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将彩礼从继母那里偷走。因着继母想来这野丫头已嫁为人妾定玩不出什么花样,并未设防。辛雨轻松得手后,迫使继母和父亲与自己断绝了关系。
这样终于摆脱了家里对她的威胁。
而后,收到了余时安传来的消息,沈家石英供货出了问题,拜托辛雨帮忙寻找新的货源。
辛雨的父亲始终觉得对女儿心中有愧,女儿拜托之事必定全力以赴,这才有了今日辛雨江湖救急的一刻。
虽然辛雨在说起自己身世的时候在笑,可沈菱歌能看出她笑里心酸与无奈。
她总叹自己曾经识人不清遭人背叛,心里像是有了郁结一般,每每想起都无法释怀。甚至连今日她都因牵扯到这件事而在众人面前失态。
再看辛雨,遭家人背刺,又几次身陷险境,她仍能笑看过往。
这样洒脱的性情,她沈菱歌当真得学学才是。
当然,这整件故事中,功不可没的当属余时安了。
原书中的余时安尽是狡猾、贪婪、薄情的一面,没想到眼前这个余时安还有点江湖侠义的味道。
想到这,沈菱歌的眼神不禁又飘向余时安,这样的侧颜在窗外钻进来的阳光修饰下越发显得轮廓分明,那双眼眸更是……
不,沈菱歌,你何时变成了颜狗?醒醒!他可是渣男,那是害得原主凄凉惨死的渣男。
沈菱歌暗骂自己不成事。
“娘子,你这样盯着为夫,多难为情。”
耳边传来低沉悦耳的声音,让沈菱歌回过神来,她尴尬地咳嗽两声,掩饰心虚,嘴上又道:“余时安素来脸厚若城墙,何来难为情一说。”
辛雨见二人斗嘴,轻笑出声。
听见这笑声,余时安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起身,抖了抖自己的衣摆,“不打扰二位深谈了,在下就先回去睡上一觉,告辞!”
说着,朝二女福了福身子,翩然离去。
沈菱歌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皱得老高。
辛雨见状,忍俊不禁。
“好了,说正事吧!辛雨,你之后什么打算?”沈菱歌回过头来,收敛神情问道。
见沈菱歌正经起来,辛雨也收起玩笑心思,回道:“辛雨倒是无处可去,如果沈家有用得着辛雨的地方,辛雨自然愿肝脑涂地。”
这话说得极为诚恳,就连沈菱歌试图从辛雨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痕迹都不曾瞧见,然而她现在在用人之事上更加谨慎。
于是,拎起案上的茶壶为辛雨斟上茶水,又为自己满上,口中说道:“其实辛雨你现在已与家里人说清楚了,再回去找你那情郎也并非不可,何必要在沈家操心出力的。”
这么一说,辛雨笑了笑,挠了挠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那天你在草屋中说到‘女子应为高山,不该被他人指摘’,这话像是种子生了根发了芽,长进我心里去了。”
在沈菱歌顺着她的话,还在追溯那日的情形时,辛雨接着道,“原本我是打算随遇而安,大抵便是我的命了。听了你的话,又蒙余相公为我谋划,我才真的觉得我能够对抗继母,对抗我的命运。人生在世,该有些追求才是。”
说着,辛雨站了起来,绕过茶案,走到沈菱歌面前,牵起她的手,“沈老板,我虽不及你有本事,可我也想像你一样,能够独当一面,不需仰人鼻息。至于,我那情郎……”
她仰着头,看向窗外的阳光,似有追忆之色,“我与他只会是越来越远,所以我想做好我自己,希望沈老板能够成全。”
许是让她这番话惊艳到了,毕竟这是在古代。就算是沈菱歌的一句随口之言,也并非所有女子都能有这样的感悟。
而且,辛雨若是没些本事,任凭余时安主意想得再好,也不一定能圆满完成。
这一切也足以证明,辛雨确实是可造之材,若是埋没了就此嫁人,也的确可惜。
“行,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要留下来也不是不行……”接着,沈菱歌从袖中拿出《烧瓷手札》,续道:“三日时间,把这本背下来了,我便让你留下。”
看到这本书,辛雨眼前一亮。
她自幼受父亲的影响,对石英倒是有些了解,然而对烧瓷,她是一窍不通。她知道沈菱歌肯让她背此书,便是给她最大的机会。
瞧她欣然接受,沈菱歌脸上浮上淡淡的笑意。
王伯一走,如今瓷窑没了管事的人,沈菱歌只能自己安排着,先给辛雨在瓷窑中打扫一间屋子出来。
之后的安排,待她背下《烧瓷手札》再议。
但瓷窑不可无管事……
事实上管事此人不一定要技艺最为优异,但他必须熟知各道工序,且瓷窑众人得信服于他。
最早一批在瓷窑的人,除了王伯和小侯子,也只剩下三位,其中一个年纪尚小,技艺学习得快,但管理起众人来,怕是有些困难。
而另外两人平时也不爱吭声,沈菱歌也不知他们是否合适。
与其如此,那不如――竞聘上岗好了。
想到这里,最初那改革瓷器行的热血又重新燃起,奋笔疾书。
很快竞聘的流程书写完成。
再看天色已是黄昏,她带上写好的流程,巡视完瓷窑,又叮嘱了今夜看火工人后正准备走上马车,却被一人喊住。
她回过头,却是瓷窑那小工,“怎么了?”
