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天道欺负哭——岁暮星回【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23:10:39

  昭昭一口茶呛在嗓子眼里,半晌才顺过气,她颤颤巍巍地看向她娘亲。
  不是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程霭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是秀才了,但求娶姑娘竟然自己上门,这也太不把辛家放眼里了是吧阿娘!
  “阿、阿娘?”
  得了,她阿娘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笑得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
  “我需要冷静一下。”昭昭揉着太阳穴一脸呆滞地走回屋中。
  这换谁能冷静啊!几个时辰前她还把磨出血泡的脚拍到他面前骂他“傻子”,转眼这人竟是“她”的青梅竹马。
  你们玩得真刺激啊呵呵。
  昭昭掩上门,屋里早已没了人,昭昭顾不上鬼王行踪,一脑袋磕在桌案上试图让一团浆糊的脑子清醒清醒。
  然后她便觉察出不对,垫在脑门下的手掌抚摸到木桌上浅浅的纹路。昭昭没有点灯,指尖顺着刻痕摩挲,分辨出那八个遒劲有力的字。
  “嫁娶由天,从此长诀。”
  【作者有话说】
  前世鬼王死后,鬼将厉渊咬了一口他的脑袋:yue恋爱脑!(胡说八道版)
  先让谢崽子浅浅失一下控,然后……(搓手期待)
  明晚九点见~
第20章 第 20 章
  ◎夭寿啦!抢亲啊!◎
  鬼王封暝留下的那八个字对于这个时候的玉娘来说委实有些莫名其妙,但对昭昭而言,是个好消息。
  这说明什么?
  说明搅混水的人少一个啦哈哈哈哈!
  她就说嘛,玉娘水葱般鲜嫩的姑娘家,怎么能跟冥界的鬼搅在一起呢!
  昭昭叉着腰神气地绕着桌子走了三圈,恨不得将封暝的亲笔装裱挂起来,以免那家伙哪天反悔又来找茬。
  昭昭心满意足地倒头睡下,那厢玉娘瞎眼的娘也心满意足地同程霭敲定过聘和婚期,等昭昭一觉醒来,她才知道玉娘要嫁了。
  昭昭茫然:“阿娘,你没问我呢。”
  阿娘嗔她:“你一个姑娘面子薄,饶是心里喜欢,嘴上也是不说的,程家郎君是阿娘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不图多深爱你,只图他能待你好。你听阿娘的,准没错!”
  “那也……太仓促了吧?”昭昭垂死挣扎。
  “哪里仓促?”阿娘不悦地皱眉,工种 号猫 加书酷“若不是程霭要念书考功名,你爹在世时你俩就该成亲了!”
  嗯……玉娘阿爹五年前死于肺痨,那会儿玉娘才十三四岁,您可真敢想啊!
  昭昭无言地撇开眼睛,妥协了。
  她不是玉娘,程霭到底是不是玉娘的良人,她身为白泽一点儿也不清楚,但鬼王与她长诀,程霭似乎就成了玉娘能托付终生的唯一人选,尤其是玉娘娘亲在一旁痛心疾首地催促着。
  昭昭见过程霭的心魔幻境,不能与玉娘相守似乎是他的遗憾,那她就顺着他的心意试一试好了。
  只是不知道玉娘是怎么想的呢?三百年前,玉娘是真心爱上了鬼王封暝才抛下程霭私逃的么?
  昭昭想不通,她只是一只神兽白泽罢了,凡人的爱恨情仇怎么这么麻烦呢?
