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抽了抽鼻子,不舍地放开他的脖子,红着眼睛问他:“什么?”
温峋正色起来:“帮我画一张肖像,最近经常来我店里的那个短发女人,”他怕许星分不清,加重了特征,“就是今天下午要在屁股底下纹条蛇,被你说像只老母鸡那个。”
许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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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拇指蹭了蹭她唇边
许星刚刚收住的眼泪,因为温峋一句话又跟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哗啦啦往下流。
杨岱说得没错,他果然对那个短发女有意思。
要不然怎么能求到她这儿来?让她画肖像?有那时间,干嘛不直接装个监控,对着人家拍!
许星心里又酸又涩,闷得不像话,她抽泣着转过身,给温峋一个冷漠的背影。
温峋:“???”
又怎么回事?刚才不是都哄好了吗?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从前方递过来一张纸,也没等他接,直接丢在地上。
他捡起来看了一眼:[不画!我还有那么多作业,才没有时间画她!]
温峋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拒绝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漆黑深长的眼有几分不解。
他站起来,走到许星面前,蹲下。
许星不想看见他,又想跑,被温峋抓住胳膊,禁锢在原地。
“你跑什么跑?老子惹你了?一天到晚哭个没完了是吧?坐好,抬头!”
他声音低沉,带了点严厉和不耐,皱着眉,眸光凌厉。
许星咬着唇,故意跟他作对似的把头垂得更低,手指绞着毛衣下摆,把毛衣还算细密的针脚全都撑开。
自暴自弃地想,她就是娇气,就是哭个没完怎么了?
反正他也不喜欢她,管她干嘛呀?
温峋大掌握住许星绞毛衣的两只手,不让她再乱动:“再绞,你这手指都快从毛衣洞里钻出来了!好好说,又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小孩子,小孩子……在他眼里她就是一个没用的小孩子!
所以他才喜欢那种大胆又放荡的人吗?
温峋也来了脾气,语气更加生硬:“遇到事情不解决,光哭有什么用?!听着,我他妈现在没时间在这儿和你耗,给你半分钟,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说完,他一手握着她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抬起,看着手表,读秒。
“1,2,3,4……19,20……”
许星没想到,他真在给她计时,又气又难过,可又舍不得他走。
在他数到28的时候,终于用拇指蹭了一下他的手腕,很轻,像羽毛拂过。
温峋喉间一滞,停了下来,手腕被她蹭过的地方,突然泛起酥酥麻麻的痒。
许星挣了挣,示意他松手,随意捞起一支马克笔,拿过边上的速写本,写字:[你有女朋友以后,还会对我好吗?]
写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都在抖。
她不敢说你能不能别喜欢那个人,只能旁敲侧击问他。
温峋:“???”
他有女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面前的姑娘依旧低着头,唇瓣咬得死紧,他拧眉,拇指蹭了蹭她唇边。
“松口,一会儿该咬破了。”
他指腹有薄薄的茧子,蹭得许星心尖一颤,下意识松开了咬着唇瓣的牙齿。
又听面前的人问:“你以为我找你画画是因为喜欢她?”
许星呼吸一滞,鼻尖泛酸,好半晌,沉默地点点头。
温峋:“……”
这他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抬手给了许星一脑崩,没好气道:“你当老子眼瞎吗?”
“你自己都说她像一只打架的老母鸡,”温峋真是被面前这颗傻蛋的脑回路气笑了,凌厉的眉眼都浮现出无奈的神色,“我能看上她?是我吃饱了撑的,还是你在侮辱老子?嗯?”
许星怔住,喉咙突然哽了一下,嗯?
嗯?嗯?嗯?
不是吗?
不喜欢吗?
她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突然砸在温峋手背上。
刚滴下来的眼泪还有点热,温峋心口莫名被烫了一下,敏感的神经突然被挑动。
联想许星的反应,他微微拧了眉,莫名涌上一阵不安,他收了所有情绪,定定看着许星。
漆黑的眼有些疑惑,还有点不可置信。
温峋抿唇,他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但必须确定许星对他,只有感激和对亲人的依赖,再多一分都得切断。
“许星,抬头,看着我。”
许星一晚上又悲又喜,还没从温峋的回答里高兴起来,就听到他严肃的冷冰冰的声音。
她心里蓦地一慌,背脊都绷紧了,小小咽了口唾沫。
温峋的洞察力敏锐得可怕,稍微一点情绪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如果一直躲着又会显得她做贼心虚,只能在他的凝视中缓缓抬头。
果然如她所料,那双漆黑的眼,如鹰一般,似乎想要将她的灵魂看穿。
即便是冬天,他依旧留着寸头,眉骨张扬,一双眼睛深邃幽冷,带着强大的威压。
他蹲在她面前,下颌线绷紧,一字一句问:“我是谁?”