那小工在原地犹豫了两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摊开掌心,“老板,这个是侯大哥前几日掉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想着第二天还给他。可后来他就不见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个交给您。”
沈菱歌接过小工手中的物件,那是一个小瓷瓶,瓶口处被塞住。
她细细看着那瓷瓶的工艺,拍印是郁家常用的瓷器装饰技艺。随即看向瓷器瓶底,却见郁家瓷器行的印章。
心下疑虑,沈菱歌沉吟片刻对小工道:“你做的很好,这事暂不与外人说起。明白吗?”
小工认真地点点头。
沈菱歌见他已然明了,便上了马车,又问道:“你叫?”
“回老板,小的名唤陈云山。”
“好。”沈菱歌应下一声,握着小瓷瓶,思索着。
第25章
心病
在马车来回摇晃中,寅礼轻声道:“老板,到了。”
听到寅礼的声音,沈菱歌回过神来。
她掀开车帘,却见一个陌生的男子拿着脚蹬,伸着手欲扶着沈菱歌下车。
“你是何人?”
“回老板的话,小的是新来的卓福。”
看到这男子恭敬的样子,沈菱歌不禁联想到记忆中年轻的泺叔。
也是,泺叔年纪大了,平日里还要操心铺子的事情。若是再让他将府中事务担起,那确实力有不逮。
随即,沈菱歌借着卓福的手跳下马车。
刚行至大门口门外两排丫鬟护院齐声道:“老板好!”
响声震天,吓了她一跳,转过头问身后的卓福,“这是?”
“回老板,都是姑爷的一片心意,说老板您甚是辛劳,要让您归府时能感到温暖。”
可沈菱歌听来,忍不住嘴角抽搐。
这什么鬼?哪有温暖,只有惊吓吧!
“行了,我知道了,以后大家各忙各的就行,不必专门在门口候着了。”
“是。”卓福躬身应下,一挥手,让丫鬟护院就地散去。
沈菱歌继续朝着闺房走去,只觉院中梅花之气浓了许多,“好香,府中何时梅香四溢了?”
“这也是姑爷的一番布置,他命人在院中种了梅花、桃花、海棠、桂花、枫叶还有银杏。说能让您四季有花可赏、有色可品、有香可闻。”卓福言语间好似都在传达着余时安的情意。
现在,沈菱歌可是越来越理解原主怎么就被余时安忽悠的迷了心智,把自家的一切都给了他。没想到他这些伎俩还不少呢。
“老板,姑爷在前厅布了晚膳,等您过去呢!”卓福瞧见沈菱歌径直前往后院,连忙唤道。
“好,知道了。”沈菱歌应了一声便抬步向前厅走去。
一路上灯火通明,与早先的沈府截然不同。
那时,她与余时安从宴饮上回来,从门口到院中长廊,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仅有月光引路。
不多时,沈菱歌便站在了前厅门口处,推开房门。
房间内的圆桌上满是美酒菜肴,而一旁的余时安穿着浅紫色的锦袍,想来便是回到府中还专门沐浴更衣了一番。墨发半扎而起,额头前的几缕碎发垂落至脸颊两侧,衬得他面容俊朗。
得见沈菱歌来此,他抬眸道:“来,坐吧。”
“为何搞得这般隆重?”
沈菱歌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夜晚归宿漆黑一团、一室寒凉。
现如今,“晚灯不灭,有人待尔归”的画面侵入她的视线里,让她心中涌动起阵阵暖意。
她在桌边落座,拿起筷子夹了口菜,细嚼慢咽起来。
“庆祝今日揪出内奸,同时你获得好帮手。”余时安为她倒满手边的酒杯,举杯。
沈菱歌却没有动作,只是问道:“你怎知我一定会留下辛雨?”
“只因沈老板是知人善任之人。”余时安笑道,手继续端着杯,“怎么?这不值得庆祝吗?”
这样说起,确也值得庆祝,可沈菱歌心里总是想被重重的石头压住了一般。提不起兴致来,可看见余时安满怀喜意,她还是扯出了一丝微笑,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放下酒杯后,沈菱歌突然问道,怕他不明白她的意思,又补充道,“我是说府中的这些。”
“你我大婚当晚,我记得我说过要打理府中事务。既是如此,家总是要有些家的样子。”余时安解释着,随即又为自己与她斟上一杯酒。
这样说来,那便是在她年前先行送礼之时,他料理的这一切。
“多谢。”沈菱歌升起感激之意,接口说道。
“你我毕竟夫……假夫妻一场,不必言谢。”余时安顿了一下,才又缓声说道,“况且,沈老板你还给我发工钱呢!”
