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提起衣裙便向外走去, 眉头却止不住的皱起, 徐元白这头疾未免犯的太过贫乏, 这动辄就晕,简直是要了命了!
门外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隔间的天字二号, 沈易安看着门口一晃而过的窈窕身影神色微微一沉, 手上不住的摩挲这扳指。
竹至心领神会道:“二爷, 可要跟着?”
沈易安微微颔首, 算是应下了,见竹至点头应是便要出门, 又嘱咐道:“莫要漏了马脚。”
“是,奴才明白。”而后闪身消失在门口。
马车疾驰穿过江南街上,扬的四周尘土飞起, 来往民众纷纷躲开,躲闪不及险些摔倒的, 还要唾地一口,唾骂一声!阮瑶清坐在马车上,垂眸思索,忽然掀开车帘看了眼利一道:“利一,殿下的病你瞒了我甚?”
利一闻声一颤,抓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姑娘,殿下的事,属下实不敢胡言,您若是想知道什么,可待殿下醒来亲问问他,若是他愿意讲,属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便是真瞒着事!
阮瑶清眯了眯眼,而后将车帘募自放下,隔着帘幕催促道:“快些!”
利一轻呼了一口气,应声又“驾”了一声,原本半个时辰的车程,此番不过一刻钟,车便稳稳的停当在山庄门口。
一下马车,阮瑶清便直往院子里去,刚过大厅便见到了王邢之一行人。
只是人里头却多了两个眼生的,阮瑶清一进去匆匆看了一眼,便被王邢之喊住了:“弟妹且慢一步!”
阮瑶清闻声便顿下了脚步,面上含笑垂首行了个妇人礼,喊了声“王大哥!”
王邢之见她娇颜玉面眸光不住闪了闪才道:“弟妹莫急才是,不过是多饮了些,也是我的错,未劝住他,让他多喝了两杯,怎想就这么晕过去了,他这酒量不应当啊!”
阮瑶清垂下的眸子掀了掀,便想到应当是徐元白以醉酒做晕厥的幌子,她沉了沉声,眉眼一掀带着几分怒气道:“他昨夜好似是受了寒,早起便说闹着头有些疼,今夜这酒在一烧,自是比旁时醉的快,怎想王大哥怎也不劝劝他,竟就由着他这么喝,这不,便被抬回来了!”
这怒气便算是往王邢之身上撒了,端的就是蛮横不讲理的娇气模样,可王邢之却反吃这一套,面上一片歉意道;‘是是是,是我的过失,弟妹莫要怪我才是!’
阮瑶清无甚心思与他在纠缠,眉眼一抬道:“王大哥可还有别的事儿?他这醉着,身边可离不得人!莫要我这去迟了,不知又搂着谁去了。”
王邢之笑着点头:“来,介绍个人与你认识认识。”说着便指了指一旁的人道:“这位是万兄,是此番段老弟来洽谈生意的上家。”
阮瑶清挑了挑眉头,又躬身福礼道:“万大哥。”
万通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眼阮瑶清道:“弟妹莫要多礼,段老弟既醉了,你快去瞧瞧吧。”
阮瑶清道:“多谢万大哥体谅,那恕我招待不周,这便去了,告辞。”
说罢便摆了摆衣袖离去,万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募的笑了一声;“倒是个辣性子!”
王邢之立答道:“确与江南的温婉女子不同,这呛呛的颇有些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便又笑出了声。
阮瑶清自是听到了,脚步顿都未顿便往后院走去,果不其然,门口正守着禄二,一件阮瑶清声音,眼光募自一亮,忙迎了上来:“姑娘,爷他....”
阮瑶清边推开门边道;“进去说!”
一进屋内,便见到躺在榻上的徐元白,他面色苍白,眉头紧皱,一瞧便知睡得极不安稳,阮瑶清未走到榻前,而是坐在椅子上问道:“可吃药了?”
一说起那药,禄二面色一皱道:“喂过了,只是.....”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药瓶递给了阮瑶清:“只剩三粒了,依着殿下如今发作的间次,怕是挨不到出江南!”
阮瑶清看了眼药瓶道:“自知道殿下身患旧疾,这药怎也不多备些!”
禄二神色微忡思索再三道:“以往殿下约莫只一月犯上一回,是故药备的并不多,怎想此番下江南,这病发的如此频繁,实在是打的有些措手不及了。”
“好端端的怎又犯病了!”阮瑶清神色微忡道。
禄二摇了摇头道:“属下也不知,殿下发病时并未有什么不妥,只是...”
阮瑶清神色一凛道:“只是什么?”
