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耀跟着小水一同进厨房,主动站在水池前抢着洗刷碗筷。正觉得小厨房不大,和小水靠的太近,一时紧张难以开口,只好先寒暄:“这里住的习惯吗?”
小水随意回了他一句什么,其实他根本听不见,他脑子里正想着下一个问题很关键,要怎么自然的问出来才好。
却没想小水比他还着急,劈头问了一句:“你和安娜有没有进展啊?”
小水似乎很想要他和安娜有些什么进展。
他连忙回道:“我们...她还住在帐篷。她说,既然我可以让你住一个月,那也可以让她住满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她就会离开。”
小水说,难怪刚才安娜一进门就告诉她,圣诞节就要回英国了。
李宗耀心中念头一转,小水会不会担心自己跟安娜回英国,赶紧补了一句:“圣诞节我也要回新加坡的。”他心中紧张,忙看小水的脸色。小水似乎不以为然,心中毫无波澜似的,李宗耀有些失望。
当听到小水说了一句“我觉得你和安娜很般配”时,李宗耀简直要崩溃了!他根本不想听,急着解释,干脆打断了小水:“感情的事都很难讲,看着般配的不一定合适!”
他不能任小水这样想下去。但小水明显有自己的想法,她继续跟他聊中国人所认可的“门当户对”...他开始害怕,莫不是小水觉得自己与她不般配。
他急着问小水:“那...如果你喜欢上一个,在别人眼中并不般配的人,你会放弃吗?”
他转过脸看着小水,他急需一个答案,这些日子以来,难道只是他一个人在挣扎、苦恼?她毫无感受?她总是冷淡的...
小水被问住似的,想了许久才回答他:“我不知道,地球离开谁都能转的。如果我明知不能和他有结果,我宁愿不开始。男女之间不一定必须是爱情,也可以当朋友的。”
李宗耀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溺水了、被Y住了;喘不上气、也逃脱不了...
就像那些夜晚里被自己钓上来的鱼儿!被判了死刑,没了生的希望,要重新去生命的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补充安娜与李宗耀的视角和心理活动
第34章
“是吗?那你怎么知道什么人是合适的人?”李宗耀停下手里的活,严肃而认真,他试图去纠正小水的思路。
但是小水似乎比他更有道理,更加真切,神色简直要与他辩论起来了。她告诉他什么才是她想要的感情:一起买房,一起还贷,一起生老病死、酸甜苦辣...小水说的时候,李宗耀觉的小水离他好远好远。仿佛小水的精神已经飘出了厨房,跑去了什么遥远的地方。
他似乎在小水的眼神里,看见了别的男人的痕迹,怎么,难道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会这样无情的拒绝自己,说这些遥远的话?如果是那样,那么只是有人先他一步,而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他宁愿事实是这样,自己也好受一点。
李宗耀忍不住问:“小水,你已经有合适的人了,对吗?”
只是小水像停车场的那只狸猫一样狡猾,把他的话头调转回来,又开始撮合他和安娜,李宗耀低着头很苦恼。直到听到小水说爱是心疼...她不心疼他,所以她不爱他。而安娜爱他,因为安娜心疼他。
李宗耀傻了,他转头盯着小水,迫切的想要从小水的眼睛里得到准确的信息,刚才那些难道就是她的真心话?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吗?这就是一直以来自己不敢面对的结果吗?她那么坦然,那么直接,那么理所应当!李宗耀简直要生气了,但是他毫无理由,相爱本来就是运气,今天他没有好运罢了。
是安娜在此时进来厨房解围的。
小水离开厨房前,给李宗耀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给他和安娜独处的空间,希望他好好珍惜。李宗耀看懂了那眼神,心里真的是绝望了!
安娜:“你不开心?”
李宗耀不说话,摆着一副臭脸。
安娜:“阿耀,你要知道,你不能勉强。她是个很聪明又可爱的女孩,我们都很喜欢她。”
李宗耀看着安娜,他突然觉得,似乎安娜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安娜刚来的那天,还被他说的话给气哭了。但现在,安娜不仅不伤心,还反过来安慰自己。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她怎么能这样毫无情绪,她不应该比自己更难过吗?她不是爱着他吗?除非她也不爱他了!
......
李宗耀看见了和小水一起站在门外的杨柳。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对自己毫无善意,眼底里全是深藏的敌意。可他只不过是在厨房里听到门外什么摔倒了的声音,才出来对小水问了一句“你还好吗?”仅此而已。此刻,他只怕若是再讲出一句什么关心小水的话来,那个人的眼神就要刀了他。
幸好,安娜紧跟着出来,她似乎认识门外这个男孩。他正想问安娜发生了什么,却被安娜急忙拽回门内。安娜催促着他,赶快和她一同离开,还假意亲密的挽着自己的臂弯一道下楼。
直到上了车,李宗耀才问:“刚才的男人是谁?”
