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贝看起来冷静自持,但骨子里仍有西夏民族的热情奔放。
前几次他是害羞的,完全处于被动的状态,后来渐渐地,竟也试图掌控主动权,这在其他女子眼中是放·荡的,甚至是无法接受的,但朱宁很喜欢。
毕竟只靠自己动的话,是很累的。
马车颠颠晃晃地经过西南的山地,几天后,两人到达边境战场。
朱林派人来接应她们。
朱宁和伊贝走进主帅营帐,朱林还没回来。
“大小姐稍候,大将军正在商议战况,桌上有热茶与汤面,二位可以先吃一点。”朱林的亲卫兵道。
“好,多谢。”朱宁道。
朱宁好奇地打量着周围,主帅营帐除了面积大些,没什么特别的东西,朱林严禁铺张浪费,自己的营帐内只有最基本的床和桌椅,连地毯都没有铺一块。
“小姐,吃点东西吧。”桌上有一大盆牛肉面和几个小碗,伊贝盛出来两碗。
给朱宁的那碗,上面覆盖着满满的牛肉。
“怎么给我这么多肉,我吃不了的,”朱宁无奈地笑着,“我们换过来。”
朱宁不给伊贝拒绝的机会,端过他面前的碗就开始吃。
伊贝愣了一下,随后莞尔,只能将自己亲手摆放整齐的一层层肉片给吃掉。
吃着吃着,他神情突然一滞,偷偷看了朱宁一眼,见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偷偷运功将腹部的绞痛压下去。
可这次没有成功,反而遭到反噬。
他面色黯淡下去,忍不住侧头吐出一口鲜血。
这简直吓坏了朱宁,“伊贝!你怎么了!”
她把碗放下,跑到伊贝身边,“你别吓我,是面里有毒吗,不对,我也吃了,没事啊,难道是毒发了,你不是说还有三日期限吗?”
看着朱宁担忧的目光,伊贝有些自责,其实昨天就已经开始毒发。
朱宁为了他,这几日已经消瘦不少,她的身体弱,伊贝不忍心让她日夜不停地赶路,于是默默将毒压制下去,延缓毒发时间。
“小姐别担心,我可以压制的,明天我们拿到草木灰就好了。”
这时,朱林掀开门帘,大步走进来。
“他这是怎么了?已经毒发了吗?”朱林问道。
“娘,离我们最近的西夏人家在哪里,我去给伊贝找解药,他要撑不住了。”朱宁哽咽道。
朱林见状,冲门外喊道,“刘斌,把昨天我让你找的东西拿来。”
没一会儿,亲卫兵拿着一个包袱进来。
里面正是伊贝需要的天阙草燃烧成的草木灰,还有黄酒、白甘、枸杞等辅药。
“宁儿,现在西夏境内混乱不堪,我不放心你亲自去,接到你的信时,我便派人帮你去找了。”
朱宁感动极了,抱住朱林道,“多谢娘亲!”
这是女儿成年后第一次和她拥抱,朱林拍拍朱宁的后背,还没来得及感概,之前坐在自己肩膀上的小不点已经长大,朱宁便松开怀抱,去找刘斌拿东西了。
“这儿有煎药的地方吗,能不能带我过去。”朱宁问道。
“大小姐,煎药的事交给属下就可以。”
“罢了,刘斌,把东西拿过来,让宁儿在我这儿煎吧,这样她才放心。”朱林叹道。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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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朱宁按照神医的嘱咐,很快将药熬制好,伊贝喝下后,吐出一大口黑血,毒顺利解掉。
第二天,朱林带军出战。
朱宁和伊贝在营帐中等待。
接近傍晚,前线传来大辉军队大获全胜的好消息。
正当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准备迎接朱林返程时。
一个令所有人震惊的消息传来,骁勇大将军朱林遭到反贼暗杀,不幸身亡。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呆呆地站在原地。
朱林在她们心中是战无不胜的,是神一般的存在。
怎么会死呢?
