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太太们的话说“感觉到他在用力地取悦着观众”的可爱。
衬得前辈越发油了起来,哎。而且这种将近10分的分差,压根不是世代交替,根本就是终结比赛啊!*
第二天自由滑,高桥大辅先出场,拿下192.36分,刷新了世界纪录,赢得满场的尖叫欢呼。羽生结弦因为短节目第一,自由滑是最后出场,完全被这个架势震撼到了。
但一个赛季下来,他对《巴黎圣母院》的理解也越发深刻了。《Tu vas me détruire》里,无力控制心向所爱的悲伤,而最后的《Danse mon Esmeralda》也融入了与许闻音重归于好的复杂情感……
本次自由滑,羽生结弦的表演分(P分)小项首次有3项刷到了9分。Kiss&Cry等分区,分数出来的时候,Bo叔拍拍羽生结弦的背,笑得很欣慰:孩子的滑行越来越好了,P分终于涨上去了!
但分数出来的同时,掌声与嘘声对半,最后听到的是一种像叹息,又像惊讶,但绝对与喜悦无关的声音。
羽生结弦刚从拿到高分的快乐里笑到一半,狐狸眼眯起,马上转为了苦笑。
他把脸埋在手里,稍微算了一下总分……好的,自己再次在霓虹本土战胜了高桥前辈,拿到了冠军。
想当世界冠军,总有这一天的。他收敛喜色,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待会的媒体发言。态度要谦卑,要感谢观众的支持,要充分肯定前辈的表演,说自己会努力的……
爸爸妈妈教他的几个要点反复在心中背了两遍,刚努力表演完、汗流浃背的羽生结弦前往采访区,面对新一轮的长枪短炮。
“自由滑是第二名,多少有点不甘心。”结果一采访就嘴瓢说出了真心话,羽生结弦额上的汗流下来,马上找补,“……因为自由滑还有瑕疵,远远不能接受自己自由滑的表演呢。高桥选手对我来说‘像在云端的选手’,很高兴这次追上了前辈的脚步。”
好不容易把采访应对了过去,颁奖仪式时,羽生结弦开心地跳上了第一位。
躬身被授予金牌,接过捧花,握手,举手和观众示意——
没有掌声,迎接他的是一片嘘声。观众席上,巨大的“羽生结弦”手幅被从中撕裂。无数掺杂着咒骂的话语扑面而来。
拿了冠军,却被讨厌了……如果是高桥前辈站在这个位置,绝对不会这样吧。
羽生结弦放下挥舞的手,紧紧抿着唇,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事实上,这个镜头和收音太过离谱,在后期的报道中不得不被剪掉。于是史上名场面就出现了:所有的报导都从高桥被授予银牌的部分开始。
多年以后结弦看到这个镜头,才知道当年Bo叔和妈妈突然加大他的训练难度,导致他没空看电视的真相。
等到高桥举手示意,全场终于响起了正常的欢呼。羽生结弦瞟了一眼右边的高桥前辈,眼里有一丝哀伤,又有一点艳羡。
这就是世锦赛金牌、奥运铜牌的待遇吧。等我拿了奥运金牌——
靠着对未来的想象,站在三人中间的羽生结弦勉强在合照时笑了出来。
赛后的休息室里,大家都坐在了位子上。羽生结弦扫视一圈,发现没有空余的位置。银牌高桥大辅和铜牌无良崇人把身子背对着他,看也不看他一眼。往日可亲的玲木姐姐和浅田姐姐也欲盖弥彰地别过了头。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沉默氛围。
……嘛,没想到作为花滑人,也能遇到霸凌现场。
毕竟自己也是这个房里最小的,前辈们先坐。羽生结弦讪讪地站在那儿,最后决定还是和高桥、无良靠近一点,找了个他们旁边的柜子靠着。
“战胜高桥前辈,就要被观众讨厌吗?”回程的路上,羽生结弦忍不住问Bo叔。
Bo叔看他一眼。羽生结弦的眼角微微下垂,长睫毛湿成一缕缕的,轻轻颤抖着。他默默地咬着下唇,委屈和不甘在他稚嫩的面庞上交织。Bo叔叹息,结弦还是个孩子呢,就要承受这些。
思考片刻,Bo叔温柔地拍拍他的肩膀:“很正常的,以前我在加拿大拿冠军的时候也是这样,都是这样过来的嘛。冠军的金牌从上一代传到下一代手里……像是世代的接力棒。”*
“……谢谢。”羽生结弦像是要哭出来了。但他终究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把委屈和眼泪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等到在仙台下了飞机,他又是那个温柔元气的少年羽生结弦了。在家乡人面前一定要表现出积极向上的一面!前来接机的人都露着温柔的笑容,结弦拍了拍小朋友的头,感谢了给他加油的老奶奶,缓步回家。
不管有多少波折,全日冠军是到手了。不知道许闻音那边怎样?
许闻音那边不怎样。
她发着烧坐飞机,落地冰城时依旧昏迷,被囫囵着背到医院。病情凶险,连一向严控饮食的方曼寒都只好松口,给她吊上了营养液。
“长期营养不良”的诊断一出来,许爸爸差点在病房里和方曼寒干上架。
“想吃花滑这碗饭,就别吃那碗饭。”方曼寒梗着脖子和家长理论,“练芭蕾小女生都是这个食谱,怎么就不能活了?”