说罢,沈菱歌与他相对一笑,抬手喝光了杯中的酒。
“沈老板今日何以心事重重的模样?可还是因为瓷窑无管事之事?”余时安看出了沈菱歌笑中的苦涩,终是问出了口。
听到这个问题,沈菱歌索性又饮下一杯酒,脸上已泛起丝丝红霞,“所谓法不责众,此事其实也并非仅是王伯或小侯子二人的责任。”
她放下酒杯,柔声说着,语气中还带着浅浅的自责,“其实从石英粉配比开始,到拉胚。这两个环节其实都有机会发现,可为何最终还是烧制成了残次品?那是因为青瓷兴起,瓷器行订单过胜。而我……没有计算好产能,才使得他们为了赶出订单,而抱着碰运气的想法。”
“以至于,即使中间环节,有人发现不妥,也没人会去深究。”
说完这番话,沈菱歌陷入了沉默。
见此情状,余时安却愈发的冷静,“恕在下直言,沈老板此事或有计算不周之处,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在石英的供给上。”
闻言,沈菱歌抬起眼帘看向他,心中微惊,随即露出淡笑,“你的意思是……”
“没错。”余时安颔首,“倘若有上乘的石英粉在那库房中,工人们发现问题,又为何不去换。正是因为当下只有那些品质残缺的石英粉,他们才没得选,不得已而为之。”
听了余时安的一番话,沈菱歌豁然开朗,心中的烦闷之气尽散,“余公子所言甚是。自我接手以来,改革铺子经营路子、研制青瓷、巩固客源,独独漏了这供给一端。最终钻了牛角尖,而忽略了问题所在。”
“这杯敬你!”这次,她主动为二人斟满美酒,端杯敬酒。
看她这精气神归位,余时安轻笑,也举杯饮下。
“对了,给你看样东西。”沈菱歌带着浅浅的醉意,从袖中拿出一只瓷瓶递给余时安。
“这是瓷窑里烧出来的新鲜玩意儿?”这几杯酒下肚对余时安来说自是毫无影响,他拿过瓷瓶来回看了看。
“你看瓶底。”
知他看不懂瓷器,沈菱歌出言提醒道。
依她所说,余时安看到瓶底的印章,“郁家?”
“你打开闻闻。”沈菱歌吃些东西来缓和自己的酒意。
一打开瓶盖一股刺鼻的味涌了出来,余时安眉头骤然蹙起,“火药?”
“正是!”沈菱歌点点头,“我猜是神秘人给了小侯子,兴许是让他投入窑炉,但这样一来事情便闹大了,所以小侯子没有照做。”
“上次在京师,朝中人也只是想夺走瓷窑,若是炸了,那便是什么都没了。而炸了对谁最有好处?”余时安反问道,目光深邃如夜。
“那自然是郁家……但这未免也太过巧合,郁家拿着印有自己印章的瓷瓶装火药,意图炸毁我沈家瓷窑……有趣。”沈菱歌接下他的话,继续说道。
“看来沈老板心中已有答案。”余时安勾唇,满上一杯美酒,“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不急。”沈菱歌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淡声道:“也许现在有人比我们还要着急。”
看她胸有成竹的模样,余时安也不再追问。
两人又小酌了两杯,闲聊了两句。
沈菱歌酒意上头,摆了摆手,“不同你说了,我该去休息了。”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笑眯眯地准备离开。
见她晃晃悠悠有些不稳,余时安伸手欲扶住她,哪知她轻轻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可以的,放心。”
余时安望着自己愣在半空的手,带着一丝苦笑,问道:“沈老板现在可信了我?”
她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他,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食指伸出放在唇瓣前,“嘘!”
然后露出灿烂的笑容,“余公子,好生休息。”
门口守着的侍女听见屋里的响动,正欲推开门。
恰巧沈菱歌已打开了房门,由着侍女扶着她回了房中。
月明星稀,春夜寒凉。
又是一日过去,许是路上辛苦加之微微酒醉,沈菱歌这一觉睡得格外解乏。
等她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木窗外透过来的晨光将屋里烘得暖洋洋的。
看起来温度渐渐回升了,将会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
沈菱歌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随即便前往铺子里寻得泺叔,探讨瓷窑管事竞聘上岗的细节。
泺叔见着她,自是免不了一顿寒暄,但瞧沈菱歌气色不错,也就放下心来。
对于瓷窑石英粉一事,泺叔也颇感自责,怪自己没能监管好窑中事。
可是,这事确实怨不得泺叔。过年期间铺子里客似云来,他更是无暇顾及。
“泺叔无需自责,如今我们能从现有的人里,选出一位能够真正分忧的管事才是。”沈菱歌拿出她昨日完成的计划,“您瞧瞧这个竞聘细节有没有需要完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