欢我吗?”
  赢试点头。
  “无论我什么样?”
  他再次点头。
  她一遍遍询问确认,他一遍遍回应保证。
  姜环彻底看清了,她和赢试就是两个疯狂渴求爱的人,来自不同的时代而他们相遇了,彼此都缺少的一份情感,他们都希望在对方身上弥补。因为他们都再一次把自己所有的东西付出。
  她不能离开赢试,赢试也不能抛弃她。
  赢试希望她眼里只有自己,她心里也只有自己。他想要她全部的爱,而姜环也希望,他能一直陪着自己,在这里护着自己,与自己并肩。
  他们是只属于彼此的。
  祭天阁中。
  “辛州一战必定劳命伤财,胤州是大夏境内唯一的安生之地。陛下为何还要胤州去迎战?”
  祁雍懒懒散散的侧过头,笑问:“为什么?”
  “大夏侯爵手握兵权,又镇守各个要地。根本不把王都放在眼里,不打压打压,你是要我大夏亡国吗?”
  子辛叹气,“可是陛下太急功近利,陛下自登基后,从不上朝。万事一意孤行,此次攻打辛州,陛下太急躁了。”
  “子辛,你不明白。”祁雍绕道他身侧。“孤不是先王,孤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有强兵好将的侯爵,更不会放任他们在封地盘踞。孤要这天下兵权尽在王都,边疆诸侯永无出头之日。”
  “陛下万不可如此。”子辛不死心,劝道。
  “子辛,先王软弱,无心国事。各方侯爵送来的嫡长子不过是弃子一枚,在王都里对他们根本起不到牵制作用。儿子可以有很多,死一个也无妨。”
  就如他的母亲一样,只要有一个儿子活着,另一个儿子死不死有什么重要。
  “嫡长子入都早就没了当初的震慑力,军营里掺了多少庶子?他们离开故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抛弃了,他们的命不过是侯爵为了安稳自己地位的垫脚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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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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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王知道,却置若罔闻,王兄也知道,依旧放任他们。”祁雍侧身,对着他道:“可孤不会,孤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人能挑战大夏的王权。”
  不允许任何人能,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敢。
  他要大夏境内,祁氏为王,其他臣子当伏地撼之。他不允许有人能威胁到他的王位。
  “这便是殿下要胤州出兵讨伐的理由?”子辛依旧不理解,或许是他不明白,祁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祁雍少时从军,南征北战时也曾走遍大江南北,他看到了各地侯爵盘踞,招兵买马,与王都阳奉阴违。因此出现了嫡长子入都制,但是时间一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侯爵总能找到钻空子的地方。
  他们隐藏嫡子,挂名庶子。逼得王都不得不一次次更改制度,从嫡长子到嫡子,再到现在的过继庶子,挂着嫡长子之名的庶子,嫡长子入都制已然千疮百孔,名存实亡。
  那些各地镇守的侯爵也愈发放肆,像替兄入都的赢试,过继为嫡子的魏括,这些不过都是弃子而已。
  在王都对他们身后的侯爵毫无牵制之力。
  祁雍再次道出一个冰冷的事实:“子辛,你的父亲明明知道王都路远,大祭司一生不得通婚,为何还要派你来?你身为家中长子,你父亲难道没有为你打算过吗?”
