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逐字都在刺激着郁涵予的神经,他所在意的颜面,硬要在沈菱歌二人面前分崩离析。因而他也不再有示弱之态,语气也强硬起来,“二位既已知事情全貌,直说便罢,何以要刻意逼问,让在下出糗?”
不知是不是素爱面子的人,贯会转嫁矛盾,沈菱歌偏偏不想惯着他,“郁老板说笑了,我们何时刻意逼迫你。贵府大哥与郁老板内部矛盾连累了我们沈家是不是事实?怎得到了此刻,郁老板就好像受害人一样,仿佛我们沈家人才是罪魁祸首。”
郁涵予语塞……
又是一阵沉默后,郁涵予终是妥协,“浅儿,怎么说?”
他没有再纠结于之前的话题,但对于刚刚讨论之事。三人都是聪明人,无需言明,各种缘由都已知晓。
无非是郁涵历知晓自己夫人与自家弟弟暗通款曲,加之自己身体孱弱多病。无计可施之下,受人蛊惑,为了一雪耻辱,不惜将矛头对向郁涵予,也就是对准郁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今日得知安浅有孕,再无法忍耐,也是心知郁涵予爱惜颜面。便叫来众人,虐打安浅,逼迫郁涵予自己承认。
哪知郁涵予心狠至此,而安浅嘴硬至此。
一日过去,把自己熬得病发,目的却没达成。
“若要问安姑娘怎么说,不如郁老板先想清楚对于这份感情,你是怎么想的。”沈菱歌也隐去了先前的怒意,说到底,郁家也只是被人利用。
幕后之人终究还是在幕后,所以也没必要与郁家交恶。
其实安浅怎么想的,他又怎会不知,若是对安浅全无感情,他又怎会拒绝所有的提亲。可真正到了这样的关头,他总是硬不下心肠,就算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打,他也不敢站出来承认,他便是奸夫。
即使她腹中有他的孩子。
“在下明白了,多谢沈老板提醒。”说完,他竟直接起身,“二位多半也是一日未用膳,不若在此先吃些东西。郁某先将此事处理,再叫下人到此请两位去前厅。”
“郁老板。”沈菱歌迟疑一下,还是说道,“你会保她性命吧?”
“当然。”郁涵予点点头,“只要我还活着。”
语气从未这般坚定,能让她活着,这怕是郁涵予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长廊尽头这亭子的围帘被掀起又落下,幽风深入,险些吹灭了烛火。
烛光摇曳了一下,又稳稳立住。
刚才与郁涵予你来我往之下还不觉得肚中空空,现下倒是感觉饥饿不堪。两人这便拿起碗筷,先吃上一些。
待腹中稍稍舒服些,沈菱歌才道:“先前那个叫梧天的要出手鞭打安浅,你为何要出手拦我?”
“你注意到了?”余时安也没否认,解释道,“当时我一直留心郁老板,见他脚底微微挪动,似要站起。我想着,若是郁老板自己站出来,是最好的结果。只不过……”
说到这,余时安尴尬地一笑。
“只不过,现在看来,郁老板当时无论如何都不会站出来的对吗?”沈菱歌接口道。
事实上,她也是希望郁涵予能担起责任,护住安浅。谁又希望参与人家的家事呢?
只可惜……
“菱歌。”余时安看她满面愁容,知她在为安浅之事而唏嘘,“这个时候,你们女孩子,不是应该问,如果你是郁涵予,是否会站出来之类的问题吗?”
哪知沈菱歌用碗筷旁的手巾优雅地擦了擦嘴,站起来,走到余时安的面前。
一手撑着桌边,一手叉着腰,脸上写满了探究,“看起来,纨绔子弟余时安,倒是很懂女子啊。”
“怎会……”余时安被戳穿心思,脸上浮现一抹红晕,连忙摆手道:“我就是随便说说。”
看着余时安那副可爱又被人识破而不好意思的样子,沈菱歌忽然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那如果你是郁涵予,你会怎么做?”
