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孟瑶华惊诧道,原来太皇太后已经找到落月城的新城址了吗?!那落月城如今的境地可以称得上是危如累卵了,圣蛊迟迟不肯苏醒,她亦不在城中,落月城如同一片肥肉被狼群窥伺。
本来她没打算在彻底恢复本命蛊前回落月城,如今她是不得不回去了!便是死也要死在落月城。
“你不要走,我替你周旋太皇太后。”辛励看着她凝重的脸色,安慰道。
孟瑶华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不属于这里,亦不会永远在你身边。依你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实在不必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你怀疑是我在太皇太后面前搬弄口舌,以此来要挟你?”辛励难以置信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孟瑶华愤愤不平的说道,依眼前之人的性子,他什么干不上来?!
辛励凄凉的笑了一下,万念俱灰的说道:“原来我在你心里竟是这等小人。”
孟瑶华强行把头扭到一旁,不去看他,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像火一样,她的心却仿佛坠入了冰窟。
“不怕告诉你,若我对你们落月城有想法,落月城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窥探?我从不做这么畏手畏脚之事。”辛励目光灼灼的看向她。
孟瑶华豁然看向他,并且觉得他说的十分有道理,亦不好再次刺激他,免得他真的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她的目光软了软,声音亦柔和了不少:“加个期限吧。”
“半年。”他淡淡说道,“太皇太后的身子估计撑不过半年了。”半年期限一过,他就将她接入宫中。
她摇了摇头道:“三个月!”太皇太后一薨,她会被太皇太后的遗旨再次召进宫的,她不能同意这个半年之期。
“五个月。”辛励讨价还价道。
“四个月!”不能再多了。
“好!”辛励终于松了口,“在这四个月内,我替你们落月城跟太皇太后周旋,你安心留在澄园。”
“那四个月之后呢,你万一要反悔了怎么办!”孟瑶华抬眸看着他,认真说道。
辛励气笑了!他到底在她眼里糟糕到何种地步了,让她如此防备他,不过他确实不打算放手,为了暂且安抚住她,他开口提议道:“立字据!”
最后找来孟放当中间人,孟放真是一言难尽的看着二人奋笔疾书,简直想捶墙挠地。
签字画押完毕,二人送走了孟放,孟瑶华看着手里的白纸黑字,皱眉道:“这于你来说也无甚好处,你图什么?”
他幽幽的看着她,沉默半晌后才开口说道:“我图什么你不知道?”
孟瑶华垂眸,继续装傻充愣。
他轻轻揽过她,低头吻了下去,然后伸手拔了她的发簪,如墨长发瞬间泼洒下来,床侧的红帐也被人放下。
“你说他醒来若是知道你此刻正躺在别的男人怀里,会怎样?”辛励附在她耳边低语道。
“……”孟瑶华不甘示弱的回怼道,“我们落月城并不在意这个,只要我与他成婚之后不这样就行,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不像你只会蛮干。”
“喜欢温柔的?”他低声问道。
她装作没听见,故意不作答。
他手中的动作瞬间轻柔下来,似是将她奉若珍宝一般,万千珍重与呵护。
她难耐的扭了扭身子,示意他快些,谁知他依旧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徐徐图之,像一抹春风一样。
她心里一阵急躁,要将他按下去,她来主动,没成想这人看着劲瘦,却像一座山一样难以撼动。
知道她急了,他轻笑一声:“我比他温柔。”
孟瑶华:“……”她始知什么叫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这该死的胜负欲!是要折磨死她吗?!
“快点!”她轻斥道。
一瞬间的狂风暴雨平地席卷而来,令她防不胜防,高亢的惊呼声脱口而出,却再无喘息的机会。
“慢点,安郎。”她像只小猫崽儿一样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心里十分后悔,就不该激他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我好,还是他好?”辛励非得向她讨要个证明。
孟瑶华瞬间闭嘴,这个问题可不好答,若说子虚乌有的未婚夫好,今日她八成要交代在这里。
若说他好,他不得反驳一声:“既然还是我好,你那未婚夫还留着作甚?不要了吧。”
所以,她闭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辛励如何肯饶了她,无论怎样都得要个结果!
孟瑶华无法,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说道:“这四个月你好。”
辛励:“……”这小娘子是要气煞他吗?
他不再留情面,直接将她欺负哭。
鹅梨帐中香袅袅,孟瑶华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啜泣,娇娇软软的一团好不可爱!
他修长的手掌轻轻抚着她雪白的后背道:“这是我给你的快乐,一点儿也不丢脸,别哭了。”
她软塌塌的伸出两根手指来堵住他的嘴巴道:“你还说!你还说!不要脸!待会儿你换床单。”
“我换!”
