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朱宁想看看这人是谁时,石头抬起头来,冲花月讨好地笑笑。
朱宁眼神一缩,花月竟然如此欺负石头?
石头是傻的吗!
“石头,你给我起来!”朱宁声音中带了怒气,在她这个现代人眼中,让石头这样实在太折辱人了。
没想到石头听到朱宁的话后,并没有立刻动身,反而看向花月,似乎在等他吩咐。
朱宁气得两眼发黑,直接上去就把石头背上的果盘拿走,拉着他细瘦的胳膊,沉着脸把人提起来。
石头茫然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觉得朱宁很可怕。
“花月,石头怎么会在你这儿?”
“家主,你好不容易过来一趟,结果一来就训斥人家。”花月蹭到朱宁身边,离她很近,却故意不碰着朱宁,语气委屈而无辜。
朱宁拿他没办法,恶人先告状和装乖扮傻他是有一套的。
“绿儿,你说。”朱宁问花月的小厮。
“回家主,是、是他主动给我家公子洗衣服,还非要过来服侍。”
朱宁觉得绿儿说的不是实话。
于是亲自问石头:“为什么来洗衣服?”
“是方管事让我洗的。”方管事是洗衣房的管事,石头最开始洗衣服,确实是方管事见石头不受宠,故意薅来当免费劳动力。
“那现在为什么趴在地上装凳子?”
“是侧夫公子的吩咐。”石头答道。
果然如此,朱宁觉得花月有些过分,怒道,“他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会拒绝吗?”
石头看看花月又看看朱宁,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装凳子不累的,而且侧夫这么好看……”
朱宁险些被他的话气晕,竟然是个小花痴。
花月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帕子掩了掩嘴,凑到朱宁身边,“好啦,家主别生气,我以后不逗石头就是了。”
随后又走到石头身边,弯腰为他拍了两下裤腿,“石头,以后你就是我的好弟弟,喊侧夫多生分,叫我哥哥就好。”
石头闻言,星星眼看他,“哥哥……”
花月摆出哥哥的样子,煞有其事地答应道,“乖孩子。”
朱宁无语凝噎,“石头,除了洗衣服伺候人,你有其他想做的吗?”
石头茫然地摇摇头。
“那你识字吗?”
石头继续摇头。
“管家,请个私塾老师来家里,教石头读书识字,学习效果好的话,慢慢让他跟着你学管账。”
“是。”管家再次把石头拎走。
朱宁记得当时买下石头时,直接给了他一两银子,石头没有零钱找给她,于是拿出一块破布,用炭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石头不会写字,只做了些记号,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用来记录他家欠了哪些人的钱。
现在她便给他一个学习记账的机会。
“家主~奴家也不识字,家主教教奴家好不好?”花月勾住朱宁的手,眨巴着一双大眼扮可爱。
朱宁把手抽出来,捧住花月的脸,用力揉了揉。
“我可记得某位花魁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现在竟然不识字,看来当初认错人了,我得把你送回去,把真正的花月领回来。”
花月的五官被挤在一起,嘴巴嘟着,显得傻傻的。
发现朱宁在和他开玩笑,嘴巴嘟得更翘了,口齿不清地说着,“家主,你太坏了!”
朱宁在花月这里坐了一会儿,花月说要给她表演自己刚学的曲子。
朱宁坐在凉亭里,看花月在院子中的花丛里翩翩起舞。
花月的舞蹈功底很好,身条柔软,舞姿却不失力度,每一次回眸,每一次甩袖,都恰到好处,像一只在花草树木中自由展翅的花蝴蝶。
美极了。
朱宁一边看一边赞叹,有钱人的世界真美好,有如此美人主动为自己跳舞,还偶尔抛过来几个媚眼,看得她骨头都要酥了。
一曲舞毕,朱宁站起身来鼓掌。
花月额头冒出细汗,一边用帕子擦拭,一边朝她走过来。
每到这时,花月会忘记撒娇,像一个真正的舞者,他享受音乐,享受舞蹈,表演完毕后,满足而骄傲地走下舞台。
“花月,你跳得真好。”朱宁发自内心地赞叹。
花月得意地笑了一下,“这下家主不能说接错人了吧。”
朱宁也笑了,原来这小家伙在证明自己呢。
天色渐晚。
花月想让朱宁和他一起用餐,吃完饭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留下过夜。
除了新婚最开始的三天,朱宁以后来找他时总是很有节制。
明明还可以继续,但朱宁就是要睡觉休息。
花月在花楼被调教多年,如今初尝情欲滋味,食髓知味后有些欲罢不能。
而朱宁总是满足不了他。
今晚,他非要缠着朱宁做到尽兴不可。
两人一起用过晚膳,绿儿都准备带着侍奉的人撤退了,这时梁玉的小厮风儿跑过来,说是主君有孕。
朱宁猛地站起来。
花月则是握住拳头,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
等等,怀孕了?!
