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就是这样了,你能在县衙查到记录。”秋铃将年前卷入棕果事件的详细讲明。
“你怎知棕果有毒?”
“江公子认为我一介村姑,不该知晓吗?”
从昨日遇见她的那刻起,江玉阳心里擅自认定秋铃是心思纯净之人。只是因一些事不得不怀疑。
此时的她面上没了半分笑意。
江玉阳很想收回那些话,“我并无此意。”
“好了,我今天忙得很。不敢劳烦江公子陪同,请自便吧。”秋铃上前几步回头,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挥挥手。
眼看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江玉阳不禁握紧了腰间悬挂的青色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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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铃转头就忘了。
路上经过沿河长街,排排柳树下有不少小摊。
有个摊煎饼的小摊没什么人,摊主是位看起来与自己同龄的女孩儿,后面坐着一位闭眼睡着的婆婆。
有些不忍,秋铃如今钱袋胀鼓鼓,便直直走了过去。“能帮我做出鱼形状的饼吗?”
“能!可以的,姑娘稍等!”摊主利落地舀起一勺面汁开始摊饼。
“加一份。”
秋铃闻声回头,看见江玉阳将一锭碎银放在摊子上。
“好嘞,公子稍等!”
对上秋铃讶异片刻又转而含笑的目光,江玉阳眼中多了些柔和。“我对林镇不熟,别丢下我一人。”
“知道了。”方才的事秋铃根本没放在心上。
怎么这条沿河街没什么人呢?
秋铃望了望整条街,发现所有摊子前都没什么人。
不过前头是跨河大桥,经过这儿的人不应该这么少啊。
“姑娘要过桥吗?这条路不通,得绕到前面那条街上去。”
“为什么?前面怎么了?”
“前面被一间茶楼拦了,谁都不让过。那间茶楼有县衙的人护着,没人敢招惹。”
秋铃望向那头面色沉了又沉。
对于此事虽心里有准备,却也恼怒。
“我去去就回。”匆匆留下一句,秋铃直奔沿河长街尽头。
江玉阳顾不上摊主的找零和煎饼,长腿一迈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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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河大桥对面的茶楼人满为患,隔着一排两米高的木栏,秋铃这头荒无人烟。
眼看她抬脚就要去踹木栏,江玉阳立即伸手阻拦。“我来。”
秋铃点点头,让到一边。
本以为他也是用脚踹开,却没想到他一个飞身就稳稳翻过高高的木栏,与自己面对面。
再对木栏施以几个掌风,连成片的木栏瞬间四分五裂。
四散的木块险些砸到秋铃!
江玉阳见状快步上前揽了秋铃的腰躲闪开,木块不偏不倚地砸倒茶楼招牌。
只听得“啪”地巨响,招牌掉落在地摔成两半。
“有没有伤到?”江玉阳打量秋铃的视线里满是担忧,心里懊悔不已。
“没。”从一系列的震惊中回神,秋铃轻推江玉阳胸膛分开几步。刻意忽略他的目光走向闹哄哄的茶楼。
原本走出大门叫嚣着要把始作俑者抓起来的掌柜,在看清立在人群中的秋铃时瞬间哑火。
“这—这是--”
“取消合同,把鱼也全都给我送回去。现在起不准再卖鱼菜,否则咱们县衙公堂上见。”
边说秋铃边走向满嘴胡子掌柜身边的光头男子,是昨日招的保安。
“你—你要干什么!”
她只是伸出手,注视对面两人的眼里除了不屑就是鄙夷。“牌子还来。”
不等对方开口,秋铃冷声道:“私自围堵沿河街,是你们自己走,还是要我送你们去县衙。”
“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
秋铃拧眉退后几步,不耐地扫了眼突然下跪的掌柜。“看来还是让官差送你们去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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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煎饼摊时,沿河长街人来人往。
“姑娘,你们的饼。”
“好。”秋铃接过煎饼扭头递给江玉阳一份,“趁热吃。”
她总是能平静自如地应对身边的大小事,然后转头就忘在脑后吗?
江玉阳接过煎饼转送给身边流口水的小孩子,再次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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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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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味美食节第一日,镇上各处大大小小的事儿不少。
秋铃巡视后没了逛街的心思。
眼下正值午时,她不确定江玉阳是否要回客栈,便试探性地问:“今日多谢江公子作陪,我想请江公子吃顿便饭。”
“前面的私房菜馆有道招牌菜,不知江公子可有空?”
若是就这么直接各自分开,秋铃开不了口。
其实她想尽快回去,把半日来巡视的过程做个记录,交给黄玄东审查。
比如早上茶楼私自围堵沿河街的事儿,她并不能擅自做主。
“你的菜馆怎么不开张?”
