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姐的电话像催命一样打了过来。
“我明天一早的飞机，九点可以到你住的地方，你和四喜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去A市试镜。”
方蕴累得头发昏：“什么试镜？”
“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我已经答应李育导演了，你明天直接跟我去。”
方蕴摇头：“不，我拒绝。”
安稳当个爱豆就得了，卷什么啊？
莹姐没理会她的抗议：“最近有几个商务在洽谈，有组合的也有你单人的，不过你单人的比较多，明天我们一起再选选看。”
“还有《春日物语》的口播广告有两条要拍，具体时间也要再跟你确认。”
方蕴被口水呛了一下：“怎么突然这么多合作？”
“你更火了啊，网友骂你在微博包年热搜了，不过无所谓，我们一分钱不花还能白得流量，骂骂又怎么了？”
莹姐挂电话前留下一句话：“明天下午去试镜，你必须拿下这个角色。”
四喜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看见方蕴垮着一张批脸。
“姐，你看，李昕昕发微博了。”
二十分之前，李昕昕发了一条报平安的微博，说自己没什么大事，已经回到家里了。
粉丝们立马就开始福尔摩斯起来：
【要真的没事怎么可能回家去呢？恋综节目录制请假了吗？】
【肯定受伤了呗，为了让我们不担心，故意这样说的。】
【天哪，更怜爱昕昕了，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女孩子啊？】
【要我说，都怪方婊啊，要不是她装柔弱，影帝为了教她骑马，怎么会先跑回来？】
【方婊犯贱我先说了！】
搭上方蕴的名字，这么一闹，倒是风风火火占了热搜榜前十。
方蕴看完之后，默默关上手机：“好脏的商战。”
一看这水军就是李昕昕买的。
四喜鬼鬼祟祟地凑上来：“买个热搜指向性还这么强，不像我姐，安稳独自美丽！”
-
第二天，方蕴把莹姐的话当做了耳边风，日上三竿了还一睡不起。
莹姐风风火火到别墅的时候，只有四喜在门口迎接她，眼神躲躲闪闪问她有没有吃早饭。
“方蕴在哪里？”
莹姐保养得宜，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像是只有三十岁，头发十分干练地盘在一起，戴着棕褐色宽大的墨镜。
四喜很有眼力见地给她拎包，然后撒谎道：“方姐昨天晚上失眠了，这会儿还在化妆呢！要不我先带您去吃个早饭。”
莹姐的高跟鞋声音像是敲在四喜胸腔一样，心脏哆哆嗦嗦狂跳。
莹姐看她一眼，冷笑：“化妆？不用了，直接带我去房间。”
四喜脑子里拉响了警报，心想，姐，这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五分钟后。
方蕴是被“灭绝师太”的怒吼声震醒的。
“起床！”
方蕴捂着小心脏：“我可是好多天都没有睡懒觉了！”
“马上就十点了，要睡你改天睡。现在离开马上起来跟我去机场。”
莹姐把窗帘拉开，站在方蕴床头。
这觉是没法睡了。
方蕴揉着眼睛半坐起来，斩钉截铁拒绝：“我不想拍戏。”
“但我已经和李育导演约好时间，他今天会亲自给你试镜。”
李育是有名的大导，在他的电影里哪怕是个小小角色，他也从不随便选人。
他有句话：演员演戏就要和角色适配。
所以这也是挑中方蕴的原因。
“可那是你跟他约好了，我没有。再说了，合同上并没有写过有演戏方面的规定。”
莹姐听她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觉得可笑：“合同上也没有说过，你能私下拿沈越知的精神损失费。”
方蕴？
她迅速盯紧了四喜，四喜察觉不对想要脚底抹油，方蕴从床上蹿起来，喊道：“四喜你个间.谍！”
-
下午一点，莹姐带着方蕴和四喜一同抵达A市。
下飞机之后就到了一个工作室，等候方蕴的化妆师叫戴莉，是娱乐圈有名的明星化妆师。
戴莉见到方蕴非常热情：“昨天我还看到你热搜穿着汉服，那扮相可太好看了！”
“早就听过你的名字，一直没有合作的机会，莹姐跟我联系的时候，我立马就答应了。”
方蕴跟她商业互吹几句之后，就被按到了化妆椅上。
莹姐和四喜在等着，等候的时间很漫长。
试镜的角色是一个上海滩的歌后，所以戴莉给方蕴穿了一件白色的改良旗袍，上面绣着精细的花纹，搭上一件白色毛绒披肩，深棕色的复古粗跟高跟鞋。
头饰也是毛茸茸的发夹，白色的纱网遮住半张脸，犹抱琵琶半遮面。
戴莉在国内妆造技术是顶级的，既保留了方蕴原生的美，又让她更像是画报里走出来的人物。
四喜天天和方蕴相处在一起，也不由觉得惊艳。
莹姐没发表什么看法，只说：“稳了。”
-
试镜定在五点半，A市其中一栋CBD大楼，方蕴几人是提前到的。
坐了一会儿后，就有工作人员邀请方蕴进去。
