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嫣想着想着,刚刚过来给他倒酒送肉的侍女,一直在身边伺候着,突然出声提醒,“女郎不可再喝了,再喝可要醉了。”
宝嫣这才反应过来她把刚刚倒上来的一壶酒水都喝空了,酒壶被侍女收走,她眼前微醺侍女很快回来,到她身边问:“女郎晕不晕,吃饱了吗?可要回房歇息?”
宝嫣有点不胜酒力,浑身发热,她扯了扯衣襟,打了个哈欠,朝着侍女点头,她还剩有一些清明,没到人畜不分的地步,“不晕,确实有点累了想歇息。”
侍女扶着她起来,“殿下说宴上的贵客都随意,累了的可早点回房,奴婢这就扶女郎回去。”
有人照顾宝嫣也不拒绝,她今天走了很多路,身体开始乏力,干脆半靠在侍女身上,然后想起孙芳紫说的要和她住一间房,夜里还要聊私房话。
宝嫣问:“我的房间在哪儿,女郎说要和我一块儿住,劳烦你们安排一下。”
然而,侍女却说:“女郎的厢房早已安排好了,孙女郎的也是。”
宝嫣酒意清醒了点:“都安排好了?那就是说不在一块?”
侍女照实说:“是的,女郎得更好些。”
什么样的房间才算更好,宝嫣先从宴会上撤了,去了给她安排好的住处,据侍女所说给孙芳紫他们安排的也不远,就是想串门的话得自己走动过来。
她走时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太晚了,宝嫣呆坐在房里的贵妃卧榻上,屋里熏了香炉,烧了炭火,她隔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探索这个特意安排给她的屋子。
往里走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四方小池子,就跟仙人井似的雕砌铺满了好看的玉石,里面的水好像还是活水,有硫磺的味道,应是从山上引下来的。
宝嫣这才反应过来,侍女说得她的房间更好是什么意思,这应该是院子里的贵宾才该有的待遇。
侍女贴心地问:“女郎可要沐浴,奴婢伺候您,奴婢还准备了新衣服,女郎不用担心。”
宝嫣早已心猿意马,轻轻点了点头。
派来照顾宝嫣的这个婢女对她堪称无微不至,万事以她为先,仿佛宝嫣不是什么身份普通的女郎,应该是公主之类的一样。
她不由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你去照顾贵女她们可能更好,在我这儿我也只能说几声谢谢给你。”
去孙芳紫她们那里,还可以得赏钱,孙信邈他们那些公子哥同样大方,宝嫣穷,她就算想给赏钱也拿不出手,说不定这些婢女攒的钱财比她还多,又常见一些贵人,几吊钱也看不上。
侍女说:“奴婢叫和光,奴婢只是听吩咐前来照顾,至于其他的什么都不知,但是奴婢知道,女郎和其他人不一样。”
夜宴散去,有的人醉着被扶回房间,有的直接倒在酒桌上不醒,大部分人散去得干干净净。
顶着巴掌来到陆道莲跟前的白令仪,迎面承受着陆道莲的注视,梗着脖子僵持不到片刻,缓缓低下了头,“表兄。”
陆道莲淡淡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白令仪一看就是被人打了,鲜红的巴掌印彰显着刚刚发生不久的盛况,他闷声说:“一点小磕碰,没什么。”
他没敢说,是在孙芳子那儿喝多了酒一下冲动行事才挨了打,但是陆道莲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他的地盘,所有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即便他不关心,也会有人把风声动静报告给他听。
白令仪只字不提孙芳紫,陆道莲也不拆穿,只是告诫他,“别太过分。”
孙家好歹也是名门,家中女子不是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白令仪男扮女装已经泄露了身份吓到了孙芳紫,他在行为激进些就要弄得人尽皆知了。
到时候望京又是一出好戏,陆道莲懒得替他收拾烂摊子。
白令仪不甘地攥紧了拳头,他觉得陆道莲说得不对,他就是在酒意上头时不小心亲了一口孙芳紫,她反应那么大才打了他一巴掌,明明是他受了委屈,怎么过分也要算在他头上。
一气之下白令仪大着胆子道:“表兄从未亲近过女子又怎会懂什么叫情难自禁?我不这么做,她就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世上哪有那么主动的女郎!”
