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摩擦着手中的玻璃杯,也不说话,只是望向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酒吧招待,不知道是在思量些什么。
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便满脸不耐的望过来,虽然猪头酒吧奇怪的客人不少,但并不会像安娜这样特别注意他。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礼,安娜缓了缓情绪,慢慢移开了目光。
她细细的打量这间又小又暗的屋子,最后视线凝聚在眼前的黄油啤酒上。
“你是这里的老板,”安娜说的是陈述句。
卡特见安娜真的对那个阴阳怪气的人感兴趣,不禁后悔带她来这里。
阿不福思·邓布利眯着眼睛,探究的看向安娜,嘴里不耐烦的说道:“这里不是你们这些孩子该来的地方,喝完这杯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卡特为对方的语气感到不满,他们可是店里的客人,他还没有嫌弃这里的脏乱狭小。
“这里的客人都是这么有意思吗?”安娜看着角落里浑身挂满骷髅饰品的男巫。
“没错,他们最喜欢的就是拿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开刀。”阿不福思说话总是直截了当。
“那你呢?和这些人打交道会不会很麻烦?”安娜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过身,面对阿不福思。
卡特的脸已经快要僵硬了。
从阿不福思的角度已经能够看到安娜尖细的下颚,但是她的脸还是被斗篷遮的严严实实的。
阿不福思放下手中的玻璃杯,“这不关你的事,小姑娘,我这里可不是能让你闲聊的地方,如果你想找人说些废话,就去和你旁边那个小子说。”
卡特已经快要暴起了,如果不是他还记得自己只是个三年级学生,恐怕早就抽出魔杖了。
“安娜,为什么我们不离开这里呢,看上去这里并不是可以让客人稍微休息一会的地方,霍格莫德随便哪家店都比这里强。”
安娜没有回答卡特的话,她静静的看了阿不福思片刻,伸出手慢慢的摘下头上的斗篷。
第7章 第 7 章
“安娜!”卡特阻止道。
阿不福思有些恍惚,他楞在那里。
眼前露出面容的女孩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明明没有见过,但是从气质到神态又令他从内心最深处开始颤抖。
阿不福思感到一种悲痛欲绝的情绪正在心底蔓延,他望进安娜那双温柔的如同湖水般的蓝色眼睛。
“安娜——你叫安娜?”他说。
“我叫安娜·里德尔。”
阿不福思发现令自己浑身麻木的感受正在褪去。
“——里德尔,”阿不福思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有些抽搐,看起来怪异极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姓氏?”
连卡特也能看出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有什么莫名的东西在对话中出现。
“为什么不能是里德尔,这在麻瓜界是个很普通的姓氏。”安娜微笑起来,仿佛没有发现阿不福思的怪异。
“不!”阿不福思双手撑着柜台,他靠近安娜,望着她时满是疑惑,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弱,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名字还是别的什么。
“里德尔——安娜·里德尔——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姓氏,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但是这个姓氏十分了不得呀!”阿不福思一边摇着头一边看着她。
“什么了不得?”卡特追问:“我们都没有听说过。”
阿不福思看了看卡特,表情微微冷淡一点:“你当然不会知道,你还没那个资格。”卡特不服气的看着他,认为这个老头就是个骗子。
阿不福思又望向安娜,表情渐渐变得柔和,虽然还带着满满的疑惑,但是他对安娜的态度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和善了。
“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
“你觉得我是哪个学院呢?”安娜靠着柜台,有意思的看着阿不福思。
“你看着像是拉文克劳或者赫奇帕奇——不过既然你姓里德尔,还和这种看上去一脸傲慢的家伙一路——那么你多半是个斯莱特林了。”阿不福思说。
“为什么不是格兰芬多?”安娜好奇。
“哈哈哈——”阿不福思第一次笑了起来:“对呀,为什么不是格兰芬多呢?”