  被盖上大红盖头的昭昭如是想。
  外头锣鼓喧天,僻远寂寥的茶寮难得热闹,喜娘扶着昭昭走出门,先是拜了阿娘,而后便是上花轿。
  头上的金冠压得昭昭难受极了,阿娘仿佛生怕程霭反悔一般,过聘的日子和婚期挨得极近,成亲礼筹备得匆忙,一切从简,但即便如此,昭昭还是觉得繁琐极了。
  红绸遮蔽她的视线,她一面走一面低着脑袋看足尖,生怕自己平地摔,在大喜的日子里出糗。
  喜娘看出她的不自在,笑嘻嘻地安抚她:“新娘子莫怕,我扶着你呐,摔不着。”又压低声音道,“程公子可是东山村出了名的才子,新娘子往后可有福了。”
  于是昭昭更不自在了,上花轿的时候险些左脚绊右脚,惹来喜娘善意的笑声。昭昭鼓着脸坐进花轿里,还没等帘子放下,忽然天色骤变飞沙走石――
  “山间跳出好大一只吊额金睛大白虎,虎背上啊,还坐着一个赤面黑须的妖怪!只见他拿出一法宝,就那么一吹――嘿!你说怎的!新娘子被掳走啦!”
  若干年后,村口说书的二大爷醒木一拍,信口胡诌。
  左不过没多少人亲眼见过那一幕,他就算说两个神仙为玉娘打起来,那也是有人信的。
  但眼下老虎是没有的,也没有妖怪和神仙,只有一个几日前还说着“嫁娶由天,从此长诀”的鬼东西。
  昭昭掀开红盖头,狂风卷起花轿的帘子,外头的情形一览无余。
  鬼王封暝长发披散,衣裳破烂,唇角淌血,一双凤眸凝沉地盯着昭昭,仿佛修罗在世。他赤手空拳,指尖却淌着血,以爪为武器,也不知杀了多少人。
  发、发什么疯!
  昭昭揪着红盖头瑟瑟发抖,花轿逼仄,鬼王一双眼睛都锁在她身上,她哪里都跑不了。
  男人一掌轰碎花轿,四散逃命的人群惊叫不绝于耳,昭昭见势不妙,赶忙推了一把花轿旁的程霭:“去找我阿娘!”
  程霭被她推了个趔趄,鬼王威压深重,昭昭再顾不上他,提起裙摆转身就要溜,鬼王比她更快,只在几息间便欺身将她按在四面漏风的花轿里,恨声道:“你想跑去哪里?”
  “你就这么恨嫁么?”鬼王的眼睛红得滴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玉娘,我离开才几天,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嫁给别人?”
  他掐着她的脸,鼻息交融,他眼中的血泪淌下来,偏执道:“我不许!”
  昭昭瞪大眼睛,无言地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谁?
  你在幻境里和玉娘压根不熟的好吧!她若当真是玉娘,早两个大嘴巴子就过去了,还“我不许”,父母做媒青梅竹马,今日成婚,天王老子来了都得点串鞭炮道喜,你算老几啊!
  昭昭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从袖子里摸出被她从桌子上抠下来的木板,往封暝脸上一拍:“看清楚了!你自己说的,赖账是小狗!”
  封暝偏头躲开,他盯着白昭昭,蓦然冷笑一声,扛起女人转身就走。
  昭昭:??!
  夭寿啦!抢亲啊!
  昭昭的肚子颠在封暝的肩上,今晨她生怕一整日吃不上东西,硬生生把自己吃撑了,现在就是很想吐。
  为了不让自己吐在他身上,彻底惹恼这个在理智崩溃边缘的鬼东西,昭昭白着脸同他东拉西扯:“大哥你是不是伤没好,回头找我寻仇来了?”
  “我跟你说哈,我真的没害你,那方子是偏了点,但好使。”
  “再说了,我也不是郎中啊,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
  白昭昭成功地让鬼王拿红盖头堵住了嘴。
  *
  冥界幽暗无光,昭昭被封暝甩在大殿中央的宝座上,剧烈的颠簸成了压垮她肚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顾不上鬼王脸色,扶着他心爱的宝座吐得天昏地暗。
  封暝杀气腾腾的偏执脸瞬间青了。
  等白昭昭直起身,就被封暝毫不客气地拎起来抵在大殿的石柱上。这个鬼东西似乎铁了心要和玉娘发生点不能发生的事情,不顾昭昭刚吐完,捏着她的下颌就要亲过来。
  昭昭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当即捂着嘴在识海里吱哇乱跑。
  她不要这具身体总行了吧!