许星愣住,下意识回:“温峋。”
他又问:“对你而言,我的身份。”
依旧是硬邦邦的语气,不容置疑,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
许星想逃避,想抿唇,但又怕被他看出来,只能强迫自己直视他,轻轻启唇,说出她最不想说的那两个字:“哥哥。”
或许是因为她哭过,眼睛里水雾还未散去,水盈盈的眸子除了伤感以外,瞧不出其他情绪。
但温峋依旧拧着眉,双眸盯死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的变化。
“为什么哭?因为你觉得我有喜欢的人?”
许星心尖狠狠一跳,慌得要命,她现在有点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全身都绷紧了。
他太敏锐,几乎看穿她的心思。而他现在的态度,她保证,但凡她说错一个字,温峋能立马和她划清界限。
她强迫在自己冷静,脑子疯狂转动,一定要找一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理由。
她看不见自己的脸,不知道因为紧张小巧的下巴都绷紧了,眼眶里甚至闪过心虚。
温峋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咬着牙,寒气逼人:“说话!”
许星肩膀一抖,心慌地看着他,断断续续说:“我怕你有了嫂……嫂嫂以后就不管我了。”
“我……我没了妈妈,也没爸爸,”她好像找到一个绝佳的借口,她对他的占有不是因为喜欢,是对亲人的渴求,“外婆很好,也很关心我。可是……可是给我出气的是你,教我锻炼的人是你,接我上下学,给我送饭的是你。我怕你有嫂嫂以后,就觉得……觉得我是一个麻烦……”
她说着好像真的被人嫌弃了似的,咧着嘴,又哭出来。
“我怕你把我这个麻烦丢掉……就像,就像许志舒一样,只是想要我的心脏。”她抬手用手臂遮住眼睛,抽气声却一直不断,终于说,“我不想再被人丢掉了……”
“你就算要丢掉我,也等我长大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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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总之,今晚,她失误了
温峋怔住,心疼的同时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别的情绪就好。
他这样的人,有了软肋就容易被人抓住,他能保证自己有能耐保护人,但不能保证他能在软肋需要的时候时时刻刻在身边。
他或许也不能从许星细枝末节的情绪里推断出什么,也或许是他想多了。
但又不得不谨慎,既然不确定,就加深许星的心理印象,将他的身份在她心里烙平。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摸摸她的头,或者抱着她哄一哄,但现在他只是蹲在她面前,放缓了声音。
“不会。我不会有女朋友,你不会有嫂嫂。我也不会觉得你是个麻烦,更不会丢掉你。你可以永远把我当成哥哥,当成你的家人。我也会和阿婆一样,看着你长大,上学,工作,嫁人。”
许星的眼泪突然涌得更凶,好在她提前挡住了眼睛,汹涌的水汽都洇在了衣袖上,温峋看不到。
就在温峋说出看着她嫁人的那一刻,她清晰而确定地意识到——
她对温峋而言,永远只是长不大的小妹妹。
他只是看她可怜,所以把她放在身边护着。
她抽着气,点头,逼迫自己回答他:“我知道。”
她听见温峋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好了,别哭了。找你画像是真的有正事。”
许星咬着牙,憋着口气,缓了一会儿把手拿开,却不太敢看他。
可能是因为太狼狈,太丢脸了,也可能是怕他看出她在说谎。
“什么事?”
温峋抽了一张卫生纸给她擦眼泪:“还记得露营的时候找你和朱慧慧打听的那两个男人吗?”
许星怔住,点头。
“我当时和你们说离那两人远点,他们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同样,今天下午那个女的也是,我怀疑他们可能是一伙儿的,到丹里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他们来了之后有好几个女孩和家里断了联系。我有点怀疑他们的身份,所以才叫你画像。”
温峋看着许星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软,声也软,“她走的时候看你了,眼神很不好,我直觉有危险。”他认真起来,瞳孔漆黑,专注,“所以,在没有明确他们的身份之前,你乖乖在家,不要乱跑。”
许星微讶地张着嘴,压根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是这样的。
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眼镜男和放浪大胆的短发女是一伙儿的,还有可能是犯罪团伙。
还有就是觉得自己亏了,情绪差点没收住,被温峋察觉到。
不仅如此,还让他划清了界限,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位置。
她真的亏死了!