白令仪掷地有声,他已经做好了陆道莲会怪罪他的准备,殊不知从他第一句质问的话开始起,陆道年便以一种难以揣测的眼神盯着他,让白令仪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表,表兄。”
他说的是实话呀,谁不知道太子不近女色,表兄,怎么这么看着他。
陆道莲最终什么都没说,他既没发火也没反驳,只轻描淡写地飘下句,“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等出了宴会厅,站在屋外吹着冷风,白令仪才察觉到自己背上出了些许微汗。
第104章
因为大家昨晚上喝多了,分散在各处,说好的秉烛夜谈并没有发生,孙芳紫更是因为白令仪的事,躲在房里不出来,已然忘了跟宝嫣做的约定。
宝嫣也算难得的,得了个清净,她昨夜睡得早,在侍女的伺候下,沐浴以后,喝了碗醒酒汤,烤着火擦着头发便睡了过去,翌日一早身体上没什么宿醉的不适。
反观其他人,或许是因为在寺里呆久了,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昨晚上的夜宴让他们放肆快活过了度,以至于白日里各个一脸浮肿不知今夕何夕的样子。
她还发现,即使孙芳紫着凉了没喝酒, 第二天也跟其他人似的,一看就是没睡好。
宝嫣走得早,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孙芳紫缩头缩脑地小声让她帮忙看看白令仪在不在。
宝嫣问:“你怎么了?”
孙芳紫悄声推她:“帮我看看。”
宝嫣只好抬头帮她张望,宾客里,宝嫣没有见到白令仪,“他不在,你别怕了,他做什么了?你这个样子。”
孙芳紫脸上浮红,夹杂着被欺凌过的怒气,羞涩而愤怒地向宝嫣抱怨,“他惹我,动手动脚,我要让我兄打死他。”
没想到暴露本性的白令仪也不是那种清冷的人,居然还上手,宝嫣有些许小小的惊讶,“他亲你了?”
孙芳紫:“你怎么知道?”
宝嫣猜得太准了,她弯下嘴角,安抚道:“亲一下而已,又不掉块肉,他得不到你才着急呢。”
孙芳紫瞪大眼睛,那一刻不知道的,还以为宝嫣说了多么惊天动地的话。
看着孙芳紫的小表情,宝嫣垂下眼帘偷笑,要是让孙芳紫知道她跟太子早做过比亲嘴更厉害的事,岂不是要吓哭了。
白令仪也是,小处子可真没本事,哄姑娘都不会,他表兄可比他强多了。
虽然宝嫣和年之间没亲嘴,甚至可以说谈不上情爱,只能算路见不平,用手帮助,可那位着实会跟得上节奏,甚至还会举一反三。
孙芳紫哭脸没多久似缓和过来了:“阿嫣,今天跟我们一起出去,你不急着回寺里吧?要不要到我家住去?”
昨日提到的大钟小钟就是宝嫣遇到的那对姐妹花,孙芳紫和他们约好去花木园逛逛,贵女的圈子除了整日宅在家,抚琴弄墨就是赏花踏青,花木园有专门培养的名贵花卉,一般都是由那儿的人专门送上府给贵客欣赏,但孙芳紫她们实在是无聊了,才想自己去转转。
宝嫣说:“先派人回寺里传个信吧,不然见不到我,我怕小观担心。”
孙芳紫:“好啊,这不简单,让我家的仆人去,顺便给你那婢女带一些寺里没有的东西,对了,她吃食缺不缺,衣裳我那儿也有,都给她好了。”
她这么用心,宝嫣也不拒绝,“谢了,日后等我有钱了再来还你。”
孙芳紫知道她的家境,“你跟我客气什么,待会儿替我选一盆配得上我的花好了。”
正说着,侍女送来给孙芳紫熬的汤药,有两碗,没想到一碗还放到了宝嫣的跟前。
侍女:“孙女郎感染了风寒,为防一起加重病情,苏女郎也喝点吧,这是参汤补补身子。”
不仅她这里,在其他人面前,也盛上了一碗防寒药汤。
孙芳紫应过来捂住口鼻,附和说:“对对对,还是殿下细心,阿耶,你切记离我远点,我生病了,你可不能再生病。”
宝嫣理所应当的受用了。
早上用过吃食后,一直到结束,宝嫣都没有看到陆道莲,据其他人问了侍女以后道,太子一早就出府了,去了他管辖的机构处理公务,并且下令让府里的人好生招待他们,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可以满足。
话是这么说,在座的哪有不知好歹的,主人不在家,有的便打算起身道别了。
旁边侍女盯着宝嫣,像是在打探她的去处,孙芳紫再次向宝嫣确认:“阿嫣,你会跟我去花木园的吧?我和家里说了,让下人把我的房间收拾好,你就睡我的房,说好的秉烛夜谈,咱俩还没完成呢。”
宝嫣看了眼在旁等候的侍女,她微笑了下,最后还是向孙芳紫点了点头,“你想挑花木园里的什么花儿啊?”
