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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霆抬起头,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居然在没有征得沈令宜同意的情况下,主动吻了她!
完蛋了,沈令宜不会生气吧?
不会觉得他唐突吧?
他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令宜,我刚才……”
“这就够了?”
沈令宜微微侧头,问他。
她的眸光里氤氲着淡淡水意。
云霆愣住:“?”
沈令宜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此刻,眼前的男人眼睛里闪烁着清澈的茫然,和记忆中的小柴犬更像了。
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得主人亲自教一教才行呐。
她抬手抓住云霆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手指微微用力,将他的脸一寸一寸往下带。
他的唇逐渐靠近她的,灼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淡淡的酒香在其中弥漫。
沈令宜喝的香槟里带着玫瑰花的淡淡香气,刚才云霆只是浅尝辄止,因为过于慌张,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味。
这一次,他终于有机会……
好好品尝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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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的陈铭宇看到这一幕,几乎陷入彻底的癫狂中。
他亲眼看着云霆抬起头,又亲眼看着沈令宜将云霆重新拉了回去。
就在沈令宜和云霆再次依偎到一起的时候,陈铭宇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警官,我说的嫌疑人就是他。”
陈铭宇对“警官”这两个字分外敏感。
他吓了一跳,迅速从狂怒中清醒过来,仓皇地回过头。
刚才为他带路的服务生此刻正站在他身后,神情冷漠,眼神紧紧盯着他:“我怀疑这个人别有居心。他明明只是临时工,却一直试图接近会场,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服务生身边站着几个警察。
警察们的神情警惕,身形绷紧,仿佛随时都能扑上来控制住他。
看到这几个警察的那一瞬间,陈铭宇脑海中“轰”地一声。
警察?
这个服务生怎么回事,居然把警察都叫来了!
不过陈铭宇此时此刻还没有彻底绝望。
蛇头告诉过他,他在T国犯罪,回到华国是不会被追究的。
就算警察们抓住他,也不会把他关起来,最多当可疑的人拘留几天。
想到这里,他神情放松,坦然看着警官们:“警官们,我不知道这个人在说什么。我只是在这里看看风景,并没有接近宴会厅的打算。难道说看风景也有错吗?”
警察们并没有因为他的辩解放松警惕。
为首的警察走上前,仔细打量着陈铭宇的脸,按照流程询问:“你的名字?身份证号?”
陈铭宇不敢隐瞒,老实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为首的警察拿出执法设备,输入他所说的身份证号,在系统中核验信息的真伪。
查完信息后,警察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他。
陈铭宇淡定地站着。
直到这一刻,他心中都有着侥幸。
他的侥幸最终被警察的动作彻底击碎。
为首的警察挥挥手,语气冰冷:“这个男人涉嫌故意伤害和偷渡,抓起来。”
陈铭宇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不是——
等等?
为什么还是要抓他?
故意伤害——T国的故意伤害,在华国难道也犯法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训练有素的警察们一拥而上,迅速控制住了他。
他被扑倒在地,几个警官牢牢按压住他,给他的手臂戴手铐。
陈铭宇动弹不得,姿势狼狈。
他的脸颊被按压到地面上,感受到彻骨的冰冷。
脸上的镇定彻底破碎,化作满满的恐惧。
他嘶声问:“不,那是T国的事情,你们凭什么抓我——”
警察们还没说话,站在他面前的服务生蹲下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服务生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和嘲讽:“你是华国公民,你伤害的女人也是华国公民。就算犯罪事实发生在境外,回国之后,国家也一样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陈铭宇猛地愣住。
那个带他回来的蛇头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服务生还没停,继续说:“你要是不回国,按T国的法律,最多只能判五年,而且T国和华国之间没有引渡条例,你只需要在T国服刑,不用回华国接受制裁。
“这对你来说,未免也太便宜你了,对不对,陈铭宇?
“所以,我们才费尽心思把你带回来。啧,本以为会费不少力气呢,没想到这么简单。”
服务生的每个字都好像一记惊雷,重重砸在陈铭宇的耳中。
他抬起头,眼睛血红,死死盯着服务生。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从头到尾他都活在别人的监视和掌控中。
恐怕他以为自己跟蛇头的“偶遇”,也是早就精心编织好的陷阱。
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带回华国,接受华国法律的审判。
他嗓子嘶哑:“蛇头——那个蛇头也是你们的人,对不对?!你们到底是谁的人?谁——”
服务生轻声笑,并没有回答陈铭宇的问题,语气轻蔑地说:“去牢里好好反思吧,垃圾。”
说完,他站直身体。
警察们已经给陈铭宇戴好手铐,押着他往外走去。
陈铭宇不甘地扭过头,双目血红,看向宴会厅的方向。
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明明——明明只差那么一点!
……不,也许差的不是一点。
就算他混进去,想方设法见到沈令宜,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是从这波警察,换成另一波警察罢了……
从一开始,他选择把谢韵秋带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永久错过了。
服务生微笑着站在原地,一直目送陈铭宇被带走,消失在小路尽头。
他拿出手机,编辑短信。
“老板,陈铭宇已经被抓。”
正打算发出去的时候,服务生顿了顿,转头看向湖岸另一侧的宴会厅。
落地窗边,两个身影依旧难舍难分。
服务生只看了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算了,他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发消息,免得打扰到了老板的“好事”。
那可是某人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要真被他打扰了,回头不得跟他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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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里,沈远墨拉着沈星染,正在走廊里往前走。
沈远墨此时有点微醺,连原本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都微微扯松了一些。
他是带着小丫头出来找妈妈的。
刚才沈令宜说要去一趟洗手间,结果好一会都没回来,沈星染有些担心。沈远墨自告奋勇,带着她出来找沈令宜。
刚转过一个墙角,沈远墨先一步看到了落地窗边的两个人。
他浑身一抖,微醺的酒意立刻清醒,下意识地双手用力,把刚刚走出墙角的小丫头重新拽了回去。
力气之大,拽得沈星染几乎原地起飞。
猝不及防飞起来的沈星染:“?”
