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可以合影吗?”
江粲踢开他,他又凑上来。
“听说现在你才是首富,是真的吗?”
秦宇及时赶到,接走江粲,才免于流浪汉的死缠烂打。
上了车,宽敞的车厢,却变得气压很低。
路过LED广告牌的时候,这种气场到达了极致。
江粲每年在广告上的投入是以亿为单位的,长河的广告遍布全国各地,包括海外。
“会有人不认识我吗?”颇为自恋的话,却用冷淡的嗓音传出,语气严肃。
秦宇没想到他会突然跟自己说话,如实回答道:“咱们集团在宣传方面做得工作很足,这几年国民度很高,年轻人应该都知道,我们家族跟我同辈的兄弟姐妹都私下开玩笑说您是他们爸爸,年轻人爱拿名人玩梗,确实,以您现在的流量,不输于当红明星。”
末了,秦宇开玩笑道:“不认识您的人那是山顶洞人吧。”
谁曾想,车里陷入了死寂,秦宇透过后视镜打量后座的人。
男人五官分明,陷在阴影里更加深邃,只是浑身的戾气挡也挡不住。
回到酒店,秦宇应尽义务道:“杨总下午一直在找您,还有十五分钟,他会再给您打电话。”
江粲话都不想说,走进书房处理公事。
杨帆的电话果然在整点播来,接通便开始抱怨:“哎哟喂,你这失踪了一下午干什么去了啊,是去大学里找妹妹了吗?”
江粲没什么耐心,冷言:“说重点。”
“你还知道有重要的事啊,说好新能源的项目等你回来主持的,你倒好,临时撂担子,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江粲捏了捏眉心,原本说好参加完蒯总的酒局就回的,结果耽误到现在。杨帆说的项目错综复杂,是公司近年重点项目之一,他必须回去主决定方向。
“今晚。”
“好,我去接你哈,说真的,你要是舍不得人姑娘,就带回来,让大家伙都见见。”
“杨帆。”江粲正经叫人名字的时候,多半是要发怒的前兆。
可是这次紧跟着,他叹了口气。
“她说不认识我。”江粲没来由的说道。
得愧杨帆头脑灵活,立马回道:“不可能的,你现在这么有名,村口嗑瓜子的大妈都认识你,她那是欲擒故纵。”
“我是指温若。”
“什么?”杨帆傻眼。
“她说她叫初雪。”
风雪飘飘,电话那头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是杨帆滔滔不绝的问题。
“为什么啊,你见到她了吗?她是这么亲口对你说的吗?她在陵城?她过得好吗?”
江粲的心脏被挤压般,发出的痛楚,令他无法呼吸。
“我还以为她死了。”杨帆的声音哑了,“这些年你为了找到她,几乎不眠不休地布局,呕心沥血才有今天的成就,一方面是找她需要资金,另一方面是能让她看见你。”
“我想不到她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你的理由,除非——”
她从一开始就不想找你,甚至躲避你的搜索。
杨帆不忍心把推断说出口,别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江粲对温若的在乎。
“有没有种可能,她怕你恨她,所以不承认。”
“她是厌恶我。”
“不要乱想,她还活着就好。”
挂断电话,江粲安排最快的一班飞机来接自己。
雪停后,飞机起飞,江粲坐在私人飞机里,从更高的地方俯瞰陵城。
这么晚了,她应该还在睡梦中。
他原本打算吞安眠药睡一会儿,结果药效根本无用。
让他就这么睁着眼,思考些无解的东西,还不如杀了他。
她在做什么?会想起他吗?