“医生说的,营养不良,还是长期的!我闺女要被你折腾没了,你全家就等着吧,我绝对没完!”许爸爸气的脸红脖子粗。
倒是许妈妈作为教师能理解:“那高考前不也是写题写得不睡觉的?比赛前嘛,事急从权。”
“高考考一年,她比赛要比多少年?青春期吃不饱饭,以后要损岁数的!”许爸爸回头连自己老婆一起喷。
最后许闻音虚弱地张口制止了争端:“别吵了,我要休息……全锦赛还有几天?”
病情来势汹汹,她不得不多吃一些,不然上冰的时候怕是手软脚软,根本跳不起来。这几天下来迅速长了两斤肉,但好在坚持坚持,还是能滑下自由滑。
这届全锦赛是在冰城办的,不用再挪窝,冰场也是熟悉的脚感。许闻音虽然病情缠绵,隔天要去一趟医院吊水,但在方曼寒的严密看护下,勉强保证了每天的上冰。
比赛前的最后一次吊水,方曼寒被叫去和春城的教练交流了。医院里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原浩。
“你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能缺席这次的全锦赛吗?”原浩坐在了她旁边。
“我为什么要缺席?我只要上去跳个3A就能拿奖牌的事。”许闻音懒懒地说,“就和你跳个4T就能震慑全场一样,换你病了你不去比赛?”
原浩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但这是绘玫这赛季唯一的奖牌了,也是春队女单唯一的获奖机会。你已经有大奖赛金牌,就不能给前辈留点面子?”
最近因为羽生结弦被高桥粉烦到了,许闻音对“前辈”这个词很反感。她冷冷地说:“体育竞技,不讲面子。”
原浩没话说了,他拍拍许闻音没吊水的那只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世青赛见。”
和原浩一起度过整个大奖赛,许闻音对他也算熟悉。她仔细想着,总觉得原浩那一眼颇有提示的意思。
短节目前,她特地蹭去岑绘玫身边聊天:“姐姐,你的3Lz怎么样了?”
“多亏了你教我!我现在可是有巨分3Lz+3Lo的女单,待会你可看好了。”岑绘玫笑着看向她,目光清凌凌的,“托你的福,我大奖赛分站进到了第六和第五!虽然和你的金牌没法比,但是是我的最好成绩了。”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虽然结弦一直吐槽,自己是个啥情绪都挂在脸上的直肠子人。但直肠子人许闻音看着岑绘玫,实在觉得她坦荡得很,不像有什么坏心思。
但短节目,许闻音的3A摔了。
“奇怪,不是力竭、平衡不稳感觉,我应该是能正常落冰的。”许闻音一下场就找方曼寒说,“落冰那块地方就是特别的滑。我后面滑到那还是觉得特别滑。”
怎么回事?方曼寒亲自上场检查,却只觉得许闻音摔3A那的冰稍稍湿润了一些,没有什么东西,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或许只是上个选手在那做风车转,把冰划花了?”方曼寒猜测道,“算了,下一场再说吧。”
许闻音看向自己前一位出场的女生,她却触电一般扭开了头。
“不行,查监控。”她笃定地说,“蒋队在哪?这事肯定有蹊跷。”
第23章 盐粒
“啥,有人在我们地盘上,暗算我们的金牌?”蒋程力爆炸了,“给我狠狠地查!”
冰城没有孬种,蒋程力不怕事儿。
“有一就有二,蒋队你稍微遮掩着点,看自由滑能不能现场抓到。”许闻音冷静地说。
蒋程力对她刮目相看:“哦?小崽子出趟国,有了点心机了啊。”
许闻音:……我之前有那么傻么?(结弦:有!你甚至都不查一下自己教练的视频!)
监控+现场人眼观看,马上又抓到了之前的第五、现在的第四位。她的考斯滕上有盐粒残留,而冰面上也留下了她风车转后扶地动作时留下的盐。
盐可以改变冰的融点,又是白色,和冰粒混在一起很难发现。选手一脸无辜地说她不知情,可能是考斯滕干洗的残留。但监控调到她和教练在上场前去厕所一起呆了十多分钟,厕所垃圾桶又搜出了有盐粒残留的空袋子。铁证如山之下,她的教练才屈服:是想让许闻音3A跳崩,特地在3A的落点区域撒了盐。
许闻音默然。之前她收到原浩的提示,还觉得不至于。但目前看来,一块全国金牌,都很容易让人发疯。
“都是一个国家的,为什么要坑自己人?难道我摔了,伤了,种花家女单少一个能拿出手的,这很好吗?”她疑惑地问蒋程力。
小女孩的目光清澈坦然,蒋程力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有些人,国家的荣光对他而言虚得很,落在自己头上功绩、第二年的资源倾斜,钱才是实在的啊。
“罢了,处理的时候不要连累绘玫姐姐,我觉得她是无辜的。”许闻音的目光微微失神,“我去准备自由滑了。”
自由滑卡在第四名,冰上整冰机狠狠地刮了两遍冰。事情完全是保密处理的,来自帝都的第五名等得又是迷惑,又是受宠若惊。
虽然没有了他人手段的影响,但许闻音心里存着事儿,《the white crow》摔得稀里哗啦。某种程度上,依旧如了布局者的意。
许闻音自由滑T分(技术分)大扣GOE的同时,P分也比国际赛压得更低了一些。岑绘玫如愿拿到金牌,颁完奖却来主动找许闻音道歉。
“我听说了,我真的很抱歉,没有提前知道告诉你。”岑绘玫低声跟她道歉,“我之前也被暗算过,我知道这有多气愤。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害人的,我发誓!”
