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削青年摆了摆手,羞愧离去。
“实不相瞒,这失忆之症老夫也只是有所耳闻,但从未遇过,老夫不敢妄言呐……”
富态老翁瞅了瞅腰悬长刀的大汉们,哆嗦着离开了。
“在京城或许能请到名医医治,这等穷乡僻壤之地……唉!”最后一位大夫收起脉枕,见候在一旁的家眷神色焦急,叹息着为他们指引方向。
“你们若真想治呐,快快送去京城,永寿堂的崔晓崔大夫、济民堂的李平李大夫,这二位最擅脑疾,若是他们都治不好,只能去求太医了。”
说罢,老大夫拱了拱手,收取了少量的车马费便离去。
接连送走了六位大夫,戈安急得嘴角起了燎泡。
“这可怎么办,难道真要去京城?”
洪州距离京城路途遥远,不眠不休的快马加鞭,少说要十来日,办过所要耽搁更久,宁宁如何能等得。
杨芸娘拽紧帕子抹眼泪,眼底的忧虑更深了。
萧松烈闻言,念头急转,思绪豁然间贯通。
萧松烈,“戈兄,借一步说话?”
戈安见他神情严肃,拒绝的话吞回肚子里,起身,与萧松烈一同离开了歇房。
作者有话说:
【古言预收:《被送给叛军首领后》欢迎收藏】
裴真真是洪州首富家的庶女,相貌一等一的好,只是嫡母不喜,决意要将她嫁去皇商魏家伺候行将就木的家主。
裴真真不甘心,收拾包袱准备跑路,哪知还没踏出门,城门叫人攻破了,整个洪州都被叛军占领。
国破之际,亲爹嫡母为保祖宗基业不顾她死活,趁着夜色把她塞进青布小轿,送到了叛军首领的床榻上。
叛军营地不比寻常府宅,处处是披甲持锐的士卒,干涸血迹遍布足下。
裴真真自知无路可逃,转而思索起获宠的可能。
她嘴甜、懂示弱、会跳舞,论姿容,她更是不输任何人。
裴真真心下稍安,只等见了那首领把他迷得找不着北时再为以后打算。
夜深,叛军首领醉醺醺回到营帐,裴真真眉眼轻挑,望向大步迈进营帐的男人。
刚毅俊朗的面容,深邃锐利的眼眸,健硕高壮的身躯,一身甲衣衬得他冷峻又威严。
裴真真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个糟老头。
她掩唇浅笑,螓首微垂,柔弱无骨地靠在榻上,端的是慵懒娇媚,惹人心醉。
“裴小姐,别来无恙啊。”
男人神情玩味,步步逼近,裴真真方才瞧个清楚。
这叛军首领她认得,是曾经上门求娶过她却被裴家狠狠羞辱的杂兵头子,萧常胥。
多年不见,杂兵头子成了叛军头领,攻下皇城犹如囊中取物,只等良辰吉日为龙椅易主。
裴真真陷入了绝望,获宠?她现在只想活着。
PS:
1.双C
2.年龄差6岁
3.主角名暂定
第5章
◎让宁宁跟萧大人先行进京◎
戈安一边碎碎念一边在院子里乱转,他考虑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
“芸娘,我想让宁宁进京寻医问药。”
杨芸娘眉头一竖,“合着你原本是不打算送宁宁去京城吗?”
戈安连忙为自己辩解:“夫人莫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让宁宁跟萧大人先行进京,我们晚些时日再去。”
杨芸娘闻言,立即摔了帕子,叉着腰骂道:“糊涂!你知道萧大人住哪里任何职是好人是坏人吗?让宁宁跟着他们,万一出什么事,咱们上哪要人……”
“夫人消消气。”戈安轻拍杨芸娘的手,递去一张烫金名帖。
杨芸娘瞥一眼戈安,抽过名帖打开细看。
“萧松烈,字存韧……”杨芸娘一惊,继续看下去,“籍贯沧州……一品大将军……”
“当真是萧大将军!”