安娜:“小水的朋友。”
李宗耀:“你怎么认识?”
安娜:“他去你家里找过小水,但是小水已经搬走了。后来他一直在楼下等小水,应该是有什么事想当面讲。”
李宗耀陷入了沉思,刚才那人的神情,简直要把自己给生吞了!那是动物对猎物的本能占有,对侵犯者的绝对驱逐。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都懂了。
回到家中,李宗耀又开了一瓶酒,独自喝起来。
安娜在一旁坐下来,她觉得李宗耀很可怜。她认识李宗耀十多年,除了中间断联的四五年,远隔重洋,她未能见过他,其他的时间,他一直都是那么斗志昂扬、所向披靡、满怀梦想的。可是今天,在感情的世界里,他却连战场都还没来得及上,就已经丢盔卸甲、不战而败。如今这样沮丧,倒不如让他痛快的打一仗,输也输的心服,便也就能真的放下,不至于这般自苦。
她虽然理智上知道,这一个月的共处,无非是拉长自己与他的告别罢了。十年的单恋,难道不值得花一个月来告别吗?她已经决定好,圣诞节,就永远离开这个男人,退回到朋友的立场也罢,退回到陌生人的身份也罢,总之,她不会继续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疼他。
安娜:“没想到,你也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李宗耀:“...你不要误会。”
安娜:“你为什么总是嘴硬呢?你从来不敢正视你自己的心。”
李宗耀:“都没有开始...怎么能说失去?”
安娜:“...好了,少喝点。大不了,我陪你一起失恋!我也失恋了啊,我都没有借酒消愁。而且...我也是还没开始就失去了呀。”
李宗耀放下酒,盯着安娜,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安娜:“说起来,我比你更惨不是吗?”
安娜夺过酒瓶,自己也灌了一口,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轻轻拍了一下李宗耀的肩膀:“阿耀,振作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大不了你也花上十年时光把小水彻底放下,哈哈!”
李宗耀:“什么十年,我根本就不是失恋。”
安娜收起了笑意:“可是,我就花了十年时间才放下了你啊。”
李宗耀猛的抬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安娜察觉到了,瞬间又笑起来:“嘿,这跟你没关系。如果你觉得抱歉,剩下的这几天,就当陪我一起失恋好了!我们把失恋的日子过得快乐些,不好吗?失恋也不是一定要伤心的!”
说完,安娜把酒还给李宗耀,让他随意喝,想喝多少喝多少。
李宗耀这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好像真的失恋了,虽然他还没有开始爱。但是,他觉得,爱,消失了、离开了、溜掉了。
他在梦里看到了安娜和小水,他想抓住她们,却全都是空。
......
到了12月初雪这一天,安娜很晚都没有回来。
通常都是安娜在家等他,现在轮到李宗耀担心她去了哪里。他打电话给安娜,才知道安娜的手机已经停机了。他给安娜留了信息,也显示信息未读取。他开始有些坐立难安,安娜在中国的朋友,他一个都不认识。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该死,这么多年,他怎么做到不闻不问的!
过了片刻钟,手机响起来。居然是Amy姐的号码,自从上次车展见过面之后,他们已经有月余未曾联系了。
“喂?”电话对面传来的却是安娜的声音。
“阿耀,是我。我借了Amy的电话打给你,我的手机最近不能用。呃...我可能要很晚回去,也许你会担心,呃...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呃,再见!”
安娜不确定李宗耀有没有下班,也不确定他会不会担心自己,但以防万一,她给他打了这个电话。
李宗耀问她人在哪里。
安娜:“我在Amy的公司。”
李宗耀:“为什么不在Amy家,去她的公司做什么?”
安娜:“现在有点忙,而且这不是我的电话,我回去再告诉你好吗?”
安娜匆匆挂掉了电话,李宗耀还想拨回去,但想到这时手机应该已经还给Amy了,如果他再打过去,难免Amy接到,要跟他八卦跃风比稿的事情,现在还处于秘而不宣阶段,暂时不要联络的好。但是他想不明白,安娜教Amy女儿的英文,应该是在Amy家里才对,有什么事要跑去Amy的公司?他越想越奇怪。索性披上外衣,叫了一辆车,往Amy的公司出发。
到了智维广告公司楼下,只见大楼灯火通明,广告公司一向加班,程度并不亚于他们咨询行业。李宗耀并不上楼,只是坐在一楼拐角那家半开放的咖啡厅里,叫了一杯咖啡,坐下来等安娜出来。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钟,李宗耀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越发好奇起来:安娜有什么事,要在这里待这么久?
