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被天道欺负哭——岁暮星回【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5 23:10:39

  南灼抬手将四处归来的神念合而为一,他召出五柄灵剑,昔日流转的灵光早已被浓沉的魔息替代,他握住寂雪,剑尖抵住山石,连绵的群山一念冰封。
  黑云中翻涌着硕大的劫雷,南灼冷漠地凝视着它,抬起手放出从四处收归的魂灵。
  凤凰的火灼灵魄、鹿蜀的万物生息、通臂白猿的千年妖丹……五色星点光芒旋转着飘入云端,劫雷的声势转瞬便歇。
  “魔神秘境。”山峦下,黄衣女人抬起脸,神色沉凝:“我祖辈见过的风光,如今也轮到我见识见识了。”
  她身侧文弱的书生把玩着碧色的小剑,微微一嗤:“那时他只得到了一把剑,他死后,魔剑分崩离析。所以这一次,我赌他不会赢。”
  厉渊抬脚朝藏青山而去,远远摆手:“妖后,你带了多少妖?”
  “我一人足以。”孔龄襄看了眼妖族的方向,慢慢补充道,“当然了,如果孩子心疼娘,说不定会有万马千军为我掠阵。”
  “哦,那巧了。”厉渊弯唇,“如果小鬼头机灵,我也不是孤家寡人。”
  药神谷,年幼的小弟子从药圃的入口处奔来,他手里举着一封信:“师尊师尊,宣阳教的信!”
  老谷主顶着斗笠从药苗中抬起头,唉声:“他们又来折腾我这个老头子。”
  然而等他看罢,神情冷肃起来,他拍了拍懵懂弟子的肩:“去寻七长老,让他三日内清点药库中的灵药,给你谢师兄送过去。”
  宣阳山的白幡尚未撤下,唐挽秋将香高举过头,向灵堂上的牌位郑重地拜了三拜。
  她提起悬天,转身看向长阶下的弟子,又看了眼两旁的长老,缓慢而坚定地高举悬天,厉声道:“天衍首徒宋涛恩勾结魔神,蛊惑魔道,杀我师长,此仇不共戴天!为师尊、为仙门、为三界,宣阳教弟子听令,自今日起,宣阳教与宋涛恩不死不休!”
  山呼如雷。
  相较于宣阳教的悲愤,朝华寺中静得了无人声,九声悠远的钟鸣后,山门被打开,住持手持禅杖,身后弟子合掌而行,往藏青山而去。
  浮光岛的小院中,金光平息下去,一柏握着灼烫的手腕,看着苍青色的火焰将那个神色悲悯的少年吞噬,最后一缕飞灰散去,他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去。
  更远一些的南疆密林,一只血红的蝴蝶飞入巨大的石塔,落在男人的手背上,他慢慢睁开眼睛。
  “楚凝死了?”他的道侣从身后贴过来,只瞥了一眼,神色微变,“凤凰族灭,魔神降世?”
  合欢宗宗主沉吟道:“前些时日宣阳教密函,我以路途遥远为由推拒了他们的请求,不过几日,祸事便到了我们头上,如今看来,是修仙界……”
  他一顿,慢慢道:“不,是三界,气运都到了头。”
  “阿月,”宗主问道,“合欢宗还有多少元婴以上的弟子?”
  【作者有话说】
  亲了亲了!也要开打了
  明天中午见~
第69章 分忧
  ◎无涯海见◎
  黑云压城, 小楼中,几人纷纷抬头看向天际,大片的雪花飘下来, 落入掌心便化作腐臭的黑气。
  “他动手了。”钟辞掌心腾起灵火,将缠绕不去的魔息焚烧殆尽。
  这些人中他与南灼相处最久, 自当最了解南灼的魔息。他撑起结界, 但与昭昭对战时留下的伤让他的灵气运转并不圆融。
  段玉螺有些不适地掩了掩鼻子,越发忧心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宋涛恩得了魔神的力量,他们这群仙门年轻一辈完全不是敌手。她与昭昭在妖皇秘境中同行,知道她的身份和目的, 若昭昭无法及时醒来,他们……能抵挡多久?