安娜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见阿不福思觉得高兴,自己的内心也感到愉悦起来。
她从见到这位胡子花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开始,就有种亲近的感觉。像是遇到久别重逢的亲人、朋友,内心少有的感受到慰藉和安宁。
似乎有他在,就再也不用惧怕任何东西。这种安全的感觉让安娜的眼睛开始湿润,各种复杂的情绪堆积她心底,眼前闪烁过一幕幕画面,那是关于美好与痛苦的篇幅,安娜有些头疼。
她重新戴上了斗篷,遮掩自己苍白的面色和急促的呼吸。
“我以后可以再来这里吗?”安娜轻柔的问道。
“只要你愿意——”
阿不福思怔怔的看着安娜走远的背影,随即回过神来。他转身走进身后的木门,去到二楼的房间。
那里面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画中的金发女孩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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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剩余的时间安娜都在寝室里度过。当圣诞节到来,他们离开霍格沃茨的时候,安娜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原本就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
卡特有些担心她一个人回到麻瓜世界,可是今年的霍格沃茨并不安全,安娜也不适合留在学校。
与卡特告别后,安娜去到自己常住的酒店。
因为与阿不福思的相遇,她回忆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她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安娜站在酒店的巨大落地窗前,可以借着路边的灯光看见泰晤士河静静的河水。
窗外的夜色很浓,在那昏暗的地方有一股黑色的如烟如雾的东西在涌动着,安娜抬起一只手控制着它在半空中翻腾。
那是安娜的恐惧、悲痛与悔恨,也是她赖以为生的伙伴、依仗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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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石化事件再一次出现,这次的出事地点在黑湖边,霍格沃茨开始流传一种说法,再这样下去学校即将关闭。
大多数师生都迫切的希望尽快抓住凶手,可是那隐藏在暗处的迫害者迟迟没有露出破绽。
安娜不再去湖边看书,那里已经被视为禁区,目前为止唯一没有被攻击过的学院就是斯莱特林。
其他学院的学生将这视为一种证据,攻击者出自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内部也是暗潮涌动,级长们虽然排除了各种可能性,但是却又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即忧心又有些期盼,希望这是某种征兆。
“你们真的期待那个人的回归吗?他是史上最危险的黑巫师,人们说他脾气暴躁,会用不可饶恕咒惩罚下属,”安娜坐在天文台的角落。
“那又怎么样,他足够危险但也足够强大,只有在他的带领下斯莱特林才能够站在尖端,也只有他可以引领衰落的巫师界进行一场变革。”卡特和其它斯莱特林一样,是黑魔王的信徒。
“那么你真的会追随他吗?如果他回归,你会加入他们?”安娜问。
“不只是我,所有的斯莱特林甚至是一些其他学院的学生,只要他们追求力量,都会愿意加入。我们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他的回归,”卡特的眼中透露出狂热的气息。
“可是他不是不可战胜的,十多年前他曾经失败过,”安娜提出疑义。
“人们只看到了那道伤疤,就开始凭空猜测。有人说那是索命咒反弹的痕迹,但是也有一种说法,那是一个诅咒,”卡特望着安娜。
“诅咒?”
“黑魔王对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的职位设下了强效的诅咒,就连邓布利多也奈何不了。因此有人传言,波特头上的伤疤其实也是黑魔王施下的一个诅咒。很多年里,黑魔王一直在寻找某种力量,一种可以令他变得强大,超越世间一切的力量。十多年前他根据一则预言找到了线索,他认定波特就是其中的关键。”卡特的父母都是食死徒中的高层,他偷听到父母的谈话知道这些辛密。
“然后呢,他找到了吗?”安娜问。
“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黑魔王从不会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任何人,或许他已经找到了,或许没有,但是食死徒们手臂上的黑魔标记一直清晰分明,和从前别无二致。”卡特坚定,只需要寻到某种契机,黑魔王将卷土归来。
到时候,那些发誓效忠他的人将得到继续追随的资格。
“安娜,或许你会认为自己的学生生涯就这么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做一个普通的、平凡的霍格沃茨学生就好。但是我要告诉你现实,一旦斯莱特林到了关键的时候,学院内部的异类就是第一个要被清算的。”卡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冰冷:“或许很多斯莱特林会因为你那未知的能力而有所保留,但是当他们下定决心的时候,会有很多方法来对付你。那会让你防不胜防,你游离在学院外部,不知道他们的手段是多么邪恶。”
“所以呢?我需要去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吗?”安娜盯着别处问道。
“你要宣誓你的效忠对象,力量不只是你的依仗,也是你被注意的地方。斯莱特林不会允许一个保持中立的人存在。”卡特即是在陈述事实,也是在要求安娜的保证。
“但是那一天可能需要很久才会到来,”安娜并没有正面回答。
卡特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
“波特入学后,学校里一直都不太平,我想那一天将很快到来,你自己想好。”
“嗯,我会好好思考这件事情,”安娜若有所思的回答。
“我希望我们在未来的某些时候能够站在一起,”卡特最后说。
安娜转过身望着远处看不到边际的河岸,轻轻微笑。
又或许会是对立面?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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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周六,猪头酒吧迎来一位披着斗篷的客人,她直接走到吧台前,然后脱去斗篷露出真容。
阿不福思看见她,停下手中的工作,今天的猪头酒吧没有客人,因为门口罕见的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你好——安娜小姐。”
“你好,收到我寄给你的圣诞礼物了吗?”