听说她过得并不好,走投无路才会参加酒局。
飞机上有存酒,江粲掏了四五瓶伏加特出来。
秦宇早就睡着了,否则肯定不会让他饮酒。
四个空瓶躺在他的手边,一滴不剩。
杨帆再次见到江粲,他身穿病服,坐在轮椅上。
“啧啧啧,温若一回来,你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干嘛呢,传出去不得笑死啊。”
江粲脸色苍白,神色寡淡,看都懒得看他。
十年前江粲心灰意冷去投长河,幸亏杨帆发现,把江粲救上岸,江粲醒来后就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娜扎尔把温若折的星星给江粲,少年才有了活下来的希望。
物是人非原来不只是写在纸上的字,而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劫。
当年的五人小分队说散就散,就剩杨帆跟江粲。
现在温若回来了,江粲又要死不活。
真的太难了,杨帆于心不忍,江粲已经快碎了。
“公司的事你就别操心,兄弟我替你扛着,你想去哪,我带你去。”
江粲到家直奔地下室,地下二层是工作室,用于他平时手作,绘画,培养兴趣的地方。
这栋房子位于北城中心地段,独栋别墅,共六层,光是有钱不一定能买。
江粲很少来这,他习惯住酒店,常年飞来飞去,每间酒店的总统套房成了他栖息的家。
他突然提出来这里,杨帆是好奇的。
地下室的空间很宽敞,就是太空了,根本没有使用痕迹。
“哥,你是来面壁思过的吗?”杨帆不解地问道。
“谁让你跟来的。”
“我自己来的啊,还不是怕你又做傻事。”
江粲无视人的能力是打小练的,他并不介意还有个人在。
他在手机上操作两下,墙壁内发出响动,机关移动,在墙的四周,四幅画从墙体的暗格里浮现出来,每幅画的尺寸都是占据墙壁三分之二的尺寸,算得上巨幅。
画上不是别人,正是温若的样子。
“牛逼。”杨帆发自内心口出直言。
江粲咳着嗽从轮椅起身,杨帆要去扶,他向后张手表示拒绝。
杨帆怜悯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不用说,这四幅画定是他自己画的。
有段时间生意低谷,江粲曾经呆在这栋房子里闭门不出,谁也联系不上。
幸好,他重新出山后,长河便逢凶化吉,走到如今。
江粲颤悠悠地走向温若,却在一步之遥,趔趄跌倒。
“江粲!”杨帆惊呼出声。
“别过来。”江粲跪在地上,单手扶膝,低垂着头,后脊骨凸起。
他的肩膀颤抖不已,咳了好几声。
时过境迁,杨帆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江粲仰头,盯着墙上的人很久,眸光闪烁,像摇曳的烛火。
杨帆就这么等着他。
他的姿势像极在行礼,可见过拜神求佛的,哪里有拜现实生活中的人?
温若啊温若,你真的是活祖奶奶。杨帆恨不得立马去找温若问清楚,她怎么舍得这样对江粲,他还不够惨吗?
地上,江粲单手捂住了耳朵。
“是耳朵又听不见了吗?”杨帆问。
江粲对外界的一切的置若罔闻,他忽然捂住心脏的位置,佝偻身子,痛苦而泣。
很久以前,他活着就为了两个字——温若。
倘若没有她,就没有江粲。
既然要骗他,为什么不骗到底?
只要她解释一句,他就可以原谅全部。
原谅她的不告而别,原谅十年不见面,原谅她刻意躲着他。
如果神明撒谎,那一定是人需要谎言。
第30章 陵城的夜
拍摄现场,某酒店房间里,温若拿着剧本站在旁边,等着轮到自己上场。
补了半小时的妆,香奈儿终于出现。
上次落水事件不了了之,香奈儿并不承认推她。
这个剧的尾款还没结,温若得拍完才有钱拿。
还完江粲衣服的钱,她更缺钱,不能不来。
这场戏是她来倒贴男主,然后被男女主羞辱。
香奈儿走到温若的面前,仔细端详她的脸。
“谁给你画的妆,重新画。”
温若摸住自己的脸颊,“我,我没化妆。”
香奈儿挑剔她的妆容这种事发生过两次,化妆师嫌烦,所以就不给她上妆了。
香奈儿的表情尬住,“化妆师呢?”