“我……”余时安将捏着自己鼻子的手握在手心,轻轻一带。让她身子前倾,双臂肘在他的双肩,随即伸手抚上她的纤腰,距离相近,呼吸纠缠,“我若是担不起这份感情,便不会去招惹。”
见她眸中全是自己,余时安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深情而又笃定地说道:“沈菱歌,我是在对你说。上次你说的那些注定是悲剧的乱七八糟言论,我一句也没放在心里。我只想告诉你,我既然招惹了你,便不会轻易放手,更不会让别人去伤害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透亮,而那言语中没有半分虚假和敷衍。
而听到这话的沈菱歌,身子却不住的颤抖,好似在做很激烈的心里挣扎。终于,在余时安想要问她怎么了时,沈菱歌架在他双肩的手,捧起了他的面颊。
闭上眼,她的唇瓣缓慢而又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两人固然已是亲吻数次,可这一次与往日不同,这样的亲昵对余时安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毒药。
他的身体开始发热,却还是强忍着,让动作笨拙而又生涩的沈菱歌一点点靠近他的唇瓣。
而她又像是不敢越雷池一步一般,只在他的唇边轻啄了几口。
她这般模样,让余时安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揽过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呜……”沈菱歌没想到余时安会突袭自己,一时间被吓得睁开眼,而眼中尽是惊慌与羞涩。
这下她这紧张心情之下掩藏的情动也被挑起,双手攀附上他的颈脖,回应起他的吻,试着去攻城略地。
两舌交织在一起,余时安不断汲取她口中的芬芳,好似罂、粟一样,让他沉醉。
欲、、、火燃烧,他停下动作,强行压制住心底的欲、、、、望,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这里是郁府的亭子,若非在此,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耳畔的风,扰得她缩起了脖子,双颊染上绯红之色,眼眸水润,仿佛浸在水里一般,潋滟迷人。
他看着她的神情,只觉自己的心都化了。若如此下去,只怕他再难以抑制。
偏偏这时,沈菱歌也靠近他的耳畔,轻声说道:“我很期待。”
余时安没想到沈菱歌会说出这般豪言壮语,但转念一想,她这样直白的回应自己,也并不奇怪。
说着,沈菱歌坐在余时安双膝之上又调笑了几句,便起身踱步到围帘处,伸手掀开一角,“时间应是差不多了吧。”
话音一落,不远处一点亮光缓缓靠近。
原来是郁府的侍女提着灯笼走了过来,“老板邀请沈老板去前厅。”
“好。”沈菱歌随即将这围帘打开,随着侍女去了前厅。
到了前厅之外,所见场景比初来时少了不少人。此次只有郁家兄弟居于上座,而安浅仍是跪坐在地上,身旁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沈老板请坐。”郁涵予道。
沈菱歌二人没有推辞,又坐回到之前的椅子上。
刚刚坐定,郁涵历撑着扶手站起,冲着沈菱歌躬身道:“在下鲁莽之举,险些害了沈家。沈老板不计前嫌前来相助,实令在下羞愧不已。请沈老板受在下一拜。”
由着一个病重之人向自己行礼,沈菱歌更是不自在,虚扶一下便道:“此事已经过去,从此沈郁两家精诚合作才是最好。”
“沈老板心胸宽广,实乃女中豪杰。他日有用得着我们两兄弟的地方,我们定当万死不辞。”郁涵予也起身拱手道。
三人一番恭歉言语后,安浅兀自说道:“我若是饮下这碗药,夫君你便可放我走,既往不咎?”
“是。”郁涵历听得安浅之言,阴着脸答道。
随后,安浅又望向郁涵予,这时她的眸中多了几分柔情,“涵予,我腹中的孩子同样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当真为了你们兄弟之情而舍下他?”
听她所说,看来郁家秘事三人全然说开,而解局之法便是打掉这个孩子
郁涵予口中虽道了声“是”,但他紧握的手上一滴滴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好,好……”安浅得了郁涵予的答案,已是满面的泪水,心下主意已定。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后,重重摔在地上。霎时,瓷片四溅。
郁涵历身边的梧天拿出一页纸,走到安浅面前,丢了下去。
那页纸张缓缓飘落,落在安浅的手上,“休书。”
看到这两个字,安浅不知自己是何心情,忽而大笑,笑罢又听得她一声怒号,“从此,我安浅与郁家,一刀两断!”
那一碗红花似在这时发挥了药效,引得安浅腹痛不止,郁涵予见她□□满是鲜血高声呼喊,“快叫大夫来!快!”
郁涵历陷在椅子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场闹剧,眼角却是落下一滴泪。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谁。
沈菱歌眉头紧锁,不忍再看。
手心一暖,握住自己的手紧了一紧。
她抬首望着那只手的主人,两人静静地看着对方,似是向彼此,承诺着什么。
第43章
圣上,你心安了吗
再次回到客栈已是深夜,经过了两天的折腾,此刻的两人都已疲惫不堪。洗漱之后,沈菱歌便瞧见余时安已经自觉地躺好,见她过来、便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她,“娘子也累了,明日还得去郁家瓷窑呢。快来就寝吧!”
见着这样的画面,沈菱歌脑海中涌现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比如她就像是一个嫖、客,而躺在榻上的余时安倒像是风情万种的青楼女子……
当这样的身份带入到他们二人身上,沈菱歌便开始不住地发笑。
这样的笑,让余时安愣在榻上,想了想还是不明白沈菱歌在笑什么,索性坐了起来,“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她这脑中设定如何能说予他听,只得强忍着,走到他边上,娇嗔道:“你倒自觉,怎么不去睡你的软榻了?”