孙芳紫毫无察觉地说:“看吧,听说这次出了个特别的品种,胜过花中之王了。”
刚才还在身边的侍女已经悄然退下,宝嫣没有意外的答应,“那就走吧。”
去花木园的是孙信邈本打算也要跟,但昨天夜里他才被宝嫣当面教训过,加上今天是一群女郎的活动孙信邈便没有不识趣的前来打扰。
他遥望着太子别院门口消失的马车,遭到其他人的打趣,“信邈,心上人都走了,你怎么还在望啊?”
“这么盯着,舍不得了啊,那不如咱们也去。”
狐朋狗友为他出谋划策,孙信邈听得烦了便回以肘击,“少说两句行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老混在女郎堆里算什么。”
实际上,他还是把昨晚上宝嫣说的话听进心里去了,其实孙信邈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宝嫣什么,就觉得跟宝嫣在一起就像多了个妹妹似的,只是不会像对宝嫣一样,对孙芳紫有男女之情。
嬉笑打趣过后,一群年轻儿郎勾肩搭背走向别处。
又是走鸡斗狗的一日。
太子别院管辖机构,官吏忙碌,请示的请示告罪的告罪,温呈君陪伴录到年左右处理公务。
一忙起来大半天过去,到午时休息片刻,下面人盛上茶水,温呈君让人替他捶背捏腿,看上去架子大得很,另一边陆道莲除了让人换盏,大多时间都在盯着公文。
温呈君劝道:“殿下还是先休息下吧,这样下去显得臣多无用,还好臣父亲不在,不然臣就是他口中那一废物。”
陆道莲眉也不抬地朝他看过来,温呈君抬手做拱手状嬉笑,邀请太子一起偷懒,“殿下疼疼我吧。”
陆道莲冷着脸:“出去。”
这是告诉温呈君,别在面前碍眼的意思,温呈君正要听话撤退,外边太子别院上来了人。
陆道莲:“何事。”
侍人行礼后向他汇报了下太子别院上的情况,温呈君在旁边听着才知道昨夜跟他一起做客的宾客都跑了。
侍人说出了众人的去处:“孙郎君他们去马场了,肖郎君等各自回了家,还有林钟孙几位女郎去逛了花木园,那位苏女郎也在其中,还有……”
向陆道莲禀告客人的行踪迹象是最基本不过的事情,温呈君诧异地哂笑道:“都走了?竟然没一个留下?”
就像是在说太子别院不香一样,留不住人。
侍人悄悄地往上方偷瞄去,温郎君是太子从小到大了的伴读,还有这份胆量略带玩笑的质疑发问,可不代表太子不会生气。
然而任由侍人偷瞄,陆道莲都神色如常看不出情绪,陆道莲说:“知道了,退下吧。”
等侍人一走,温呈君前脚刚要准备踏出房门,被一道冷淡的声音叫住,“孤想起来还有一批公务急需处理,你休息够了,现在来帮孤看看。”
被迫休息够了的温呈君不情不愿地答应:“……是。”
日头还算晴朗,花木园里,宝嫣和孙芳紫她们终于逛累了坐着喝茶,“听说这里花圃上千亩,今日见了果然如此。”
姐妹花里的大钟发出一声劳累的叹息,“还好这里的主人会做生意,不仅修建的有供人休息的亭台楼阁,还有粗仆抬轿,要是换我自己走路,我可不愿意逛了。”
小钟接过话道:“是啊,我也一样,没想到今日来的人这样多,看来这还颇有名气。”
宝嫣坐在一旁饮茶,往嘴里塞了几口小点心,见时候不早了,润了润嗓子才说:“各位都挑到了自己心爱的花卉,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孙芳紫出来一趟,吹多了冷风,风寒好像更加严重了,她一直在拿帕子捂着嘴,没人的时候才放下,玩也玩够了,顺着宝嫣说:“也差不多了,咱们走吧,这会儿子回去刚好太阳落山,咱们去酒楼吃顿好饭就散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