化妆师过来,在香奈儿的指导下,在温若的脸上涂涂改改。
化完再给温若照镜子,镜中人眉毛锋利,修容生硬,唇色像红肠。
温若拿起纸巾,想要擦淡一点,香奈儿拽着她,“行了,你看多少人等你,还不赶紧去拍戏,大家还等着下班呢。”
反正也是为了挣钱,温若想开点没有计较。
拍摄过程并不顺利,只要是和香奈儿的对手戏,香奈儿总会笑场。
“不行了,她这个眉毛真的太像蜡笔小新了的。”
温若:“……”
被香奈儿这么一整,工作人员都很不耐烦,但又不敢怪香奈儿,只能把气出在她身上。
所有人的人都很臭,对着她指桑骂槐。
硬着头皮,终于还剩一场戏,是温若的角色被羞辱后,愤然喝掉端给男主的牛奶。
温若举起玻璃杯,按照剧本一口干。
牛奶倒入口中的时候,她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不是牛奶的味道,而是苦味,说不上来的,像是化学剂的味道。她不小心咽了点到喉咙里,便生理反应地干呕。
“卡!”
导演喊完,便对她发火,“初雪,你特么到底怎么回事,没喝过牛奶啊,怎么一天到晚这么多戏。”
温若还含着,嗓子火辣辣的疼,说不出来话,她指着自己的嘴巴想要说这个味道不对,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
“重喝!”导演发号施令。
温若摇头,她走向自己的杯子,想要漱口说清楚。
导演却觉得她在耍大牌,加上对香奈儿的怨恨,全发泄在温若身上,“你摆脸色给谁看呢,老子因为你加了多少工作量,你想上天不成,要不是看你是女的,我早抽你了。”
温若拿起自己的杯子刚要灌水,却被香奈儿夺走,摔在了地上,杯子里的水贱的四处都是。
温若情绪一激动,刺激就更严重,止也止不住,似要将内脏都吐出来,
她就这么吐在香奈儿面前,后者忽然抬起手,温若下意识地闭起眼睛缩紧脖子。
意料之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在她身上,反而听到香奈儿喊痛的声音。
温若抬起头,是秦宇在扭香奈儿的手,旁边站着江粲,对上他的眼,黑眸眯起,充满危险,她莫名犯怵。
他的身后跟着五六位西装保镖,黑压压的,房间里瞬间显得拥挤。
在剧组认出江粲的时候,他掏出帕子递给温若。
温若接过,擦掉唇边的残迹,对导演解释道:“那不是牛奶。”
“怎么可能?”导演不信,叫人去查验,那人舔了一口就吐出来。
“我想你们需要解释下,为什么给演员喝得牛奶会变成别的东西,否则我会起诉你们谋杀。”江粲开口,声线沉稳有气势,他自然而然地站在温若的身旁,威压于无形中降临。
“江先生,不知您是她的什么人?”导演还在试探,而不是追究责任。
江粲将来时在地上捡到的杯子塞进温若手中,并不看说话的人,“长河的律师团队会代为回答你的问题。”
“这不怪我啊,是她总是拍不好,我这不是着急了嘛。”导演见情况不对,恶人先告状,被江粲打断。
“行了,我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江粲发完火,转头语气放柔,对温若说:“你先去洗把脸。”
剧组人都傻眼了,大名鼎鼎的江粲竟然来给初雪撑腰,这得是多好的命。
温若拿到自己的杯子,跑到房间的卫生间接水漱口。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沾水擦掉脸上被恶搞的妆容。
温若很用劲,擦过的地方变得通红,但都没有眼睛红。
原本她可以很坚强,但是江粲一出现,她的委屈就无限放大。
她打开水龙头,捂着脸发泄。
温若出来,被眼前场景震撼。
只见江粲坐在沙发椅上,长腿交叠,旁边放着一瓶白色罐子,而导演和香奈儿都跪着一声不吭,头低得要磕地上。
“过来。”江粲在叫她,她抠着手指走到他身边。
江粲起身,将她摁在了沙发椅上,他搭着她的肩膀,指着地上两人说:“他们随你处置。”
“是的是的,姑奶奶,求求你别生我的气,让我做什么都行。”
导演双手合十求饶,接着是香奈儿,她本来有点迟疑,但扫了眼江粲就发抖起来,给温若磕了个头后,脸都不敢抬,“我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对,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