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宁不在现场,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花月确实喜欢争风吃醋,平时没少在她面前说梁玉坏话,但无伤大雅,朱宁没放到心上。
但是花月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之前生气石头在新婚之夜分走了自己的注意力,后面找机会捉弄了石头好一段日子。
现在梁玉怀孕,她的精力不得不分散给这边,花月难保不会因为害怕失宠而对梁玉下手。
宫斗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嘛。
但朱宁不愿这样猜想花月,花月虽然娇蛮,但不像是如此心狠之人。
“妻主,花月弟弟不是故意碰到我的,你不要怪他,怪就怪我的身子不顶用,没法保护自己的孩子。”说着,梁玉的眼角再次留下泪水。
花月皱着眉头看向梁玉,他也不想梁玉失去孩子的,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起身太快,不小心碰到梁玉而没有注意到。
朱宁有些头疼,“花月,你先回去吧,我留下来照顾梁玉,风儿,事情未有定论之前不要胡乱指责,去问大夫那些养身子的药去。”
花月提了口气,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看了一眼虚弱的梁玉,领着绿儿离开。
风儿则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自家主子被欺负了朱宁却包庇施害者一般,一边掉眼泪,一边去找大夫。
花月回到房间后,问身后的绿儿。
“你也看到是我碰到了梁玉吗?”
绿儿像是被吓到,目光慌张地回忆片刻,迟疑着说道:“小的站在公子对面,只看到公子的衣袖好像……确实碰到主君的衣服,你们站得近……碰到很正常,但绝不是公子将主君推倒的!”
说到最后一句时,绿儿语气突然坚定起来。
就算是公子真不小心碰到主君又怎么样,反正公子不是故意的。
“公子,那个风儿绝对是在诬陷你,当时他和我站得近,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才是,肯定是他们害怕孩子没保住,家主责怪,才故意将罪责推到我们身上。”
“公子,我们去找家主解释吧,现在主君刚丢了孩子,正得家主怜惜,要是家主信了他们的话,我们可怎么办啊。”
花月也想冲过去解释,但走到门口,又将脚收回去。
算了,梁玉虚弱成这样,应该没空说自己坏话吧。
他还是……晚些再过去解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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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二天,梁玉在南方的爹娘快马加鞭赶来。
自家孩子流产了,爹娘关心是应该的,但她们明显来势汹汹。
在朱宁面前先是扮弱,细数梁玉这些年嫁过来的不易,朱宁承认原主在感情方面是亏待了梁玉,但其他一律是最好的供着,在梁父这里,就好像他家儿子在朱家吃糠咽菜一样。
朱宁好脾气地听着,梁父说完后,让管家给他递帕子擦泪,“叔父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梁玉的。”
“家主对我们玉儿的心,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但我们玉儿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这简直是从他身上剜肉啊!听风儿说,是家主新纳的侧夫把玉儿推到的,拈酸吃醋是后院大忌,那侧夫更是闹出人命,求家主为我家玉儿做主啊!”
说了这么多,最后原是让他处置花月,这目的太明显,朱宁不接话,“叔父,叔母,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的,你们先去陪陪梁玉吧。”
梁父还想说什么,管家直接走到他和梁母面前,“梁管事,梁夫人,请。”
朱宁头疼得很,朱府没有监控,她无法知道那天究竟是什么情况,梁玉这边摆明是想借此除掉花月,花月自然是不会承认。
最终如何选择,其实只在朱宁的一念之间。
朱宁心中憋闷,让管家陪着自己逛花园,走到梁玉出事的凉亭。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但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管家,你觉得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
“家主,老奴当时不在,不敢妄加猜测,”管家顿了一下,随后道,“不过相信家主已经有所决断。”
朱宁沉默不语。
突然看到花园角落里的一处拱门后面,探出一个小脑袋,看到她后,惊慌地把头缩回去,想要跑走。
“站住。”朱宁朝对方喊道。
石头停下脚步,有些害怕地回头看,发现家主叫的正是自己。
他转过身,小跑到朱宁面前,双膝跪地,两只手也撑在地上,“石头见过家主。”
石头跪得太利索,朱宁没来得及阻止,“快起来,以后见了我不用跪。”
“是,家主。”
石头站起身,不小心从怀里掉出来一卷书,石头慌张地看了朱宁一眼,急忙捡起来,低着头站在原地,像是做错事被抓住的孩子。
朱宁上下打量石头,有段日子没见,石头看起来胖了一点,蜡黄的小脸开始长肉,精神气也比之前好不少,就是这胆子还是一样的小。
“手里拿的什么?”朱宁问。
“是、是管家奶奶让我背的三字经。”
“管家奶奶?”朱宁看一眼身边的管家,是比自己大一些,但已经是奶奶辈了?
