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勉垂眸抚过那处裂痕，“那段不愉快不值得粉饰，但正因为有那段不愉快，才叫我更懂得珍惜，所以我还是把它留了下来。”
再打开第二份礼物的时候，掌心都暖得像是要生汗。精致的橙色礼盒里，是一款小巧百搭的白色水桶包，温润的皮质在灯下泛着柔软的光。
“H家的包啊……”顾堇堇认出了这个奢侈品牌。
“生日每年只有一次，当然是该买些平时舍不得买的好东西。”何勉理所当然道。
这下顾堇堇有些哭笑不得了：“所以好的基准就是贵吗？”
“也不全是。”何勉说，“还有更贵的，不过白色足够经典，日常好背，也可以拿来收藏，说不定还会升值。”
说到升值两个字的时候，何勉的语气带了明显的调侃，想起之前因为卖包出的乌龙事件，顾堇堇于是莞尔起来：“就算升值，这次也不会再把它卖掉了。”
何勉也笑：“还有一件礼物，也打开看看吧。”
比起刚才那两个盒子，第三个礼盒要小得多，丝绒的方盒掀开以后，里面是一对用纸折成的蝴蝶戒指，底色纯白，隐约还带些粉和蓝的细闪，很是小巧可爱。
顾堇堇这下是真的意外了，仔细端详着戒指说：“你还会做这种东西呢？”
何勉咳了一声：“天知道我到底折烂了多少张纸，这种手工活果然还是更适合你。”
“怎么会突发奇想地要做手工？”顾堇堇抿了抿唇，尾音不经意地落得又甜又轻，“还是折这种对戒……”
“本来还想过直接买戒指送你的，但那样似乎显得太霸道了，所以还是先拿这个做个预演。”何勉取下其中一枚蝴蝶戒指，执过她的手，一面给她戴着，一面低声问，“如果我送你代表着终身之诺的戒指，你……会愿意让我给你戴上么？”
直白的试探，让心跳骤然乱了序。
顾堇堇悄悄抬眼，看着何勉认真的侧脸，想起与他的林林总总，一时间竟有些难以说出答案。如果他向自己求婚，她会答应吗？
她在心里问自己，而内心深处的所思所想，很快告诉了她答案。她想，她应当是愿意的。
在她抿唇思索的期间，何勉已经把那只手折的戒指套在了她的中指上，随后向她伸出手，摊开修长的指，等着她作出回应。
顾堇堇也取下了另外一只戒指，垂首给他戴着，动作谨慎，问得也谨慎：“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眼前的鲜花，又或者纸蝴蝶，随着时间流逝褪了色，不再那么光鲜亮丽，你会不会觉得终身的诺言来得太草率呢？”
何勉看着指间被她戴上的蝴蝶，笑着说：“鲜花和纸页或许会失色，但是感情总有办法保鲜。过于平淡的时候，你甚至可以装失忆，这样我就没有机会觉得草率了。无论多少次，我总还会追回你。”
他的语气颇有点混不吝，可眉眼之间尽是认真笃定。自她失忆以后，对感情的重新审视，让他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信心。而她对他的喜欢，也在这样的信念感里，重新坚定了起来。
雪还在细细下着，顾堇堇看着眼前这个冲破清冷，暖了整个雪夜的人，梨涡甜甜。
她踮着脚尖向他伸手：“你头发上有雪花，我帮你拨一拨。”
何勉眉间一动，顺从地俯下身来，任由她指尖缱绻地拂过发丝，手指也轻柔地抚过她头顶。
初见即白头，这样的话无声而默契地在两人心里萦绕，伴随着细雪纷纷洒落，浸润心田。
虽然心里很不舍，何勉还是适时提出了告辞：“我想我得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接你。”
顾堇堇看着他颀长的身影，心里也有些舍不得，但是她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带他回家留宿，那样太不像话了。
她让何勉稍等，回家切下一大块奶油慕斯蛋糕才又重新折返：“吃完再回去。”
何勉接过蛋糕，还没来得及动叉子，脸上就被她抹了一块奶油，何勉看着她一副得逞的样子，只是扬眉往嘴里送了一块蛋糕，然后侧头吻了过去。
湿润的空气里混了熟悉的木质香，唇间是奶油的绵密幽甜，顾堇堇闭上眼睛想，这应该是她度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第58章 慰藉
第二天的时候，和爸妈说何勉会过来接自己，两个人居然一点不意外。
顾鸿嘁了一声：“就他那跑车，听声音我都能认出来，再听门一响，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出去了。”
周晓慧则是好笑又无语：“你爸本来还要给你打电话，好不容易才给我按住。也是你还知道分寸，没直接把人给带回家，不然我估计你爸是要气得睡不着觉。”
顾堇堇并没有和他们说何勉为了给自己过生日，当天跑了几百公里才赶来，只是告诉他们说：“他也知道分寸，所以昨天就直接回去了呢。”
顾鸿哼了一声，明显是不想接这话。顾堇堇还怕下午两个人见面的时候场面会很尴尬，不想下午何勉以顺便带她练车的名义，开了那辆新买的SUV过来，一下子就对了顾鸿的胃口。
要知道何勉可是职业赛车手，能被他认可的车自然也不会太差，身为同款车主，顾鸿当然是觉得很有面子的，把俩人送走以后，自己就美滋滋地在那边洗车，引得周晓慧好一番笑。
