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娜的粉丝很多,江城也是大城市,这会儿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了。
柳长书和谭桐至一边走,一边慢慢的看。
珊娜抓拍的功力非常强,很擅于捕捉那些微小的细节,一个普通的场景在她的镜头下面,都会显现出自己独特的魅力来。
两人逛着逛着,逛到其中一幅照片跟前的时候,谭桐至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柳长书并没有忽略身边人的情绪,问:“怎么了,认识上面的人啊?”
这是一张人物抓拍照,照片的名字叫《滨河里》。
照片的最右边是一栋建筑的外墙,红色的砖墙,绿色的植物妆点四周,两个青年坐在靠墙的小方桌两边,小方桌上面趴着一只橘黄色的大猫,其中一个小青年正拿手指去捏猫的耳朵,另一个小青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猫的后背。
镜头的远处,是一片灯火辉煌,人们在灯火里走着挤着,热热闹闹。
极至的静与动。
一边是岁月静好,一边是烟火人间。
照片十分动人,谭桐至的脸却是漆黑一片。
见柳长书问自己认不认识上面的人,他侧过身子来,小声道:“上面两个人,左边的叫乔东,右边的叫谢辉亮,小名叫亮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后见了,一定要小心。”
话音刚落,肩膀上就被人重重的拍了一把。
谭桐至扭头一看,顿时嫌恶的往柳长书那边退了一步,离那两个人远了些。
就在这时,平时隐匿不动的吃瓜系统冒了出来,发出一声长长的电子音。
【嘀――发现大瓜,请宿主积极吃瓜,为系统收集情绪。】
柳长书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问号,还没搞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就听耳边有人道:
“哟,小凤凰,看咱哥两个的英姿哪?怎么,拍的不错吧?”
说话的是乔东,嬉笑着一张脸,问谭桐至。
旁边的谢辉亮则是哈哈一笑,大手叉腰,很是自得的样子,“那是,珊娜的镜头就是强,把咱们两个的英姿还原了个十成十,我是十分满意的,小凤凰,你呢,你怎么看?”
谭桐至不想搭理这两个神经病,拉着柳长书就要离开,谁知刚迈开脚,就被那个乔东拉住了手臂,“小凤凰,别急着走啊,给咱们介绍一下你这个朋友啊!”
谢辉亮咂咂嘴,挑剔的打量着柳长书,“小伙子长得不错,就是头发太多了些,撩起来,让哥哥看看长什么样?”说完就要动手去掀他的头发。
手臂才抬一半,就被凭空出现的另一只手狠狠的拍了下去。
谢辉亮从小到大,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什么时候挨过打?
他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骂道:“哪个孙子打你爷爷,太岁头上动……”
骂到一半,看清楚了打他的那个人,一下子消了音,没气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游艇上引起好大乐子的老倒霉蛋――谢锡东。
谢锡东是谢家下一辈的领军人物,内定的接班人。
谢辉亮是谢家的旁枝的旁枝的旁枝,依附在谢家大树下做一些生意,经营的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养出他这种骄横的人物来。
可惜这会儿是爷爷遇上了孙子,不知道事情要怎么发展了。
【爷爷,孙子打了你,你怎么没反应啦?跳起来揍他啊?让他看看你太岁大王的厉害!】
谢锡东看着外表正经本分,内心却欢脱狗祟的柳长书,无奈极了。
第10章 间歇性倒霉蛋
“大大大哥,你怎么来了?”谢辉亮期期艾艾的问。
“你是……”谢锡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没认出眼前人是谁。
谢辉亮手臂上火辣辣的,可也不敢伸手去揉,他脸上堆着厚厚的笑,像一条摇晃着尾巴的小狗似的,热情的介绍自己:
“我爸是谢成钢,过年的时候,我还去老宅拜会过老爷子呢,就是大哥你忙,没有说上话。”
【啊哈哈哈,小崽子吃了狗屁吗?真会说话,额外再赏你一条狗腿吃吃。】
“大哥你这次来,也是来看摄影展的?”
【不然呢?来吃席啊?】
“展会结束后,有个拍卖,大哥喜欢哪一幅,我拍下来送给你啊!”
【你大大大哥缺那点钱吗?啊?他分分钟几百万进帐,这点小钱,还是你小子拿去买天麻猪脑吃吃吧,省得一个个的,就爱往橘子里钻。】
【唉,现在的年轻人,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和橘子结下了不解之缘呢?】
局子?
