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大姐,有件事忘记和你说了, 妈妈清修的地方还有几个一起清修的朋友, 都是上一辈娱乐圈里的老人。”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
这些人年轻的时候争角色争奖杯, 老了居然还能凑到一起念经吃素,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沈令宜无所谓地点点下巴:“哦。”
沈远墨认真补充:“所以我们不能惹妈妈不高兴,不然的话妈妈的那些朋友们可是会帮她出头的。”
沈远白赞同地点头, 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去年我们去的时候, 妈妈只跟我们聊了二十分钟, 她闺蜜把我们堵在门口骂了一个小时。”
当时把他们俩的脸都骂绿了。
苏玉华的几个闺蜜也都是娱乐圈里鼎鼎有名的人物。
其中有一个叫做常青的阿姨, 性格火爆泼辣,年轻时候连灌她酒的导演都敢打, 老了也依然像个炮竹。
上次就是她把两兄弟堵在门口, 教育了整整一个小时。
什么“你们两个怎么忍心让你们妈妈一个人留在这里”,什么“还有你们那个大姐,几年都没来过, 真的不打算认家里人了吗”之类的。
两兄弟也不敢反驳,只能站在那里老实被骂。
沈远墨担忧地拍拍沈令宜的手臂:“姐, 你做好准备,这次你肯定要吸引不少火力。”
七年未见的女儿终于肯露面了,这不得引起老阿姨们的一波围攻?
沈令宜的身体坐直一些,脸上笑容微敛。
嘶,想到被老阿姨们围攻的感觉,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沈令宜都凝重了起来。
直到她视线往旁边飘,看见正在座位上摆动小胖腿的沈星染,沈令宜突然放松下来,再次露出微笑。
“没关系,有星星在呢。”
要说什么物种最能克制老阿姨?
当然是可爱的小孩子啦!
只要小孩子甜甜叫一声“奶奶”,老阿姨们立刻就收敛起攻击性,化身慈祥老太太。
嗯,这波稳得很,肯定没问题。
两个舅舅也转头看沈星染。
沈星染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和他们对望。
沈远墨连连点头:“对哦!怎么把咱们宝贝星星给忘了?”
沈远白微微一笑:“星星,到时候就靠你了。”
沈星染:“?”
怎么突然有种责任重大的感觉。
她指了指自己,“妈妈,我要做些什么呢?”
沈令宜回答:“做你自己就好。”
就在沈星染还在有点懵地思考“做自己”是什么含义的时候,下降中的飞机轻轻一震,降落到跑道上。
T国到了。
T国是一个海岛国家,拥有长长的海岸线和数个风景优美的大小海岛,沈家人的目的地就是其中的一座大海岛。
刚出飞机,明亮灿烂的阳光瞬间把他们包围。
刘管家在飞机下面等候他们。
他穿着一身花衬衣配花短裤,整一个度假风,看起来年轻了几十岁。
“大小姐,小小姐,少爷,欢迎你们来T国。”
“刘伯伯!”
沈星染高兴地凑过去,“你好像变黑了。”
刘管家是提前三天过来的,这才短短三天时间,沈星染怎么感觉他好像已经变黑了一些?
刘管家摸摸头:“哈哈哈哈是啊,天天晒太阳能不黑吗。”
要怪只能怪T国的阳光实在是太热情。
他贴心地给沈星染和沈令宜撑伞,把沈家人迎到早就等在飞机旁边的车子上。
车子直接开出机场,沿着长长的海岸线向前行进。
沈星染趴在车窗边,看着就在不远处的蔚蓝大海,不时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大海好大,好蓝,好美啊!真的太好看了!
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
最终,车子沿着海岸线开上一处山崖,在一处植被茂密的森林外停下。
刘管家招呼大家下车:“瓦那拉玛到了。”
沈星染听得一愣一愣的:“刘伯伯,你在说什么呀,什么那什么马?”