也就是回到翎市之后，顾堇堇才从庄晴雪那里得知了何勉因为从表演赛匆匆离开被人带了节奏，虽然没闹出太大风波，但他为自己营造的生日惊喜，她还是很感念的，所以也想有所回馈。她本身就是很愿意为珍视的人付出的。
顾堇堇计划着要做一本手作书，记录一下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只是机关手作书想做得好蛮花费时间，而她近来工作也比较忙，就只能利用碎片时间断断续续地拼接。
从那以后何勉每半个月都会去家里接她一次，大有那么点“细水长流”的意思。
过年的时候，何勉自然而然地过来拜访，等他到的时候，桌上除了丰盛的菜，当中还放着两瓶茅台。
顾鸿耷拉着脸，没一点笑意地看着何勉说：“你们两个也谈了好多年，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反对的，既然今天你正式求婚了，咱爷俩也趁机好好聊聊。”
何勉看着顾鸿递过来的酒，人已经有点麻了，强自镇定地说：“是。爸，我敬你。”
这一声爸，叫得顾鸿哽了一下。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才说了一句，眼睛就红了：“我就这一个闺女……”
后面的话，顾鸿哽咽着没能说得下去，周晓慧本想劝他一句的，听到这话眼睛也湿了。
何勉也不用他们多说，干脆地端起酒杯，不敢多品地吞了下去：“我会对她好的。”
后来这两个男人都喝醉了，顾鸿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何勉则是把吃下去的全吐了。
何勉还是很要强的，一直强撑到吃过饭才自己到卫生间吐了个干净，甚至还拿顾堇堇的洁面乳洗了把脸。他实在不胜酒力，之后就倒在客房，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顾堇堇怕他晚上再吐，睡得不太踏实，早上去看他的时候，何勉已经醒过来了，正窝在被子里看着天花板出神。
她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还难受吗？”
何勉捉了她的手说：“没事。不过……我今年一整年都不想再喝酒了。”
顾堇堇便笑：“昨天是个例外，以后不会再叫你那样喝了。”
何勉没说话，只是合上眼睛抓紧了她的手，耳廓不经意地有些红了。
顾堇堇知道他怕是觉得有些失了面子，但她反而觉得他这样很真实，甚至于让她感觉有点窝心，于是亲了亲他的耳朵。
回程的时候顾堇堇也跟着他去了何家，临走前顾鸿和周晓慧除了给了她备了礼物，另外给了她一张卡，里面存着他们大半辈子的积蓄，说是给她当做婚前财产。
顾堇堇就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暴富了一把。
因为何勉宿醉之后身体不是很舒服，回翎市的时候就是顾堇堇开的车，节假日的路上有些堵，她开得异常小心，一路倒也没出什么岔子，没想到等到了目的地，精神一个松懈，反而把车子在车库给刮了。
自觉扳回一城的何勉，一直到牵着她进家门的时候都是笑意张扬，被顾堇堇瘪着嘴瞪了一眼才算有所收敛。
已经不是第一次到何勉家里，顾堇堇倒没有那么局促，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也成长了许多，之前是她太不安了，才会在感情里失常。失忆一遭，就好像是把过往重新洗牌了一样，她开始会更在意自己拥有的，而不是自己抓不住的，这让她比从前更从容。
尚霓看到顾堇堇来自然是高兴的，何商禄也难得地没有说起工作相关的事，只是让他们趁着假期好好休息，然后更有精力地在新一年里投入。
当晚顾堇堇自然是在何家留宿。稳妥起见尚霓还是让人把何勉的卧室和客房都给收拾了一番，顾堇堇最后虽然住进了客房，但却被何勉捉了索吻许久才放过。
春节期间《有车在途》更新了新春特别篇，节目反响一如既往地好，反倒是之前碰瓷他们创意的节目效果平平，已经连续两周没有再更新。
随着节目的影响力越来越大，顾堇堇不仅收到了许多合作意向，还收到了一些猎头的邀请，有一些还开出了相当可观的薪资，不过她都一一谢绝了。
何勉知道了便问她，留在驰测工作室，是不是碍于他也有参与投资的考量，顾堇堇摇头表示并非如此。
刚毕业的她，工作经历是一张白纸，因为何勉的关系才在上面添了底色，现在的她想在底色上再添一些属于自己的笔划。
“拒绝这些邀请主要是以后不太想再拘泥于汽车这个题材，以后我会想做一些更加多元化的生活向节目。”顾堇堇说，“当然，鉴于有人乐意高薪聘请我，我也就顺势向领导打了提薪申请，总不至于让自己吃亏吧。”
“你倒是挺机灵。”何勉轻轻嘶了一声，“不过你觉不觉得，《有车在途》好像还缺点什么？”
“缺什么？”顾堇堇反问。
何勉这个时候却又不说了，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她，用越来越近的气息诱蛊她：“……你说呢？”