似乎察觉到朱宁的疑惑,管家主动道,“老奴的孙子和石头一般大。”
好吧,朱宁耸耸肩,这个时代的人生孩子早。
“你刚才在花园门口是要干什么?”
花园有好几个入口,石头刚才走的那个是最不起眼的,有天石头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背书,隐约听到神仙哥哥的歌声,便循着声音来到花园。
那时花月正在给朱宁唱曲,歌声宛若天籁,石头偷偷藏在门后,直到花月和朱宁回房,他才离开。
后来他便发现,花月经常来花园,如果朱宁也在,花月就会给她唱歌跳舞,有时还弹琵琶,如果朱宁不在,花月就自己坐在凉亭里发呆。
石头经常能偷看到神仙哥哥,每次看完之后,精神振奋,背书效率都高了。
“奴婢、奴婢来这里偷看花月哥哥……”石头不会撒谎,说完之后也觉得这样不对,噗通一声再次跪下,“奴婢错了!”
??
朱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看来这傻小子是真喜欢花月。
“说过不要跪了,起来说话。”
“是。”
“前几天,主君流产的那天,你也在吗?”朱宁问道。
“在、在的。”那天发生的事把他吓到了,他好几天都没敢再出来。
今天实在担心神仙哥哥,便偷偷出来了,没想到一来就被家主逮住。
“你看到什么了?是花月把梁玉推倒的吗?”
石头惊讶地看向朱宁,主君不是怀孕了吗?神仙哥哥怎么会推他呢?
朱宁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引导性,再次道:“把你那天看到的情况描述一遍,没看清也没关系,看到什么便说什么。”
“那天,花月哥哥像往常一样坐在亭子里发呆,主君过来,说要送给哥哥一个桃木簪子,哥哥原本说不要,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要了,主君要给哥哥戴上,原本哥哥是坐着的,不知怎么突然站了起来,然后主君就摔下台阶,后来家主您来了,我就、就跑回去了。”
朱宁回想到花月说的,梁玉给他戴簪子时,把他戳痛了,这是他突然站起来的原因。
花月应该是没有推梁玉的,只是梁玉可能因为他突然站起来而受到惊吓,后退一步,踩空了才摔下台阶。
朱宁知道怎么做了,和管家去找梁玉。
刚踏进院子,发现花月和绿儿也在,梁玉、梁父梁母等人都在。
“怎么了这是?”朱宁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梁玉身边,“大夫说你不能吹风,怎么不进去好好躺着?”
梁玉看着朱宁,微微一笑,“谢妻主关心,躺太久身子都木了,在院子里走动一下没关系的。”
花月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堂屋门口梁玉和朱宁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又酸又痛。
家主刚刚从自己身边经过,却像是没看到一样,满眼都是梁玉,家主厌恶他了吗?
因为他弄丢了梁玉的孩子。
可是他没有,他不是故意的。
梁父上前一步,面带委屈地说道:“家主,这位侧夫害得玉儿没了孩子,竟还假惺惺前来探望,不知是何居心,今日大家伙都在,家主您一定要给我们个交代,为我那可怜的玉儿做主啊。”
朱宁实在厌恶梁父这副做派,不想理他,问院子中间的花月,“你来做什么?”
朱宁面上带着因厌恶梁父而泛起来的冷意,但花月却以为她在针对自己。
朱宁这副皮囊有些阴郁,冷着脸时其实有几分骇人。
花月全身冰冷,对朱宁生了惧意,装乖扮可怜的招数使不出来了。
他面色煞白,目光毅然地跪下,“家主,花月只是想来探望主君,别无他想,如果家主不信的话,花月可以发誓,如果花月对主君及他肚子里的孩子有半分加害之意,我花月甘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花月的样子震惊了众人。
大家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哭得满脸泪水,引起家主的心疼怜惜,家主被他的美貌所迷惑,不顾事实非要保下花月也是有可能的。
但花月这次却立下毒誓,声音如此决绝。
几个不知情的管事、仆人,甚至开始怀疑,或许真不是侧夫做的。
朱宁看着花月,花月倔强地和她对视。
又是这样惨兮兮地跪在一堆人中间,和被怀疑下催·情·药时一样。
所有人都在指责花月,好像只要指责他的人够多,他就会认罪一样。
但是他坚决不认。
朱宁轻叹,走到花月面前,伸手握住他对天竖起的三个手指。
“地上凉,起来。”
这在所有人眼中,无异于朱宁在梁玉和花月之间,选择了花月。
梁父梁母对视一眼,没想到这样都无法让朱宁舍弃花月。
梁母上前几步,抛出另一个杀手锏,“家主,在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梁玉作为一府主君,有管理后院之责,前些日子,小儿曾与我说,发现侧夫屡次借买首饰的名义,往府外送钱,累积下来,已经接近千两。”
花月找管家拿钱,是经过朱宁允许的,但如果不是自己花掉,而是送出去,性质就不一样了。
听到梁母这么说,朱宁先是看了梁玉一眼,梁玉眼中的惊讶还没有来得及隐藏,被朱宁看到。
看来不是梁玉和梁母说的。
朱宁再次看向身侧的花月,“花月,有这回事吗?”
