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奕这般欢喜模样,宁初也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对顾奕盈盈行了一礼,面露惊喜之色:“谢皇上!”
“这幅画朕甚是喜欢,不知楚楚可否将其赠与朕?”顾奕忙扶起宁初,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顾奕居然还想要带走吗啊啊啊!?
不过如果是被顾奕带走的话,应该不会那么衰被某人看到吧。
宁初停顿片刻后,强装欢喜说道:“当然!这幅画能被皇上喜欢,楚楚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皇上可一定要收好哦。”
“朕定会将其收好的。” 他高兴地收起画纸,心中还思索着要将这幅画置于何处。
阳光透过窗棂洒满整个书房,宁初顾奕二人靠得很近,晨曦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好像宁初正倒在顾奕怀中一般。
交缠重叠的影,仿佛暗示了二人的命运与结局。
顾奕与宁初又在长乐宫中唠了不少闲话家常,午膳过后,顾奕方才起身离开长乐宫。他手中小心地握着那副画纸,步履轻缓地朝乾元殿而去。
乾元殿中,他坐于椅上,目光落在手中的画纸上,顾奕不禁开始思索该将其安放于何处。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刘喜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皇上,礼部尚书司离在乾元殿外求见。”
“请长离进来吧。”闻言,顾奕将手中的画顺手放在了案桌上,吩咐刘喜领司离进殿来。
“微臣参见皇上。”司离稳重地跟着刘喜走进大殿,朝顾奕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快快请起,长离此来可是为了祭祀大典一事?”
“正是如此,礼部已经初步拟定好祭祀事宜,待皇上确认后再进一步细化。”司离答道。
“呈上来,让朕看看吧。”
“请皇上过目。”司离上前几步,将奏章递到了顾奕的面前。
“嗯。” 顾奕接过奏折,一一审视着。
司离站立一旁,并未即刻退下。但就在下一瞬,他的余光瞥见了桌侧放着的那张画纸,眼神微微凝固。
这笔触、这风格……怎会如此相似?
“长离也觉得这幅画的画法很有趣?” 看了两条后的顾奕抬了下头,注意到了司离异样的目光。
“嗯…” 司离回神,连忙收回目光,“臣无意瞥见,还请皇上恕罪。”
“哈哈!” 顾奕得意洋洋地向司离展示,笑道,“这是朕的乐妃为朕所作。”
司离心头乍起惊涛,难以平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皇上…此画甚是可爱。”
“朕也这般觉得。”
顾奕抬头瞧了一眼司离,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适才司离那波澜不惊的眸子此刻却死死地盯着那副画,眼中是让人陡然惊骇的沉重与风暴。
顾奕眨了眨眼,却发现司离神情自若,看不出一丝波动,他便只当自己方才是看错了。
他自认为了解自己手下的这员大将,司离平日里最是冷静,怎会因为一副画就失了镇定?
顾奕又低头看起了奏章,司离泰然的面孔下却是无比混乱,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朕觉得没有问题,就按这章程去办吧。”顾奕放下奏折,看向顾奕。
良久,司离最终还是收敛住自己的情绪,恭声说道:“是,皇上若没有其他吩咐,臣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 顾奕挥手让其退下。
下章掉马(点头)(确信)(撒花)
阿初:没人在意我的感受吗
小离:准备EMO
第37章 掉马啦
司离步履踉跄地离开了乾元殿, 心中的波澜此起彼伏,像是一场永远无法平息的风暴。他已经没有办法将所发生的一切都视作巧合,他需要一个最关键的实证去证实, 她就是她。
越是这种时候, 司离的思维越是清晰。他猛的想起, 按照本朝的规矩与礼制,莫楚楚在封妃大典时,应在册文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如果连笔迹也一样……
回到礼部后,司离面色如常地将顾奕的意思传达下去, 命众人继续筹备祭祀大典的各项事宜。
他自己则以审查为由, 在下职之际,私自取出了当时封妃大典后就被束之高阁的册文, 并小心翼翼地将其带回了司府。
夜幕低垂, 司府上下此时一片静谧无声, 只有廊檐下还摇曳着的红灯笼, 勉强能透出一分烟火气息。司离沐浴着清冷的月光,疾步走到了自己的书房门前。
“都下去吧,不用跟着伺候了。”司离屏退左右, 这才拿着册文推门进书房。
他急行两步,来到了案桌前, 手指微颤的他小心又带着几分急切地解开了被细绳捆扎着的册文。在展开之前,他却又突然顿住了手, 变得有些犹豫与不安。
就像是,近乡情更怯。
不知过了多久,司离深吸了一口气, 闭了闭眼, 像是下定决心一样终是缓缓展开那份册文。
最后, 司离的手停在了册文的最后一角——那几个流转自然却又分外眼熟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莫楚楚。
这笔迹,分明…分明和六妹妹一模一样!