  “况且,大祭司一生不得离都。”
  也就意味着,一旦接过大祭司的重任,除死之外,这一生都不能离开王都,无法回到家乡。
  “你的父亲到底是真忠顺,还是别有私心。”祁雍嘲弄道:“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他上前一步,直戳他的胸膛。“大祭司,把你看到的告诉我。”
  他们身后的莲炉里的火焰突然燃起,明亮的火焰发出一层薄薄的橘色光辉披在祁雍白色的衣袍上。似乎在回应他的话。
  祁雍笑了,继续道:“你是嫡长子,生来就是要继续你父亲的全部,可他却把你送到这里,你一辈子也回不去了。”
  子辛摇摇欲坠,后退几步,像枯萎的落叶。
  “大祭司多么至高无上,连接天地,辅佐祁氏。你的本事根本不屑于你父亲的那点东西,王都才是能发挥你本领的地方。”
  这便是祁雍,他看破了一切,他善于利用一切来击垮人心。从他幼时被抛弃后,靠着自己摸爬滚打才明白的道理,绝不受人桎梏,绝不寄期望于他人。
  “这世道已经乱了,八大族早已没了当初的守约如常。北上胡族虎视眈眈,大夏境内却各怀鬼胎,孤会扫清大夏侯爵,集四方兵权于一手,平定大夏,然后北上灭胡,还大夏一个安康之世。”
  炉里的火焰更加高涨,呼应着他的雄心壮志。
  子辛扶着案台,满脸辛酸。依旧倔强道:“陛下,不应独揽大权……”
  祁雍立刻打断,“孤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夏,而你身为大祭司,为了大夏而存在,即便你的父亲抛弃你,王宫里也有很多人对你求之若渴。”
  “像你这样的人,待在那小小的锦州,才是被埋没。”
  “怎么样?”他走近子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然后猛然揪起他的衣领,命令道:“告诉孤,大夏的将来……”
  胤州城门大开,大批人马从城中涌出。延伸至山岗外,黑压压的胤州军队遍布山岗,长风滚滚,胤州赢字旗飘扬。
  为首者年岁约莫二十出头,一手持缰,勒马回首还不忘朝胤州城下挥手。
  夕阳下,年轻的统帅朝着故乡,对着亲人高呼。
  “母亲,您放心,我一定把弟弟带回来。”
  温润却不失力量的语气,回荡在山岗之上。胤州城下的赢记扶着母亲,目送大哥的离去。
  大军翻过山岗,队尾那匹白色骏马踏着草地,奔腾在夕阳下。
  待道那道身影消失,赢母才恍然道,朝着长子离去的方向,高声叮嘱:“儿啊,一定要平安回来。”
  赢记握紧了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放心,大哥此去必定一举得胜,接三哥回来。”
  赢母擦干眼泪,扶着他的手臂,“我儿年少,何至于此?”
  当年赢母不过花信之际,先是丧父,继而丧夫。胤州动乱,又碰上嫡长子入都,可嫡长子赢诀已经继承父亲的爵位,无法入都。她因担忧次子体弱,不忍赢氏再添一丧,把三子送了出去。
  十一年前,也是如此。
  在胤州城下,王都的侍卫带走了三子赢试,她却躲在城门后不敢面对。
  这一走便是十一年,然而她偏爱的次子却不久后因病离世。唯一的女儿也自愿嫁去王都,儿女接二连三离开,长子始终在战场上打仗,赢母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时常卧病在床。
  直到这几年,王军时常出征,胤州军整顿下来,出征的次数少了,赢诀留在胤州的时间也长了。赢母才用汤药吊过命来。
  现下,赢诀又要奔赴战场,讨伐的敌人还是辛州段良松,那时老胤州侯一辈的战将,此战必定艰辛。赢母拖着病体来送长子。
  转身又想到还留在王都的女儿和三子。满腔难过,自怨道:“都怪我,把儿子送走了,还把女儿也送走。这么多年了,我都不曾记得试儿和赢文的模样了。”
  “母亲放心,待大哥得胜,新王承诺为大哥在王都举行庆宴,到时候大哥便求大王,送三哥回来。”
  “可是赢文呢?”赢母不禁哀道:“可是我的赢文怎么办?她独自一人嫁到王都,本是为了试儿。试儿回来了,她一个人怎么办?”
  说着说着,赢母便眼泪肆流,赢记继续安抚:“长姐已嫁到王都,是名副其实的宣阳侯夫人。待到宣阳侯及冠,可携带夫人回到封地宣阳。”
  而宣阳靠近胤州,两地不过两日之距。
  “届时,长姐可时常。回来探望母亲。”
  赢母听了他的话,止住了眼泪。默默说道:“当年是我鬼迷心窍,同意了赢文的提议。可赢文也是无心之话。她也为此埋怨自己多年,觉得对不起试儿。”
  当年王都来接人时,胤州府上乱成一锅粥,赢母担忧次子的身体,赢诀担心弟弟年幼。全府上下没有一个能拿主意的人,少了老胤州侯的侯府全然没了往日的有序。
  看着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年幼的赢文突然出声,她说:“为何不让试儿代替谦儿去王都啊?”
  那时赢文童言无忌,全然不知母亲与大哥会采纳。
  她只见到母亲担忧赢谦的身体,大哥提出要代替赢谦,母亲又拒绝了。她不愿让自己的大儿子离开,不想胤州侯府再次没了主心骨。
  争执不下时,却听到赢文童言无忌的建议。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母子之间谁都不愿意提出,此刻却让年幼的赢文先说了出来。赢诀没有说话,赢母只是看着她,朝她张开手示意她过来。
  赢母问她:“文儿认为这可行吗?”