“是的,很特别。”阿不福思说。
“特别?应该说是很普通才对,很多人在圣诞节都会收到的羊毛围巾,”安娜说。
阿不福思看着她,眼中透露着伤感的情绪。
“但对于有的人来说,这样的礼物过于珍贵了,这要看它本身代表的含义。说实话,我没有想到还会有一天,能够收到这样的礼物,”阿不福思依靠着柜台,似乎在汲取力量。
“我上一次收到羊毛围巾还是很年轻的时候,那是我记忆中最美好幸福的时刻,我曾经以为,那种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可是现在我又不确定了。”阿不福思说:“但一个人到了我这个岁数,总是会抓着那么一点不切实际的东西去期盼。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奇迹这种事情,又怎么会等到时光埋葬了一切的时候才出现呢?”
第8章 第 8 章
安娜坐在高脚凳上静静的听着。
“我曾经企求这世间的所有,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挽回生命,可是我做不到,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安娜,如果我再年轻一些或许我会有勇气去问你一些东西,可是时间磨去了我的棱角,我很害怕寻求真相,我不敢相信自己会受到这样的眷顾。”阿不福思看起来很痛苦,这个以往总是脾气古怪的老头此刻显得格外脆弱:“我害怕听见答案,因为不幸从来没有远离,它永远在折磨我。”
一滴泪水落在柜台上肮脏的台面,阿不福思看向安娜,她安静的坐在那里,浑身散发着忧郁伤感的气息,泪水不受控制的从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既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忘掉呢?忘掉一切就可以了。”安娜说。
“忘掉?”阿不福思一脸茫然的看着安娜,嘴里念着这个词:“怎么能忘掉——那是最珍贵的——”
“那究竟是什么?”安娜含着泪问到。
“那是——”阿不福思就要说出来,可是他停住了,他恐惧的看着安娜,就好像她是一个未知的危险人物。
他不敢对她说出那个很多年没有提起的名字:“——说起来,安娜,你还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呢,就连寄来的礼物上也只是写的猪头酒吧收——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安娜擦拭了自己的泪水,她温柔的看着阿不福思:“我当然知道,从进来这里,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阿不福思·邓布利多——你是我的哥哥。”
阿不福思惊得瘫倒在身后的货架上,他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话在他耳边回荡‘你是我的哥哥’。
他想跪倒在地痛哭一场,又想将她紧紧拥抱在怀里。
是的,她是阿利安娜,她只会是阿利安娜。
即使岁月流逝,即使容颜改变,即使流淌着不同的鲜血,但是那来自灵魂的呼唤声,昭示着阿利安娜·邓布利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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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最近挺奇怪的,她看起来心情莫名的轻松,周末的时候总是会从密道离开霍格沃茨。
卡特询问她的去向,安娜只是微笑着告诉他,这是一个秘密。
石化事件挺久没有再发生,到了春天,庞弗雷夫人研制出救治受害者的药物,霍格沃茨的气氛开始回暖,师生们虽然对未知依旧充满紧张,但是又极力的开始营造出向好的景象。
他们大多数人相信,只要有了解药,那么石化事件就不那么令人恐惧了。
这场充满悬疑的密室事件在这一年上演后——再一次沉寂。
学期末,洛哈特教授在一次课堂实验的时候被自己的魔咒反弹击中,当天就被送往圣芒戈,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说他被打坏了脑子,以后都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去思考了。
暑假,安娜照旧与卡特分别,她拉着行李径直入住酒店。
虽然与阿不福思相认,但是安娜毕竟不是小孩子。记忆已经慢慢恢复,她的思维越渐清晰,并且偏向成人。
他们都拥有了各自的人生,现在的阿利安娜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哥哥照顾的小姑娘了。
只是她经常去探望阿不福思,在猪头酒吧的二层,她看见了那副挂在醒目地方的巨大画像。安娜发现自己拥有和从前一致的眼睛和头发颜色,只是模样有些微的不同。
如果是不熟悉她的人,很难认出她来。
安娜和阿不福思好多年没有接触,她对自己的生活一语带过。阿不福思也反常的没有提及一些过去的人和事。
他不去好奇安娜如何摆脱那些痛苦,也不过问她现在的生活,而那个他们共同的兄长和那场闹剧般的打斗更是他们交谈的禁忌,默契的从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