明明战事已经结束,反贼清剿干净,大辉将要迎来百年内最为安定的繁华盛世。
而最大的功臣,却在这一刻去世了。
两个时辰后,朱林的尸身被运回营帐。
所有人都前去哀悼,一时间,偌大的军营满是哭声。
朱宁躲在朱林生前的营帐里,握着门口的布帘,不敢往外走。
伊贝上前一步,无从安慰,只能道,“小姐,节哀。”
朱林的亲卫兵刘斌走近,隔着布帘,声音中带着哽咽,“小姐,将军的尸骨回来了,您去看看吗,将军肯定是希望见到您的。”
“我不去看!娘亲不会死的!”朱宁的声音有些激动。
“伊贝,走,跟我回河川。”她指尖颤抖着去抓伊贝的手。
伊贝紧紧握住她,“好,我跟你回去。”
一路上,百姓都在讨论西夏之战,骂起西夏蛮族时,恨不得生嚼其骨肉,想到朱林时,都忍不住落泪哀泣。
朱宁刻意不去听这些消息。
朱林的死太逼真,举国哀悼的情绪太激烈,她不敢想象任何一种意外可能。
她现在只想回河川老家,看看爹爹是否已经在等她。
朝廷得知朱林的死讯后,先是震惊,后是派人一遍遍核实。
最终确认无误,朱林心脏中箭,药石无医。
皇帝追封朱林为英国公,派人到朱府宣旨时,发现朱林的正夫云清,已经在房中上吊自尽。
皇帝得知后,心痛不已,也为云清追加了封号,让两人葬在一起。
半个月后,河川县。
沿溪不远处有一处荒废的院子。
院子制式很好,宽敞方正的四合院,因为长期无人居住,院内的荒草和院外一样高。
朱宁和伊贝找到这里时,院门附近已经被人清理出一条小路。
走进院子后,仍是野花野草满地。
院子中间,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摇椅上乘凉。
“爹!”
朱宁飞奔过去,扑进云清的怀里。
“慢点慢点,摇椅要被你撞翻了。”云清笑着搂住朱宁。
朱宁直起身来,左右张望,“我娘呢?”
云清从摇椅上站起身,拉住朱宁的手,“你娘受伤了,正在镇上的大夫家里修养呢。”
“真的受伤了!我去看看!”朱宁激动道。
“小伤,我去陪着就行,你们可终于来了,留下来整理院子,等我和你娘回来,希望这个小院子已经可以住人了。”
云清笑着拍拍朱宁的手,气定神闲地走出门去。
伊贝无奈地笑了,“小姐,你休息,我来整理就可以。”
“先不急。”朱宁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伊贝。
太好了,这不是梦,娘没有真的战死,爹也没有自杀,她们只是逃离了那处是非之地。
“伊贝,我好高兴。”
“嗯。”伊贝明白朱宁的心情,他心底也是同样开心的,他将下巴放在朱宁的头顶,将人抱紧。
一个月后,朱林的伤彻底痊愈,沿溪的小院子也大变样,被朱宁和伊贝收拾得井井有条。
一家人在河川开始了最普通的农家生活。
朱林喜欢去山上打猎,朱宁想跟着,但有心无力,好在伊贝偶尔可以陪她一起。
云清则在家侍弄花草,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地,种一些应季的蔬菜。
朱宁呢,她在家里啃老,一会儿帮帮这个,一会儿帮帮那个,和个吉祥物似的。
云清逃出来时,带了足够的银钱,四个人花两辈子都花不完,所以朱宁并不着急赚钱。
时间长了,云清看不下去朱宁整天游手好闲,给了她一袋子钱,让她出去找点事情做。
朱宁笑着掂掂手里的钱,起码有二百两,真的是,让她出去找活干,还给她这么多钱。
也就只有他爹能做出来了。
最后朱宁在镇上逛了一圈,直接买了两个门头房,都租出去,一个卖早点,一个开客栈,过上包租婆的生活。
有一天,朱宁和伊贝去镇上买东西。
遇到几个京城打扮的人,正拿着画像在街上寻人。
朱宁走近一看,画上正是自己,画得栩栩如生,想认不出来都不行。
她在河川从未掩面,这几个人早晚能打听到自己的住处。
朱宁索性主动出现在她们面前。
“是谁派你们来找我的?”
对方看到朱宁后,惊喜极了,“朱小姐,终于找到您了,我们奉当朝太子之命,在各县寻找小姐的踪迹。”
“太子?”