  “他到底想要什么?”虞念娇面色难看,“他已经是修仙界年轻一辈的魁首了, 假以时日,掌门之位会是他的,以他的天赋,自当飞升,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好好的人不做, 偏要做魔。”
  “人各有志, ”容韶卿拢着手平静道, “三十年前,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钟辞要拜奉元尊主为师, 做人人喊打的魔道。”
  闻言, 钟辞蹙眉啧道:“我与他不同, 你牵扯我做什么?”
  他是生来就要修魔道的, 魔道虽与仙门修行的法门的不同, 但也是正经传承了数千年的流派,仙门讲究克己复礼、大道至简,魔道却追寻万事随心,虽放纵了恶,却在修行上比仙门轻易许多。
  他本就一团黑,也从未想过学仙门弟子那般断情绝欲,宋涛恩却奇了,做了那么多年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一朝说翻脸便翻脸,黑得彻底。
  他不由幸灾乐祸:“定是仙门修习严苛,让他觉得还不如归依魔神,毕竟魔神虽身死数千年,但只有他一人得到魔息和传承,论起来,三界之中,他独一无二。”
  虞念娇睨他:“你好像很羡慕?”
  “谁不想成为人人敬仰的独一无二?”钟辞笑道,“若现下有个九天上的神仙下凡同我说他只收我一个弟子,等他明日嗝屁了,他的仙宫仙职,还有收罗来的宝贝都归我,我能摇身一变成为至高无上的神,区区逆转经脉改邪归正罢了,我可以。”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容韶卿将玉骨箫合在掌心,“三十年前我一力邀你入焚月宫,你百般推却,说是要在奉元尊主座下尽孝。如今看来,原是焚月宫入不了你的眼。”
  “我以为身为叛徒,焚月宫归依仙门后会人人喊打。”钟辞道,“倒是低估了你们。”
  他又朝虞念娇笑道:“大战在即,仙门当真不考虑提防焚月宫弟子么?他们惯常会打算盘。”
  “焚月宫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容韶卿微笑道,“但孰轻孰重,我们分得清,我身为首徒,无法保证每一个弟子都不会受魔息蛊惑,但我敢立誓,我绝不会归依魔神。”
  钟辞扬了扬眉,不说话了。
  容韶卿城府深,鲜少如此剖白,想来这位多年前的挚友在与宣阳教大师姐追查凶手的路上,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屋外的谈话声消失了,昭昭亲了亲谢浔白的脸,问他:“南灼已经有打开魔神秘境的实力,现在守在藏青山的弟子远不是他的对手,我们该怎么办?”
  谢浔白任由她作为,似乎在他坦荡言明了心意后,昭昭的动作便越发大胆了。
  白泽是兽,天生地养而不知人的羞耻,再添上白泽一族对于天道神力与生俱来的向往,昭昭恨不得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谢浔白无奈地拢好被她蹭开的衣襟:“他们有与南灼一战的决心自当是好,但到了真打起来的时候,未必能牵制住南灼,昭昭,这一战只能靠我们了。”
  昭昭点头:“我知道,可是我心里没底。”
  她皱眉:“我从来没和宋涛恩切磋过,在石室里,他一个分|身就压得我重伤,我觉得我打不过他。”
  谢浔白没有回答,只将她散乱的发髻重新用发带系好。
  昭昭问他:“鬼王秘境里有封暝的执念,妖皇秘境里有隅湫的妖骨,那魔神秘境里,会有什么?”
  “我不知道。”谢浔白如实道,“魔神陨落前斩断了我连接在他身上的气机,所以我不知道。但魔神他……”
  谢浔白的神色有些复杂:“不是好大喜功的人,我依稀记得他当年并没有在三界中大肆收罗。”
  昭昭顿时来了兴致:“那就是秘境里什么都没有咯?谢浔白,魔神实力强横,他当年是怎么死的?”