还有些生气,不知道是气自己蠢,还是气他太敏锐,或者气瘦马猴脑洞开太大,误导了她。
总之,今晚,她失误了。
她别扭地抢过温峋手里的纸,叠了叠,擤鼻涕。
擤完后用手一团,扔进垃圾桶:“知道了,明天周日,画完给你。”
温峋彻底放下心来:“嗯,你画吧,我先回去了。”
等他彻底离开,许星才捧起自己的手机回消息:[小婕,我完了,差点就被他发现,只是差点他都和我划清界限。]
她和宋婕的视频一直没断。
她一只耳机被温峋摘掉,另一只还在,刚才发生的事,宋婕全听见了。
宋婕:“所以,你和他说了什么,他打消疑虑了?”
许星:[我说我怕他觉得我是麻烦,怕被他丢掉。可他还是不太信,我藏不住事,总有一天会被他发现的。]
宋婕还算乐观:“没事没事,你都藏了那么久才让他发现一点点端倪,你要是一直保持情绪稳定不就好了?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真有人想打你的主意?”
许星:[我不知道。]
宋婕:“哎,别的不说,还是先听他的,乖乖在家别乱跑。”
宋婕刚说完,许星就收到一条消息,来自温峋。
[我最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别来纹身店了,乖乖在家画画。]
许星回了个“嗯”,就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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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画室放假,许星也放假,刚好给温峋画像。
她记忆力好,默写头像是常有的事,更何况还是见过的。
不仅短发女,河边那两个也画了,晚上,温峋拿完画嘱咐了她一句早点睡就离开。
许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对面客厅的灯也一晚上没亮。
丹里警察局很小,一栋三层的主楼,两栋二层小楼,一小块广场就是警察局的全部,或者叫派出所更合适。
温峋拿了画像去所长办公室,扫描后传入系统,在内网查档案。
过了一会儿,所长,也就是温峋手机里的“酒囊饭袋”一声惊叫:“好家伙,还真有!”
温峋言简意赅:“谁?”
所长把电脑掉了个儿,指着屏幕上的纯狱风大头照:“三角眼,进过不止一次局子。多次行窃,入室抢劫,最后一次判了三年,去年春节才出来。”
温峋坐在所长办公室的皮椅上,长眉微挑,漆黑的瞳孔闪着嗜血的快意:“另外两个呢?”
身体里沉寂已久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他舔了舔后槽牙,手指轻轻敲击膝盖,犹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狼。
所长又搜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这儿权限太低,查不到。市局应该可以。”说完,他有些不太乐意,“不过要是让市局插入,那这功劳不就平白无故让给他们了。”
温峋瞥他一眼,没说话,起身准备离开:“叫你的人别乱动,以免打草惊蛇。还有,保护好我家姑娘。”
刚出门,他就联系了程淮:[程淮,帮我查两个人,看看内部有没有记录。]
程淮第二天晚上才给他回消息:[有一个,短发女。就是我们五年前在西南边境破获的大型人口贩卖集团里的漏网之鱼,是个小人物。这些年一直不见踪迹,怎么,跑你那儿去了?]
温峋拧眉,但凡成体系的犯罪团伙,根基必然深。
五年前那次,光是渗透,收集线索就用了快两年,之后布防,制定作战计划又用了近两个月才基本铲除。
头目尽数落网,但外围的小鱼小虾漏掉了一两个,没想到短发女居然是其中一个。
而现在,他们又组成了一个小队,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嗯,想打许星主意,被我发现了。]
程淮:[我们和公安体系不一样,不方便插手,不过我可以让队长给你亮绿灯,你想要人力还是物力都没问题。]
温峋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回:[可别,老子可不想挨骂。我自己会解决,别让他知道。]
短发女按照约定的时间文完纹身之后,温峋也跟着消失了,对外宣称是接了一个大单,要去市里几天。
好几天不见人影,许星接连几天没看见对面的阳台的灯,失落不已。
已经12月3号了,她8号得去江都,9号去看考场,10号正式考试。
为考试准备的新颜料,炭笔,擦笔,可塑橡皮等工具到了,她得去快递点拿。
十二月,寒风猎猎,从家到快递点要走十来分钟,她九点结束设计课之后才出门,天已经完全黑了。
路上没什么人,路灯投到地上,只剩下直径一米左右的暖黄色小圈。
许星把小半张脸缩在棉服里,顶着小寒风往前走,寒风割在脸上,像刀子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