顾堇堇当然知道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什么，用额头轻轻撞了他的才说：“我们经费所剩无几，你身为投资人，顶上特邀嘉宾的位置义不容辞。”
“当然。”何勉应了，带着笑意的尾音被封他进了吻里。
最后一期节目录制是在春节后了。
顾堇堇没有太多时间照顾戆戆，何勉就把狗给带了回去，每天给他喂饭铲屎、梳毛遛弯。大概是他每天都还额外给狗发零食的缘故，顾堇堇只是看视频，就觉得这家伙又胖了点儿，都快成拉不拉猪了。
顾堇堇觉得这样实在不健康，就和何勉说少喂它些零食，何勉于是向她展示了他新买的各种零食。
“我这是爱屋及乌，本来是想多投喂你的，你工作一忙总是不来，我只好改喂它了。”何勉说。
“去。”顾堇堇才不理他这无厘头的原因，嗔过他之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和你说了，我困了呢。”
何勉知道她工作忙，也舍不得多闹她：“睡吧，明天我去接你。”
翌日就是《有车在途》的最后一期录制，何勉和沈觉明将作为特别嘉宾参与录制。
因为这次的拍摄有一定打光需求，不稍微做些基础妆面的话脸会看起来比较油，顾堇堇就简单地给何勉扑了些隔离和散粉，又重新描绘了眉峰，涂了点唇膏。
发型是何勉自己收拾的，他的头发已经长得比较长了，所以出门的时候何勉都会用发蜡稍加固定，对他来说是很得心应手了。身上的赛车服也是新为他量身定做的，更衬得人肩宽腿长。
顾堇堇看着这样帅气的何勉，莫名地感觉心情很好，也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又找了顶和面包服同色系的贝雷帽带上，保暖之余也多了些俏皮可人。
用卡子固定帽檐的时候，顾堇堇看到何勉在对着自己的头顶发怔，薄唇抿得很紧，手指拂过她发梢的时候，甚至多了点小心翼翼。
“过段时间，我陪你再去做个体检吧。”何勉低低地说。
顾堇堇知道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段无法挽回的错失，轻轻地点头，柔声说：“好呢，一起去撒。”
这种带有吴语腔调的普通话，有些时候比吴语本身还要软侬，何勉听出了是她在向自己撒娇，于是从身后抱住了她，低沉有力地嗯了一声。
今天的节目也是在ST俱乐部录制的，顾堇堇从报名的热心观众里选了几对素人情侣，邀请他们使用最新的赛车模拟设备进行模拟拉力赛。一方作为主驾驶操作车机，但需要戴上眼罩不能窥探屏幕，另一方则是作为领航员为对方说明路况，两人一起协作完成赛事。
在定好录制内容以后，顾堇堇就问过庄晴雪有没有意向参与，庄晴雪对这个游戏倒是挺感兴趣，但并不是很想出镜。她在传媒公司上班，知道现在有些魔怔人会借着网络发泄情绪，所以不想被莫名其妙的人议论，就说不去参加。
不过既然她说感兴趣，顾堇堇也乐得给自己朋友行个方便，就让她等迟一些的时候再和张彬一起过来玩。
录制正式开始的时候，由何勉和沈觉明先为他们进行示范，两个人说到底是老搭档了，配合十分默契，极具观赏性地完成了模拟赛。
到了素人队，比赛就开始状况百出，经常会遇到配合不好的情况，不是跑离了车道，就是翻了车，能够及时沟通调整的情侣倒还好些，有一对情侣因为总是配合不默契而彼此埋怨，最后当众闹起了别扭，两个人不说话也不比赛，就那样彼此冷战起来。
顾堇堇觉得这样也不是办法，便上前询问他们两个人要不要换个位置试试，两个人换倒是换了，但也还是配合地不怎么好，不过这次可没了互相埋怨的理由，不然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将成为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场面变得有点尴尬，又有点莫名的好笑。
好在他们是最后一组参与拍摄的素人情侣，等他们录完，这一部分也就暂时地告一段落了，趁着中场休息，何勉就请了在场的所有人喝奶茶。
奶茶发下去的时候大凌乐呵呵地说着“谢谢勉哥”，何勉却朝着顾堇堇扬了扬下颌：“谢我干什么，应该谢谢顾PD。”
于是顾堇堇才刚拿到奶茶就听见大凌带着一群同事拖长了声音冲她喊“谢谢顾PD~”，就连霍誉舟都淡淡跟了一句。
被起哄的顾堇堇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但很快就被何勉揽住了，像是在宣告着对她的占有。
这个时候，刚才参与最后一组录制的情侣回过味儿，觉得他们被工作室给坑了，便找顾堇堇讨个说法：“我觉得你这个设置的就很不合理诶，示范组是两个专业搭档，我们却都是业余的，想要起到对照的效果，至少也应该是他们两个各自拖上自己对象才对吧？”
其他情侣纷纷附和有礼，怂恿架秧子地冲着他们喊：“来一场！来一场！”
沈觉明的老婆今天也跟了来，听到这动静直接拿过眼罩丢给了他，她本来是穿着一身挺宽大的棉服，但往沈觉明旁边一坐，就莫名地很有气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