“你亲自洗床单。”
“我洗。”
想起刚才之事,她仍觉面上滚烫,不太好意思见人了,窝在他的怀里不肯出来。
辛励好一番悉心安抚,他不表现的好些,她忘了他怎么办?!
孟瑶华心中暗叹:好端端的一个人,长得好,那……那事儿也做的漂亮,又会吹笛子,怎么就是个宗室呢。
她伸手摸了他的脸一把,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
“舍不得我?”辛励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不妨你将我也带回落月城,我给你做小跟班。”
孟瑶华噗嗤一声笑了,她连连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为了防止他真的起这种心思,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第63章
四个月的功夫, 辛励用这四个月暂且稳住孟瑶华,孟瑶华又何尝不是用这四个月的功夫暂且稳住他。
该跑路还是要跑路!
温柔乡都是英雄冢,孟瑶华很明白这个道理, 她不能过度沉浸于此, 于她百害而无一利。
她有预感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到时候不知会想出什么招来绊住自己,如何好聚好散成了她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孟瑶华觉得他迟迟不肯放手, 倒不是多留恋自己, 八成还是自己跟阿很像, 自己替他找到阿不就成了嘛!
这样的话, 他肯定就能放过自己了呀。
思及此处,孟瑶华说干就干!
但有关阿的详细信息, 她知道的太少了,如果贸然套他的话, 依他的敏锐说不定会反被他将一军,她仔细想了想,决定从小十六入手,这是他最亲的弟弟,当是知道不少内幕的。
于是, 在一个辛励不在澄园的时候,孟瑶华借着给小十六换药的空档,状似无意的提起了辛励的眼疾。
孟瑶华惋惜的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是能找到阿姑娘就好了。”
“教习娘子为何如此说?”小十六疑惑的问道。
孟瑶华伸出一双手比了比说道:“你哥如今能分辨出来的颜色用手就能数的过来, 而且还时灵时不灵的,这种情况已经停滞了好长时间, 没有任何进展,如今我想着若是阿姑娘刺激他一下, 没准儿他的眼睛就能恢复如初。”
小十六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吗?”
“那还有假!”孟瑶华连忙点头道。
小十六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为何教习娘子明知道阿是谁,还不忌讳?连一般女子那种争风吃醋的心都没有,难道说教习娘子在故意试探什么,才用兄长眼疾做幌子,其实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凝眉略一思索,然后问道:“为何教习娘子不问问阿兄?关于阿姑娘的事儿,他最清楚明白不过了。”
孟瑶华连忙摆了摆手道:“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小十六叹了一口气道:“那教习娘子恐怕要失望了,阿姑娘已离世。”
“啊?原来如此。”孟瑶华沮丧的说道,“那可就难办了。”
小十六道:“从数十米的悬崖跌下去,涯底的清涧里一片血肉模糊,太残忍了,教习娘子可不可以换个治疗法子,别再提阿姑娘的事儿了。”
孟瑶华一滞,不知为何,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点了点头,绕过这个话题。
既然借由阿姑娘来脱身的法子行不通,她只好另择他法。
她回到枕月轩,推窗看着庭中开得喧哗热闹至极的石榴花,心里闷闷的,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一个月后,反而是孟放先找上了她。
“蜜娘,祖母要办七十大寿,父亲命我到时候来接你回去热闹热闹。”孟放说道。
孟瑶华眼睛亮了一下,说的也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废后,祖母过大寿,她安能不在家?!或许这就是转机也说不定!
她开开心心的应允了,并打算到时候带着蛮蛮一同前往齐国公府。
晚膳的时候,她跟辛励商量这事儿,辛励顿了顿道:“说来我跟齐国公父子也有几分交情,到时候我陪你一道过去给孟老夫人贺寿。”
孟瑶华闻言惊得三佛出世,五佛升天!等她祖母大寿的那天,肯定会宾客盈门的,到时候她与他一同出现在齐国公府,那就热闹了!
她废后,他宗室,他们搅合在了一起,好像有些不太好,当然她们落月城没有这样的规矩,但在中原不大行,甚至能连累了家中待嫁姑娘的名声,她和他私底下悄悄的就行,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
况且,还有不到三个月的功夫就各桥归桥,路归路,没必要,完全没必要这样。
而且,狗皇帝虽然一向不喜欢她,但也是个要脸要面的人吧,他八成不能容忍这种行为,说不定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来!
