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老子真牛逼。”他吼了一声,张着手臂欢呼着。
就在这时,沈知月走到他的身后,右手目标明确的抵着他的肩膀,左手则是漫不经心地拿走他嘴里的烟。
“黄文进是吧,欺负同学很好玩吗?”她嗤笑一声,就狠毒地把烟头摁在受惊的黄文进的手背上。
黄文进被烫的立马抽出手,“你他妈谁啊。”
话音一落,附近卡座的男男女女都闻声看去,第一眼就觉得是家长带着孩子来讨公道,下一秒就惊叹于这个看似学生的家长的战斗力。
沈知月手臂用力直接连人带沙发拖了一段距离,黄文进直接从沙发上翻过去,挣脱束缚后想立马气势汹汹地站起来。
“愣着干嘛?”沈知月迅速回头,“打回去。”
李岱州愣在原地,闪躲着不敢对上沈知月的目光。
黄文进斜视一眼,看到是李岱州后,立马仰天大笑,“原来是我们小州州啊,被打的时候一声不吭,我以为你不想跟我们玩了呢。”
“没想到还找了一个小姐姐来陪我们玩。”
“这……一晚上花不少钱吧。”
刚提起警惕心的其他同学,一看到是李岱州就继续坐在沙发上,附和着黄文进上不了台面的玩笑话。
砰——
沈知月一拳打在黄文进脸上,不等他喘息分毫,又来了一个飞腿,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他几乎听到了自己骨骼破裂的卡擦声响,一抬头就听到轻飘飘一句,“有本事出来打。”
“你们也可以一起来,别到时候说我们以多欺少。”沈知月扫了黄文进后面那四个蠢蠢欲动的人,转身恨铁不成钢地对李岱州说,“走吧,大哥。”
李岱州睫毛微颤,跟了上去。
刚走到门口沈知月,眼睛突然被一道闪光灯刺到,她深眯着眼睛,缓了好久才抬头看向二楼,模模糊糊看到一闪而过的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眯了眯眼,收回视线,有些懊恼的嘟囔:“睡的不好,都精神衰弱到出现幻觉了。”
……
与此同时,网吧二楼的一间卡座上,宫鸣珂晃着手里的手机,着急的把刚才看到的东西与刚从厕所回来的陆厌分享。
“我刚看到沈知月了。”
陆厌抽了张纸,慢条斯理地擦拭手背上的水珠,闻言一愣,侧脸,“你眼瞎了。”
说完就要继续带眼罩睡觉。
宫鸣珂打断他的动作,直接拿手机给他看新鲜出炉的照片。
“刚刚都打上架了。”
陆厌烦躁地扯下眼罩,“啧”的一声,拿过宫鸣珂手里的手机,宫鸣珂拍到的是两个背影,模糊不清,完全认不出谁是谁。
陆厌把手机一丢,“你看错了,她不会来这种地方。”
宫鸣珂捡起手机一看,确实很模糊,耸耸肩,翘起二郎腿,“话说,她已经一个星期多没去学校了,你就不担心她出事吗?”
“心理上的抑郁或者是身体上的放纵?”