杨芸娘不可置信地合上名帖,低呼出声。
这一行人来时自称是镇北军的差吏,杨芸娘只知为首的叫萧存韧。
谁能想到,萧存韧就是萧松烈,是那个威名赫赫、屡建奇功的大将军。
上得两代君王信重,下得镇北军将士与百姓的敬仰,萧松烈三个字,大祁朝可谓是无人不知,然而甚少有人记得他的字,盖因他自幼跟着先帝东征西战,十四、五岁便能独自领兵斩敌首,驱除蛮族,活捉前朝末帝……
未到取字的年纪,萧松烈便已名传天下,即便后来先帝为他取字存韧,可世人却只记住了他的名。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杨芸娘一阵懊恼。
“不怪你,镇北军有一半人姓萧,大多数是尊崇萧将军自愿改姓追随,仅凭一个姓氏,谁敢乱猜。”
主要是他们不敢想,大将军会亲自上门吊唁,甚至操持了大勇的葬礼。
从萧大人是大将军的冲击中回神,杨芸娘不由发愁,“如果是大将军,我倒不担心了,可我放心不下宁宁啊。”
戈安又如何能放得下心,不过是屈于现实的迫不得已。
杨芸娘怀有身孕,再有一个月不到的样子要生了,不可能立刻动身去京城,戈安亦不放心丢下即将生产的妻子远行。
且他在隔壁上青县县令手下当幕僚,如今正值春耕农忙,他要随县令去下辖村镇劝课农桑,教化百姓,实在分身乏术。
戈安思来想去,将戈宁托付给萧大将军是最稳妥的。
戈安,“大将军甚觉歉疚,他已向我承诺,会请太医为宁宁医治,太医治不好就请御医,御医治不好,他会以将军府的名义广邀名医。”
“是了,有大将军在,请太医御医都不在话下,宁宁的脑袋一定能治好。”杨芸娘思忖片刻,喃喃道:“去京城好啊,留在这里,白老爷指不定要折腾点事。”
杨芸娘越想越觉得这么安排最好不过。
戈安心下一松,又道:“等这边事了咱们就去京城,不会太久的。”
一边是即将生产的妻子和繁忙的公务,一边是受伤急需医治的妹妹,戈安真真是愁死了,好在有萧松烈。
戈安刚生出几分感激庆幸,转念一想,戈宁遭此劫难可是受了萧松烈的连累,什么感激什么庆幸,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去告知萧将军,芸娘,你留下为宁宁收拾衣物。”
“这……现在就要走吗?他们一群汉子,怎么照顾宁宁啊?对了,还有过所,宁宁这样怎么办过所啊?”
杨芸娘没想到这么快,手足无措。
戈安忽的刹住脚步,他根本没想到这些。
“戈夫人不必担忧,义父已命人去备马车,现下出发,明日午时能与大军汇合,军队里有随行出征的太医,好几百人呢,更有医妇可以贴身照顾婶婶。”
恰好卫嘉言路过,见杨芸娘问得细致,料想戈家大哥不知晓这些细枝末节,索性上前为杨芸娘解惑。
顿了顿,他又道:“成叔取了义父名帖前往福林县县衙,等户房盖了章,方家坪的里正绝不敢推脱为难。”
杨芸娘愣了愣,看一眼还没来得及去和大将军回话的戈安,干巴巴的附和一句,“大将军……真真是雷厉风行啊。”
“这不是以防万一嘛,情况紧急,提前备着准没错。”
卫嘉言听出言下之意,神情尴尬的描补几句。
见他们行事稳妥,思虑周全,杨芸娘更多的是放心,便不再计较那些有的没的。
“我去收拾东西。”
她抬脚往歇房走,没走两步似是想起什么,犹豫一会折了回来。
杨芸娘掏出鼓囊囊的荷包,鬼祟张望一圈后,一股脑地塞给卫嘉言。
“卫小郎君,宁宁没出过远门,去了京城怕是不自在,她又不认得人,万一遭人哄骗……还望你多多关照些。”
杨芸娘头一回贿赂人,圆润脸蛋一片涨红,话都说不利索。
趁卫嘉言愣神,杨芸娘塞完荷包赶忙回了歇房。
卫嘉言亦是头一回收到贿赂,呆了片刻,正要追上去,想到自己还了东西怕是让戈夫人不安心。
“罢了,我且先收下,等婶婶醒了给婶婶也一样。”
这么想着,卫嘉言收好荷包,转身回到棚子里继续为马儿准备草料。
杨芸娘手脚麻利的在歇房里来回转,小半天工夫就收拾出一个大包袱。
她担心路上颠簸,又在马车里多垫了两床棉被,等杨芸娘准备齐全,想不到要再添些什么的时候,院外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
成大带着过所回来了。
杨芸娘恍惚一瞬,这才真切意识到戈宁要去京城了,在她照顾不到的陌生地方生活。
杨芸娘强忍不舍之情,唤来丈夫把戈宁抱上马车。
一盏茶的工夫,一切准备妥当。
戈安深深地看一眼萧松烈一行人,缓步走到萧松烈面前,躬身作揖,语气无比郑重。
“我妹子……拜托萧将军了。”
萧松烈扶起戈安,同样郑重的回他:“弟妹的伤全是我之过,我定当竭尽全力。”
说罢,萧松烈递去一封信函。
“待戈兄事了,可凭此信前往京城平康坊寻我。”
戈安接过信函,收入袖中,再次作揖。
简略的交谈结束,萧松烈翻身上马,鞭子一抽,胯下骏马嘶鸣着向山下奔腾。
一时间,车轮滚滚,马蹄飞踏。
戈安在原地伫立许久,天色渐暗才回过神,幽幽一叹,转身回了院子。
如卫嘉言所说,前一日傍晚出发,第二日午时刚过一刻,他们便与归朝的大军在云州城外的驻扎地汇合。
卫嘉言不等萧松烈吩咐,直奔伤兵营,请来了数位太医会诊。
随军出征的太医有三百之多,然而他们都是擅长刀剑伤的疡医,于脑疾并无多少研究。
好在他们博闻强记,见多识广,很快就商量出诊治方案,施针后不到半个时辰,戈宁竟真的悠悠转醒。
醒来的戈宁,确实想嫂嫂了。
她缩在床榻一角,又惊又怕,“这是什么地方?我要见嫂嫂、我要回家!”