刘管家笑着解释:“瓦那拉玛是老夫人住的这座佛寺的名字,意思是在水边的宁静之地。”
沈星染这才明白。
这名字还真有意思,拥有这么好听的名字的地方,一定也有很美的风景吧?
她跟着妈妈下车,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在她面前是一片花纹古旧的石阶。
石阶两边种满了高大的鸡蛋花树,这会黄白色的鸡蛋花正在绽放,散溢出淡淡的香气。
石阶的尽头伫立着金色的佛寺,灿烂的金色和生机勃勃的绿色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片森林。
刘管家、沈远白和沈远墨在车边收拾行李——这一趟除了刘管家之外,没有再带其他人,什么事情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沈令宜站在鸡蛋花树下,抬头打量佛寺的金色大门。
一阵风吹来,吹动了树上的鸡蛋花。
其中一朵开得正好的花朵被风吹落,正好掉在沈令宜手边。
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这朵鸡蛋花,抬起手放在眼前端详。
鸡蛋花的花瓣洁白柔软,花心处是明艳的黄色。凑近以后,能闻到花朵上散发出的独特香气。
感受到这股香气,沈令宜微微抿唇,总觉得这股香气明明很陌生,却仿佛又很熟悉。
就好像眼前的这间名叫瓦那拉玛的佛寺一样。
明明是第一次来,沈令宜却总觉得有种奇妙的熟悉感。
“你们慢慢整理,我和星星先进去看看。”
她牵起沈星染的手,决定先进瓦那拉玛看一看。
母女俩沿着台阶往上,穿过佛寺的金色大门,走入了一片静谧安详的天地。
佛寺里没有多少人,只是偶尔会有僧侣经过,对着她们友好地合掌微笑。
沈星染好奇地四处打量,问妈妈:“不知道外婆在哪里呀?”
沈令宜看了看,指向庭院的角落:“应该在那边。”
好几个僧侣都是从那边走出来的,那边应该就是僧侣和修士们居住的地方。
现在是中午,她们应该都做完了早课,正准备吃午饭。
沈令宜牵着女儿,慢慢走过去。
瓦那拉玛是一间很有年头的佛寺了,寺中的树木都很高大茂盛。
僧侣们的居所外种着一颗巨大的菩提树,看起来起码有上千年的历史,粗壮的树干需要两个人合抱才能围住。
“玉华……你今天又只吃这么一点啊?”
刚接近菩提树,还没来得及转过去,沈令宜便听到了树另一边传来的说话声。
她心中一动,停下脚步,用手势示意女儿安静。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菩提树另外一边交谈的,应该就是苏玉华和她的老闺蜜们。
一个淡淡的声音回答:“最近天气热,没什么胃口。”
“最近的确挺热的……玉华,你真的不打算回去看看?哪怕就当是回国避暑呢?我可是听说你女儿现在可风光了,比你那两个儿子还厉害呢——”
沈令宜眼神微动,几乎立刻确定了在树后的人就是她的妈妈苏玉华。
那淡淡的声音……
倒是和记忆里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苏玉华打断了闺蜜的话:“我在这里挺好的。”
她果然没有半点想要回华国的意思。
老闺蜜顿了顿,换了个话题:“哎,你说说,我那女儿是怎么想的?明明最近这么热,她居然专门给我寄来一条围巾!还说是她亲手打的。就T国这气候,哪有戴围巾的机会啊!哎,我那个傻女儿!”
沈星染安静地听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下巴。
怎么感觉这个婆婆的语气有点怪怪的。
到底是在抱怨还是在高兴啊?
菩提树另一边,苏玉华的声音依旧平淡:“那是她关心你。”
老闺蜜轻笑:“也是,我这女儿啊还是挺贴心的。每年都给我送衣服送好吃的。”
苏玉华不说话了。
只剩下老闺蜜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女儿多么好,对自己多么贴心。
沈令宜听得神色微冷。
这怎么能算是闺蜜?