“……我信你,绘玫姐姐。”许闻音握着红枣茶暖手,蒸腾的水雾中,她恍惚觉得每个人都看不透。
“我教你连3Lo吧?”岑绘玫赶紧问道,“你看了我的3Lz+3Lo吗?有这个巨分连跳,你肯定能在国际赛场上所向披靡!”
跳跃的难度,从简单到难是:T/S/Lo/F/Lz/A。连跳的第二跳只能是Lo和T*,所以3Lz+3Lo是这个规则下的最高分连跳了。
“谢谢,你的《末代皇帝》很棒。”许闻音叹了一口气,“不过我已经掌握连2Lo了,连上3Lo只是肌肉强度问题。”
虽然选择相信绘玫,但这事发生,她暂时不想理对方。
撒盐的选手最终被禁赛三年处理,对于女单,禁赛三年相当于宣布职业终结了。连着春队队长,也被内部通报批评。
“总觉得是不是挡住了其他人的路。”她对结弦抱怨道,“最近甚至都不想上冰了。”
羽生结弦只是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以示安慰,许闻音歪着头,闭眼闻着结弦怀里的柚子香,就感到结弦突然收回了手。
“你是不是没看过我的表演滑?”结弦突然迅速滑到冰场中央,回头一笑。
虽然隔很远,但还是能看到你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诶!许闻音笑了出来:“好,滑给本宫看吧!”
她以为是像《巴黎散步道》那样撩人的节目,或者是之前的表演滑《change》那种酷炫街舞风。没想到,他这次扮作春山客。
左衽白雪,右衽晴空。横斜春光次第开,暗香一枝倚东风。
《花になれ》,化为花朵。
“鼓励自己说:不想就此认输,然后迈步向前走吧。”
“就算是生长在脚边的小花,对于生存这件事,也不会感到迷茫。”
他合着音乐轻轻唱着,似踏云而来的仙子,越过半场奔赴她的面前。
“明天越是痛苦,生命绽放的光就越耀眼。”
嗓音低哑,他眉眼含笑,笑如雪山融泉水一般清澈而甘洌,袖子在她面前一绕即转身离去。
“就算受伤。”
他的肩膀一顿。
“就算犯错。”
他背负了太多,被彻彻底底压倒。
“不论多少次,重新站起来就好。”
许闻音滑入冰场,手臂婉转,扶住羽生结弦的脸庞,将他托起。
“但是你必须要做一件事,就是向未来伸出手臂。”
两人相识一笑,向对方伸出了手臂。
“就像正在绽放的花朵一样。”
拉着对方,两人转起了圈。羽生结弦把许闻音拉向自己,力臂收束,两人越转越快。
倏忽一下,他把她抱了起来继续旋转。在空中低头看他,清朗俊逸的脸上,狐狸眼笑得弯弯。
“哈哈哈,快放我下来。”许闻音叫道。
羽生结弦刹冰停稳,小心地把她放下来,两个人还是笑个不停。
他这样温柔地鼓励她,瞬间心情就晴朗了起来。
“我们这默契,要是转冰舞,肯定也是无敌的。”羽生结弦的笑容盈满了幸福感。
那也得有机会在一个世界啊。许闻音笑容顿歇,转了话题:“你表演滑都这么认真,做了个新节目?”
“是以地震为主题的冰演啦。家乡的人们,给了我很多力量。”羽生结弦垂眼。无条件支持他的,除了许闻音和家人们,就只有仙台的人们了。
两人隔得近,许闻音仰头看自家教练,唇红齿白的教练微微喘着气,锁骨间扣着深蓝色的法藤——和自己的月光石浅蓝法藤交相呼应。
话说回来,结弦努力地拿到了全日金,但她只拿到了全锦银。世青她可不敢保证金牌——那是不是该kiss绑定啦!
“再看看吧,还有世青赛和世锦赛两个机会。”羽生结弦看她灼灼的目光和逐渐红起来的脸颊,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些有的没的,“4CC我们一起争取搞个银牌吧?今年在大阪办,我得参加。”
“我也要去诶!那——教练到时候给我大阪旅游攻略?”许闻音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冬天吃刺身,有点凉吧?”羽生结弦认真思考了起来,“大阪的蟹道乐据说很值得一试哦。”
想到自己最近因为养病胖了两斤,重新被方曼寒严密控制起来的饮食,许闻音咽下了一口口水:“估计我并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