阖眸假寐的陆厌突然睁眼,睨了他一眼就起身离开。
宫鸣珂没再敢说话,等人走了之后才拿起手机,往左划了一下,少女挥拳的动作正定格在画面里。
“我就说你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第二十八章
保姆半夜起来发现了门口的血, 接着又发现沈知月和李岱州两人都不在家,紧急之下只好给李盛岳打电话。
李岱州接到李盛岳电话,挨了一顿骂, 沈知月只好带他回家,让苏明逸处理剩下的事。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周日这一天,沈知月收到了冉竹的信息也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那天, 冉竹本想去明中附近找傅归远,却没想到遇到梁何君几人, 她们扭曲事实的真相, 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沈知月身上, 有照片为证冉竹也就相信了她们的话,朋友的欺骗和谣言的压力让她倍感压抑, 也就发生了后面的事。
出院之后,她妈妈带她去见了心理医生,最后决定去老家调养身心。
信息的末尾, 她诉说了对沈知月的抱歉,可越是这样, 沈知月就越愧疚,明明那么好的人就因为和自己成了好朋友就被欺负到抑郁的地步。
沈知月思绪万千, 可打成字也就只有“对不起”三个字,信息发送之后,她闭眼再次睡下, 一张轻薄的棉被在这时变得无比沉重, 犹如一座下山, 好似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她窒息而死。
好不容易战胜梦魇,要深深入睡, 枕头底下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弹射起来。
因为房间一直开着灯,很敞亮,她一睁眼就赶跑了睡意,伸了个懒腰就拿起手机。
[顾楠:嫂子,厌哥出事了,你赶紧来一趟。]
怕她不信,他又附上一张陆厌躺在地上的照片,脸色煞白,嘴角上还沾着血块。
沈知月愣住,注意全在后半句。
陆厌能出什么事?
会不会跟她设想的那样,他妈妈带着混血儿子杀回来,陆厌孤立无援的被赶出门,怒火一攻心就在外面和别人起了冲突。
一想,沈知月就不敢耽搁,五分钟收拾好就急匆匆地出门。
大概花了二十分钟,她就气喘喘地站在拳馆门口。
“陆厌。”她喊了声就推门而入。
门缘滑过门框上的一串铃铛,沈知月下意识地抬头,在铃铛叮铃作响的时候,拳馆内突然亮起一束灯,不偏不倚地打在台子中央的陆厌身上,架子鼓声一响,一群拿着荧光棒的女生从她身后挤进来。
原本静悄悄的拳馆随着音乐声渐渐燥热起来。
沈知月看过去,许风一身皮衣,在二楼风风光光的敲着鼓。
视线往下,看见陆厌一身白的坐在支得与台子的围栏一样高的木梯上,怀里抱着一把吉他,还把标志着他身份的面具戴在侧脑袋上。
“单腿兔。”
“单腿兔终于肯露面了!好帅啊啊啊啊!”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熟悉呢,好像在哪见过。”
“帅哥的模样总是相似的,我要赶紧录下里然后发网上。”
耳边是几个女生激动地讨论声,沈知月带着疑惑扭过头问,“姐妹,这个单腿兔这么火吗?”
一个梳着马尾打开一个叫miss的软件,说,“上面有很多以歌唱或者表演出圈的红人,但是单腿兔不一样,他是去各个孤儿院为小朋友们演唱还带他们做游戏火的。”
“之前,他一直不肯露脸,也不知道这回怎么突然在这开这么一个小型粉丝见面会。”
女生见沈知月愣了神就没有继续说,点开摄像机就继续录下少年发光时刻。
单腿兔就是陆厌……
沈知月愣住,许久才抬眸往舞台中央望。
全场的灯光都会聚在他身上,众星捧月的少年坐在最中央,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为他欢呼的粉丝,光线在他眼睫下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藏在内心深处的温柔代替了平日的戾气。
似有所察觉,微阖的眼眸轻抬,与今晚的特别观众在空中对视。
“当困难来临的时候,请你举起你的左手,左手代表的方向……”
“当遇到挫折的时候,请你举起你的右手,右手代表的希望……”
陆厌随着欢快的伴奏轻轻抖动右脚,这是沈知月第一次去温馨之家做志愿的时候他唱的最后一首歌,这也是他们之间羁绊的开始。
命运总是捉弄人,没想到小心翼翼避开的给她带来过温暖的人就是她计划里要欺骗的人,沈知月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周围都是喜悦的声音,只有她是低沉的不悦的。
这儿的空气每一寸都在对她的良心进行鞭策,弄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揉搓着衣角的双手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冒出汗来。
算了,都算了吧。她想。
就在她要推门离开的时候,台上的陆厌临时改了歌词。
“当困难来临的时候,请你牵着我的左手,左手代表着方向,它不会让你向困难低头……”
“当遇到挫折的时候,请你牵着我的右手,右手代表的希望……”
伴奏依旧在响,陆厌却取下麦,抱着吉他从木梯上跳下来,其他人也没再起哄,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沈知月。”他喊道。
沈知月转过身去,少年带着拳馆里唯一的灯光移动脚步,莹白的灯光将他的发丝染成了偏白的颜色,从她的角度看,毛茸茸的。
陆厌将吉他拿在左手,在右脚脚尖碰上少女的帆布鞋脚尖的时候,伸出右手,嗓音好似被黄昏的温柔色染过般温柔,“牵右手吧,有了希望就会找到方向。”
沈知月顿了顿,试探性地问:“什么?”