“……”对方答非所问,秋铃一时不知回他什么。
江玉阳紧盯秋铃直白道:“我只想吃你昨天做的那道烤鱼。”
“哪里都能吃到鱼啊,怎么非要吃我做的?况且昨日你吃过了,今日又吃不觉得腻吗?”
“不会。”
原以为他会说回客栈,或是去见吴渊哲他们。
没预想他会同意一起吃饭。
还提出只吃自己做的烤鱼!
看来她的手艺的确是厨神级别,秋铃满意地一点头,眉眼带笑,“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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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家鱼菜馆门外,那被掩住的半扇门忽地向内打开。
秋铃同门口的秋氏楞了愣神,母女俩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一旁的江玉阳身上。
先前秋铃回村,就带了一陌生男子同行。当时听她喊知县大人,秋氏便没有深究。
可眼下秋铃身边的陌生男子,哪里像之前的知县大人了?
瞧着秋氏拧眉张口欲说教的架势,秋铃急忙开口:“娘!这位江公子是知县大人的好友。”
不等秋氏细问,秋铃挽住她手臂把人往大堂里带。
“怎么才回来?吃过饭了没有?”
“没呢!江公子陪我去巡视了,也没吃饭。我想答谢来着,便请他来吃鱼。”看得出秋氏疑问很多,但眼下不方便解释。
秋氏见有外人在,也不好说秋铃什么。便缓和了脸色招呼:“江公子请坐。”
“谢过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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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铃急吼吼地推着秋氏往后厨走,“娘帮我打个下手!”
直到进了后厨,秋氏才板起脸问秋铃,“你和外面的人独处了半天?你可知--”
“哎呀,娘诶,我保证只是在人堆里和他逛街,别的没有!”
秋氏松了口气,无奈地抓住秋铃举起的三根手指往下掰。“好了不说了。你要做什么,娘洗菜。”
“谢谢娘!”
母女俩互相搭手,香喷喷的烤鱼转眼便装盘。
秋铃端着到了大堂放上桌,朝江玉阳笑,“久等了。”
“有腊鱼吗?”
端着三碗饭上桌的秋氏闻言看向秋铃,“江公子要吃腊鱼,你加了吗?”
秋铃无辜地抿唇,没有啊!他也没说要吃……“我去蒸--”
“没有就好。”江玉阳对昨日秋铃只顾给黄玄东夹腊鱼的情形怎么也忘不了。
“你不是想吃腊鱼?”问出口秋铃又后悔,怪自己多嘴。
“好了好了,江公子慢用。”
呵呵干笑了两声,秋铃夹起鱼尾埋头扒饭。
“这几日菜馆不开张,你们兄妹几个不如回村里住。老头子成天念叨你们兄妹三个。”
哪有时间啊!秋铃鼓着腮帮子连连摇头,“我事情还多着呢。”
“哪里多?也没见你忙什么。”
不得了了,秋氏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了。秋铃立即转移话题:“娘,大哥二姐都出去了吗?”
“都是该成家的年纪了,他们知道该怎么办。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
“娘吃鱼头!”秋铃放弃鱼腹转而夹了大大的鱼头给秋氏,这下慢慢啃吧。
“你啊,说你什么好?”
秋铃真希望今天没带江玉阳回来吃饭!
果然没静下片刻,秋氏又开口:“江公子可有婚配?”
“没有,家中父母辞世,只有分家多年已成婚生子的长兄。”
他怎么没问的也说出来了!
江玉阳像没事儿人似的,对秋铃投来的视线无动于衷。
“那你是做什么营生的?”秋氏面色大喜,忍不住追问。这青年虽面冷,但样貌干净、生得高大英武,瞧着实诚。
“有份官职,一间宅院自住。”
“你别说了!”秋铃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秋氏扭头瞪了她一眼,“没礼数!”
“娘,您怎么问江公子那些?他还怎么吃饭?”
这话倒让秋氏哑了口。
不过秋铃记得江玉阳刚才的话,果然是有身份的。就是不知他什么官职,瞧着黄玄东吴渊哲对他毕恭毕敬,大概官职高他们一些。
“那江公子家住何处?”
“娘--”秋铃真的后悔了,面带歉意地朝江玉阳说:“江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秋氏乐呵呵地说:“问完这个就不问了。”
“我家住王城。”
“王城!”秋氏闻言脸色瞬变,边说边摇头,“王城就太远了。”
听到此话的江玉阳平静的面上微微蹙眉。
倒是秋铃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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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清静了,就知道秋氏会多想。对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怎么能问这些?