家主最近不是只在自己这里留宿过吗?家主不是不喜欢梁玉吗?
他怎么会怀孕?
想到这里,花月的心空落落的,向来灵动的目光都有些黯淡下去。
朱宁拍拍花月的手,道,“花月,你先休息,我去看看。”
朱宁过去时,大夫还没走。
梁玉正斜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
侍奉他的小厮说,梁玉晚饭时突然干呕,以为吃坏了什么东西,请来大夫把脉,才知道竟然有喜了。
“几个月了?”
朱宁穿过来一个多月了,一直没碰过梁玉!
“回家主,有两个月了。”大夫道。
朱宁表情很复杂,看来是原身还在时种下的种子,虽然她已经换了灵魂,但身体没变。
梁玉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她的!
简直是喜当娘!
“大夫,给他开一些安胎的药吧,有什么注意事项也一并写下来。”
朱宁继承了原身的万贯家财,也要对梁玉和他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要我留下来陪你吗?”朱宁坐到梁玉身边。
之前朱宁过来时,梁玉都是和她吃完饭便开始委婉送客的,从来没有挽留过她。
这次却轻轻点了下头,“多谢妻主。”
朱宁有些尴尬地笑笑,“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朱宁之所以想留下,只是觉得孕夫刚知道自己怀孕后,可能需要陪伴。
但她们两个是真的不熟,穿着亵衣平躺在床上,不说话不接触,睡得规规矩矩的。
朱宁不免有些想念花月,以后还是不要用陪睡这种方式来照顾梁玉了,人家不见得需要,还把自己搞得很别扭。
花月听到朱宁睡在梁玉房里后,趴在床上哭了大半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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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得知梁玉怀孕后,他爹娘从南边的城市赶来探望。
顺便和朱宁聊了供货商的事,原来朱家的药材商铺大都是从南边梁家拿货,最近天旱,药材收成不好,梁家希望朱家能减量加价。
朱宁知道,这是趁着儿子有孕,来讨要好处来了。
朱宁有些不喜欢这样的交易,梁家拿不出足量的药材,她找其他供货商便是。
但南方天旱,药材产量下降是事实,再加上梁玉的关系,朱宁不能太过无情,于是只答应在原本的价格基础上加价一个点,将其他要求都拒绝。
梁家虽然没有完全达成目的,但好歹有所成效,对着梁玉嘘寒问暖一番后便离开了。
梁家的到来好像并没有让梁玉高兴,她们走后不久,梁玉和朱宁说,想去城外的梵音寺烧香。
但大夫嘱咐过,前三个月最好不要外出吹风。
朱宁让梁玉再等等,半个月后天气暖和了,她陪他去上香祈福。
这半个月里,花月和小妖精一样,每次逮到朱宁,就缠着她做到很晚。
他也想怀一个!
朱宁第二天起来腿都是软的。
这具身体实在太虚了,被酒色掏空,眼底常年青白,多跑几步都气喘。
朱宁都怀疑自己虚成这样还有没有生育能力。
但梁玉是个很好的例子。
她还是可以的。
不过花月总是缠着她要孩子,朱宁实在有些吃不消。
还好花月足够主动,要是像其他男子一样,只知道躺在下面等女人动,朱宁早就累死了。
朱宁开始锻炼身体,先戒酒戒色,然后每天早上围着院子跑一圈。
为什么只跑一圈,因为朱府的院子实在太大,朱宁觉得至少有两圈操场。
自从朱宁开始跑圈,府里的下人们干活可认真了,以为家主在视察他们工作。
半个月后,朱宁陪梁玉去寺庙烧香。
在府里闷了许久,出门后,梁玉的精神气看起来好了不少。
朱宁不懂上香拜佛,看着梁玉熟练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然后对着佛像叩首。
风儿告诉朱宁,主君要去后院,跟着僧人们做一节早课,朱宁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梁玉经常来吗?”