司离颤抖着手将册文轻轻放在檀木桌上,随后行至书架前。只见他在书架角落的梅花纹路上轻按两下,书架下方便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
藏匿隐蔽的暗格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文件,也没有什么绝迹的古籍字画,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在旁人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
有绣了歪歪斜斜的竹子的荷包,有手工雕琢的桃花木簪,有精致却有些老旧的汤婆子,还有女儿家的手帕等等,看上去都不是司离这个清冷的礼部尚书该收藏的东西。
司离从这一堆东西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封略微发黄的书信,捧在手心上。
这是宁初当年留给他的“遗书”。
他没敢再打开第二遍却早已在心中默背了无数次的“遗书”。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按她所说的做。
成为贤臣,为朝廷、为天下做事。
他记得这信中是有“莫”和“楚”两个字的。
司离关掉暗门,拿着信转身回到了书桌前。他指尖轻颤,不敢面对。
屋内烛火摇晃,映在司离的眼中,忽明忽暗。良久,他才颤抖着打开,他努力忽略信的内容,终于找到了那两个字。
“莫要难过,阿离哥哥,人各有命,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好像真的没办法弄清楚答案了。”
莫和楚,这一笔一划,简直如出一辙!
司离兀得落了泪。
他的云彩,终于回来了?
他将信件和册文小心收好,推门走出了书房。
司离抬头望月,寒夜的风吹在他的身上,却吹不散他的迷惘。
她真的回来了,这字迹便是铁证。
寂静中只有秋虫低鸣和寒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声响。司离闭上眼睛试图让思绪清晰些许——如果真相就如他所想一般……
他先是笑了,他从未笑得如此放纵过,像是要将五年来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可是笑着笑着,他又哭了,最后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一双桃花眼像是沁了血一般猩红。
他本以为他的泪在五年前就已经干了。
他当是欢喜的。她回来了,无论是以何种形式,她终究是回来了。无数个日夜的思念与幻想在这一瞬间得到实现,他是该感激又欢喜的。
那可是他曾以为,再也不会、再也没有机会触碰到的云彩啊!
他也是不解的。她死后为什么会变成花魁、变成皇帝的妃子,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自己,难道那四年里的一切对她来说毫无触动吗?
难道当年的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幻梦一场吗?
她是他少年时最温暖的存在,他不愿将她想成妖精鬼怪。她就算有附体于他人的手段,也应是神仙下凡救苦救难了。
那自己于她而言,有没有可能从来都不是特殊的那一个,而是腻了随时可以抽身离去舍弃的存在。
司离不禁攥紧了拳头,心脏仿佛在这一刻痛得不能呼吸,眼底满是疯狂,像是一头走投无路的凶兽。
他却仍不敢责怪她,不忍责怪她,在心底无数次地为她的所作所为辩驳。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没资格怨怼她。没有曾经的她,就没有如今的他。她一直都是他过去生命里的一道光,不是吗?
她也许只是碍于形势,才不能与他相认。她也许只是被迫无奈,才那么突然地离开他。她对自己的好是那么真切存在过的,绝不会是什么虚情假意。
司离用尽自己所有的理智,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冲进皇宫找宁初问个清楚。他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宁初再次忽然离开。
莫楚楚此名是从今年的花魁大会后才慢慢进入众人视线的,随后就在短短几个月内完成了“入宫、挡刀、晋位、盛宠无双”这些“成就”。
如今看来,这一切绝对都是设计好的。
如果她不是对皇帝顾奕情根深种,那必是有什么其他图谋。
他不相信,她会在短短数月内,对那顾奕如表现出来的那样情深义重。她有那般神通,也绝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而这样百般筹谋。
这章也写得很开心!期待一波小离和掉马后的阿初会面交锋!
第38章 探查
名不经传的宁府六小姐, 花满楼养了数年的花魁娘子,深得圣宠的乐妃娘娘……
能成为花魁的资质…这样的女子花满楼真的能养了数年一点风声都不传出来,也不为她提前造势吗?
或许, 他可以从花满楼入手查起。
他要弄清楚,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对自己,对皇帝到底…到底是什么心思。
月色愈加朦胧而清冷,在漆黑的夜空中挂起银钩模样,白衣男子枯坐于门前, 泪水斑驳。
…………
数日后, 司离的眉头紧锁,站在书房内, 望着窗外被月光笼罩的一片寂静的庭院, 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公子。”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书房门口, 他正是司离派去花满楼探查消息的人。
司离转过身来, 上去两步将人迎进了书房,目光如利剑般看向那人:“进来吧,说说有何发现?”