  失去她掌控的身体,识海开始翻涌起属于玉娘自身的意识。
  封暝的唇已经贴过来了,昭昭站在识海深处,呆呆地看着封暝眼底化不开的悔恨与爱意,他怀中的女子抬起手,凭借最后的本能,将发簪捅入他毫不设防的脆弱脖颈。
  鲜血与鬼气一道涌出来,封暝却没有退,反而加深了吻和拥抱,似乎要将玉娘融入他的骨血。
  识海的水静悄悄地淌过昭昭的脚,那段尘封了三百年的往事,就这样断断续续地展开在昭昭面前,仿若蚌打开它坚硬的外壳,裸|露出内里猩红的软肉。
  【作者有话说】
  昭昭(点烟.jpg):人生嘛,总有一些奇妙的经历。
  明晚应该可以结束这个幻境了(松口气)
第21章 第 21 章
  ◎把她做成傀儡◎
  辛玉娘上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在采的路上将那个重伤的男人带回茶寮。
  她有着遇到受伤的雀儿都会带回家悉心照料的柔软心肠,当时封暝躺在树上,鲜血染满的绿叶和枝干,她走近的时候,他用力抓住她的衣角,满是求生的欲|望。
  辛玉娘不认得他身上的伤,是他的下属一路寻来与他汇合后,同她说了治伤的法子。彼时弯月悬空,离月圆之夜还有些时日,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心思,玉娘日日用小半盏血为他稳固魍魉剑气。
  后来太阴娘娘从玉娘身上取走了她这一世行善攒下的所有功德,为封暝拔除魍魉剑气。
  封暝在茶寮养伤半年,胸口狰狞的伤疤痕都消失了,六块腹肌也快被被玉娘做的饭喂成一块,茶寮外日日都跪着请他回冥界主持大局的下属,他却愣是不走。
  玉娘所为是行善积德,但在封暝眼里,那每日半盏的血和交付出去的功德,就是玉娘深爱他的佐证。
  于是威名赫赫的鬼王殿下决定――我也要爱她。
  在冥界大杀四方,却不懂人世情爱的鬼王殿下听村口二大爷说了无数个才子佳人恩爱缠|绵的故事后,悟了!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说要那还是要。
  当玉娘委婉地提起鬼王是时候回冥界时,封暝听到的:她舍不得我走。
  当玉娘直白地说他伤已经好全时,封暝听到的:她在担心我!
  玉娘和昭昭不一样,昭昭遇事不决“溜”为上策,这种没脑子的无赖若被昭昭摊上,她连夜扛着茶寮跑。但玉娘是水一样的脾气,只能任由着他得寸进尺。
  就这样时间一晃便是一年,封暝在茶寮蹭吃蹭喝,从整日帮倒忙逐渐进步成酱油瓶子倒了会伸手扶。
  眼看自家英明神武的王即将蜕变农家人,冥界的下属终于看不下去了,连夜把他打晕带回去。
  茶寮清净下去,玉娘瞎眼的娘亲终于肯出屋子了,拐杖“哒哒”柱地的声响从日头升起到落下,没有消停过。
  “茶寮收留陌生男人一年”这个消息在东山村都传遍了,昔日踩破门槛来给玉娘说媒的七大姑八大姨,如今大路上见到玉娘和她阿娘,连打个招呼都不屑,问起便是“那姑娘不检点,她不要脸,我闺女还要脸”。
  玉娘倒是不在意,但阿娘身子不好,生怕自己哪日归西,玉娘无依无靠,会被村里的地痞流|氓骚扰,为她的婚事愁白了头。
  于是当程霭上门求娶时,阿娘的拐杖声变得温和起来。
  后来的事情一如昭昭在幻境中所见,思虑到阿娘的身子,玉娘的婚事定得极其仓促,从封暝回冥界到她成亲,也不过三个月。
  玉娘和程霭青梅竹马,若说喜欢与否,玉娘大抵也是不知道的。她采茶制茶的手艺堪称一流,并不忧心余生一人会过得不好,但阿娘那样着急她嫁人,程霭亦是满心满眼皆是她的模样――那她嫁便是。
  上花轿的时候,封暝来了。他红着眼睛,活像村头被抛弃的小土狗,他问玉娘:“为什么不等我?再过几日,我就可以回来娶你了。”
  隔着大红盖头,玉娘的声音很轻:“你是冥界的王,不是村里的茶农,我并无意于你,你又何必如此情长?”
