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阳直视秋铃点头,神情认真地嘱咐:“关于此事,你切记不要随意在王上面前提起。”
“我知道的。”
盯着秋铃双手比出的OK,他扶额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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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间,马车缓缓停下。
“王爷,到玉安门了。”
声音刚落,马车的帘子便被驾车的侍卫撩开。
“到王宫了。”
“嗯。”等江玉阳下马车后,秋铃袖中的双手暗暗握拳,跟着走下马车。
被她握紧了手,江玉阳对四下张望的秋铃说:“这边。”轻轻牵动了一下手,他毫不在意秋铃手心的汗。
被带到一个轿撵边,秋铃才回过神。
“这是?”
“马车不能入宫内,宫中只有轿撵。此地离宴会处还有段距离,若走过去你该脚疼了。”
秋铃咬着下唇环顾四周,两面极高的宫墙将顶上的青天挤成一条线。
马车停在那玉安门之外。
这宫巷停着一长排数十个轿撵,宫人们低头候在轿撵后。
“怎么了?”秋铃煞白的小脸看着实在叫人担心。“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小声地说:“没有。”边微微摇头。
来王宫之前虽学了礼仪,却还未做足心里准备。秋铃本以为王宫也是人住的建筑罢了。
可真的被宫巷中闷热的穿堂风一吹,还是紧张。
“你放心,轿撵人人都坐,不会有事。”
“我—我不想坐这个。”秋铃小嘴瘪着,对眼前这宫人跪在轿撵四周的场景没有好感。
“那我们走过去。”
“嗯。”小声应着,秋铃心里不大畅快。大概是她曾作为现代人对这封建时代的不适应吧。
“别担心,万事有我陪着你。”
满是汗的手被握了握,秋铃才注意到他们的手从下马车时就未分开过。
她稍稍一扯,对方便松开了手。
“那,你带路吧。”他是王爷,自己是平民百姓,该保持些距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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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安门前又有一辆马车停下,从中走下三位妙龄女子。中间的粉衣少女拧眉不语紧盯前方满脸不悦。
“那是小王爷啊!”
“小王爷身边的女子是谁?”
“你们在说什么,再不走我自己走。”粉衣女子冷哼着走向轿撵。
“赵小姐等等我们!”
两个女子追上轿撵后一左一右地跟着走,右边的紫衣女子猜测,“小王爷带的人该不会是侍妾吧?”
“胡说!”轿撵上的赵小姐当即厉声反驳。
左边的橙衣女子附和:“没错!若是区区侍妾,王后定不容许小王爷带入宫中。”
“再说了,小王爷身边从没有不三不四的女子。莫要诋毁小王爷。”
紫衣女子仰着头连连向赵小姐道不是。
沉闷了半晌后,轿撵也快到此次王后办赏荷宴的北花园。赵小姐才冷声开口:“待会儿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轿撵稳稳停下,左右两边的女子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是,赵小姐尽管陪王后赏荷。”
两人簇拥着赵小姐到了赏荷宴上,便各自散开。
这北花园中央是方池塘。
围绕池塘修建了廊庭,上方挂着一排排的宫灯,足以照亮池塘内的青叶粉荷。水面上漂浮着数盏荷花形水灯,与池塘内的真荷花相比也毫不逊色。
其间停着独木小舟,内里放置了一盏粉荷灯,偶尔随着波动的水面摇摆。
临近小舟的廊庭这边,数十位妙龄女子三五成群地赏花谈论。时不时传出几声娇笑。
“诶,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你可是要提小王爷身边那位陌生女子?”
“她是谁啊?哪个府上的千金?”
“若是哪家府上的千金,又住在这王城之中,我们大家又怎会没见过?”
“该不会是--”
“莫要胡乱猜测!”
被打断的女子悻悻点头,“我哪敢呢。”
“想必也是被邀来赏荷宴的。”
“那她为何寸步不离小王爷身边,不来咱们这儿?”
“嘘!你们还是少说几句。”
“怎么了?”
“都看看赵小姐的脸色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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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笑声不断,与对面仅有几人的廊庭内反差过大。
廊庭内灯火通明,除了几位侍奉的宫人,便只有秋铃同江玉阳大眼瞪小眼。
起初秋铃还被这北花园的景色吸引住。宽阔的荷塘内大片青叶粉荷美不胜收,更有阵阵荷花清香随风拂来。
此情此景,坐在廊庭内好不惬意!
而且对面的廊庭内还有不少同龄美女!秋铃隔着一方池塘远远望着对面的美景品着茶。
“可要过去?”