又过了一刻钟,只见有四个人走出来,站在大厅互相告别。其中一个是安娜,安娜旁边带了一个同行的女生。对面是Amy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两边笑呵呵的互相说了再见,才分开。Amy和那个鸭舌帽男人又返回楼上,估摸是工作还没有结束。大厅里,只剩下安娜和同行的女生在聊着什么。
李宗耀放下早就喝完的杯子,这时走出来,叫了一声安娜。
“唔!”安娜很吃惊,没有想到李宗耀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是Cindy,我的前同事。”安娜冷静了一下,介绍身旁的女伴。
“你好,我是安娜的哥哥。”李宗耀热情的和那女生握了握手。
安娜在旁边张大了嘴,她第一次听到李宗耀这样对外人介绍自己。
“怎么安娜在这里还有一个中国哥哥?我们都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在中国呢!”Cindy也很惊讶,说着还望了望安娜,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哦,我是安娜哥哥的同学和朋友,自然也算是安娜的哥哥。另外,我是新加坡人。”李宗耀解释道。
“原来如此!你就是...”Cindy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着安娜略有深意的笑起来。
安娜急忙岔开话题,把李宗耀拉到一边:“太晚了,我们走吧。Cindy你也早点回家吧,回见。”
Cindy心领神会,忙说着是是是,太晚了,她先告辞了。
第35章
李宗耀接上了安娜,叫了出租车,一道回家。一上车,便追问起来:“怎么会去那里?都这么晚了。”
“本来是约好去家里的,但是Cindy下班已经很晚了,Amy又要加班,所以才把地点改到了Amy的公司。”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要回英国,就不能再做家教了。是我造成的问题,应该由我来解决。所以我给Amy介绍了Cindy,希望Cindy能替我继续教她女儿,但Amy说需要带她来面试。”
“哦,也是,你只教了半个月。”李宗耀有些听明白了。
“开始,我以为是你希望我留下来,所以才去的。后来发现是我误会你了,所以我不能继续。”
“是我不好,我想的太简单了...”李宗耀有些自责。
“不,和你无关。”
“...不过,我看Cindy是中国人,Amy能同意吗?”
“Cindy已经通过面试了。虽然是中国人,但是她从小在国外长大,英文很好,而且比我更年轻,很受小孩子喜欢。”
“那...那个戴帽子的男人又是谁?”
“是Amy的同事,我不认识。但是他说,需要我帮他们拍广告片,我不懂那是什么。反正,他们很需要我的样子...”
“什么?什么广告片!你答应了?”李宗耀警醒起来。
“没有,但是Amy也希望我去,让我考虑。”安娜不以为然,她本来也没想去,以为只是随便讲讲罢了。
“不要轻易答应!”李宗耀很紧张。
安娜不知他为什么这样焦虑,只好配合着点了点头。
......
两天后,李宗耀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您好,我是智维广告的创意总监William。很冒昧打扰您,我想找一下安娜小姐。”
李宗耀脑间灵光一现,瞬时想到那天晚上和Amy站在一起,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
“安娜不在,您有什么事?麻烦先告诉我,我会转达。”
“哦,可以,您的号码是我跟Amy姐要的,她说只要联系您就可以找到安娜。我是想问一下,不知道安娜考虑好了没有?我们很需要她,后天就要拍摄了。”
“你们要拍摄她什么?她又不是明星,为什么要找她?”
“哦?安娜没有跟您提起吗?是这样的,我们的车子、场地、机器、团队全都借好了,但是模特出了点问题来不了。我们都定好了拍摄期,如果不开拍,花钱事小,但下次想要再凑齐这些,就很难赶上情人节的发布时间。所以...”
“选定的模特来不了,换一个模特就好了,你们不可能没有替补模特的。”
“说到这个,就真的上火,我们也试过了。但是这一周刚好是北城的冬季时装周,比起我们这一条小片子,那些模特宁愿和我们违约,也要去时装周的。真是实在找不到人了,我们又拖不起...”William也听出来李宗耀是个管事的人,要想找安娜合作,必定要先通过他这一关,便很竭力的解释了一番。
李宗耀还是不肯松口:“一个都找不到吗?”
William:“我们全公司都发动了,真找不到!别的城市倒是有,但报价非常贵,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预算。真的,拜托了!那天安娜过来找Amy姐,被我们创意组的同事刚好碰到,真是天降紫微星!这两天我们已经把安娜的照片发给客户确认过了,客户看了照片也很满意,这不就是缘分嘛!”
李宗耀:“...她没有经验的,而且她是外国人。”
William:“您放心,我们是专业的。合同、保险、手续...所有文件,我们全都会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