一间和普通教室差不多大小的房间，像面试一样，坐着三个人。
中间那位一看就是李育导演了，年纪五十岁左右，穿着简单但气场很足。
左边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干练女人，和莹姐的感觉有点相似，右边穿着西装打领带的男人，倒是看起来还很年轻。
李育导演先是从头到脚审视了方蕴一下，然后开口：“你自我介绍一下。”
方蕴：还真是面试啊！
“我叫方蕴，今年23岁，身高168cm，体重45kg。”方蕴按着莹姐一早给她的台词背下来，“作为门面在组合出道两年，最近在一档恋爱综艺里做常驻嘉宾。”
那个年轻男人问：“组合出道，有演过戏吗？”
方蕴朝他笑笑，用了莹姐给的官方答案：“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在出道之前，有在公司的演艺部练习过，并且今后的规划有演员这条路。”
莹姐已经预判过问题。
年轻男人果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那个女人这时候开口：“今天试镜的情景是，你本来是上海滩最红最美的歌后，但你的嗓子被另一个金嗓子毒坏了。”
“你要站在下面看她唱歌，然后在观众最多的时候，把红酒泼在她的身上。”
女人朝她示意：“你可以开始了。”
方蕴站在屋子中央，抬头看了一会儿，她想了想这样的情绪应该是生气还是惆怅呢？
可当她这么一想的时候，思绪混乱导致表情管理失败。
方蕴又摸了摸嗓子，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
然后突然，她朝前冲了过去，无实物表演用空气往斜上方一扔。
动作一气呵成。
就像小孩过家家扮演七仙女一样，水准超标。
那个年轻男人的脸色阴沉得滴水：“你表演完了？”
方蕴发誓，虽然她不太愿意来试镜，但是刚刚她还是足够认真的。
毕竟来都来了。
中年女人盯了方蕴一会儿，然后捂着嘴和李育导演说了两句。
李育导演摇了摇头，朝方蕴道：“你的演技，和回收站那堆破铜烂铁是一样的。”
方蕴……我也知道自己很烂。
“把你经纪人叫进来。”
方蕴不解，转身出去叫门口的莹姐。
莹姐正襟危坐，这时候立刻站了起来，边走边低声问：“怎么样，是不是通过了。”
但是方蕴还没来得及回答，李育导演就朝莹姐说：“你的艺人今天试镜失败了。”
第30章
春城郊外,一栋小别墅内。
沈越知在和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人下棋。
旁边站着个嗑瓜子的中年男人，要是有人看见，肯定会认出来这是目前国内最火爆恋综的导演。
“姑父,越知这小子还是技不如你啊！”
老人摘掉眼镜,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切，你们俩一唱一和地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故意让我赢。”
他擦着眼镜,一边道：“来春城这么久了,今天才知道过来！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不愿意来看我们两个老头老太太了。”
一早知道他们要在春城录节目,两个老人盼星星盼月亮，就想让他们来坐一坐。
汪新一改平日里的冷脸，笑着讨好：“姑父你看你，我跟越知这不是一直忙着呢嘛,今天刚一有空就往你这赶了。”
沈越知捡起棋子往棋盘里装,也附和着：“外公,我可是推了一个商务过来的。”
老人立刻摆手：“你这孩子,肯定是工作要紧啊！我就嘴上这么一说,知道你们忙。”
沈越知扶着他起身,老人身子有些许佝偻,不过看得出精神矍铄。
“小狗在叫,应该是你外婆回来了，下去看看。”
“她呀,早上出去学那个什么古琴,一周要去三四次呢！”
楼下的人也听到动静,抬头一看：“呀！这是越知来了？”
汪新苦哈哈地：“姑姑,还有我。”
“哟,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也知道来呀！”
外婆头发也白了大半,她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眯眯地等三人下楼。
“越知，你中午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沈越知也朝她笑：“外婆你就别忙了，叫张姐做就行。”
几人在沙发上坐下，汪新抱着小狗爱不释手。
外婆问：“你们两个今天都空呀？”
“嗯，今天组里休息。”
外公撇了撇嘴：“我都说了，让你们直接住我这里，你们倒好，不来。”
沈越知看了一眼汪新：“表舅说住组里好，方便。”
锅甩到汪新头上，他也只能硬生生接了：“这里开车过来得四十分钟，我们有时候录节目录得晚。”