  “自戕。”
  昭昭难以置信:“怎么会呢,他可是魔神诶!”
  “魔神诞生于天地,最开始,他懵懂若初生的婴孩,他在天极道的尽头与我相伴了百年,他并没有作恶。”谢浔白叹了口气,“但有些人生来就是恶的,他的存在影响了三界的秩序,仙界八方帝君联手讨伐他,他遁走凡世,用魔气锤炼出一柄魔神之剑后,杀上仙界。八方帝君皆不是他的对手,但赢了以后,便自戕在九重天了。”
  昭昭愕然:“自戕在你面前?”
  “嗯。”
  “他好奇怪。”昭昭嘟囔,“要是南灼也能这样就好了。”
  昭昭问谢浔白:“我们要闯魔神秘境吗?”
  “不,”谢浔白道,“要阻止他开秘境。”
  还是要和南灼起正面的冲突。
  昭昭一怔,脸色有些苦。
  她乖乖跟着谢浔白起身,还魂七色莲已经被谢浔白抹去宋涛恩的神念印记,昭昭把它塞到乾坤袋里给小凤凰疗伤。
  先前的乾坤袋被小凤凰一把火烧了,虽然小凤凰强行契约了她,把她当妈,但她的识海里,流云剑灵越发暴躁自大,她不敢把这两只家伙放在一起,于是――谢浔白一针一线地把乾坤袋补好给小凤凰当窝啦!
  房门被推开,放眼望去,天色已经彻底黑了,院中有结界保护,尚未聚拢大批魔息,但可以预见那些没有被修者庇佑的凡土被魔息冰封的情状。
  院中几人听闻动静纷纷回头看过来。
  他们在石桌上铺展开凡界各州的地图,容韶卿正点着地图说着什么,见昭昭和谢浔白出来,沉重的面色稍缓。
  “昭昭,你……”段玉螺见昭昭无恙,险些落下泪来。
  昭昭安抚地拍了拍两位师姐的肩,目光落在石桌的地图上:“这是?”
  容韶卿回道:“在找宋涛恩的位置,以及传书给各仙门,让师尊快一些与我们汇合。”
  谢浔白走上前:“找到了吗?”
  “依据魔息扩散的范围和威力,已经了有了写眉目,”容韶卿有些苦恼,“但凡界广袤,只推断出一个模糊的方位远远不够。”
  “在哪边?”
  “东。”
  东边?东边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吗?
  昭昭锁眉,她看向谢浔白,忽然愣住,试探着问道:“无涯海?”
  谢浔白颔首。
  “为何是无涯海?”容韶卿不解。
  眼下无涯海已然退潮,灵性如文鳐鱼也不再光临抚舟岛,再加上鬼王秘境已毁,那一块海域与寻常无异才是。
  “无涯海毗邻青州,青州山林有凤凰留下的灵息,”谢浔白道,“还有海下玄武的遗骸,演武台上刻录的祭文有着纯净无上的美好祷愿,最适宜平息躁动暴虐的魔息。”
  看来南灼虽与魔息为伍数千年,但还是无法随心所欲地驾驭它们。
  也是,本就不是他的东西。
  谢浔白眼底锋芒一闪:“我和昭昭先去无涯海,你们与各仙门汇合后……”
  他一顿,说道:“先镇压从无涯海流泻出来的魔息,可好?”
  钟辞扬眉问道:“谢道友是觉得我们会拖后腿吗?”
  谢浔白眉头一蹙。
  昭昭比他还记仇,闻言当即哼哼:“那、那不如藏青山的弟子当先锋?”
  钟辞一怔。
  昭昭朝他做鬼脸:“魔道不管天生存亡,所以不懂谢浔白的用意,非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哼!”
