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因为太冷而变得干涩又痛。
梁千威翘起二郎腿,藐视着苦苦挣扎地少女,“沈知月,父亲沈止益是初中物理老师,今晚二月份出车祸离世,母亲张卿云改嫁,如今是剧院有名的话剧演员——”
沈知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调查我!”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你把薛洋给你的东西交给我,并保证以后不会再幼稚地做替朋友证明清白这件事,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梁千威一个斜眼,两个保镖就明白示意,走到沈知月身旁,不停地搜她全身。
“你别碰我!滚开,我踏马让你滚开!”
沈知月眼看着装有U盘的口袋就被翻找,用力一侧身,身体就往左边倒,椅子的边缘正好压在一位保镖的手心。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人用另一只手把沈知月连带凳子一同往一旁推,她的额头直直地砸在坚硬的地面上,随即就有血花流进她的眼睛里。
她死死地盯着梁千威拿到手的U盘,嘶吼着:“你要敢对我做什么,我男朋友是不会放过你的,陆氏集团的陆侑之更不会!”
闻言,梁千威绕有兴趣地走到她身旁,好心地将她扶起来,“你刚刚说的是在商界说一不二的陆侑之?”
“他是我男朋友的外公,你要是敢伤我,他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的公司也会跟着被连累。”沈知月握紧拳头,避免自己说话时漏了怯。
梁千威用凶狠的眼神一直盯着沈知月的眼睛看,少女似是认定了自己所说的就是事实,杏子眼里除了坚定就是不屈。
“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给我男朋友打个电话。”她眼珠有所闪烁。
不知道陆厌会不会接电话,更不知道打通电话之后他会不会拆穿自己的谎言,这些念头一同出现在脑海里,心有一虚。
“不用了。”梁千威起身,不急不慢地将U盘装进口袋里,“我并不想要你的命,所以你的谎言我也没有兴趣拆穿。”
沈知月愣住,眼睫颤动的同时,无数颗泪珠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被解绑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瘫软在原地。
在精神还恍惚时,她满地狼藉地地面上找到手机,立刻给张卿云打了个电话。
“喂。”
张卿云这次接的很快。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宝贝,今天妈妈有演出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你没有怪妈妈吧?”
虽然沈知月在张卿云那里感受不到多少爱,但毕竟是母女,女儿遇到事第一个想到的是妈妈好像是一种本能,沈知月擦着眼泪,平复好情绪才开口说话,“没事的妈妈,我就是想你了。”
“妈妈也想你啊,宝贝。”
沈知月还想多说几句,张卿云那边的情况就不允许了,有很多话剧的粉丝要合照,她在电话挂断之前抢着说了最后一句,“妈妈,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能不能就当做没有我这个女儿。”
“嘟嘟——”
挂断电话的冷酷的声音来得太早,不知道张卿云有没有听完整这句话。
那些人做事没有那么绝,沈知月收拾好东西之后还能走出门去,所处的郊区也不算太偏僻,来往的车辆虽稀少但也是有希望能打到车的。
冷风寂寂,一阵大风刮过之后如注的暴雨迎面而下,她苍白的薄唇颤抖几下后,转身跑着寻找躲雨的地方。
便利店里的白光透过窗打来,照的她的身影更加纤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那双眼结满了愁绪,长而密的睫雨不曾眨一下。
“叮叮叮——”
手机铃声在雨声里是特殊响彻的存在,轻而易举地将沈知月的思绪拉回来。
她盯着手机来电显示两秒,最终还是选择接听,还没说话,宫鸣珂急切地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
“沈知月,你回明市了吗?”
“阿厌和他妈吵了一架,我知道你不清楚他经历过什么,但是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你了。”
沈知月一听,也担心了起来,“他现在在哪?”
宫鸣珂:“这段时间,他有的时候住在许风的拳馆,有的时候住在酒店。”
“刚刚我已经联系过许风,他不在拳馆,但我不知道他住在哪个酒店,他又不接我的电话,阿远那小子不在,我真的要急死了。”
“你先别着急,我给他打电话试试。”沈知月说着安慰的话,其实自己的内心比谁都要紧张担忧,冒着雨站在路旁打车。
宫鸣珂也不敢停着,挂断电话之后一个一个筛查明市的酒店。
等了有二十分钟,终于打到了可以开去明市的车。
窗外的景色不停更替,沈知月的眉头却一直拧着,手上重复着同一件事,坚持不懈到第二十遍的时候,陆厌总于肯接她的电话。
“陆厌,你现在在哪?”
