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杨绣花才不管那么多,拿着棍子挥舞着,就想将钟钰和蔡明明赶出去。
关键时候,谢岷山和他的兄弟们突然跑了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个人给绑了起来。
“你个为虎作伥的!你对得起我们吗?”此时的夏学友等人终于不再容忍,看向刘幸运的眼神中满是鄙夷。
而刘幸运则低下了头,不知道如何应对他们。
文爽不住的说:“你终于出来了嫂子!你再不出来,我们岷山哥都要急的跳墙了!差点就冲过去了!”
钟钰笑了笑:“我不是没事吗?王筝和徐涛都不是好勇斗狠的,你们放心。”
她说完,一只手却被谢岷山紧紧的捉住。
回头看去,男人紧抿着唇认真的看她,一把将她拉进了怀抱:
“以后再不许冒险了!”
男人紧紧的拥抱和急促的呼吸让钟钰明白,他掩藏在沉稳外表下,内心是多么的紧张。她闭了闭眼,双手揪紧了男人的衣襟,点了点头。
钟钰她们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谢岷山的陪伴之下去看热闹。
而另外一头,徐涛和王筝那边可算是闹开了花。
陈可她们在找到大致方案后,很快在廖翠翠的指引下,找到了之前藏瑕疵布的地方。随后,她们又骑着车子回了厂里,将之前的老职工全都组织起来,说去领瑕疵布。
这些老职工早在年轻时候就领过瑕疵布了,这次听说有布领,当即便呼朋唤友的走了过来,一路上走的比陈可她们还着急。
等王筝和徐涛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一堆人已经有条不紊的在分布了。
“喂!你们不能拿啊!”
“谁让你们拿了!这不是你们的!是我们被服厂的!”
王筝急得脸都涨得通红,可是她急又有什么用啊!她就是一个人,对面可是人民的汪洋大海啊!
第96章 小本子
这一场由绑架钟钰而起的闹剧,闹出来的热闹可大了去了。
先是现场领布的群众太过积极,热情澎湃的一卷子布一卷子布的往出抬,有人动手,有人数数,甚至还有人站出来自发维持秩序。王筝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住局面。甚至那些人听到王筝说不让拿,也丝毫不让:
“你不是被服厂的那个丫头吗?这是我们棉纺厂的瑕疵布,关你们什么事啊!”
“就是!你个被服厂的,管那么宽干什么?这是我们厂的福利,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可怜王筝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又是个小丫头,根本没办法控制局面。她回过头,想要找徐涛帮帮忙,可是那徐涛一看这架势,干脆利落的就跑了,留她一个人哭都哭不出来。
钟钰她们将刘幸运和杨绣花他们都送到派出所,这才慢悠悠的走过来。隔着老远这么一看,只看到王筝都淹没在人民斗争的汪洋大海里了。
谢岷山一只手小心的扶着钟钰:“你看热闹也看够了吧?现在咱们能回去了吗?”
经过了这一场折腾,他可是真怕死了。
钟钰俏皮一笑:“再等等,我还想看看怎么收场呢。”
这时,就听到一旁不远处传来一阵的吆喝声:
“你们干什么呢!这可是我们被服厂的公有财产!你们闹闹嚷嚷的成什么了!”
那嗓门大,成功喝止了众人的行为。
被服厂的王立军厂长带着几个人忙呼呼的走过来,他路过王筝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样,一把夺过一个群众手上的瑕疵布卷:
“都给我放回去!要不然,我找你们厂长了!”
陈可在人群里头闲闲的说:“找就找!我们也想知道是哪位厂长这么厉害,把我们厂子的瑕疵布给整成你们厂的公有财产了。”
一句话引起千层浪:“就是!”
“少拿我们当傻子!明明就是我们厂的东西!”
棉纺厂的人瞬间又闹了起来,立马和王立军带来的这些人闹得不可开交,几乎要打起来了。
“别吵吵了!民警来了!都别吵!”
这时,人群后头又传来了吵闹声,也不知道是谁去找的警察,民警终于赶过来了。虽然局势控制了下来,可是,眼下的情况简直成了一处死局,棉纺厂的人拿瑕疵布固然没有道理,但是被服厂的人不让人拿布,却又拿不出这布的进货依据,毕竟是瑕疵布,根本不可能有出场检验证明啊!
