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车队驶离这个地方，可燃冰循着车后面的窗户朝积雪重重的山峰看去。
他翕动嘴唇，愣神后忽然说了两个字：“拜拜。”
第51章 交锋
莫斐一路把车开到了镇上的卫生院。
全镇上说起来就林季原这么一个懂医术的。
留在卫生院照看林季野的人一看到正经医生来后, 立马把手里的《赤脚医生手册》撇到一边，又顺带把场地让了出来。
莫斐之前在车上放了药箱，来的路上林季原已经简单给自己包扎过伤口, 又喝了莫斐提供的水恢复了些体力。他到卫生院时除了脸色和唇色白些，已经几乎看不出是个病患了。随后他初步察看了下林季野的腿。
林季野的腿经历了摔伤加冻伤，但因为他是异能者, 身体经过一轮强化, 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林季原直接在弟弟骨折的地方打了几颗钢钉进去加固，又在外部打了石膏。他的行医手法中西结合，中间还点了几处穴道, 似乎是有什么止痛的作用。
弄完林季野的腿, 林季原又接着处理了蓝成荫腰部的血洞。之前也不知道是谁给蓝成荫处理包扎的, 林季原看得轻微皱眉, 直接把伤口重新拆开处理。血洞经过清洗和包扎后, 并没有感染。只要敷上伤药，不出半个月准好。
三个人里受伤最严重的反而是彭远。
虽然莫斐之前让人给彭远喂过空间水，但空间水显然没有治伤的作用, 彭远现在已经陷入昏迷, 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微弱。
林季原检查过后，发现彭远脾脏严重破损，他考虑了足有半小时，发现唯一能保住彭远命的办法就是把部分脾进行切除。
当然这种时候也没人能替彭远做决定，签署手术同意书。
林季原直接让人把彭远推进卫生院唯一的手术室。
大门关上，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莫斐见林季原他们进手术室后, 自己先回了趟家。
等一家人睡下后, 她又回了卫生院。
万一林季原缺什么东西，只要她空间里有, 她一定会拿出来。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拿林季原几个人当做保镖工具人，现在她已经真心实意地把他们当成朋友。在保证自家人需求的情况下，只要能够帮到他们，她肯定会义不容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莫斐困得厉害。
坐在手术室外打起盹来。
她刚睡着没多久，就隐约感觉自己听到了欢快的脚步声。
莫斐睁开眼睛，那人正是在镇上逛了一圈回来的可燃冰。
可燃冰步伐轻快，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手里还拎着一大截风味香肠。
莫斐定睛一看，这香肠好生眼熟。
这不是她家厨房里的吗？？？
是她之前从空间里取出来，准备明天拿来做一锅腊肠煲仔饭的。
“这好像是我的东西。”莫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语气不善。
可燃冰见有人跟他说话，果断一屁股坐在莫斐旁边，他坐在“苦主”旁边嗅着人家香肠的香气：“波波头女士你真有眼力，这就是我在你家捡的。”
“捡的？”
“可不是吗？！我在你们镇上散步，谁知道路过你家的时候，刮了好大一阵风。这串香肠就被风刮到我怀里了，真是吓死我了。”可燃冰指着被他啃了一口的香肠，上面的牙印子清晰可见，“所以我为了报复，只能吃掉它。不过我想吃熟的，你能不能给我做熟的？”
“不能。”莫斐无情拒绝。
这人不问自取，好不要脸。
可燃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莫斐：
“好美的一张脸，好冰的一句话。不敢相信这样美丽的姑娘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莫斐：“……”平生没见过比可燃冰话还多的人了。
她想起这人终究是林季原的救命恩人，还是松了口：“今天不行。明天中午。”
她抬头看着关紧门的手术室。里面情况不明，她没有心思做饭。
眼见可燃冰瘪起嘴巴，显然是对明天中午才能吃到饭菜这件事不满。莫斐从口袋里掏出两包猪肉脯：“这个吃不吃？”
“天呐。我收回刚才对你失望的话语，你果然是我见过心地最善良的姑娘……”