那边寂静无声。
沈知月又问了一句,“阿厌,我马上就到明市了,你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第三十二章
当天下午是陆侑之的七十大寿, 陆厌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见到林墨涵也得回家。
陆老爷子虽已经七十岁,但白发还是很少,身材没有走样, 精神也很足。
林墨涵原先有个哥哥,年轻的时候患了重病不幸去世,从那起她就成了陆氏唯一的未来继承人。
与陆景华相识时,眼里只有爱情, 但是现在回想,那更多是激情和新鲜感, 自从陆景华经常外出做任务, 她就常感寂寞, 也做了背叛婚姻的事。
在第二场爱情里吃完亏便想回来等着继承家业,却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不但改了姓还有可能把家业交给自己的儿子。
……
陆厌最后一个到老宅, 前来祝寿的宾客都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席间只有自家人在。
“阿厌,快过来。”陆侑之招了招手, “快到外公这来。”
陆侑之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之后,平日里只爱研磨作画或者研究古法制香, 陆厌投其所好,准备了一个世家名画和一只狼毫毛笔作为礼物。
哄得寿星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阿厌懂我,不像那些人弄得那些洋人保健品啊,看着就不中用。”
一旁的林墨涵听到这话, 脸上立马挂不住微笑, 那些东西是她托人买的, 怎么到老爷子嘴里就成了一文不值的东西。
老夫人见状立马出来打圆场,“先把礼物收了, 那墙壁刚好空着,一会儿吃完饭让你好孙子陪你画一幅画,然后裱起来。”
“那今晚你就别回公寓了,陪老头我玩一会儿。”陆侑之更为高兴。
“好啊。”陆厌垂着眼眸,浩明修长的手指轻轻拉开凳子,刚要坐下去,不知道哪里跑出来一个小孩,拉着他的手,甜甜一笑,“哥——哥”
蹩脚的普通话。
林墨涵看到陆确立马喜上眉梢,招呼着,“阿厌,这是你的弟弟Jief,中文名叫陆确。”
陆厌迅速斜瞥,闯进浅蓝色的眼眸后猛地响起那天门前的那个男孩,心里一燥,“咿呀”一声,拖着凳子挤在陆侑之的身边,声音不大不小地说:“您哪捡到的野孩子,还是外国种。”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他是你的弟弟,他和你流着相同的血!”林墨涵蹭地站了起来,Jief见状立马跑到她跟前,抱着女人。
陆厌根本不理发了火的女人,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夹起一块肉,如同嚼蜡,眉头紧蹙着把碗里的其他菜扔到一边。
“你在这摆脸色给谁看啊。”林墨涵受不了被忽视的感觉,走到陆厌的身旁,立马抓着他的手臂,“有你这么忽视你妈的吗?”
闻言,陆厌微动手掌,将筷子的一端朝下并用力一甩,女人猝不及防地踉跄两步,继而一阵如雷般的响声在房间内响起。
面前的碟子被筷子戳破,碎片四散,最锋利的那一块从他的小臂刷过,留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
陆厌抿着嘴,眼里渐渐酝酿出一场风暴。
老夫人也被这场景吓到不轻,看到大孙子受伤之后更是慌张,连忙起身带走陆厌。
“快回房间,外婆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好好的家宴被搞成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陆侑之心里也不好受,筷子一甩,眼眸森寒的看着林墨涵,“我是不会认这个孩子的,以后不许把他带到老宅。”
“爸——”
陆侑之直接打断,“还有,在阿厌原谅你之前,你也别在他面前晃悠。”
林墨涵:“我是你的亲女儿啊,怎么说我跟你也比较亲,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我是在你受伤做大手术的时候离开了,还是抛下你跑去美国成家生子,或者是残忍的把跟小三生的孩子带回来恶心你?”陆侑之气的呼吸都有点不畅,连着咳嗽了几声,“你不心疼阿厌,我心疼他!”