来人神色凝重地跪于书房内, 话语间略带迟疑:“回公子的话,属下在花满楼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也没有得到更多关于那莫楚楚的消息,那莫楚楚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花满楼里一般。”
而后他又顿了顿, 抬头看向司离,道:“唯一有些异常的,大概就是当时在花满楼里一直伺候莫楚楚的侍女在数月前, 因病暴毙。”
“因病暴毙?”司离眸光一闪, 语气渐冷, “你确定这消息可靠?”
“属下已经再三核实过了。”那人低头道。
“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属下无能,暂时只查到这些。”
“下去吧,继续往下查,有什么新的消息随时上报于我。”
“是,公子。”
那人退下后,司离沉默片刻,缓缓坐回书桌前。他用手指轻敲着木面,喃喃自语道:“看上去越是平常,就越是有鬼啊。那侍女怕是被幕后之人灭口了吧……”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绝不是所谓的,“新晋花魁娘子幸运地被皇帝带回宫”那么简单。
翌日,刚好是休沐日。
门房跑进庭院同守在书房外的青竹说了几句话,便留在了门口等待。而青竹则是敲了敲书房门,试探一二,在得到司离的应允后推门而入。
“青竹,有什么事吗?”司离停下手中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的笔,抬头问道。
“顾展大人来访,可要立刻迎进来?”青竹恭敬说道。
司离思索了片刻,朝青竹点了点头:“快把顾兄迎进来吧,切莫怠慢了。”
司离和顾展在书生时期便已是好友,近些年来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越发深厚。
闻言,青竹这才走出书房同门房传话。
“公子,顾展大人到了。”不久后,门外便传来一声呼唤。
司离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整洁、气质清雅的男子正被青竹引入书房。
“顾兄早。”司离见到眼前的青年男子,含笑抱拳行了一礼。
顾展也抱拳回礼,语气温和:“长离。”
顾展,现任大理寺少卿,之前一直在追查十数年来时不时就会发生一起的少女、女童失踪案。顾展心知自己的好友一向七窍玲珑、细致入微,没有头绪时便时常来找他商讨案情。
数月前,皇上又命顾展查中秋家宴刺客一案。顾展追查了许久,都找不到幕后之人,今日司离休沐,他便想找司离聊聊案情,说不定司离能看到他所察觉不到的细节。
两人寒暄几句后,在书桌前坐下。顾展将目光投向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卷宗,温声道:“这些日子以来,礼部又是负责乐妃生辰宴,又是筹备年初祭祀,长离怕是很辛苦吧。”
司离只是摇头,面色不变:“为国为民理应如此。顾兄你也没闲着吧,那中秋刺客一案可有什么进展?”
如此一想,令六妹妹晋位的那场中秋宴出现的刺客,恐怕也是早就安排好的。以性命作为赌注,将她送上宠妃之位。
顾展面色稍显愁容,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我查了许久,但还是毫无头绪,那舞女好像就是凭空出现在教坊中。所以,我今日特意前来同与你聊聊此事,说不定长离可以察觉到什么不对。”
又是凭空出现,没有前事之人吗?退一万步来说,莫楚楚和那舞女有没有可能来自于同一个培养组织?
“哦?”司离挑起眉梢,眸光微动,正色道:“中秋家宴虽然不是礼部在负责,但我对这个案子也甚是感兴趣。长离可以和顾兄同去大理寺查看一下当初的卷宗吗?长离或许能发现什么新线索。”
“我正有此意。”顾展点头答应,眼中浮上一层笑意。
两人相谈甚欢,达成一致后便决定立即动身前往大理寺。
二人一同走出司府时,初阳已经高挂天际,金色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打在他们脚下的青石板路上,两匹骏马已经在门前嘶鸣着等候它们的主人。
到达大理寺后,司离顾展二人并未多作停留,便直接进入了存放中秋刺客一案存放卷宗的地方,木制档案架间弥漫着厚重的气息。
“这些就是中秋刺客一案相关卷宗。”顾展指向其中一个角落,转头看着司离。
司离点了点头,走到了顾展所指地方的案前坐下,道:“容长离先查看一番。”
“好。”顾展也行至司离身侧坐下,像是要同司离一起,再回顾一下他早已看过无数次的卷宗。
相关卷宗繁多,司离静坐于案前,一个个看下来,神色间却没有丝毫不耐,始终凝神看着手中的书卷,修长的手指徐徐翻动着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