可燃冰还没说完，莫斐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菜刀：“你有完没完？！”
可燃冰的目光落在这把削铁如泥的菜刀上，狐狸眼一眯，嘴角一咧：“原来你喜欢菜刀，我也会做。”
他话音一落，一把和莫斐的菜刀长得极其相似的冰菜刀出现在他手里。这把冰菜刀周身冒着肉眼可见的寒气，温度看着竟是比现在零下20度的气温还要低。
可燃冰跟变出什么大玩具一般，他拿着这把菜刀随手往旁边的墙上一砍，墙上顿时出现一个一米长的大裂缝。
冰系异能。莫斐暗想。
而且这人异能等级肯定不会低。
怪不得能“救下”林季原。
“嘿嘿，我厉害吧。我都跟林季原说了，只要他管我吃饭，我就保护他。这话对你最算数了，你管我吃饭，我优先保护你。”
可燃冰把那冻得邦邦硬的冰菜刀当做信物一般递给莫斐，然后继续对着那根大香肠闻闻。
异能厉害，但是脑壳有包，莫斐冷静分析做出判断。决定继续观察观察这人，看看他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跑出来的。
也许是听到手术室外的响动，间隔几米之外的病房里，打了麻药的林季野和蓝成荫相继醒来。
林季野翻身就想下床，忘记自己有条腿打了石膏，差点没摔个半死。
蓝成荫腰上都缠成粽子了，只能躺着，他伸出一只手，斜眼看着林季野：“野啊……哥下不来床了。你去门口看看，你哥和远咋样了。”
林季野龇牙咧嘴地拿过旁边莫斐友情赞助的拐杖，艰难地蹦出病房外。
他才刚出病房，脑子里就一蒙。
林季野的意识自动变出一只手，朝着不远处飞去。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林季野感觉自己离开了破旧的卫生院，来到一处广而辽阔的高山。
天空湛蓝如洗，覆盖白雪的高山一点一点展露在他眼前。
阳光映照之下，山体晶莹剔透，通体发光，宛如一座圣山。
大片大片的雪花，纷纷扬地飘落下来，林季野却没有感受到属于雪山的寒气，反而只觉得空气前所未有的清新，连他的灵魂都在接受洗涤。雪山似乎是在向他敞开怀抱，欢迎他的到来。
林季野猛然回神看向自己的腿，他的腿好得不能再好，哪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这已经不是现实世界了，他意识到。可林季野往四周看去，四周都看不到尽头。
林季野尝试着往雪山深处走去，却看到地平线上突然冒出来一头像狼又像狐狸的动物。如果林季野没记错动物世界的片段，这玩意应该是叫鬃狼。
它四肢纤细修长，耳朵又大又尖，浑身皮毛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眼睛里泛着摄人的绿色，闪烁着幽幽凶光。它见林季野正看着它，立马龇牙咧嘴，后腿微屈，摆出一副马上要冲过来的架势。
事实上，它也的确这么做了。
鬃狼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林季野扑来，却怎么都扑不到林季野身上。一狼一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鬃狼舞了半天愣是没造成任何有效的攻击。
反倒是林季野说了句“坐下”后，鬃狼就不受控制地坐下了。
林季野又说了句“站起来”，鬃狼面上龇牙咧嘴，身体却极度诚实地四脚抬起站直了身体。
简直要被林季野玩得团团转。
鬃狼简直快要气坏了。
“这什么鬼地方？”
鬃狼听到林季野嘟囔道。下一秒，林季野眼前画面一闪终于离开了这里。鬃狼则仿佛终于拿回身体的主动权一般，扑到林季野消失的地方四处嗅探。
与此同时，莫斐发现身边坐着的可燃冰猛地站起来。
只见可燃冰浑身做出戒备的姿态，歪头警惕地看着四周。
“你搞什么？”莫斐感觉到可燃冰身上陡然冒出的杀气，这种杀气近乎一种本能。
可燃冰没说话，一双眼睛凶光毕现，微微张嘴时，莫斐看到他露出一口不符合正常人类的尖牙。
莫斐心里一惊。她脑海里想过一个词：兽化。
“莫姐！”林季野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季野龇牙咧嘴地站在病房门口，明明是大冷天，脑门上却都是汗。莫斐连忙跑过去把林季野扶了过来坐下。
可燃冰微微眯着眼睛，将目光锁定在了林季野身上。他刚才看到的家伙就是这个人？
“这谁？”方才林季原来卫生院时，可燃冰在镇上环游去了，是以这是林季野第一次看到可燃冰。
莫斐指了指手术室：“听说是你哥的救命恩人。”