陆厌歪着头,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什么都不明白,喉结滚了滚,“我是你唯一的希望。不是吗?”
闻言,沈知月一怔,拽着衣角的双手一顿,她微微拧眉,看着空中的手掌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碰上薛洋的那晚,漆黑的巷口,闪烁着的老路灯和发臭的巷墙,少年英雄救美后想默默退场,少女踌躇着上前,也是把手摊在空中,一脸可怜的在求保护。
而现在,角色颠倒,换成陆厌伸手,沈知月还是畏畏缩缩,面对少年漫不经心地说自己是唯一的希望时变得不知所措。
见沈知月发神,陆厌直接打开门,拉着少女的手往前跑。
一星伴随一月的天空太过寂寥,好在熬过一段漆黑就会遇到下一个路灯,沈知月才不感无力,视线从交缠的两只手上移到少年挺朗流畅的侧脸。
陆厌忽的回头,视线交汇那一秒,时间仿佛停滞了,凄破的黄昏瞬间就有了玫瑰色的霞披,暧昧似乎顺着两人的手蔓延到空气中,抽丝剥茧的发酵,扩散开来。
她愣了下,好像有一丝喜悦和雀跃悄悄爬上心头,像浸入湖面的浮标轻轻跃动了一下。
他瞬地别开视线,“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就是假面狐狸的?”她问。
“在图书馆那天,我在你手机里看到了我给你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言毕,沈知月忽的想起自己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就是否认自己是明中。
陆厌早就知道她骗了他,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对不起——”
陆厌单挑眉尾,打断她的话,“你对我来说,不承认不等于欺骗。”
“所以,不用道歉。”
因为是她,所以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自己的底线。
*
陆厌回到酒店,刚洗完澡走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水顺着匀称的肌肉线条往下滴,浸入腰间的毛巾。
宫鸣珂打来电话,大概说了一些因为这次露脸账号再次爆火,学校的论坛也都在转发他的视频,直接覆盖了先前沈知月跳楼的热度。
陆厌一言不发地听着宫鸣珂唠叨完。
挂断电话后又进去冲了一次冷水澡,冰冷的水淋过身体后,那点说不明道不清的烦躁总算有所缓解。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求着许风布置了场地,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只为走到她面前告诉她,她可以借自己的手做任何事。
沈知月心里出了问题,堕落了关他什么事,她不去学校更不关他的事,还讨了个清净,不用因为承诺天天去学校还一直提心吊胆。
陆厌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这心里就越烦躁。
浑身没劲。
他丢掉毛巾,将烟蒂摁在烟灰缸里,走到床边,捞起枕头底下的手机。
[沈知月:你到家了吗?]
[沈知月:今天谢谢你。]
陆厌扬眉,看了这两条信息又看看上次聊天的内容。
一个星期前,也就是沈知月来他家送衣服那天,发的是对不起。
他怕的就是沈知月突然不需要他,他们之间也不再有什么联系。
明白自己心思之后,他坐在床上,回播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也没有什么话是必须今晚要说的,无非就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拨通了好久才被接听,传来的是少女极具温柔困意的声音,“喂?”
瞬间,陆厌不知怎么身子一颤,好似有一道湖水浇着他的身体,冷冷颤颤,酥酥麻麻的,太阳穴也是一跳。
听出来沈知月是被吵醒的,他倒是起了点兴趣,勾着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