小舅舅怎么了?
难道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站稳了身体,先是好奇地看一眼墙角,抬头问沈远墨:“小舅舅,怎么啦?那边有什么,是妈妈吗?”
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呢。
沈远墨神情凝重,对着她摇摇头:“不能看,会长针眼。”
沈星染:“?”
针眼是什么东东?
她心里满是困惑,却又出于对沈远墨的信任,没有怀疑小舅舅的话。
正在小丫头努力思考到底看见什么会长针眼的时候,她眼角余光注意到一个熟悉的人正往这边走来。
是穿着一身浅紫色礼服裙的谢澄心。
谢澄心早就憋着一股劲,想要来找沈令宜邀功。
无奈今天沈令宜实在是太受欢迎,比沈远墨还要耀眼三分。
谢澄心暗戳戳在旁边等了许久,硬是没等到一个接近沈令宜单独说话的机会。
谢澄心不开心。
谢澄心很怨念。
她耐心地等啊等啊,终于在刚才,谢澄云跟她说看到沈令宜一个人站在湖边的落地窗那里。
谢澄心兴奋得不行,立刻就提着裙摆小跑过来。
她心里满是要单独和女神见面的激动,直接忽略了站在墙角的沈星染和沈远墨。
就在她兴冲冲地准备转过墙角的时候,沈星染抬手,果断而又迅速地抓住她的衣服。
谢澄心被迫停下脚步:“?”
她低下头,看到抓她衣服的人是沈星染。
沈星染脸上带着认真和担忧,一字一句地说:“谢阿姨,不能过去哦!我小舅舅说了,看到以后会长针眼!”
谢澄心:“?”
什么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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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宜和云霆牵着手往回走。
转过墙角后,两人齐刷刷停住脚步,莫名其妙地看着墙角边站着的一排人。
不是,人怎么来得这么齐?
离墙角最近的沈星染好不容易等到妈妈出现,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问:“妈妈,你终于回来了,那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啊?小舅舅说看到了就会长针眼,好可怕!妈妈你看到没有?”
虽然小丫头不知道“针眼”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沈远墨的态度既然那么严肃,这个东西一定很可怕!
出于强烈的责任心,小丫头不但自己没过去,还顺手拉住了所有想要过去的人。
包括但不限于谢澄心、苏玉华、常青、孟云……
并且她还会仔细跟每一个人解释,说墙角那边有很可怕的东西,大家千万不能过去,不能看到哦!
始作俑者沈远墨已经不敢说话了。
他哪能想到,沈星染这丫头居然这么有责任心啊!
他默念着“我只是一盆毫无存在感的盆栽”,默默往后缩了缩,力争让所有人都看不见他。
只可惜沈远墨的尝试失败了。
沈令宜眉毛一抖,目光立刻锁定了沈远墨,似乎在无声谴责“你到底在搞什么”。
不愧是辰光总裁,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关键所在。
沈远墨硬着头皮微笑:“那个……姐,湖边的风景好看吗?”
呜呜呜,试着强行转移话题。
刚问出口,沈星染先一步回答:“肯定不好看,不然怎么会长针眼呢!”
沈远墨绝望地闭了闭眼:“……”
谢谢,他现在已经对针眼这两个字PTSD了。
最后还是沈令宜微微一笑,俯身抱起女儿,自然而然地说:“风景挺好的,你小舅舅是在逗你玩呢。”
“这样啊……”
沈星染瞪圆了眼睛,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啊,那我岂不是做错了?我居然轻信了小舅舅,还拦下了这么多人!”
小丫头立刻用愧疚的眼神看着墙角边的一排人。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摇头微笑:“不不不,你没错,星星你没错。”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星染拦得似乎也……挺对?
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一切尽在不言中。
被拦在这里,也挺好。
沈令宜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探讨,她看向旁边的谢澄心,微微笑了笑。
“澄心,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找你。之前的事还要谢谢你。”
黄千元的手下买水军的时候,是谢澄心仗义出手相助,直接揭破了水军的真面目。
沈令宜记着这件事,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亲自跟谢澄心道谢。
谢澄心激动得面色通红。
能听到沈令宜这一声“谢谢你”,谢澄心感觉自己简直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
她结结巴巴说:“都,都是我应该做的!”
情绪实在是太过激动,谢澄心的声音里甚至带上了淡淡的哭腔。
“沈姐,我真的想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她好想像沈令宜一样强大,一样坚不可摧。
为此,她一直在努力改变着。
这世上的所有人里,她最想听到的就是来自沈令宜的肯定。
沈令宜微笑着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谢澄心瞪圆了眼:“!!!”
听到了!
她终于听到她最想要的肯定了!
谢澄心此刻都有些飘飘然了。
她挺识趣的,没有继续当沈令宜这一大家子人的“电灯泡”。
再说她现在又兴奋又紧张,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冷静一下,好好消化沈令宜对她的夸奖。
谢澄心红着脸告辞:“沈姐!我我我太高兴了,那个,我就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要不是穿着高跟鞋,谢澄心都想一蹦一跳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