风儿回道,“主君每个月都会来寺庙为大家祈福。”
朱宁点点头,难怪非要出来,“挺好的,那你在这儿等他,我去山上转转,回来一起走。”
“是。”
风儿看着朱宁的身影逐渐远去,目光警惕地看了看附近,走到后院梁玉做早课的屋前。
“主君,家主走了。”
梁玉从屋里出来,七拐八拐走到另一间斋房。
关上门后,风儿守在外面,隔着薄薄窗户纸,隐约看到两个人影相拥在一起。
梁玉出去的那天,朱宁特意给他带了件厚披风,但回来时还是受风着凉。
朱宁和风儿轮番陪了好几晚,烧才退下去。
这下,朱宁可不敢让梁玉再出门了。
梁玉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自己的肚子,手里握着一把桃木簪。
在房间里养了大半个月,梁玉终于痊愈,肚子将近四个月,有些显怀了。
大夫建议他适当出去走走,也不要总是躺着不动。
于是某天阳光正好的时候,梁玉扶着风儿,去花园里散步。
刚好花月也在花园的亭子里。
之前梁玉和花月碰到,只是远远地点个头,并不会有所交流。
这次梁玉却主动走过去。
“花月弟弟,好久不见。”
花月点点头,“好久不见。”说完,便等着梁玉自己离开。
没想到梁玉不仅没走,还坐下来和他说话,“前些日子我去寺庙祈福,看见一支桃花簪子,特别适合弟弟,便想买来送给你,只是没想到一回来就病倒,今天遇着了,刚好给你。”
“我不要。”还没等梁玉拿出来,花月就直接拒绝。
“弟弟别急着拒绝,这个簪子真的很适合你,清雅脱俗,别具一格。”
梁玉打开小盒子,里面躺着一直桃木簪子,没有金银珠宝的装饰,簪子是纯桃木的,流畅顺滑,质感极好,簪头雕刻着几朵桃花,两朵正在盛开,还有三四个小花苞。
这支簪子确实不是花月的风格,却让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花月几乎可以想象戴上它的样子,只化一个淡妆,穿着素色裙子,家主曾说他不施粉黛就是最美的,或许换一种风格能让家主眼前一亮呢。
“我喜欢的话自己去买就可以,为什么非得要你的?”花月还在嘴硬。
梁玉知道花月是喜欢的,便上前一步,“这是我特意在梵音寺求的,别的地方买不到,弟弟别推让了,我来给你戴上。”
梁玉绕到花月身后,给他插在发髻里。
花月用手碰了一下发簪,迫不及待想拿镜子来看,心里别扭地想,之前梁玉让他罚跪的事就算揭过,以后就和梁玉正常兄弟相称。
可梁玉不知怎得,又把簪子往里插了一下,刚好戳到花月的头皮,花月被戳痛,突然站起身来。
梁玉原本站在花月身后,后面一步就是凉亭的台阶。
他似乎被花月站起来时碰到,踉跄着后退一步,脚底踩空,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花月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过去。
梁玉则在台阶下捂着肚子蜷缩在一起,裙底溢出鲜血。
朱宁刚走到附近,便听到风儿尖锐的声音,“侧夫,你怎么能把主君推下去!来人啊,快喊大夫!”
她快走两步,便看到凉亭上这一高一低的站位。
花月嫉妒梁玉怀孕,把他推下台阶了?
不怪她会这么想,任谁听到风儿的话,再看到眼前的场景,都会有相同的想法。
大夫很快赶过来,还是之前给梁玉把出喜脉的那位。
屋里,大夫正在给梁玉保胎,朱宁坐在外面等,花月也一直紧张地往里看。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满头大汗地出来,直接跪在朱宁面前,“家主,主君的孩子……没能保住。”
朱宁大脑空白了一瞬,猛地站起身,因为起身太猛,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怎么会这样……”朱宁喃喃道。
她已经将梁玉肚子里的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待,现在却告诉她,孩子没了。
“主君前段时间受了风寒,刚刚痊愈,但身体仍弱着,此番摔下台阶,伤到肚腹,孩子便没能保住,是在下的疏忽,实在愧对朱府多年来给我的诊费,在下自请出府。”
“不是你的错。”朱宁语气无力,朝着大夫挥挥手,让她起来。
朱宁走进卧室去看梁玉,梁玉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眼圈泛着红,眼角挂着泪水。
“妻主,玉儿没用,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梁玉看向朱宁,脸上满是自责与哀伤。
这时风儿突然站出来,指着朱宁身后的花月道,“若不是侧夫推了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怎会从台阶上摔下去,家主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花月原本还沉浸在梁玉没了孩子的惊讶中,听到风儿第二次指责自己,终于意识到他们要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
顿时怒道,“风儿,你说什么呢!我根本没有推过梁玉,是他非要给我戴簪子,把我插疼了我才站起来,我怎么知道他会摔下去,我根本没有碰到他!”
“你、你胡说!”风儿激动道,“主君给你戴好簪子后,刚要走,你却突然站起来用胳膊推了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