她不脸大,可万一宗室因她再经一番波折,对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她是万万不能让他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的。
思及此处,她十分窘迫的看了他一眼,遗憾的说道:“可惜,寿宴是在长安的齐国公府办,你怕是腾不出功夫来的。”
辛励眉头一拧,迅速盘算了一下当前政务,能不能给他腾出半个月的功夫来。
孟瑶华见他真有意要陪她一起去,她连忙迅速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孟老夫人跟前过个场儿,立马就回来了,绝不耽搁。你的事情那么忙,倒不必特意挤出时间陪我走这一趟,我这心里也不安宁。”
辛励深深的看着她,揭穿道:“你不愿与我同去?”
孟瑶华连连摇头道:“没有的事儿,只是我们一道出现确实不好。”
“想要个名分?”辛励抹掉她唇畔的一点细渣,温声问道。
孟瑶华惊得差点从兀子上跌落下来,她急忙反驳道:“当然不是!你别乱讲!”
辛励看她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属实被逗乐了。
他说:“我们一道回长安,到时候各自拜寿,旁人看不出来的,你亦不会被人说闲话。”
孟瑶华想了想,还是觉得风险太大,他就不能离她远点吗?!做什么她到哪儿他都得跟着,生怕她一言不合就跑了一样。
“要么,我们一道回长安,要么,你把蛮蛮留下,然后再将我们约定的期限延长一个月。”辛励给了她两个选择。
她有的选吗?只能是前者了,幸好他答应不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操作得宜的话倒也可以蒙混过关的。
却说洛阳紫微城里,太皇太后早已恢复了供药,只是她的病是陈年旧疴了,若迟迟得不到圣蛊滋养,恐怕危矣。
小十六的毒被人解开了,皇帝还是一个劲儿的喜欢往宫外跑,看来他看中的那个洛园之主不仅是蛊人,十有八九还是个蛊医,他的运气倒很好,数次都能逢凶化吉,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那虚无缥缈的天子之气?
不,她从来不信气运之说。
她气定神闲的看了一眼殿中站着的心腹道:“还没找出进入落月城的办法吗?”
心腹面有愧色的摇了摇头,他迅速抬眸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而后又快速的低下头去,献媚道:“但这次也不是毫无收获的,听南疆人说蛊是分等级的,第一等是圣蛊,已沉睡数年,至今都没人能唤醒。第二便是医蛊,在南疆医蛊有半个圣蛊之称,掌持医蛊的人在落月城相当于一族长老,绝非寻常蛊人可以比拟的。”
他继续说道:“若与陛下有染的蛊女确实是蛊医的话,我们不妨捉住她,利用她来叫开落月城的大门。”
“谈何容易?”太皇太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没见澄园的防备里三层外三层的吗?”
那人又说道:“无妨,听说陛下在安排车架想要返回长安一趟,这便是我们的机会。”
“太过草率。”太皇太后否定道,“他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凡物他可以丢弃不要,你去地上捡走,这个无妨。若是想从他手里夺个什么东西,难如登天。”
“主子的意思是?”心腹拱手问道。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太皇太后缓声道,“他先前不是喜欢一个民间女子吗?你们速速去北疆打探打探,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心腹疑惑的看着太皇太后,不太明白她此言何意。
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以假乱真。”
心腹转眸略一思量道:“主子圣明!”说着脚底生风便退下办事去了,只要陛下对那蛊女失了兴趣,自己再抓她岂不是易如反掌,只是这次行事要仔细,切莫露出什么马脚才是。
澄园里
孟瑶华在为给祖母送什么寿礼犯愁,中原的姑娘是会绣些百寿图或者佛经什么的,或者写寿字画寿图什么的,这些她都不太擅长!其中唯一还算拿手点的要属绣活儿了,但她一拿针就想起刻薄的狗皇帝来,非得侮辱她小家子气,给她凭添了一丝阴影,她亦没什么心情再继续绣下去了。
平心而论,祖母待她还算可以,在这种事上她不愿随意敷衍。
辛励见她这几日心事重重的,一问知她因贺寿礼的事情犯难,不由提议道:“贺寿礼不过是份心意罢了,老人不会计较那么多的,你擅长医术,老人素日里难免有个失眠心烦的时候,你不妨做个药枕当做寿礼。”
孟瑶华脑海里灵光一闪,觉得辛励此计十分可行!她眨了眨眼道:“可还是要绣枕面的啊。”
“我近日新得了一块上好的玉料,用来做成玉枕再合适不过了。”辛励提议道。
孟瑶眨眨眼问道:“多少钱?我买。”
“黄金有价,玉无价。”辛励从容道,“不过,我有一株南边来的奇花,可洛阳的园丁大多是北人,不太会照顾它,好好的一株花越养越蔫,你不妨替我养养它。就算是你的买玉钱了。”
孟瑶华听得两眼放光,点点头说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日子一天天的溜走,离孟老夫人过寿的日子越来越近,一行人预备从洛阳出发,前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