那件事闹到最后,也不过是双方各打了五十大板。民警对带头的几个训斥之后,便放了所有人走了。至于已经被搬走的那三分之一的瑕疵布卷,哪里能追的回来。
不仅如此,抢夺瑕疵布的这件事,后续也在持续发酵中。
反应过来的棉纺厂群众,第二天便围到了徐志邦的办公室门口讨要说法。
事情也确实是这个理儿啊!明明是棉纺厂的瑕疵布,市面上都不能流通的产品,怎么就进了被服厂的仓库了!
有好事的人甚至还向上写了举报信。据说上面对这件事也很是重视,要派专案组下来追查呢!
厂里瞬间闹得是不可开交,钟钰和谢岷山的小院里也是一阵的欢声笑语。
“你们可没看到王筝的那张脸!她爸出来的时候,她一张脸都几乎绿了!我看要不是在场人太多,他爸非得抽她不可!”陈可回忆起之前那副场景,还乐得前仰后合。
“她那是活该!要不是她用这个布下局套钟钰,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明知道是来路不明的,也不藏好一些,这下倒霉了!”廖翠翠如今对那个王筝可算是深恶痛绝,作为头号受骗者,向来是冲在说坏话第一位的。
“哎,你们说,那些个布,真的是我们这边卖给她们的吗?”王洛洛还不敢置信,“那么多啊!而且听管仓库的老姨说,之前的好几批也都不知所踪,本来以为是厂里另有用处,现在看来,应该都是出给被服厂了!”
“那能有什么假,这瑕疵布如果出给工人,那可是以碎布头的价格来出的,但是给被服厂就不一样了。被服厂拿了便宜的布,再一转手卖出去,这里头的钱可就多了!我可听说,那被服厂可是王筝的爸爸一手遮天,他为啥干不出来!”作为姐妹里面比较成熟的,陈可看得比其他几个人都远。
一堆人正热火朝天的聊着天,钟钰将谢岷山悄悄的拉到了一边。
“岷山哥,你看看这个。”
说完,一个发黄发皱的小本子就递到了谢岷山的手上。
谢岷山拿了起来,看到封面上那个“丽”字有些发愣,钟钰看着他凝滞的侧脸,微微有些心疼:
“应该是阿姨去世之前做记录的小本子,我在那个仓库找到的。那个仓库,应该是叔叔阿姨最后工作过的地方。”
兴许也是牺牲的地方。
但是这一点,钟钰并未说出口。
谢岷山的手用力的紧了一下,惊疑的眼看向钟钰。钟钰温柔的对他点了点头:
“你看看,兴许就明白了。”
谢岷山找了个凳子坐下,对着昏黄的灯光开始看手里的册子。他的表情原本是放松的,然而越看就越发凝重。
最后,当谢岷山将本子合起来时,他的眉已经深深的拧在了一起。
钟钰将手放在了谢岷山的大手上:
“之前的时候,徐姨就跟我提过,说叔叔阿姨的死根本不是什么为了抢救国有财产牺牲,而是他们发现了有人偷盗瑕疵布,上前阻止却被害死的!我原本听完想跟你说,但是这事情过去已经有十余年,又根本没有证据,这才没有说。”
“可是现在,当我从仓库里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本子之后,我突然又想到了徐姨之前所说的那些话。岷山哥,你说会不会是真的?”
谢岷山的手紧紧回握,英气的浓眉锁在一起,鹰鹫一般的眼神看向远方。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过了许久,方才转回头对着钟钰:
“小钰,你能帮我找到这一本,我要替我爸妈谢谢你。”
钟钰抿着嘴摆手:“我其实也没帮什么。”
“不是,是帮了大忙。”
其实,谢岷山对父母的死也并非没有疑问。
当时知道父母牺牲的时候,年幼的他怎么都想不到,明明早上只是向从前那样挥手道别而已,为什么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也想要追寻父母的真实死因,但那时的他太过年幼,之后不久又跟着妹妹被送走了。那段人生的至暗时刻,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无力去追寻真相。当兵回来之后,距离那段时间又太久了,想要查也无从查起。
可是现在,他终于有头绪可以去查一下当年的事情了!
钟钰又说:“正好这段时间,厂里头因为瑕疵布的事情一直在闹。我想,要不就趁这段时间,查一下当年经历的那些人,兴许会有些眉目。”
谢岷山也点点头:“这个徐主任就是徐志邦吧,如果他牵涉其中,也难怪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出头。”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拳头捏的紧紧的,肌肉都绷紧,显然是恨到极处。
钟钰笑着说:“他这段时间正倒霉呢,让他慢慢跟上面周旋,也许等他处理完这档子事,就更有的忙了。”
两个人还攥着手在说话,陈可她们冷不防的窜了出来:
“这说什么悄悄话呢!还不给我们听啊!”
