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父：“两清？你跟我就这么讲话？！”
第64章
杨柳：“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您也觉得和我在一起很别扭吧？在我上大学之前，我甚至对您没有什么印象。这几年，虽然我接管了一些事，也是因为您一直有在支付我的抚养费和学费…您能做的都做了，我该做的也都做了…”
杨父：“这就是你说的两清？我倒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杨柳：“既然说到这里，我已经开始找工作了，您早点做决定吧。”
杨父：“找工作？上班能赚几个钱？那家店经营了十多年，有固定的客户，那是旱涝保收的，不比给别人打工强？你该知道那家店转卖出去，至少也有一百万。爸爸之所以给你，就是想弥补对你的亏欠，你个不识好歹的。”
杨柳：“那是您的想法！当初若不是考虑到杨絮还在念书，用钱的地方还很多，倘若把所有的店都关掉，倒是能还清了债务，但就再也没有资金来源了，这才不得已维持着最后一家店的经营。说到底，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杨父：“你！你怎能这么幼稚！你以为上班是出路？只要你继续经营着店里，还愁吃穿？你现在也有女朋友了，难道不需要买婚房？你就打算和她一直租房子住？！”
杨父越说越气，他一辈子都在做生意，也算养活了两大家子人，虽说最后因为决策失误，又都赔了进去，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他现在的吃穿用度并未因为这场官司而降级，何况杨柳还每年都将总店的利润打到自己账上，手中总是有闲钱，日子依旧是风光的。早年间他不惜离开小城市，抛家舍业来到这里，打拼多年才盘下了这一家又一家的门店，岂能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以他这一辈子的经验，是坚信普通人想要发家致富，就只有苦心买卖一条路。杨柳现在尚且年轻，不懂这些道理，以后想要从头再来只怕是更难，为着杨柳考虑，他即使逼也要逼着他接手。
作为父亲，他或许是对的。只是他不知道，有些事情，汝之蜜糖却是彼之砒霜，父子之间自古是大不同，何况儿孙自有儿孙路。
气氛逐渐焦灼，杨絮忙插话进来：“爸爸，我哥既然有自己的打算，你何必管那么多呢？我的事，你插手就算了，我哥的事，我看你就别插手了！反正你现在也没体力去管那家店，我又是个女的，依我看，趁着店铺现在生意好，趁早转出去就挺好的。再说，也该还我哥自由了！”
杨父却更被说的心焦起来，就是因为杨絮是个女儿，他才非要将这家店转给杨柳，这样一双儿女也算都有了安置。
杨父：“你一个女孩懂什么，以后你哥要娶媳妇，要买房子，你知道北城的房价现在是多少？那家店盘出去容易，再想盘回来可就难了，打一辈子工，能有什么出息！”
话头颠来倒去，又被杨父扯回了原点。
“杨叔叔，您好。”小水却突然找过来，她既知道了来人是杨爸爸，没有迎进家门，已是有些欠妥，毕竟是长辈登门，她又怎好连声招呼都不打，所以在杨柳走后便思来想去，干脆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来正式打个招呼。
“你怎么来了？”杨柳有些诧异，刚回家换衣服时，分明和她说好不必理会今天的事，他会自己解决。
“你穿的太薄了，我拿了件羽绒服过来给你。”小水带了杨柳的厚羽绒过来，递给他。
杨柳以为咖啡店离家近，所以只套了件加绒背心就出来了，现在在外面坐久了也的确觉出几分冷来。
杨父也有些慌张，虽说料到今天会碰到，但也没想到正是自己气头上时见面，自己脸色还未转换好，也不知有没有被人家姑娘瞧见，总是不好的。
杨絮：“姐，我们刚才还聊到你呢。”
杨柳胳膊不便，小水帮他套好羽绒外套，才坐定。
小水：“是吗？杨叔叔，不好意思，应该我和杨柳去见您的，家里我刚才收拾好了，等您喝完咖啡，就和杨絮一起上楼坐坐吧。”
杨父：“好，好。”
杨柳却插嘴道：“不用了吧，该聊的都聊完了。”
杨父听出儿子的不情愿，将咖啡杯重重的放回桌上，退身靠上椅背，眼前的到底是不是亲生儿子？怎能当着女朋友的面，给他这当爹的难堪！
杨父：“呵…我们也是时候要回家吃午饭了，过年前你们俩一起到家里来一趟吧！”
杨柳：“等清水过几天放了假，我们就回老家，暂时就不去你那了！反正现在该见的也见了，该聊的也聊了。”
杨父：“你！你以为这样就聊完了？你将来不会后悔？”
杨柳：“我再说一遍。我最多替你把那家店转掉，不然你就自己接管回去。我已经在找工作了，我以后不会再插手店里的事。”
杨父：“你！你以后拿什么跟人家结婚、买房子？”
杨柳：“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小水听着话头怎的就转到了结婚与买房上？现在谈这些未免太早了些，但看两父子针锋相对，自己也不好莽撞搭话进去。