“当时船头有人落水,殿下站在凭栏处起初只冷眼看着,后来便见那处落水救人的越来越多了,隐约间听到有人喊"三娘",那位落水的姑娘好似叫什么三娘来着,属下正纳闷,却见殿下神色忽的一怔,下一刻便像是头疼袭来,属下刚想去扶,却被殿下令声退下,殿下扶着船凭栏,就想往船头靠去,只是人还未走到,嘴上还嘟囔着什么“等等!别怕什么的。”,下一刻便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禄二细细思索徐元白晕厥前的种种,到底是把心中疑虑一并说的清清楚楚,他总觉得,殿下晕厥是因着那声“三娘!”。
“三娘?”阮瑶清眉眼微冷,朱唇轻起将那两个自细细念道,她不大明白,明知那“三娘”不可能是她,他怎会突然为此晕厥。
阮瑶清正纳罕,却忽然听禄二道:“属下好似还听到殿下喊什么皇后莫怕什么的,可皇后娘娘并未来江南啊!”
阮瑶清闻声一怔,思绪忽像是被惊雷炸开,心头狂跳不止,一种猜测似雨后绿芽一般遏制不住的生长:“你在说一遍!”
第52章 事故
禄二被吓了一跳, 他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阮瑶清,不禁有些愣住。
阮瑶清又不住的催促道:“你再说一遍!”
禄二忙安抚道:“兴许是属下方才听错了,姑娘, 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可显然,阮瑶清就是将方才那话放在了心上,她面色微微泛白, 紧咬着红唇, 眼神穿过禄二看向了床榻上的徐元白, 也不知是不是禄二的错觉, 竟觉得面前的姑娘, 带着几分沧桑。
“你下去吧。”阮瑶清略有些疲累的摆了摆手道。
禄二本想嘱托她照料好殿下,但见她一副疲累的样子, 只是略担忧的看了眼床榻, 才隐身告退。
屋内静悄一片, 除却偶不时烛火霹雳的声音, 再无别的声响,阮瑶清一步步走向床榻, 眼睛不离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就这么么短短几步, 犹如走了几十年一般沉重。
自重生至今, 她头一回这般细致的打量他的眉眼,毕竟前世直到死时, 对他都是浓烈到化不开的厌倦,别说再看他一眼,就是与他靠的近些, 就是止不住的嫌恶,若他当真与她一般是重生而来, 可有些事,又实在说不通。
明明前世那般厌恶她,那道废后圣旨上朝朝铭刻细数来都是她的过错,这样的人,如愿重生,当如同拖笼的鸟儿一般,费尽心思的躲离开她,他不但不如此,还偏偏往她跟前凑,想着法子要与她成婚,若真如利一禄二所言,那他应当在六七岁时自有头疾来便有了前世记忆才对。
可为何她重生,无病无灾,更无什么所谓的头疾,这到底是哪儿出了错?烛火微微晃动下,照着人面容莫慌,阮瑶清就这么靠在床榻横梁处,窈窕背影显得格外纤细瘦弱,而床榻上的人,浑然不住,仍旧陷入梦中,时不时轻哼出声,这噩梦当很是恐怖,他的眉头就未平过。
好好的游船,怎想会遇到如此大的灾厄,一整条船竟要淹没至湖底,徐元白手扶着唐亭羽,看着一旁渐没入湖底的船,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皇后怎会在那船上!”徐元白睁大眼睛质问道。
禄二跪倒在地:“属下也不知,许是皇后娘娘身子好了些,便想来陪圣上,怎想行来的船只能出了这样的事!”
“还不快去救人!”徐元白简直觉得匪夷所思,忙走出了船舱,朝着出事的那船只位置看去,果不其然,一件便瞧见了正站在船头上身着明黄衣服的身影,她手足无措的站在船头,带着几分无助,船只后半身已渐入湖底,眼看着整船都要没入。
一听皇帝号令,四下人忙纷纷去救,奈何寻不到小船只,皇后身份又尊贵,哪个侍卫都不敢粘身,虽说是去救人,但谁也不敢用强!莫说别的,就是阮瑶清自己也摇了摇头,死也不愿往湖里跳,这一跳,便是清誉尽毁,她有些绝望的看向那船舫,眼神枯井一般,颇有些留恋的看着那船舫上的身影,
徐元白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打算,咬了咬唇恨道:“你敢!”
徐元白面色发白,他即便在不喜阮氏,可她到底是自己的发妻,他几乎没时间思索,见唯一能站住的船头也渐入了水中,心咯噔一下,抓着凭栏便要下水。
“圣上,亭羽害怕!”袖子忽叫一旁的人紧紧抓紧,徐元白转头看去,是一脸惊惧之色的唐亭羽。
徐元白面色微重,看了她一眼,安抚的拍了拍唐亭羽,怎想她竟是就这么窝进了自己的怀里,不住的啜泣颤抖。
“皇后落水了!”一声惊叫,徐元白猛地推开了唐亭羽,安抚了一声:“莫怕,利一陪好贵妃!”