从小,陆侑之对林墨涵也是疼爱有加,在所有人认为未来只会是儿子继承家业的时候,只有他支持林墨涵出国进修再回来公平竞争。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从来没有撒过谎的女儿居然做出这么违背良心的事。
“我是迫不得已的。”林墨涵眼神闪躲,抱着Jief的双手微微一颤。
陆厌被老夫人牵着手出来,刚好听到林墨涵说的这句话,面色冷峭地走过去,语气也冷到极点。
“我先走了。”
他背影高大落寞,绕开所有人时把亮堂堂的别墅拉下一道漆黑的口子。
林墨涵破罐子破摔,跑过去拦着陆厌,“直到现在你都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当初要不是你害死你爸,我根本不会离开。”
她早就知道老爷子有要把公司交给陆厌的打算,在国外欠的巨额债务,犹如一把悬梁剑,逼的她已然忘记这个被她语言刺激的少年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我害死我爸?”陆厌红着眼,喉结再度滑动一下像是在克制着情绪,“你真这么想?”
黑夜暴雨,冲刷着的血泊还有陆景华的突然倒下等等,一点一点地吞噬他的意识,左膝盖也因心里作用微微发酸,他脸色突然煞白,一道道惊雷似乎就在他耳边打下,脑中的弦险些崩断。
陆景华的英勇牺牲,除了犯人,谁都没有责任,尤其是陆厌,因为他也是受害者,可是林墨涵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才会不择手段地去伤害一颗原本就有残缺的心。
“对。”林墨涵眼眶通红地指责着陆厌,“要不是生下了你,我根本不会嫁给你那窝囊的爸,要不是你非要去旅游,非要你爸救你,你爸也不会死,我也不会跑到国外去。”
陆厌愣在原地,半秒后,垂着寂沉的眼眸,有几缕碎发垂下,显得很脆弱。
陆侑之一口气上来,上冲了脸,快走到林墨涵面前,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打过去。
“爸……”林墨涵摸着别到一侧的脸,震惊地看着陆侑之。
陆厌回神一瞬,扭头就走。
*
黑兮兮的房间里,白酒和啤酒混杂的味道充斥着每个角落,少年狼狈地坐在床脚,靠着床拼命地灌自己酒。
目睹亲生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的他,在每一个深夜都会陷入自责的折磨里,尤其是在雨夜,全世界最好的外公,每天想着给他最好的还变着法让他开心,但这件事就像一颗种子,深深地埋在他心里。
林墨涵的话就是恶魔药水,浇汁在他的心脏,种子破壳而出再渐渐生出藤蔓,一点点包裹整个心脏,带走它的生机勃勃,成功长出倒刺之后更是把它逼入绝境。
胃里一阵翻涌,他跑去厕所吐够了又回来接着喝,可现在不管他再怎么喝也麻痹不了揪疼的心脏。
夜深风速,屋外的树枝在雨滴的捶打下不停地摇曳,房间里静悄悄的,手机震动的声音愈发明显。
陆厌瞥了一眼,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坚持不懈。
看到来电显示后他嗓子一紧,死水般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垂着。
挂断电话后,沈知月又接着打来。
想起上次沈知月给他打电话后很无助的样子,他就不再忍心挂断,滑动接听后把手机放在耳边,一句话也不说。
在沈知月着急地说要来找他的时候,他神不知鬼不觉地说出了自己的酒店位置,还矫情的让她自己一个人来。
沈知月花了五个小时的时间才赶到陆厌说的酒店房间号门口。
房门一开,走廊上温柔的黄光伴随着少女的脚步照射进房间里,陆厌闻声扭头,沈知月一身校服全部湿透,手里提着脏兮兮的书包,她的刘海有些长还湿哒哒的,无情地扒在她的脸上,剩下的头发也乱糟糟地落在双肩上。
但在陆厌的视角里,她的身上是带着毛茸茸的微光的。
“陆厌。”
沈知月跑的双腿有些发软,视线一投,映入眼帘的陆厌,一身黑地没在黑暗里,他头发变长了不少直接盖住了耳朵,皙白的脖子上是三道红痕,包扎着纱布的手臂举着,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被摧残了好几次的膝盖上是一片沾着血的绿色玻璃碎片。
好在她的匕首上没有见红。
沈知月看着扬在空中的匕首,立马将书包一丢,冲过去蹲在陆厌的跟前,张着手臂把他拥在怀里。
“阿厌,这一切都不怪你,是他们太坏了才会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在你头上,你那时只是一个想被拯救的九岁孩子……你一点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