“啊?”秋铃侧头看了眼江玉阳又摆正脑袋,声音淡淡道:“你没有带我过去。”
她真的想过去?
江玉阳耳力极佳,从进入北花园起,便将对面的谈论听得清清楚楚。
可秋铃却不知,她注视秋铃沉静的侧颜略迟疑道:“我陪你去。”
闻言秋铃笑得合不拢嘴,扭头冲江玉阳眨眨眼,“你来时便未带我过去,想必事出有因。更何况那边都是女子,你一个未婚男子到女人堆里可不好。”
不愧是她!聪明如她,她不该过去。
错过了江玉阳眼中满满的赞赏,秋铃说完便再次望向池塘对面的莺莺燕燕,恐怕这赏荷宴的主角并非是池塘中的荷花。
而是年轻貌美的她们。
至于要欣赏的人,就是迟迟未来的设宴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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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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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才会笑得如此叫人捉摸不透。
秋铃闻声侧头看向江玉阳,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在赏—赏荷了。”顺带赏赏池塘对面的那群美人。
不知为何,她忽地察觉对方视线总有意无意地盯着自己,而不是池塘中的荷花、对面的廊庭。
他是,他是为了什么?
冥思苦想后,秋铃恍然大悟。
瞧她忽地睁大眼,江玉阳唇角勾了勾。
“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不会给你添麻烦。你若有要紧的事就去办吧。”没必要在这儿守着。
“此处是王宫。”
秋铃随口回:“我知道啊。”
“便是以我王爷的身份,也不能在王宫中随意走动。若无王上召见,更不能随意入宫。”
尴尬地点头一笑,秋铃怪自己又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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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二王子驾到!”
自北花园的入口处传来声细尖嗓,整片池塘四周纷纷禁了声。
秋铃有些失望,还是跟着江玉阳起身正了脸色。更走开了些,站在他身后。
视线扫向池塘对面的廊庭。
美人们翘首以盼。
果然啊,她们也晓得这赏荷宴的主角是谁。
“臣弟--”
“不必见外。”王后进入廊庭对上前的江玉阳微微抬手。
王后身侧几步远的华贵男子眯了眯眼,“王叔久等。”
江玉阳点头不语。注意到王后的视线扫向自己身后,便行至秋铃身边用在场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秋铃。”
“嗯。”回以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秋铃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行礼。
“民女见过王后,二王子。”
被王后等人打量,秋铃不卑不亢地等。
“起身吧。”
“是。”秋铃谨记王府老管家嘱咐的莫与王室中的人对视,自始至终垂着视线。
“都入座吧。”
秋铃可不敢坐,老管家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守礼。乖乖地立在几人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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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夜的赏荷宴果然不出她所料。
根本就是为二王子办的选妃大会!
自王后入座后,便有宫人取来对面那群美人不知何时完成的刺绣,还都是荷花。
之后对面的美人们又开始比拼才艺,你跳舞她弹琴,各个身怀技艺谁也不落下风。
王后一一品评,时不时询问二王子的意见。
秋铃听着池塘对面传来的箜篌音昏昏欲睡,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选在白天非要在晚上办!
算不上黑灯瞎火,但隔着个池塘能看清什么?
忍住了打呵欠的冲动,秋铃觉得右侧脖颈微微发痒,却因老管家的叮嘱而不敢做出用手抓这样不雅的举动。
被夜里的清风一吹,痒意似乎淡了些。
秋铃见几人都专注于池塘对面,便大着胆子扬起些脖子,好让系在颈上的丝带滑动错开犯痒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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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浑然不觉自己这番举动被忽然回头的王后看在眼里。
“秋姑娘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秋铃便被所有人盯着她歪脑袋的情形……
你们坐着我站着,你们有宫人扇风端茶倒水,我连抓个痒都不行!还问!
正当她不知如何开口时。
“王上驾到!”
此言一出,王后等人都起身向进入廊庭的王上迎去。
唯有江玉阳上前关心,“怎么了?”
秋铃瞧王后他们走出些距离,才苦恼地抓抓脖颈。实诚地说:“好痒。”
“痒?”江玉阳看向她颈上的丝带,毫不犹豫地出手帮她解开。“可觉得好些了?”
“嗯。”
“臣妾拜见王上。”
王上出手扶起王后,才看向正走来的江玉阳与陌生女子。
“臣弟--”
“无须多礼,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在田县时救治你的秋铃,秋姑娘了。”
秋铃端庄地福身行礼,“民女拜见王上。”
“请起请起!”