杨絮：“爸爸，你就听我哥的吧，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哥怎么说也是北城大学的高材生，这几年也经历了很多，他的想法不会错的。而且清水姐姐也在这里，她也会支持我哥的。”
杨絮自是知道哥哥不愿登家门，下次见面不知要多久，已经聊到这份上，不如逼一把老头，直接把事情敲定，以免夜长梦多。现在只要清水肯说上几句话，反倒是比自己和哥哥讲的话有用些，老头子总要给未来儿媳妇几分面子的。
小水：“呃...杨叔叔，我不知道你们之前都聊到哪里。不过，我和杨柳有过约法三章，他的事都要与我商量，不能自作主张。您的建议，他会考虑，但最后的决定必须经过我同意的。所以以后杨柳若是有什么违背您意愿的决定，希望您不要怪杨柳，因为他只要还和我在一起，就只能听我一个人的话。”
这话说完，杨柳和杨絮都张大了嘴巴，她这是要干嘛？火上浇油？祸水东引？
杨父也吃了一惊，这姑娘看起来文绉绉，怎么说起话来傻愣愣的，不按常理？这是什么？跟男朋友的父亲宣示主权？当面抢他的儿子？亏的他还一直在考虑儿子将来结婚的事，就娶这么个憨货？！
杨絮：“姐…你这是…”
小水：“嗯，既然大家今天都在，我就直说了，也算跟大家打声招呼。过去几年，杨柳在我和你们之间，选择了你们，放弃了我。这件事，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他，也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以后，他都要还的。所以未来我们俩的事，都只能由我说了算。希望你们都不要过分插手，因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杨絮：“姐…”
杨父：“杨柳，她说的是真的？”
杨柳早就傻眼了，他早知道叶清水胆子大，主意正，从小就谁都不怕。但也没想到她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竟觉得此刻自己变成了小女人，而清水倒变成了英武果决的大男人！这些年来，他虽然心有龃龉，却仍不敢顶撞父亲，惯常的做法顶多就是拖着，大不了拖到木已成舟，再倒逼父亲就是了，他从未敢正面对抗过。
杨柳：“唔...是真的，我们约法三章的。”
杨父：“一个男人，凡事都让媳妇说了算，像什么话！算了，杨絮，我们现在就走！”
杨爸爸对叶清水彻底没了客气，这姑娘分明就是来跟自己抢儿子的，偏偏儿子是个没志气的，被人家牢牢得攥在了手心里，连个屁都不敢放！这哪还像他的儿子，女人和事业前程比起来，孰轻孰重都分不清！这样的儿子，不管也罢！
杨絮：“爸，那，店铺的事，你怎么说？”
杨父：“你没听人家那话？这事轮得到我说吗？以后，你哥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管的着么？！”
说罢就起身要走，小水在一旁笑道：“杨叔叔，谢谢您。以后，我会找时间带杨柳去看您的。”
杨父：“哦？你还会带他去看我？你刚才不还口口声声的怪他为了我们放弃你？”
小水：“不冲突啊，他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不就是这样，该吵也吵，该亲也亲？你们刚才那样对峙，不也是因为亲父子一家人么。”
杨爸爸却是小瞧了她，看着跟杨柳一般年纪，怎料说话还挺讲究，字里行间倒是把自己当了家人。说她是自来熟厚脸皮吧，倒也不像；不如说她是先发制人，既要定规矩还要认了亲，不料活到这把年纪竟被个小妮子给制住了。
杨父也假笑起来：“你刚才说你俩的事，你说了算？那你知不知道，他刚刚拒绝了好大一笔钱，那本来是我想给你们结婚买房用的钱。难道你们打算一直租房子？”
小水回头看了一眼杨柳，杨柳忙低下头去，倒不是怕她怪自己拒绝了这笔钱，而是这件事的确还未和小水商量，心中怕了那个约法三章。
小水：“杨叔叔，大街上那么多结婚的年轻人，难道个个都买得起房吗？您刚来北城的时候，不也什么都没有吗？可是现在呢，您还觉得缺什么吗？我和杨柳，该有的也都会有，只是时间不到而已。”
杨爸爸倒是对这个准儿媳另眼相看起来，收起了假笑，重又坐下，稍顿片刻，对小水说道：“我有几句话想跟杨柳单独说，你和杨絮能不能在门外稍等我们一下。”
待小水和杨絮离开，杨爸爸才开口：“你这个女朋友，厉害得很。”
杨柳朝窗外望了望小水的背影，摸摸脑勺，呵呵默认。
第65章
杨父：“你不是一直想问我离开你们的原因？...那时候你还小，我其实是想带你们一起来北城的，但你妈妈很传统，不愿让你受苦，也不愿跟我出来闯荡。我们骨子里的性格并不合，我那时候年轻气盛，不甘心一辈子守在小镇上...说到底，还是我亏欠你们娘俩。”
杨柳从未想过，爸爸会在今天这个场合，跟他讲这些。刚想反驳他怎能归咎到妈妈身上，听到后面又忍下去。
杨父继续道：“但如果你问我有没有后悔，也许你会觉得我心狠、凉薄，因为我不后悔。你陈阿姨虽然只是个普通人，她也帮不了我生意上什么忙，生活上也没有你妈妈那么温柔体贴。说实话，我也不觉得她这辈子有多爱我，当年我发病晕倒的时候，她一点都没怕，甚至连眼泪都没掉一颗......”
