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拖油瓶”这三个字,陆厌忽的抬眼,看见沈知月那白胜雪的脸上有着多重情绪,眉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角却早已湿润,鼻尖还有点微红,给人一股骨子本柔弱却故作坚强的破碎矛盾感。
沈知月一扭头就看见陆厌折下手指,立马闻见空气中勾引人的胜利之味,一双眼睛激动得如宝石一般璀璨夺目。
一眼便让少年的心脏掉入蓝色的海洋,波荡出难以言喻的涟漪。
游戏到最后只有沈知月和陆厌在对战,且每个人都还剩最后一只手指。
花落谁家的决定权在沈知月手里,能否让陆厌无怨无悔地答应她一件事全在她能不能说出一个陆厌一定没有做过的事。
陆厌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喝完第五瓶酒才缓缓抬眼,“想不出来就认输吧。”
一听,沈知月愣住,用眼神求助傅归远,对方却急忙躲闪,陆厌用食指揉搓着眼角,嘴里倒数着。
“5”
“4”
“3”
无奈之下,沈知月只好放手一搏,紧闭着双眼嗓音陡然升高,“我追求过别人。”
怕陆厌也做过同样的事,她又补充道:“那个人就是陆厌,陆副会长。”
第二十四章
夕阳一瞬即逝, 夜幕渐渐笼罩这座城市,万盏灯火大放光明,一栋栋高楼大厦顿时镶上宝石镶嵌的衣衫, 一条条街道也变成了浩瀚的灯河。
沈知月接到小哥电话后立马往网吧赶,此时已经在网吧门口。
小哥的女朋友出了车祸,见沈知月一出现就拿起手机往医院跑,临走前还深感抱歉地向她鞠了一躬。
沈知月回到收银台给小哥发了个信息。
[沈:需要钱应急的话可以给我发的信息, 我有的不多但蚊子肉也是肉。”
退回微信界面后看着列表里的雪山头像入了神。
随着思绪的放远,她的心脏又擅自编制以的热烈为基调的青春之曲, 回想到饭桌上的最后一幕——
最后一轮的游戏, 沈知月是最终玩家, 在所有人以为她会要求陆厌把项链还回去时,她突然从书包里拿出纸和笔, 隔着饭桌递到陆厌眼前。
“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先打个欠条。”
“什么?”陆厌歪头,“我陆厌欠你沈知月?”
闻言, 沈知月露出澄澈的双眸,十分淡定地问道:“玩不起?”
陆厌用眼神撩过她的脸, 嗤笑一声,拿过纸和笔, 埋头写下八个字,放在她手上时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借她的力站起来, 稳定被摇晃的身体后, 发紧的喉咙只挤出一句话。
“这项链对你来说只是个随意拿来做交易的玩物?”
沈知月盯着手里的蓝色便利贴, 没有说话。
‘陆厌欠沈知月一次’
字迹清隽,字与字之间的距离一致, 字的大小却不同,那个欠字明显比其他的大很多。
他生气时所有的情绪都会表现在脸上,一些动作也会不经意的放大他的怒气,完全是小孩子作为。
沈知月现在想想,能硬着头皮让陆厌写下这句话也算是厉害,但一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句话会成为她的免死金牌,瞬间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屋外突然吹起了冷风,一瞬一瞬的,沈知月掐着点交班,回去的时候淋了点小雨,直接冲了个热水澡,再出来,冰冷的雨滴就已经开始肆意地拍打着窗玻璃。
沈知月的目光从窗户上的水痕移到书桌上,桌角放着一杯冰雪梨生姜茶,她赤脚走过去,端起来喝了一口,身上的寒气顿时散开,口腔还弥留着雪梨的清甜味。
她眼皮一耸才看见贴在桌子上的字条。
‘去去寒,别感冒了。’
字迹幼稚,在这个家不难猜出是出自谁手。
沈知月将杯子再次压在字条上后,拿出口袋里那张十分珍视的便利贴,翻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合适放置它的盒子,左想想右念念,最后打开了陪她一同来到明市的行李箱,里面有一个铁盒子,她打开,将便利贴和那只只有一条腿的兔子放在一起。
她做完这些才满意地上床休息。
夜晚在暴雨雷鼓下越来越深,沈知月又一次梦魇,猛地起身呆滞在床上。
就在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声。
她还未从噩梦中缓过来,茫然地盯着对面白墙上的时钟许久,思绪才渐渐回来,打开手机,光线刺眼,眼睛被晃得眯起,捂着眼缓了一会儿才再睁眼。
[陆厌]发来一条信息。
沈知月愣住,伸手掐了自己两下,疼的,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是陆厌为什么会发来信息呢,现在已经是十二点了……
沈知月早已被梦魇折腾的没了睡意,打开灯,悬于天花板的水晶灯亮起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衣服,说好的要把衣服还给陆厌,她忘记了!