晕厥过去后,混乱无序的陌生画面一一在戈宁脑海中闪现,足以证明她的确忘记了一些事。
好不容易醒来,戈宁迫不及待的想和兄嫂打听失忆前的事,可身边全是陌生人,她无可避免的生出慌乱惧怕的情绪。
医妇们不知戈宁身份,拿捏不好应对的分寸,只得小心劝慰:
“夫人刚醒,莫要乱动,复明汤已备下,还请夫人趁热喝。”
戈宁嫌弃地扭头,“我不喝药,我要见嫂嫂,嫂嫂不在,让我哥哥来也可以,我哥哥姓戈,名安,字守宁。”
医妇们面面相觑,“这……”
她们既不认识戈宁的嫂嫂也不认识戈宁的大哥,要去何处请人啊?
“对了,我还有夫君,”戈宁察觉到她们的为难,退而求其次,“实在不行,你们让我……我夫君来见我。”
提起于她而言极为陌生的夫君,戈宁的话音出现少许停顿,过了一会,她似乎想起什么,补充道:
“我夫君叫方大勇。”
话落,医妇们呼吸一窒。
她们是知道方大勇的,可他早在一年前战死了啊。
医妇们心下纳闷,却不敢多言,谨慎道:“夫人且稍待片刻。”
她得赶紧向太医大人禀告,还要请大将军来一趟。
等待中,戈宁注意到外面人来人往,步伐整齐有规律,远处有骡马发出此起彼伏的响鼻声。
她偏偏头,失焦的眼眸望向另一医妇,“这里是什么地方?”
“回夫人,这里是云州城外,镇北军的驻扎地。”
戈宁好奇,“镇北军为何驻扎在云州?”
医妇想了想,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为她解惑:
“镇北军班师回朝,行至云州路段突遭大雨,前方道路被崩塌的山石阻断,大将军下令在附近的开阔地驻扎,等清理完山石再重新上路。”
戈宁困惑不已,“那我为何会在这里?”
医妇当真不知情,诚实摇头,“婢子不知。”
戈宁又问,“那我哥哥嫂嫂呢?”
医妇再次摇头,“婢子未见过夫人的兄嫂。”
哥哥和嫂嫂去哪了,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她们不会是打着镇北军的名义拐.卖我吧!
糟糕的设想不住的冒出,戈宁捂住惊悸不安的心口。
她拧起眉头,警惕的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医妇继续摇头,“婢子不知。”
她们是奉命前来照顾病人的,什么都不知道。
戈宁什么有用的消息都问不出,越想,越怕,越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声音轻颤:“我要去找嫂嫂和大哥!”
戈宁掀开身上被子,双手摸索着向前。
医妇大惊,“夫人小心些,太医吩咐不能乱动。”
几乎是刚起身,戈宁便被医妇摁住,更叫她恐慌的是,那医妇一口一个婢子充满了恭敬谨慎,下起手来毫不客气,肩头被她摁得生疼。
戈宁原本只有几分的怀疑,此刻却笃定她不是什么好人。
“你走开,”戈宁吓坏了,挣扎的越发厉害,手脚并用,“我要回家!”
“夫人、夫人快躺下,小心再伤着。”
医妇常年跟在太医身边打下手,粗活累活细致活都做过,力气比受伤的戈宁大许多,她张开双臂拦在榻前,戈宁死活越不过去。
“你、你欺负人!”
挣扎良久,不仅没能摆脱歹人的控制,还把自己给折腾的快要散架,戈宁顿觉气闷,扭头缩回了床脚。
“夫人请喝药。”
医妇见她气呼呼的别过脑袋不肯搭理人,忙捧来汤药哄她。
戈宁嗅了嗅,是热乎乎臭烘烘的药汁。
她猛地将药碗推开,气道:“我不喝。”
谁知道是药还是毒,她才不要喝呢。
医妇没防备,戈宁这一推,陶碗直接脱手,滚下床榻。
“怎么回事?”冷肃低沉的嗓音蓦地响起。
萧松烈得知戈宁清醒,带着卫嘉言往回赶,远远便听到营帐里的说话声。
他疾步走来,一掀开帘子,陶碗恰好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不远处的地毯上,药汁洒了一片。
第6章
◎如何证明你是我夫君?◎
营帐之中,忽听萧松烈的问询声,医妇颤巍巍的跪伏拜倒。
“婢子有罪,夫人醒来后情绪激动,不肯喝药。”
陡然冒出男人的声音,戈宁先是惊了一下,回过神后,她试探着开口:“夫、夫君?是你吗?”
自双眼失明后,戈宁的听觉嗅觉变得格外敏锐,萧松烈一出声,戈宁很快分辨出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