花月没有反驳,一反常态地垂下头。
这是默认了。
朱宁笑了,花月其实和石头一样,都是不会撒谎的人。
“送给谁了?”朱宁问。
“给了我娘,我娘说我爹重病,需要医治。”花月乖乖回答。
“你可以直接和我说,不需要从买首饰的钱里扣。”朱宁道。
花月轻哼一声,有些不服气,“要不是我爹病了,我才不想给她们钱。”
梁父再次站出来,语气苦口婆心,“家主,侧夫的身世大家都知道,这个理由未必是真的啊。”
花月从小被卖到倌华街,亲生父母早就不知所踪。
梁父继续道,“而且无论什么原因,将自家的钱偷偷往外递都是违反家规,如果不加以惩处,会让主家散财的!”
大户人家确实会有这样的规定,梁父提起这件事,原本是想让朱宁认清花月的为人,残害子嗣,外送家财,两件事加在一起,足以让朱宁休弃花月。
没想到朱宁并不在意,“不过几百两银子,叔父不用担心,我朱家不会因为这点小钱而散财。”
梁父还想说什么,被梁玉拉了一下袖子制止,家主摆明不想动花月,他们再说只会让朱宁生气。
“爹,娘,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回房。”
“玉儿……”梁父还想再努把力,但梁玉不再理他,朝朱宁点点头,就回卧室了。
朱宁摸摸花月的头发,“你也回去吧。”
“家主,我递出去的钱,你让管家从我的月钱里扣好了。”
“不用。”
“那……家主,你相信我吗?”花月指的是他没有推梁玉这件事。
“嗯。”朱宁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花月脸上终于有了笑意,福了福身子,领着绿儿离开。
“老刘。”朱宁将管家喊过来。
“家主。”管家站在朱宁身侧,听候吩咐。
“彻查朱府,把府里的眼线都清走。”连一个南方的管事,都对自己的家事了如指掌,当朱家是无人之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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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两天后,管家面容严肃地走到朱宁面前,俯身小声说了什么。
朱宁猛地站起来,气得指尖都在颤抖,语气阴沉而愤怒,“他们怎么敢!带我去见王大夫。”
朱府常年养着两个大夫,一个姓王,专门给主子们看病,诊断出梁玉有喜的人正是她;另一个姓赵,负责给不受宠的主子或者下人们看病,之前石头饿晕时前来把脉的就是她。
管家将朱宁带到一间偏房,偏房外面站了好几个家丁看护。
里面是已经被五花大绑的王大夫。
管家拿过一把椅子,放到王大夫面前,让朱宁坐下。
“把你刚刚和管家说的,再和我说一遍。”朱宁声音冷得可怕。
“家主,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王大夫磕磕绊绊地将事情复述一遍。
几个月前,梁家人找到她,让她配合主君演一出戏。
梁家作为朱家在南方的主要供货商,近些年来货物质量频繁出现问题,朱宁原本有换掉梁家的打算,梁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于是想出这个一石二鸟的好方法,让梁玉假装怀孕,再流产,既让家主对梁玉心怀愧疚,继续和梁家合作,又能够铲除花月,巩固梁玉在朱家的地位。
朱宁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原来从来就没有过孩子,她被耍了一道。
穿越过来之后,她虽然喜欢花月,却经常怀疑他,防备他,反倒是梁玉,总是淡泊安静、从容大度的样子,让朱宁从未质疑过他。
原来梁玉才是最有城府的人。
朱宁起身,逆着光站在王大夫面前,像一个巨大的黑影将王大夫笼罩住,把她吓得抖如筛糠。
“来人,将王辉赶出府去,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是。”几个家丁将王大夫拖出去,朱家在容城一手遮天,被朱家赶出来的人,其他医馆也不会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