杨爸爸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口气，似乎颇在意陈阿姨是否爱他。都说父子相似，情场上，倒是与杨柳颇在意叶清水是否爱他那样，如出一辙。
杨父：“但也是她，毫不犹豫的把我送到了医院，最快的时间找了医生，果断干脆的签了手术同意书。据说，在急救室为了我，还和其他亲戚大吵了一架，她那天凶得很！现在想来，要不是那天她那么霸道，我今天未必能坐在这里跟你聊这些。”
说到这里，杨爸爸也朝窗外望了望，两个女孩正背靠在窗外聊着天。
杨父：“我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婚姻有多么重要。有的是债，有的是恩。你的性格太软了，她这么厉害，倒是很适合你。你以后听她的，会有好日子过的。”
杨柳：“我以为…你刚才生她的气。”
杨父：“呵，老了老了倒被小辈儿呛了一口气，我是真怵她！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插手了，你就听她的吧！”
杨父说完，起身推门出去，招手喊杨絮离开。小水远远弯了个腰，送走二人，回身进店扶起杨柳。
小水：“你爸刚才又训你了吗？”
杨柳：“没，我说，你刚才那样子真吓人。”
小水：“我吓人？哪有？你害怕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杨柳：“哈哈哈，我不后悔，我不敢后悔！”
小水看他嬉皮笑脸，问道：“那…事情都谈好了？”
杨柳：“嗯…你真的不介意？其实这件事也该和你商量，就是店铺的事情，那是我爸的，我不想要，我想出去工作。不过他说的也对，那个店的确能卖上一百多万，倒是能凑个新房首付的…就这么让我拒绝了。”
小水：“哦...这么多钱啊？那你真应该和我商量一下，虽然是用你的自由来换，但那样我就有钱了啊！想想也还挺划算的，唉，我现在有点后悔呢…”
杨柳：“叶清水，你没良心啊！怎么能见钱眼开啊…”
小水：“杨柳，我怎么觉得这件事上，你拿我当枪使了呢？”
杨柳：“总之…你既说了那样的话，就要对我负责的哇！”
……
将近年底，大多数公司的招聘都陆续封闭，杨柳的面试机会越来越少。
倒是也有两三个紧急招聘的公司，看在北城大学的高学历条件，邀请杨柳过去面试。但最终因为并无匹配的职场经历，需要从小职员做起，小职员的岗位却又和他的年龄资历不符，相较之下，那几家公司便优先选择了其他虽然学历不及杨柳，但有对口工作经验的候选人。
杨柳多少有些沮丧，但总归也抱着年后再发力的心思，尚还算能自洽，说到底，这境况，他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很快便到了年底，小水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才放假。两人赶回老家时，已经是年三十的中午。
在家乡火车站分别时，杨柳却如胶似漆的，不肯撒手。确定关系到如今，也才两三个礼拜，正是情浓时分，他是一刻也不想离开小水的。
小水：“你再不撒手，出了站可就要被我爸看见了。”
虽说彼此早晚都是要见对方家长的，但在回老家之前，两人就商量过，刚确定关系，现在就安排见面实在有些仓促，暂时还是不提的好。
杨柳在老家只有母亲和舅舅一方亲戚，但小水却是父母两方面各有一大家子亲戚，杨柳自是要听从小水的安排，才不依不饶的撒开手，各回各家去。
以往奶奶在世时，亲戚们都回乡下大伯家过年。但今年开始，小水爸爸考虑到大伯也上了年纪，其他几个兄弟姐妹近年也都随着儿女从农村搬进了城，便主动张罗着老叶家的亲戚们，从今年开始，就在城里包一家馆子一起吃年夜饭。
大伯早早被堂弟接进城里过年，大姑、小姑、小叔几家也都悉数到齐，年三十晚上坐了满满一屋亲戚，好不热闹。
每年此时，小水作为家族小辈里唯一的女孩，都备受瞩目。近年，小哥、小水、堂弟也都到了婚嫁年龄，长辈们茶余饭后最爱做的事，就是给这三个孩子张罗相亲，火力倒是分散了不少。
杨柳和妈妈两个人，饭菜吃得早，家中也没有小水这般热闹，更分外想念小水，便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
起初酒店包间吵闹，小水手机在包里响也听不见，直到春晚开始，大家稍微安静些时才听到，这时才发现已错过了杨柳好几通电话。他也真是沉不住气，中午两人才分开，怎的晚上就连环call了？
小水只好悄悄溜出包厢，拨回去，这一聊便是小半个钟头。小哥和堂弟分头出来寻过一次，小水谎称是公司同事的电话。
谁知两个小时不到，春晚最热门的小品刚演完，杨柳的电话又过来了，杨柳真是粘人精啊！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