听到救命恩人几个字，林季野信以为真，他顿时眼前一亮，当场就恨不得给可燃冰磕一个：“你是我哥的救命恩人，你就是我们老林家的救命恩人。虽然老林家现在就我和我哥两个人，但不要紧。我们哥俩一个顶八。只要恩人你发话，我们一定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可燃冰愣了下，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后他装模作样地点头：“都是朋友，好说好说。”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面熟？”林季野冒着汗看着眼前的人。
这双眼睛尤其眼熟。就好像是刚刚才看过一般。
“怎么不眼熟？刚才在我意识海里乱窜的人不就是你？！”
可燃冰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带着一股浓烈的凶意。他在瞬息之间发出无数道冰棱砸向林季野，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攻势都在半道上停滞，落在了卫生院脏乱的地面上。
这番攻击把莫斐和林季野都吓了一跳。
莫斐站到了林季野和可燃冰中间。
可燃冰的目光绕过莫斐看向林季野，他眯起一双狐狸般的眼睛说：“你的精神系异能居然这么强？”
林季野拄着拐杖，面色沉静，气势却一点都不输。
他问道：“你是刚才那头狼？”
可燃冰难得话少了些，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但是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林季野反应过来了：“刚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忽然就到了一片雪地里。原来那是你的意识海。”
“怎么回事？”莫斐问。
林季野解释了一番。
他作为精神系异能者，可以将自己的意识化作载体，链接到其他生成意识海的异能者。
按理说意识海是由异能者的异能力量产生，最核心的位置就是异能者的晶核，肯定会有重重屏障死死保护。就算是精神系异能者，也不能畅通无阻地链接进入。
但林季野可以。他就像一把□□。
之前他畅通无阻地链接了莫嘉月，安抚了兽化后的火熊。现在又畅通无阻地链接了可燃冰，惊动了在雪地里撒花的鬃狼。
当林季野的意识置身于可燃冰的意识海里时，就等于可燃冰是一辆车，他则是方向盘，林季野相当于能够左右可燃冰的攻击。棘即使林季野离开了意识海，只要有所防备，可燃冰也根本没办法伤害林季野。
这就是精神系异能者的诡异之处了。
也是可燃冰最讨厌的异能。
莫斐明白过来。
可燃冰或许还有一种兽化的异能，可以兽化成鬃狼。加上他的冰系异能，可燃冰就是双系异能者了。这也难怪他独自在山里头生活，还能活下来。
这样的能力如果不是友方那便棘手了。但现在林季野却可以克制可燃冰。就算以后可燃冰一直留在镇上，莫斐也稍微放心了。
可燃冰和林季野正对峙呢，手术室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林季野神情一松，转头就拄着拐杖朝他哥蹦过去。
可燃冰见机会来了，伸手就想给没防备的林季野背后来一刀，却发觉莫斐正冷飕飕地看着他。
莫斐手里还提溜着刚才被他放到一边的香肠。
可燃冰瘪了嘴，垂头丧气地坐到一边。
还是香肠比较重要。
林季原看起来疲惫极了，却还是坚持把彭远的病床推了出来：“他没事了。”
“远啊，阿远，醒醒。”林季野在旁边叫了几声。
“别叫了。麻醉还没过。你蹦来蹦去腿不要可以锯了。”
林季原瞟了眼弟弟。
于是林季野也老实了。
林季野三个人住到了一间病房。
林季原用电异能给吸氧设备通了电，给彭远用上后走到了隔壁房间。彭远要脱离危险还要观察一段时间，所以林季原这几天都会住在卫生院里。
“喝点水。”莫斐跟他一块走到隔壁房间，递过去一杯热水。
热水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泛着一层微蓝。
林季原知道这是什么水，说了句谢后一饮而尽。
一杯热水下肚，林季原觉得身体消耗的体力还有异能慢慢回归。
他抬眼看了看莫斐，黑眸中困意十分分明，又在她面前慢慢合上了眼睛。身形修长的人坐躺在沙发上，呼吸逐渐平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