饭后秋铃提出送他回客栈,却没想到他就住在对面不远的那间客栈!
“明日--”
“刚才--”
两人异口同声,互相打断对方的话。秋铃不禁展颜,“江公子先讲。”
江玉阳嘴角上扬,“你不妨改改口,叫我玉阳也能少说一个字。”
他这是在讨好自己?
为了吃烤鱼想跟她交朋友?这个冰山脸还真会说。
秋铃想了想,含笑点头。“那玉阳,你先说。”
“你先说就好。”
她也懒得跟他客气,反正都是朋友了。“刚才我娘说的那些话,你别忘心里去。你想吃鱼直接去菜馆找我就好。”
江玉阳正要开口。
“不过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我不信你不懂我娘的意思,还好她知晓你住王城就断了心思。”
看她皱眉嫌麻烦的模样,江玉阳面色一沉。“我没放在心上。”
“那最好!”秋铃又问:“你要说什么?”
“明日你有何安排?”
“还是在镇上巡视,上午半天你也瞧见了,麻烦太多。美食节三天内我都不能松懈。”
还有两日。江玉阳直言:“我陪你。”
“你不是来查棕果的吗?跟着我能查到什么。”
“吴渊哲在查。”
把事儿都丢给下属办,自己坐享成果。哪个时代都逃不了啊!
默默为黄玄东他们叹了气,秋铃点头,“好,那明日你可不许迟到了。”
“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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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秋铃独自早起简单煮了碗饺子吃。前脚端起空碗要回后厨,大门便从外向内推开了。
她回头瞄了眼,是两个伙计来守门。
“掌柜的,江公子在外头等了不知多久。”
“什么?”秋铃放下碗筷直奔门外。
春日里暖洋洋的光洒下,江玉阳墨色的衣袍被笼在光晕中。腰间悬挂的青色布偶鱼尤为惹眼。
缓步迈过门槛出来,秋铃在看向江玉阳的瞬间,刻意错开他灼灼的目光。
两人无言地并肩走了一路。
跨河大桥上秋铃为了避开玩闹的孩子,差点没站稳。
江玉阳眼疾手快地抓住她手臂,“当心!”
视线不由地对上,秋铃抿抿唇,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没事,你放开吧。”
“你早上在门外等了多久?怎么不敲门?”
因为昨日害她等自己,江玉阳便早早到门外等。嘴上却说:“我不过是比他们先到一步。”
“那就好。”秋铃松了口气,“你吃早饭了吗?”
“在客栈吃过。”
寥寥数句后,气氛再度陷入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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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对岸的主街上有间酒楼在林镇无人不知,秋铃想打破和他怪异的气氛,便指向前面的酒楼说:“你难得来林镇,不去--”
“不去。”江玉阳侧头不偏不倚地撞上秋铃微楞的目光,“你做的鱼就很好。”
他到底记不记得昨天吃鱼前说过的话?
“啊!”
一声男人的惨叫冲出酒楼大门,随即酒楼门口大群的人争先恐后地逃出四散。
随着酒楼人去楼空,酒楼大门处一个脸色乍青乍白的男子踉跄着摔倒。
周围顿时有些看戏的人围上去。
秋铃暗道不妙,这间酒楼也买过鱼菜方子,那男子该不会是因为吃鱼过敏吧!
她左右张望,想找最近的医馆。
“怎么了?”
“玉阳,你去找找附近的医馆,请一位大夫来!要快!”说完秋铃冲入人群中,伸手便去搀扶倒地的男子。
过敏的人状况大同小异,均是脸红起疹子,随后皮肤会肿。
但秋铃扶起男子时,发现他只是脸色不大好。并无泛红起疹子的状况,还是说卡了鱼刺?
“救命!救救我!我吃鱼中毒了,这间酒楼的鱼有毒!”男子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口齿清晰。
没有过敏,也不是卡鱼刺。秋铃顿时冷脸远离了男子。
门边的老掌柜急得满头大汗,瞧见秋铃像是溺水人抓住浮木般。“秋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吃过鱼的人数不胜数,就他非要说有毒。”
秋铃回以掌柜一个安心的眼神。
视线落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男子身上,“中毒了是吧?放心,我让人去请大夫了,马上就到。诊金我出,你好好让大夫替你瞧瞧,到底有没有中毒。”
“你!”男子当场变了脸,恶狠狠地瞪了眼秋铃后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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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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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铃追上江玉阳时,他还未找到医馆。三两句说了方才的情形,便要去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