话落,便只听“噗通”一声,众人未反应过来,徐元白竟是跳进了湖里,朝着落水那处游了过去。
“圣上!”众人惊讶,忙不迭纷纷跳入水中,朝着徐元白游了过去。
索性落水船只离得不远,不过片刻便到了落水船只处,此刻那船已全然没入水中,四处的女婢奴才皆在湖里求救,只是怎想却未寻到阮瑶清的身影:“皇后呢!皇后在哪!”
侍卫们早乱了手脚,四下一通乱指,徐元白寻声看去,却无一人是她。
“三娘!”徐元白惊呵一声,心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三娘!皇后!”他一声声的喊,救命声呼唤声在本该平静的湖水之上回荡,处处皆是纷乱,黑夜之间,分不清谁是谁。
他正方寸大乱,一声声惊呼中却听人虚弱喊了一句:“圣上!皇....后,皇后在这里!”
寻这那声音看去,是菱星,她此刻正拖拽着已晕厥过去的阮瑶清,体力近失,好几回没入道湖里,她前些日子受了些罚,刚大病初愈,虽然会水但还救着一人,实在是吃力,若不是徐元白耳尖,怕是也听不到她那几声呼唤,
徐元白闻声赶忙游去,一靠近便见阮瑶清面色苍白一片晕厥过去,他忙上前从菱星手上接过了她,只是抱着她腰间的触感有几分不同。
他正诧异间,又听菱星哭诉道:“圣上,救救皇后娘娘,她,她受了伤!”
徐元白有些惊诧的看向菱星,见她哭丧着一张脸,心咯噔一下,低头看去,果见湖水中浮起的颜色略深,只是深夜之中,若不仔细辨认,实在难以分辨,只是眼下也无能细问什么,忙抱着阮瑶清往岸上去。
“皇后!莫怕,朕在.....”见她似破败的娃娃一般,昏厥在自己怀中,徐元白难得生出几分愧疚感,他抱着她丝毫不敢耽搁,直往坤宁宫去。
深夜之中,长长的鹅卵石宫街上,留下的是点点水渍,直蔓延道坤宁宫殿门。
太医已久候多时,一见人来,忙上前救治,徐元白将她放到榻上,阮瑶清忽然惊醒,也不是伤口太痛还是怎的,皱着眉头冷汗直冒,抓着徐元白的衣襟久不松手,她白着一张脸,看着他喊道:“圣上.....”
徐元白面色凝重安抚道:“莫怕,先让太医医治看看。”
阮瑶清约莫是太疼了,眼泪止不住的留,摇了摇头窝在了徐元白的怀里:“臣妾可是要死了?”
她这话显得无助又绝望,一旁的菱星立时红了眼睛,徐元白惯来知道她外强沉稳,端庄娴静端的是母仪天下的仪态,从未见过她如此,心头忽漾起一丝细软,伸手抚了抚他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抱着她道:“莫要胡说,太医在这,听话,让太医好好看看。”
阮瑶清窝在他怀里,听话的伸出了手腕,一双清澈的眼睛却是看向徐元白歉道:“是臣妾的错,扰了圣上游湖的兴致,白费了圣上盛邀的心思,待臣妾身子好了,定好好陪着圣上游湖。”
徐元白闻声面色募自便一沉,只是看了她面色泛白虚弱,到底是没将心中疑虑问出,可今日这游船事故,绝非那么简单!
第53章 真相(一)
秋意渐浓, 满地枯黄一片,这样的季节里落水,肯定是要大病一场的, 尤其阮瑶清还受了伤,一道刀伤自后背霹雳而下,半个背部都鲜血一片, 整整十多天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若非莫须下山救治, 早已命丧黄泉。
皇后落水又被刺杀, 这在整个后宫之中掀起惊涛骇浪, 徐元白自那日起便彻查起整个皇宫,第一要查的, 就是那道要皇后赶往禹烟湖的口谕。
皇后向来贤德, 从未与什么人生过嫌隙, 唯一要算起来, 唯有深受皇帝恩宠的唐贵妃了,可即人人都心有怀疑, 但谁也不敢言语一声。
昏迷半月有余, 皇后终是醒了, 徐云白本还在早朝, 一声“皇后醒了!”立时惊了整个朝堂。
徐元白还未说什么,阮义舟闻声已急不可待, 忙从朝臣中站了出来道:“圣上,臣可否....”
徐元白眉头微微皱起,未待他说完, 神色微冷便甩了甩明黄衣袖道:“散朝吧,有事明日再报!”
话落便起身离去, 并未搭理阮义舟一句,只是擦身而过时,几不可微的瞥了他一眼,神色莫名带着几分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