  这样的话封暝听过无数回,但这一次她凤冠霞帔,杀伤力堪比厉渊当初背后一剑。他那颗自以为深情的心仿佛被按进孟婆沸腾的汤锅里,疼得一时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玉娘见他无言,喜娘又催促着莫错过吉时,便登轿走了。
  封暝是在新人拜过堂后的晚宴上疯起来的,硕大的鬼王印从宴席上碾过去,红与红交错在一起,推杯交盏的道喜声瞬间便消失了。
  他一身黑衣,从断臂残肢上踏过去,抓起玉娘的手,撕裂空间将她甩在冥界鬼王殿的宝座上。
  那一夜,成了他和她的大喜日。
  他满心满眼都是得到她的快乐,但她在他身下,不哭也不闹,掰开唇一看,满口的鲜血。
  他恨极,玉娘却摩挲着他的脸,忽然弯唇笑起来,藏在掌心的尖锐发簪刺入他的右眼。
  那段时日,冥界的鬼医频繁出入鬼王殿,不是给鬼王殿下治伤,就是给鬼王殿下掳来的金丝雀救命。
  玉娘死了无数回,最后也累了。鬼王殿处处都是禁制,不让她逃的、不让她自尽的、不让她伤鬼的……她一介凡人,哪里斗得过。
  她眼底底气沉沉,在床榻上时,连最细微的反应都不再给封暝。
  眼看她像过了季的山茶花一般枯败下去,封暝又急又怒。那一日他提审被他镇压的厉渊,最强大的鬼将把玩着镣铐的铁链,笑意沉沉:“听说我们的鬼王殿下近日沉迷一个凡界的女人?只可惜那小姑娘似乎不太听话。”
  封暝盯着他,他从容笑道:“想要一个举案齐眉温柔小意的姑娘,其实很简单的啊。”
  “――把她做成傀儡,不就听话了么?”
  封暝一刀砍下他的头颅,但厉渊的话仿佛魔咒,在玉娘一次又一次无视他的时候,“把她做成傀儡”的念头在心底疯狂叫嚣。
  到了最后,玉娘疯了,他也疯了,连着三日,玉娘的惨叫从鬼王殿传出去很远。
  玉娘被他做成了傀儡。
  但她并没有如同厉渊所说的那般温柔小意,她成了行尸走肉,封暝让她笑,她便僵硬地扯起唇角。
  封暝折腾了她三年,直到玉娘的最后一口气散了,他追着她的魂魄从鬼王殿到奈何桥。
  提灯的白衣姑娘身子透明得可以看见她身后形态各异的鬼,她的面色无悲无喜,看见封暝,微微弯起释然的笑:“三年前,我救你,太阴娘娘从我身上取走了积攒多年的功德,使我历劫失败,无法飞升仙界太阴宫。但因你折磨我三年,太阴娘娘感念我的磨难,已允诺我回到她的身边。鬼王殿下,山河远阔,就此作别。”
  二十年前,太阴宫的小仙侍为争一时意气,剪秃了太阴娘娘最宠爱的小兔子,被娘娘贬下凡界历劫。而如今,劫难已过,她踏上奈何桥,走入飞仙道,连下一世都没给他。
  她唇边的笑意太淡,淡得封暝眼角能沁出血泪。他跌跌撞撞地奔回鬼王殿,殿门紧闭了半年后,冥界鬼王抱着玉娘完好的尸身向东而行,自戕于无涯海。
  *
  昭昭震惊地看着掌心滑落的识海水,忍无可忍一脚踹开身上的鬼东西,拿起一旁的东西兜头就砸。她边砸边哭:“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啊?玉娘又没有得罪你,你把她害成那样,还杀了那么多东山村无辜的村民,你算什么鬼王!”
  小白泽第一回 直面如此惨烈的爱恨情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凄惨死去的玉娘横生出将封暝就地打死的勇气,鬼王殿陈设多样,她抓到什么算什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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