“我家娘子那可是非比寻常,我不自觉些,如何能俘获娘子芳心。”正说着,他那轻佻的手指便顺理成章地挑起她的下颔。
面对他这样轻浮的举动,沈菱歌也没恼,而是笑笑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甩了甩。也就在此时,她瞥见他右臂隐隐渗出点点血迹,立马上了床榻坐在他身旁,“怎么还在流血……都怨我,只顾着忙安浅的事,都忘了你受了伤。刚才应该让你在客栈休息……”
话尚未说完,接下来却跌进他的怀中。他右手轻轻撑着床板,左手揉着她的及腰的长发,再无轻佻之意,只道:“菱歌,谢谢你关心我。”
原本,沈菱歌乖巧地靠在他的怀中,不言也不动,任由他抱着,像是一只温柔的小猫,惹人爱怜。
可听得余时安这样生疏的话语,她微微仰首,“你不是我的夫君吗?怎么关心你还需要言谢?”
话刚说完,余时安抬起右臂,又将她按回怀中,“管那么多呢!就想多谢。”
行吧!
人家想谢,就谢吧。
她只能又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可这时,手臂上的血迹就落在她的眼前。
这回,沈菱歌也没问过余时安的意见,径直走下床榻,将桌案上的药箱拿了过来,置于榻边,带着命令的口吻道:“胳膊伸过来,我看看。”
瞧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余时安哑然失笑,但还是将手臂递了过去。
此时正一心一意关注着他伤口的沈菱歌,哪有功夫看他是什么表情。
因伤在胳膊大臂上,里衣的袖口无法全然撸起,故而一双小手忙着解开他的腰带,褪下他的里衣,露出一方精壮的身躯。
低首望着她紧绷着的俏脸和专注的神态,余时安嘴角不自觉地勾勒出一个微妙的弧度,心中不禁升起了些许期许与雀跃。
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柔软的脖颈处,眸色渐深,一股莫名的燥热袭遍全身......
沈菱歌抬头瞥向他,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瞧,脸颊瞬间染上两朵红云,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用这种我眼神看着我,我要如何帮你清理伤口?”
“好好好,不看你。”
说着,余时安连忙移开了视线,却又忍不住偷偷瞄一眼她,嘴角的笑纹愈发明显。
终于没了那烫人的目光,沈菱歌小心地扯下纱布与伤口粘连的地方,动作中,还用小嘴轻轻地吹着,希望能帮他缓解一丝疼痛。
余时安感受到她指尖触碰在伤口上所传来的冰凉的感觉,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忍住想要扑倒她的冲动。
只不过,在沈菱歌这,她只看见了余时安这深可见骨的伤口。她虽不似柔弱女子见着这样可怖的伤口会潸然泪下,但只瞧着余时安明明受了这么重的刀伤还谈笑自若,不让她担心。
心下没由来的一阵酸涩,可这手上功夫却没停,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好了。”沈菱歌拍了拍手,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忍下汹涌而至的情绪。
既然余时安不想她担心,那她也不能让他失望不是,便拎着药箱放回了原处。
再回首时,余时安已然躺好,浑然不觉他有何异常。
现下也没有再要将他赶下床的心思了,转身吹灭了灯,将他往里面推了推,可他却纹丝不动。
“你往里面点,我若是睡里面,晚上碰着你伤口怎么办?”沈菱歌好意提醒道。
即使如此,余时安依旧稳如泰山。
无奈,谁让他是病人呢?沈菱歌只好翻过他,躺进了里侧。
将被子拉起,把自己盖好。
忽得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搂住,接着就是往自己的怀中一带,一阵坏笑,“不让你睡里侧,我如何能抱住你。”
“可……”沈菱歌知道自己左侧就是他受伤的胳膊,便也不敢再乱动,猜想着若是面朝着他指不定他又不老实了,只能背过身去。
可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他就这么从背后拥着她,将头埋入她的脖颈之间。
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上,痒痒的,引得她缩起了脖子,他却是不依不饶地咬着她的耳垂。
这样的接触引得她不禁轻颤,可又不得不强忍着,想要躲避,可谁知他一只手臂便将她困得动弹不得。
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用力转过身,左臂撑起自己的身体,俯视那个明明受伤还要得寸进尺的家伙,“余时安,你的胳膊受伤了,知不知道?”
身子侧起,衣衫滑落,香肩在透进来的月光下与肩头落下的黑发更衬那白皙如玉的肌肤。顺着阴影处望去,即可想象其中美好风景。
他笑,眼神暧昧地看着她,“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当然。”
他这是什么蠢问题,难道自己就这么不解风情,连关心都叫人看不出来吗?
“好。”余时安仍是挂着笑意,抬手将她那垂下的头发拢到耳后,“那我便不做让你担心的事。”
目光交融间,两人的眼里只有彼此,谁也没再说话。
唯有月光在二人之间流转,将那窗棂雕花印在他的脸上,一明一暗中,一种情愫在蔓延……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两人都知道,再这样对视下去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