闺蜜哪有这样当面炫耀的?
还专门说女儿多好多好,这不就是在戳苏玉华的心吗?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突然转身离开,大步往佛寺门口走。
沈星染有些茫然地跟上自己的妈妈,小声问她:“妈妈——我们不进去了吗?”
眼看着马上就能见到外婆了,妈妈为什么要走呢?
沈令宜脚步飞快,摇摇头:“先不去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准备还不够。
走到佛寺门口,正好撞上了把行李抬上来的刘管家和沈家两兄弟。
看见她快步走来,刘管家有些发愣:“大小姐,怎么了?”
沈令宜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
……难道说,刚刚来这里,沈令宜和苏玉华就吵架了?
嘶,这可就难办了。
沈家两兄弟也停下了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大姐。
沈令宜停下脚步,心情不是很好地开口:“我们回去,今晚不住这里。”
“啊?”
沈远墨惊讶地张大嘴,“就……就回华国了?!”
这次比二十分钟还夸张啊!
“不是回华国。”
幸好沈令宜说的不是回国。
她继续抬脚往门口走,显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我们先去市区里住着。有件事情要先解决。”
说完这句,沈令宜先抬脚下了石阶。
沈远白眉头微皱,拉住沈星染,低声问她:“星星,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姐和你外婆吵架了?”
不然的话沈令宜为什么突然就要走呢?
沈星染也挺懵的,老老实实回答:“没有呀。我们就是在树后面听到外婆说话,妈妈听了一会就不高兴了,转头拉着我就走啦。我都还没见到外婆呢!”
“说话?”沈远墨凑过来追问,“说什么了?”
“唔……”
小丫头用力地回忆着,“什么天气热没胃口……什么围巾没法戴……什么的。”
她当时也没认真听啊,根本就没记住。
两个舅舅茫然对视。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为什么沈令宜听了这种话会生气?!
沈令宜这会已经走到石阶下面,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
见他们还不动,她抬头看过来,冷声催促:“快上车。”
沈远白和沈远墨一个激灵:“来了!”
不管沈令宜是怎么想的,反正这次的行程都由她安排。
她既然说要回市区住酒店,那就先回市区住酒店吧……
反正大姐做这些,肯定有她的道理。
-
沈令宜还真是利落干脆。
她让刘管家定了附近市区里最好的酒店,一个小时后,沈家人到达酒店入住。
定的还是酒店里最好的套房,面积有三百多平,几乎占了酒店顶楼的三分之一。
套房有三间卧室,除此之外还有宽敞的客厅、书房和花园。
花园里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无边泳池,可以在泳池里俯瞰整个城区的风景。
被带进套房的时候,沈远墨都惊了:“大姐开窍了?带我们住这么好?”
他一开始以为要住佛寺,都做好了吃苦耐劳过苦日子的准备。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这才有度假的感觉嘛!
沈远墨开心地选了一间可以看见花园的房间,放上自己的行李,哼着歌打算换身泳衣,先去无边泳池里凉快一下。
还没挑出合适的泳衣呢,沈令宜来敲他的房门,语气平静:“出来干活了。”
沈远墨开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干活?
干什么活?
不是,这不是度假风豪华酒店吗?有什么活需要他干的?
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等他打开门走出来,沈远白和沈令宜已经端坐在客厅。
沈令宜转头看他:“坐。”
沈远墨有些紧张地蹭过去,在沙发上坐下。
他注意到客厅的茶几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忍不住伸手去打开看了眼。
“这是……”
沈远墨看了好一会,才确认自己没看错,“毛线?!”
沈令宜买毛线做什么?!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下一刻,沈令宜冷静地开口,无情地击碎了沈远墨的最后一丝侥幸。
“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任务——织围巾。”
沈远墨发出一声怪叫:“不是吧!姐你认真的吗?!”
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织围巾?!
绝无可能!
休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