“正是我们的三殿下,今年年初殿下已被封为太子啦。”对方解释道。
原来齐朗已经成了太子。
“她找我做什么?”朱宁道。
对方似乎知道一些朱宁与齐朗的关系,对于朱宁言语的不敬并不在意。
“太子殿下自从您失踪后,一直十分挂念,不忍心让忠臣之后流落民间,特请皇上恩准,封您为安宁侯,只要您跟小的们回去,就可以入宫接受册封。”
“齐朗应该知道,我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我也不会跟你们回去。”
“这……”官差对视几眼,无奈道,“如果您执意不肯回去,我们恐怕要冒犯了。”
“你们打不过我们的。”朱宁看一眼身侧的伊贝,悄悄握住他的手。
对方显然对伊贝也有所了解,“我们确实不是二位的对手,但太子殿下知道您在这里后,肯定会派更多人过来。”
朱宁沉默片刻,爹娘还活着的事不能被发现,她们的安稳生活也不想被打破。
她走到路边一个代写书信的摊位前。
“帮我写几个字。”
朱宁俯身在摊主耳边说了一句话,摊主按照朱宁的意愿写完。
朱宁看了一眼,确定无误后,折起来放进信封里,交给寻人的官差,“把这个给齐朗。”
“这……”官差拿着纸,不知该不该走,那写信的人似乎只写了一行字,难道是什么惊天大秘密不成,能让太子看过,就放弃寻找朱宁。
“先回去复命吧。”另一个官差道。
“那朱小姐,我们先告辞。”
“不送。”
回去的路上,伊贝问朱宁,“宁儿,你写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纸条上总共十个字:小时候的事,我想起来了。
“回去和你慢慢说。”
“好。”
皇宫内,齐朗收到朱宁的信后,难得有些失控。
她竟然都想起来了!
还陪自己演了这么久的戏。
她何时想起来的?
肯定对自己的朗姐姐很失望吧。
那个重伤刚醒,满脸兴奋地说要保护她的人,终于在此刻,清醒过来了。
她恨她吗?
……
齐朗一直从中午坐到傍晚,最后颓然一叹,“来人。”
碧水和青石出现。
“传令下去,不用再找朱宁了,以后有关她的任何消息,都不用再向我汇报。”
之前她可以麻痹自己,她对朱宁的爱,是因为朱宁对她的奋不顾身。
如今谎言被揭穿,一切都是她自导自演。
她再也无法理所应当地将朱宁圈禁在皇宫。
与此同时,城西偏僻处的院子里。
一个身穿戏服的女人躺在地上,她的心口插着一把长枪。
她嘴角不断涌出鲜血,目光逐渐失去焦距,却仍倔强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今天,上官静学了一首新曲子,将门男郎替母从军。
她特意换上新戏服,手拿红缨枪,找来自己唯一的观众艾德里。
只是这次她没有将艾德里绑在椅子上,她想让自己的戏台更逼真一些,客官怎么能被绑住呢。
上官静的戏腔越来越好,几乎可以和当红戏子媲美。
她的脸本就文质彬彬,不够英气,扮作男扮女装的戏子,反而恰恰好。
她沉浸在戏曲中,目光时而哀伤,时而坚定。
在她决定替母从军时,她背过身去,表现出艰难地下定决心的样子。
这时,艾德里突然发难,从背后勒住上官静的脖子。
待她无法呼吸,几乎要憋死时,艾德里将她翻转过来,按倒在地,拿过她手中的红缨枪,插在了她的胸口。
上官静倒在地上,长枪插入心脏时,她的身体猛地往上弹了一下,最终死在自己的枪下。
艾德里看着血泊里的女人断气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他的手在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兴奋,他的嘴角上扬,带着疯狂的笑意。
上官静,终于死在他手上。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河川县。
幸福的小四合院即将迎来一位新成员。
是伊贝怀孕了?
不是。
怀孕是三十八岁“高龄”的云清!
朱宁和伊贝每晚“恩恩爱爱”,但伊贝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好在朱林和云清并不迂腐,觉得孩子的事情要随缘,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会上身。
结果没过多久,女儿的缘分没到,她们俩的缘分到了。
大夫确诊出喜脉后,云清和朱林商量了好一会儿,虽然他年龄有些偏大,生育风险高,但他还是想试一试。
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肯定在天上千选万选,才决定投身到自己家。
他怎么忍心将其拿掉。
十个月后,云清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长得和朱林更像,一家人高兴极了。
朱林考虑好几天,最终为他起名为朱安,小名安安,愿他一辈子平安健康。
朱宁看着襁褓里的小婴儿,觉得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大夫说伊贝的身体年轻时受过损伤,受孕的概率很低。
索性她们便不要孩子了,自己亲爹生的孩子和自己生的有什么区别。
她们四个大人,会将全部的爱给这个小娃娃,让他平安快乐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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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们,第二个故事结束啦,感谢大家看到这里,第三个故事是家主与夫郎们的故事,男主是侧夫哈,后天开始更新,记得开看哦~飞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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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朱府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迎亲队伍一楼吹吹打打走过来,占据了半条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