钟钰害臊,双颊绯红,拿起手就轻轻的打了陈可一下:
“你就是这么闲的?说完了是吗?说完了咱们下馆子去!”
蔡明明第一个跳出来欢呼:“下馆子去喽!看来谢大哥最近赚的不少啊!带我们改善生活去喽!”
欢声笑语之中,钟钰和谢岷山对视一眼,也笑了出来。
*
棉纺厂的工作没停,上头领导的工作更是络绎不绝。
因为瑕疵布的这件事,今天一个问责团、明天一个访问员,上头的领导忙的是不可开交,一时成了厂里热议的话题。
趁着那边闹得热闹,钟钰和谢岷山也没闲着。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找徐亚男聊聊。她那次只是吞吞吐吐的跟钟钰说了个囫囵,钟钰觉得,她肯定有更多的内情没有说。
过去找徐亚男的时候,徐亚男正准备做完饭。她将豆子剥在碗里,一个个翠绿色的豌豆挤在一起,胖乎乎圆溜溜的。
听到钟钰和谢岷山的来意,徐亚男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先吃饭吧。吃饭的时候,我慢慢跟你们说!”
钟钰和谢岷山还拿了一瓶白酒。吃饭的时候,徐亚男拿了两个小酒盅,递给了谢岷山,三个人便开始吃了起来。
徐亚男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
“之前和钟钰说的时候,我其实还没觉得有什么。我之前觉得,毕竟如今你和你妹妹也长大了,厂子里对你们也都不错,日子能过得去,你爸妈也能闭眼了。可是,今天再看到你,我突然想起了老谢。老谢那时候可是咱们全厂的劳动模范,个子高,长得好,干活又利索,厂子里的女工都喜欢他。当时他跟你母亲定下来了,还又不少人哭来着。哎,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
谢岷山和钟钰静静的听徐亚男讲,见她的眼窝发湿,钟钰还将手绢递了过去,被徐亚男拒绝了。
徐亚男说:“我其实也没啥,就是想起之前的事情啊,心里头难过。”
谢岷山说:“徐姨,我这次来,也是想知道,我爸妈究竟是怎么死的。”
徐亚男说:“其实,我也不是亲历者,这些事情我也是听说的。但是你爸妈的死,真的没有厂里头公布出来的那么简单。”
第97章 东窗事发
房间的温度似乎一瞬间下降了。
徐亚男闷了一口酒:“你们都知道,现在咱们棉纺厂的厂花不是钟钰和璐娜吗?可是你们知道吗?在十几年前,厂子的长草和厂花就是岷山的爸妈,那时候的蒋丽也好看啊,苗条又漂亮,一双大眼睛跟会说话一样,那时候她就算想要嫁厂长的儿子,都是行的,可是呀,她就认准你爸了!”
徐亚男感叹的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
“你爸妈出事前,是在118号仓库里做库管的,管货物的搬卸、清点、存储和出货。每一批从他们手上经过的布,他们都能管的井井有条的。不过呀,那个时候的厂子也乱,一边要大搞生产,一边又要搞革命,经常弄的乱七八糟的。但是你爸妈都不怎么爱掺和革命那些事儿,有时候也会被厂子里的人批评。但他们都是苦出身,就算被人说几句,也拿不到什么把柄。”
“在你爸妈出事之前,咱们厂子乱过一段时间,就是为了那个瑕疵布。这个事儿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徐亚男看着谢岷山和钟钰说。
钟钰点了点头:“是知道一些,当时瑕疵布突然不供给工人们买卖了,工人们不服气,好好的闹了一场。”
徐亚男说:“谁说不是呢。哎,那段时间大家伙都穷,家里头的人又多,谁都指望着厂子里头发瑕疵布下来,好给自己家里头人裁一两件衣服,这是一年到头为数不多的盼望。你说说,如果说这点盼头都让人给掐了,那怎么可能不闹起来。所以呀,我记得那时候不少人都去围领导办公室去了,好多人呢,就跟这两天厂子里闹出来的动静一样!”
谢岷山问:“徐姨,那我爸妈的死,也和瑕疵布的闹事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