  “昭昭说得对,”虞念娇起身,“南灼实力强横,凭我们根本没有一战的可能,不若先镇压魔息,不让魔息侵袭凡界,也算是为……”
  她看向昭昭,声音低下去:“也算是为白泽分忧了。”
  白泽,二师姐喊她白泽。
  昭昭敛起张牙舞爪的神色,怔怔地看着虞念娇。
  虞念娇将一个剑囊递给她,摸了摸她的发髻,温声道:“不是什么珍贵的灵宝,前些时日见你的流云似乎有些不服管教,思来想去,这个剑囊你应当能派上用场。”
  “昭昭,打不过就跑,不要逞强。”
  剑囊土土丑丑的,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皮面上泛着灰哑的光。昭昭接过来,入手的刹那,识海中流云嗡鸣,但也仅仅只在刹那,流云便安静下去。
  昭昭愣了愣,细细查看流云,发现它并无异样后,同虞念娇用力点头:“我知道的,师姐,我一定跟以前一样,打不过就跑,不要担心。”
  虞念娇抱了抱她:“别像祁越泽那个笨蛋那样。”
  她松开昭昭:“无涯海见。”
  昭昭祭出流云,素日活泼的剑灵沉默得像一只鹌鹑,昭昭摸着剑囊,心里有些犹疑,但睽睽众目里,她总不好和流云谈心,只能先掐起剑诀,与谢浔白一道前往无涯海。
  【作者有话说】
  看了眼纲,下周大概可以大结局了,打完架就收尾
第70章 魔剑
  ◎和谢浔白一样的脸◎
  愈往东魔息愈深重, 脚下的流云剑也越发不安分起来,昭昭勉力运转白泽灵脉,以隔绝魔息的侵袭, 但效果似乎并不太好,她只能和谢浔白落在青州山林。
  山林层层冰封, 黑色的雪花尚未落在肩头, 便被白泽灵息拂散。
  谢浔白将手搭在魔化的树上,神念掠往无涯海,须臾,他睁开眼, 朝昭昭摇了摇头:“还没有涨潮。”
  昭昭低头看着流云剑,苦恼道:“流云有些不听使唤了,雪下得越发大, 我们要再快一些。”
  谢浔白可以一日千里,她却不行,流云屈服于魔息,她寸步难行。
  昭昭鼓起脸, 眼神瞥向谢浔白时,微微一亮。她朝他伸出手,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 轻巧地跳到他背上:“谢浔白背我!”
  谢浔白被她扑得背脊微弯, 白泽的气息从后背贴过来, 他下意识抬手扶住她攀缠上来的腿。昭昭在他耳畔笑:“你要快一点哦。”
  谢浔白微微一顿, 乍然想起在青州城外的那一夜, 昭昭也是这样从背后跳上来, 猝不及防往他脸上拍了张神行符, 只不过那时, 她没有离他这么近。
  他往上托了托昭昭,有些无奈:“下次别这样,会摔到你的。”
  昭昭看着往后倒的景色,慢慢晃着脚:“才不会呢。”
  谢浔白一念千里,两句话的功夫,他们便抵达了抚舟岛。
  岛上了无生息,魔息浓郁得几乎凝成实形,长街湿滑,三两步便能见到被冻结成冰雕的行人。
  令昭昭心惊的是,这些人中竟有不少元婴。
  ――连元婴都无法抵御的魔息。
  昭昭面色凝重,她环紧谢浔白的脖子,轻声道:“谢浔白,如果南灼打开魔神秘境,凡界要死多少人?”
  谢浔白安抚她:“别担心,他不会得逞的。”
  谢浔白向来言出必行,但在魔神的威名之下,昭昭无法心安。
  无涯海的浪潮在风息未止时被一刹凝结成冰,粼粼的波纹宛若琥珀里的小虫。
  南灼就在演武台升起的地方,此刻他脚下是滚滚的黑雾,他低垂着眉眼,手中一柄漆黑长剑。
  长剑破败,古拙的剑身上布满坑坑洼洼的缺口,但即便如此,剑势也惊人。
  谢浔白在他十丈外停下脚步,昭昭从他背上下来 ,看着那柄剑,讷讷开口:“这就是魔神之剑吗? ”
  好破。
  数千年前,南灼就是用这柄剑搅得仙界不得安宁?那实在是――剑不可貌相。
  昭昭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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