外婆拉着汪新的手：“你们那个什么什么恋爱综艺，我可是有空就跟着看的。”
汪新随口问：“姑姑你最看好哪一组cp啊？”
“那当然是跟我们越知一起的那个女孩子了，长得又漂亮。”
汪新一脸疑惑：“哪个女孩子啊？我邀请来的女嘉宾，就没有不漂亮的。”
外婆试着用手比划：“昨天那个呀，换了几套衣服，后来穿红裙子的。”
沈越知抢答：“方蕴。”
“诶对对对，叫方蕴，好看的嘞！”
外公摇摇头：“你这个人，不要乱点鸳鸯谱，好看的女孩子多了去了，那得要看越知喜不喜欢。”
沈越知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就算越知喜欢人家，那还要问人家女孩子同不同意。”
笑容僵在脸上，一秒就消失了。
外婆盯着汪新看：“我问问你，你们这个综艺有没有剧本啊，演的都是真的假的？”
“姑姑你看什么玩笑，当然没有剧本了，我请越知上的综艺还能有剧本吗？”汪新说着撸了一把狗头，“都是让嘉宾们自由发挥的。”
外婆更开心了，喜不自胜：“那就是说，他们真有可能在节目里谈恋爱？”
汪新无所谓地耸耸肩：“能不能成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就是个搭线的。”
“不过姑姑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基本上都是过来赚人气赚流量的。”
外婆突然就板了一张脸，问沈越知：“你也是过去赚人气赚流量的？”
“姑姑你可别这么说，我好不容易把人请来的，都指着我这表外甥给我造势呢！”
沈越知一个走电影路子的，哪里还用参加综艺曝光。
外婆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我还心想着，能让越知在你们节目真的找个女朋友。”
汪新一边撸狗一边随口答：“怎么可能，他这不是说演戏瓶颈期嘛，我就正好把他请过来了，就当散心。”
外公摆了摆手，朝外婆道：“年轻人的事，你别管这么多，人家有自己的想法。”
外婆冷哼一声：“越知都没说话呢，你个老头子还多嘴起来了。”
沈越知表示赞同：“嗯，外婆说得对。”
这时候张姐从厨房端了几盘水果过来，顺口问了中午要做的菜，就又跑去厨房忙活。
外婆问两人：“你们吃过饭要走吗？不如今天晚上在这住下。”
汪新摇摇头：“组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呢，我得回去了。
两个老人的视线又落在沈越知身上：“我明天要去参加一个宴会，很早就要去机场了。”
外公倒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你们年轻人忙，应该的应该的。”
外婆不说话，沈越知拉了拉她的衣袖：“我改天有空就来坐坐。”
“外婆还可以盯着我们节目直播。”
外婆对这一套还算受用，心口不一道：“你们那直播都播一天，我怕我眼睛看坏了。”
几人又说说笑笑，倒是逗得两个老人合不拢嘴。
等吃过午饭，要离开的时候，笑脸才渐渐变淡。
沈越知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和汪新上车离去。
依旧是沈越知的奔驰越野，非常低调。
汪新坐在副驾驶，不由得感叹：“我发觉，哄老人就用哄女人那一套，百试不厌。”
沈越知装作不经意地听着：“怎么说？”
“我哄你表舅妈也这样啊，好吃的好喝的先买上，还得顺着她的意思说，夸这件衣裳好看那条裙子漂亮。”
沈越知开着车目不斜视，仿佛没听进耳朵里。
汪新说着摇头：“你不明白也正常的。”
“对了表舅，昨天录节目，抢cp的规则是谁想出来的？”
汪新觉得好笑：“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了。”
沈越知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
A市某CBD大楼里。
莹姐今天带方蕴过来试镜，觉得已经很周全了。
一路上会遇到的问题都早有预判，答案也让方蕴记住。
李育导演这边的人当初找她，是一种很欣赏方蕴的态度，怎么会进去这么几分钟就说不通过？
莹姐不解，李育导演这时候往椅背上一靠，双手交叠在腿上，表情有些嫌恶：“她确实不适合演戏，没有天赋。”
“你带的艺人，说真的，的确是个空无一处的花瓶。”
莹姐还有点难以接受这个结果，听到这样的话也没有反驳。
几人站起来，往门口走。
中年女人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到莹姐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不屑道：“冯莹，这么多年你看人的眼光怎么还是这么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