王上倒是比王后待人和善些,秋铃大着胆子抬起头,“谢王上。”
眼前的中年男人蓄着八字胡,眉眼带笑却不失威严。瞧着确实是明君。
“听玉阳说是位女子为他治好了伤,没想到竟是位如此年轻貌美的小姑娘。不知秋姑娘医术师从何人?”
秋铃微微低头,随口编出:“民女有幸得见王爷之前,曾看过些上古医书。”
“哦?秋姑娘的医术竟是无师自通?”
话音里满是猜疑,秋铃也无所谓别人信不信了。“民女只是略懂一二,不敢在王上面前献丑。”
“哈哈哈,秋姑娘救玉阳与水火之中,本王是为答谢。”
“多谢王上!”
几道视线投来,秋铃却毫不在意。
脑瓜里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妥善地提出鱼。
“秋姑娘可有想要的赏赐?”
“赏赐?”
王上边捋唇边的胡须边笑,视线时不时扫过江玉阳。“听玉阳说秋姑娘尚未婚配,更未定下婚约。”
“不如本王给秋姑娘指一门婚事如何?”
闻言秋铃来不及多想,当即行礼回话:“王上明鉴,民女有幸为王爷治伤是民女的福分。民女不敢有所求,也无所求。”
“哦?秋姑娘莫不是已有了心仪之人?”
这王上的话音里多少带了些八卦的意思,秋铃抬头正色道:“王上说笑了,民女年纪尚小。”
“咳咳—秋姑娘不要赏赐,那本王该如何答谢?”
机会来了!
秋铃后悔来王城时没能带上一些鲜鱼,否则就不必等能现在就做鱼菜了!
她扼制住内心的欣喜,神色如常道:“今日得王上召见入宫,对民女已是赏赐。”
王上注视这小姑娘眼里流露出赞赏。
虽是山中村民,却知书达礼。
“民女想要答谢王上。”
“本王倒是好奇秋姑娘的答谢。”
此言一出,本就一直注意二人的王后脸色愈发地沉。
她身旁的二王子倒沉静。嘴角噙着不知名的笑。
“民女想为王上献上一道菜。”
“献菜?”被王上扫了眼的王后收敛了不得体的神情,又冷声问:“你想献什么菜?”
秋铃再次低下头,心想没得罪王后却总被冷眼相待。
她面上从容答道:“回王后,民女想为王上献上家乡的名菜,烤鱼。”
“秋姑娘说的是?”
在场的人除了江玉阳知道,其余人都不懂秋铃说的什么。对此她早有准备。
便从腰间垂挂的小荷包中取出一方手帕向几人展开。“王上,这便是鱼。”
她那手帕上绣的明明是水虫。
王后看清后便黑了脸,厉声道:“大胆!竟敢用水虫欺瞒王上!”
“诶,王后且听秋姑娘说完。”
“可是--”
“秋姑娘为何称水虫为鱼?人人都知水虫只有拇指小,如何做成菜?”
方才被王后忽地一吼,秋铃便改了主意。她笑颜如花地面向王上,“鱼是民女培育出来的,与水虫虽相似却完全不同。”
“水虫只有拇指般大小,但民女养的鱼能长到四五斤重!”
“当真?”王上半信半疑地催:“那秋姑娘可以呈上了。”
呃……秋铃藏在袖中的手握成拳。
现在若不呈上会被治罪吧!
糟了糟了嘴快了,应该等鱼养大再来献菜的。她大着胆子抬头,瞧王上满脸的期待心里就打退堂鼓。
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实话,“王上,民女今日--”
这时廊庭内一宫人急急走来。
秋铃随众人齐齐看去,只见那宫人抱着一木盆。盆中水花四溅,似有什么在翻动。
难道是!
她立即看向江玉阳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而他则回以一笑。
她竟然从林镇带了鲜鱼来王城!
趁王上他们注意力被勾走,秋铃悄悄向江玉阳比出个OK的手势。
转头去宫人手中接过装鱼的木盆端到离王上三四步远的地上。“王上,这便是民女养的鲤鱼。”
木盆中的鲤鱼浮上水面大口大口地呼气。
“本王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大的水—鱼!”
秋铃观察了王上一家对鲤鱼的反应。
王上觉得新奇,王后根本不屑,二王子情绪无波澜,像是对鱼见怪不怪。
先前从江玉阳口中得知二王子诸多事件,他在秋铃心中的印象就不好。
却没想到二王子本人相貌堂堂、器宇不凡,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