  这有什么不可行的,赢文直言直语:“母亲既然担心谦儿,便让试儿去啊。谦儿体弱,可试儿身体健康啊。”
  接着,母子俩都没有说话。全都默认了,也知道当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赢文还不知道她随口一说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会对赢试造成什么伤害。六岁的赢试还在院子里摘花,想着送给母亲和姐姐。
  第二日,去王都的孩子从赢谦变成了赢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赢试去探望二哥时,特意带上了他的最喜爱的糕点。
  兄弟二人的感情要好,只是赢试从不说他羡慕赢谦有母亲的偏爱。他知道二哥自幼身体不好,不能出府。病床前,赢谦说自己羡慕赢试可以出府,自己则一辈子都不能出去了。
  他虽天赋过人,可先天不足,全靠着汤药活下来。也从未出过府去看看外面的模样,全靠弟弟赢试告诉他。
  赢谦说,如果可以,他倒是愿意出胤州去看看王都如何雄伟。
  赢试则说,他不想离开胤州,他想一辈子待在胤州,待着母亲身边。两人时常开玩笑说,想要互换身体。
  一切本如此进行,直到离开胤州,坐上马车的人变成了赢试。大哥将他抱上马车,年幼的他还不知道这是去往王都的车队。还在好奇询问,他们要去哪里。
  赢诀脸上异常沉重,没了往日的随和。赢试还反复询问他:“大哥,是遇到难过的事了吗?”
  马车前,赢诀挤出一个笑容,回他:“没有,试儿还太小,不明白大哥的苦衷。”
  那日,赢诀自顾自说了许多话。赢试一句也没听懂,直到赢诀松手离开后,赢试在后面喊他。他快步离开,也不回应。
  看到大哥决绝的背影,赢试才意识到。他转头便看到马车前的祁氏凤凰旗。
  这里去王都的马车,这是嫡长子入都的马车。他想要跳下马车,身后的侍卫立刻抓住了他的胳膊。
  赢试解释说:“我不去王都,不是我。你们放开我。”
  侍卫冷冷道:“不是你?胤州侯为什么要送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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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信之际:既花信年华,指古代女子24岁左右。
第29章 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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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冰冷的话语,刺穿了他幼小的心灵,也揭开的血淋淋的真相。
  或许在那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城门下,他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大哥与他也渐行渐远。
  回想那时,赢母更担忧的是次子的身体。赢谦在找不到赢试后多方打听,才得知大哥与母亲做主,将赢试送去了王都。
  他不满,为什么要弟弟代替自己?
  赢母说:“这都是为了你。”
  赢谦猛咳几声,反驳解释:“试儿从来都不想离开我们,他只想守在母亲身边。”
  他唯一的愿望便是和家人在一起,父亲已经不在了,他只有母亲与兄弟姐妹。
  “此去王都,须要及冠方可回来。他才六岁,还未到入都的年岁。母亲与大哥是让他顶替了我的身份?”
  听到儿子这般质问,赢母才慌忙解释:“不,母亲与你大哥只是将他改为二子,并为占用你的身份。”
  赢谦听的脑子疼,怒道:“母亲不是听不懂,我是在问,为何要擅自做主把试儿送走?为什么不问问我同意与否?”
  “母亲是担心你的身体,想让你多陪陪母亲。”
  看着母亲无奈又痛苦的表情,赢谦去拉着她的手,说:“这么多年了,母亲应该看看弟弟。”
  “试儿比我更需要母亲的陪伴。”
  面对母亲禁锢的陪伴,赢谦已经感到厌倦。他不想被困在侯府,更不想因为自己而把弟弟搭进去。
  去往王都的赢试,在马车里度过了一夜。颠簸的路程,让他昏昏欲睡。起初心里的难过与不解,最后都一并消失在睡梦中。
  直到他来到王都城门下,看见那高大巍峨的城墙,训练有素的卫兵守着大门,马车载着他进了城,他见到了巍峨的宫殿,以及甘台上的王。
  那位神明之下,万人之上的王。
  时间一过便是十一年之久,期间赢谦病逝,赢文嫁入王都。赢母愈发觉得这是自己当初把赢试送走的报应。
  好好的儿女,都离开了自己。
  现在身边只有年少的赢记,她抓紧了幼子的手。
  “等诀儿把试儿带回来,你们兄弟三也好团聚。”
  “母亲说的是。”
  夕阳落下,在昏暗中胤州闭上了城门,母子俩的身影埋没在黑暗里。
  王宫里,青天白日,赢试带队与魏括又碰了一个照面,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魏括自从被骊姬一顿点明后,对他也收了点性子。可心里还是憋不住,见了他嘴里总有点话想说。
  或者说,就是嘴贱,想挑事。
  赢试不大想搭理他,魏括停在原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心里始终想去他那找事。赢试走了三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步子转身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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