点开微信。
[陆厌:沈知月,你好样的。]
沈知月没有立刻回复,而是起身把被她叠好放在柜子里的衣服,随便拿了个袋子装好,刚要转身,床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陆厌打来的语音电话。
沈知月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秒彻底愣住,完全没想到陆厌会直接给她打电话。
手机掉到地上,嗡嗡地响个不停,她赶忙捡起手机接通后放在耳边,还喘着气。
“沈知月,我衣服呢?”
少年声音低醇,嗓音里还带着惺忪随意,让这个夜晚都沾染上身上独特的性子。
沈知月开门的手一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现在还没睡吧,我这就过去。”
在接下来的几秒里,手机里没再传来陆厌的声音,但他没有挂断电话,像是在监听着沈知月是否真的马上就来。
*
漆黑的客厅里蕴有浓郁的多种味道,被撕散的药草包,东倒西歪的啤酒瓶和猫粮各有各样的躺在地上,形成一片狼藉。
窗帘被夹杂雨滴的风吹荡,陆厌抱着猫躺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手机开着免提,时不时会传来少女因跑步而喘粗气的声音。
“砰砰砰——”
手机和玄关处同时响起清脆的声音。
陆厌放下猫,缓缓起身走到门口。
门才开出一个缝,陆厌就一把将沈知月拉进门,一个侧身,“砰”的一声,他很轻松地把她堵在门上,一只手抵在她头上的门,另一只则是放在她的侧腰上的门。
沈知月一怔,吸着的一口气一直松不下来,许久才怯微微地开口,“你的外套……”
陆厌垂下眼眸,一瞬过后立马移开视线。
沈知月随意在睡衣外面套了件外套就匆匆出门,雨太大,即便打着伞身上还是全湿了,薄纱款的睡衣透着里面的兔子内衣。
她想低头,却突然被陆厌抵着下巴,纤细的手指重重的抵在她的嘴唇上,他身上的暴戾瞬间迸发,带着药草味和酒味一点点的包裹着她。
陆厌突然俯身,所有的气息都带有攻击性,沈知月顿住,在少年彻底亲上的时候费力别开脸,这一下彻底惹怒还在生着闷气的陆厌。
他嗤笑一声,粗暴地拉着沈知月的手腕,摸着黑把她带到卧室里,将其扔在床上,再压上去。
陆厌的膝盖分别压在她的两条腿上,两只滚烫的手掌粗鲁地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
沈知月浑身僵硬,且动弹不得。
他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热的,但眼神是冷的,语气更是。
“你让我写下欠条不就是要跟我谈恋爱吗?陆厌盯着她,“行啊,我今晚就答应你。”
他再次俯身,没有准确的目标,意在激怒身下的少女。
沈知月挣扎着,现在的陆厌失智得太可怕了,他身上的酒味已经刺得她喘不过气。
沈知月侧头,从喉咙底扯出一阵哽咽,“陆厌!”
陆厌没再继续。
“耍我好玩吗?”他冷静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少女,情绪已经到了理智的边缘,似乎随时都可以爆发,“沈知月,你根本不喜欢我。”
“为什么随意把项链送人。”
“为什么装得那么可怜,让我保护你。”
“为什么要招惹我?”
他太清醒了。
沈知月那点小把戏根本骗不了他,反倒在其他地方得罪了他。
沈知月过了很久才开口,“陆厌。”
项链是他自己拿走了,他现在又在生什么气?