谢锡东不露痕迹的朝谢辉亮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思索柳长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小子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与谢锡东不同,旁边的谭桐至则是暗暗兴奋,十分期待警察叔叔能铁拳重击,给这两个家伙好看。
“这位是谢先生吧?感谢您来珊娜女士的摄影展。”
一个身穿西装,打扮的像是社会精英的男人走了过来,老远就朝谢锡东伸出了手。
谢锡东跟他握了握,这人又道:
“我叫李乙涟,是莎娜女士在国内的经纪人,这次展会的事务由我全权代理。谢先生有什么感兴趣的,只管跟我说,包谢先生满意。”
【这话说的,跟老鸨似的。】
【哎呦,客官您来啦,您想看看什么样的姑娘,咱们这儿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包您满意!】
谭桐至在后面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谢锡东的脸色也有些奇怪,敷衍着对李乙涟道:“好说,好说。”
“一直听说谢先生的大名,却从没见过,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名不虚传。”李乙涟夸道。
“李经纪也很不错,展会办的很好。”
李乙涟听到谢锡东的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谦虚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就这么一个优点啦!”
【李经纪客气啦,你还会吃里扒外、中饱私囊、贪财好贿,有这么多优点,该早点告诉珊娜女士,让她给你加薪才是。】
谢锡东听到这道声音,脸上的笑意不动,又同李乙涟客套了两句。
李乙涟做为摄影展的总负责人,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和几人道了别,临走的时候,谢辉亮叫住他。
“老李,我想把自己的照片买回去,可以不通过拍卖会吗?”
李乙涟摇摇头,“谢公子,这个不符合流程,这样,我保证谢公子以最低的价格拍到《滨河里》,佣金我也给你免了,怎么样?”
谢辉亮还在踌躇,乔东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也挺好的,在拍卖会上转一圈,能多一些人看到,对你将来的事有好处。”
“行吧。”谢辉亮点点头,同意了乔东的建议。
今天是摄影展的最后一天,下午四点半就是拍卖会,有看中作品的人,可以在拍卖会上竞拍。
拍中的作品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市面上,相当于绝版。
因此喜欢珊娜作品的人,有很多都到了现场。
托谢锡东大佬的福,柳长书和谭桐志也在第一排蹭了个位置,同样位置的还有小跟班谢辉亮和乔东。
谭桐至十分不喜欢这两个人,恨不得离八丈远,硬是跟柳长书换了位置,坐在了他右手边。
柳长书左边是谢锡东,再左边是谢辉亮和乔东,一行人排排坐定,只等拍卖开始。
拍卖师从业多年,见过许多大场面,这种规模的拍卖会,于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他走到台上,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开场白,然后便吩咐助手带第一幅作品上来。
两个身穿白色衬衫的挺拔小伙子,共同抬着一个木制的展架走上台来,展架中间嵌着的是这次拍卖会的第一个作品。
作品的名字很直白,就叫《烂漫》。
背景是学校的操场,画面里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白色带斑点条纹的薄毛衣,冲着镜头露出大大的笑脸,汗水弄湿了她的头发,中间缺损的门牙一览无余。
真实不做作的笑脸十分有感染力,让人看了忍不住会心一笑。
台下零零散散的有人出价。
柳长书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掏出来打开一看,见是林美姿女士的关心询问,忙回复她。
等回完了信息,再把手机揣回兜里,一抬头,就听台上绲囊簧响,拍卖锤重重的砸了下来。
台上的拍卖师高声道:
“恭喜8号嘉宾,拍到本场第一幅作品《烂漫》,恭喜!”
话音落下,会场里的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8号?那不就是谢锡东吗?】
柳长书一愣,朝身边谢大佬手里的号牌瞅了一眼,先是有些诧异,接着又很快坐直了身子,整个人洋溢出喜悦的气息来。
【啊哈,今晚第一个倒霉蛋出现了,恭喜你喜提白银手铐一对!】
这话一出,会场里的掌声一顿,然后很快沉寂了下去,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想知道声音是从哪儿来的。
谢锡东左边的两个家伙,尤未知觉,还在噼里啪啦鼓着掌,顺便探着身子恭喜他。
最右面的谭桐至已经笑得不行了,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把声音憋了回去。
后面一排的两个人似乎是认识,他们相互询问着。
“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哎,你也听到了?是谁在说话?”
“……”
【谢家真是太接地气了,你们这种大人物,不是应该喜欢梵高毕加索的吗?怎么还拍上这种东西了呢?】
【难道真的是天意难违,间歇性倒霉症发作?】
【算了算了,估记没多大事,最多在警察局里待上两天,吃上两天便宜饭,还给你家省钱了呢!】
谢锡东嘴角抽了又抽,手里的牌子拿着也不是,藏起来也不是,一头的雾水和冷汗,还有淡淡的尴尬。
怎么又跟警局扯上关系了呢?