她咳了一声,皱着眉头,提着气难耐地说:“疼……”
她的手腕还有大腿已经被弄出一片红,闻言,陆厌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直接倒在沈知月的身边,他搂住她的腰,下巴藏在她的肩上,用力,迫使她靠近自己。
“沈知月,我只给你三次机会,别再骗我了。”他淡声。
沈知月愣住,三次机会,利用他报复梁何君,借着他让陆侑之答应帮忙算一次,今天下午那句她在追求他算一次。
现在她还剩下一次机会和那个免死金牌。
够了,足够了。
她心里计划着就嘀咕了一句,“我喜欢的。”,说完就阖眼入睡,忽略掉了从身后抱着自己的少年。
闻言,陆厌不急不缓地睁眼,屋外暴雨未停歇,好在身边人的炽烫体温帮他驱赶了梦魔,怀里传来的平缓的呼吸给足了他安全感,九年来,他第一次在雨夜无梦深睡。
在陆厌看来,她否认自己是[假面狐狸],还忘掉小时候的诺言把项链送出去,还说是在追求他。
三次机会已经被用完,可他还是希望她不要骗他,在他这里沈知月早就是一个例外,他自愿次次为她降低底线。
“我真是疯了。”
他覆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第二十五章
“要点什么?”
“我要两碗虾仁小米粥。”沈知月拉紧衣服跑到收银台前, “谢谢。”
沈知月喜欢吃海鲜,小时候一旦生病或者生气了,沈止益都会一大早起来给她煮虾仁小米粥。
陆厌昨晚那么生气, 或许吃完这碗粥就好了。
这家粥店就在他家小区出来在往左拐点的地方,主要卖粥,还免费配有一些咸菜,还有一些米粉和各种馅的包子。
沈知月边玩手机边等, 点击微信里的收藏,里面有好几个[单腿兔]为她唱歌的音频, 还没开始听老板就端了两碗打包好的粥出来。
“小姑娘, 你的粥好了。”老板唤道。
沈知月收起手机, 起身接过,又买了一笼猪肉包子, 道了声谢后才离开。
……
回去的时候门半掩着,沈知月轻轻推开门,脱下鞋, 赤脚踩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抱着猫躺在沙发上的陆厌。
也不知道他醒了多久。
陆厌听到推门声, 侧头的一瞬涣散的双眸里一阵闪烁,他眯着眼打量着沈知月, 他的黑色卫衣被她当成裙子穿在身上,露出两条纤细笔直而白嫩中泛着绯红的腿。
沈知月垂下眼,她的衣服淋过雨, 起来的时候已经窝臭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翻找陆厌的衣柜, 本想再找一条裤子,但都太长太大了, 所以她就只穿了一件卫衣。
“我衣服已经臭了,所以——”
“你还回来干什么?”陆厌出声打断,嗓子里席卷着乌云,低低沉沉,“你不怕我?”
今早醒来,枕边已经没有温度,他洗完漱出来,发现客厅已经焕然一新,所有东西都回到了原位,猫砂已经换上新的,就连垃圾桶也重新套上了干净的垃圾袋。
想起昨晚,他跟个疯子一样差点就对沈知月做出不可挽回的伤害,就知道以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瓜葛。
可是现在她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穿着他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两份早餐。
沈知月沉默着走到茶几旁,帮他把打包盒盖子打开,再把冒着热气的粥推到他面前:“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点虾仁小米粥。”
陆厌抓住她刚要收回去的手,“回答我。”
沈知月一顿,掀开眼皮与少年透着锐寒的双眼对视,“不怕。”
陆厌的喜怒哀乐和小朋友一样行于表,他生气的理由也是好猜的,灌她酒那次是因为她没有做到陪他醒来,这次也是计划好了把衣服给他送来,又没有做到。
昨晚她明显能感觉到他并非真想对她做什么,他只是用一个幼稚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怒气。
他是因为她骗他才生气的,而她本身就是一个骗子,接近他就是为了骗他,所以她不怕他会伤到自己,反而害怕自己在这条路上越来越不像自己。
闻言,陆厌松开手,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抿着,视线从沈知月有些冻红的膝盖闪过,“外面那么冷,也不穿条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