难道自己真该找个大师去看看?
右边的谭桐至悄悄的动了动身子,往柳长书的身边倾斜了一点,想听得更清楚。
柳长书朝谢锡东侧过半个脑袋,假作恭喜,实际在暗戳戳的观察他的头顶,看是不是又黑又浓。
【这一届的年轻人呐,啧啧……】
【你追我赶的往警察局子里钻,难道是因为快到了橘子大量上市的季节?空气中的“酸/性/犯/罪/分/子”格外多一些?】
【唔,看来下次出门,有必要戴个口罩。】
谢锡东一时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想来想去,决定看住自己的手,绝对不再多事了。
他不举牌,身边的两个家伙却是举的不亦乐乎,不光把自己的照片拍了回来,还拍了一些其他的作品。
谢辉亮狗腿的对谢锡东道:“大哥,这三幅作品是给老爷子和伯父伯母的,不值什么钱,是我的一点心意,一会儿还要麻烦大哥一起带回去。”
说完,还呲着两排小狗牙,笑的十分谄媚。
柳长书抚住了额头,难耐的呻/吟一声,往谭桐至那边转过身去。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
【小狗子送的汪汪大礼包,你是收呢,还是不收呢?哎嘿嘿嘿,这下有热闹了!】
【不过,以谢如葱乌云盖顶的气运,他是一定会收的。到时候,一大波警察找上门去,也不知他们说得清说不清?】
谢锡东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坚强的拒绝,“不……不了,家里人不喜欢这种,你自己留着吧。”
谢辉亮笑吟吟的狗脸垮了下来,“……那老爷子喜欢哪一种?”
不等谢锡东说话,他先眼睛一亮,“我记得拍品里有一张非常特别的,我猜老爷子一定会喜欢。”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那幅特别的、与众不同的、格外夺人眼球的作品就被拍卖助手带了上来。
“这幅作品名叫《星空》,是摄影师最为喜欢的一张。”拍卖师介绍道:“它的出现极为偶然。”
这张照片里面,三分之二多都是星空,大片的璀璨,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星点,也有流星雨划过的轨迹线,交织在一起,令人目眩神迷。
星空下面,是一顶橘黄色的帐篷,帐篷外面,有两个黑色的人物剪影,他们架起望远镜,似乎也在观察星空。
“这幅作品里面,星空和人物相辅相成,它让我想起了卞之琳先生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拍卖师微笑着道。
“这幅作品的起拍价是15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5000,现在请开始叫价。”
“15万。”
“16万。”
“20万。”
……
“53万。”
柳长书听着耳边不停上涨的数字,眼睛亮晶晶的往后扭头看去。
【让我看看是哪个聪明的倒霉蛋,拍到了这张没用的、却价值千金的作品。】
第11章 被警察包围的拍卖行
珊娜的摄影作品价格一般不高,即便客人竞价,也是循序渐进的,不像这幅作品,一开始就是这么激烈的情况。
“80万。”一个身穿白西装的人出价。
隔着老远的一个黑衬衫举起了牌子,“120万。”
前排的谢辉亮紧跟着举牌,“130万。”
白西装,“135万。”
“180万。”黑衬衫再次举起了牌子。
【哇喔,打起来了哎,180万算什么,再往上加啊,千八百万的总是差不了。】
听到柳长书心声的人心里痒痒起来,手中的牌子蠢蠢欲动,不少嘴快的人已经接着报价了。
“190万。”
“210万。”
“300万。”
……
“645万。”
谢辉亮咬了咬牙,看了旁边的谢锡东一眼,艰难的举起手中的牌子,“800万。”
这个价格横压了之前100多万,直接拔了头筹,没有人再有余力叫价。
谢辉亮拍了下这幅作品,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身边的谢锡东,“大哥,我把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我……我把它送给老爷子,老爷子一定会喜欢。”
谢锡东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特别为难。
【盛情难却,要不然你就接下来吧,反正你都这么倒霉了,也不差这一丁点,大不了在牢里多待十年,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一出,谢锡东直接呛了口水,猛的咳嗽了起来,一边埋头在膝上,一边努力朝谢辉亮摆着手,也不知是在拒绝,还是在说“不要紧”。
这会儿拍卖已经过半,李乙涟站在拍卖会场的门口,拿着手机噼里啪啦的打字。
柳长书看到,心里打了个唿哨。
【李乙涟急了嘿,这是在搬救兵吗?是不是知道自己要翻车了,完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