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家老夫人说,邢安重伤未愈,十分想念小小姐,期望她能去看看父亲,一叙父女之情。”
或许别的话姚南栀听不太懂,但秦姑这话实在容易听明白,姚南栀登时吓得瞪大了眼睛,她最近的开心日子太过于丰富,一时都忘了过去的不愉快。
此刻在听人提起,她满心的委屈和恐慌,不受控制的涌上来,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豆大一个吧嗒吧嗒往下落。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姚老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姚南栀都快哭的不能自己,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却还是挣扎着哭喊。
“不!不去!祖母,祖母,哪支不去!”
她一边哭喊着,似乎还觉得不够,两条小短腿也蹬了起来。
姚老夫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架势,加上年岁到了,差点没有抱住摔着她,吓得秦姑也赶紧过来扶着姚南栀。
“好好好,南栀不去,只要南栀不想去,咱们就哪也不去!”
哭闹中的姚南栀闻言,终于消停一点,但刚才情绪来的太亏,又十分汹涌,她只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心里还有一股子憋屈没有发散完。
不停地抽泣着,却也竖起耳朵听外祖母说话。
“告诉邢家,当日筠娘临终之时已经写了和离书,自此京城姚家和邢家没有半点关系,姚南栀姓姚,是我姚家子孙,老身惯没听说姚家子孙有谁认贼作父!”
传话的人跪在门外,听到姚老夫人的话,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领命正准备下去,突然又被姚老夫人叫住。
“还有一句话,带给邢安,姚家无恶人,但也不是谁都能捏的软柿子,欠筠娘的老身誓死也会替她讨个公道!”
因为这件事,那些令人惊心的过往,再次回到了姚南栀的梦里,半夜总是会惊醒,哭喊着有老鼠。
翠翠一连几日,不敢离开姚南栀的床边,一听到她梦里开始呢喃翠翠就惊醒,赶紧拍拍她给她安抚。
幸而白日里有珠儿哄着姚南栀,翠翠得意休息。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坚持了几日眼瞧着姚南栀还不见好,翠翠不得不禀报给老夫人。
第二日太医就到了姚家,冗长一番诊治后,老太医捋着胡须。
“贵府小姐此乃肝气郁结气滞血瘀证,惊吓心悸而至多梦多思,须得疏肝理气保持心情畅快才可。”
闻言姚府上下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他们已经尽可能让姚南栀开心,可小丫头无法从过去的记忆里走出来,他们能做的都在尽力,却收效甚微。
太医开了一些食补药方,便拿着诊费离开了。
姚南栀敏锐的感觉到,祖父祖母为自己操心,甚至有些烦闷,她愧疚的低下头,两根手指互相搅动着,整个人都焉哒哒的。
憋了很久,她才道:“哪枝乖,哪枝喝药。”
她讨厌苦药汤,每次喝药都像是一场战争,十分的艰难,这次又因为她害的大家不开心,她只好尽可能乖一点。
看着姚南栀突然变得这样乖,连喝药都能让步,姚太傅和姚老夫人心疼不已,两人上前将小小的姑娘抱了起来。
“南栀不用喝药,今晚咱们喝莲藕排骨汤,南栀听话多吃饭,祖母就会开心。”
“真的?”姚南栀眼睛里蓄着泪水,眼神里带着试探和诧异。
姚老夫人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是的,是真的,不用吃药,但以后要好好吃饭,开心的玩,能答应祖母吗?”
“嗯!”
姚南栀开心的点点头,抬起头一边抓着祖父的手,一边在祖母怀里撒娇,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子。
这一夜或许是药膳管用了,也许是姚南栀从祖父母那里得到了安抚,可以说一夜无梦,睡得香甜满足。
姚太傅却是一夜都没有睡好,他想了一夜,还能如何让姚南栀忘却过去。
那就尽可能让现在的她充实快乐,没有闲工夫想那些不开心的,最关键的就是远离那些人。
想明白这点,姚太傅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虽然一夜没睡,可精气神却挺好。
身旁的姚老夫人看在眼里,有些疑惑的盯着自己的丈夫,“今日不如你休一日吧。”
“无妨,今日不过一堂授课,也没旁的事情,前两日还听到皇子们说,陛下好像准备去避暑,我今日问问详细的情况。”
他这样一说,姚老夫人也明白他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也好,换个环境让她好好玩一段时间,说不定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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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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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每年都会有几个大的行动,春蒐、避暑、木兰秋狝、冬狩,总之每个季节,皇室总是会找个由头出去游玩一番。
有时候也成为接待使臣的项目之一。
原先姚太傅不喜欢去,有那个时间不如留在京城看看书,黄天暑热的光在路上就要走好几日,若是去远的地方,路上就要半个月。
可眼下他却不觉得难捱,能带着南栀出去走走散心,好像路上的时间都算不得什么。
向来不爱参与这种事情的太傅,突然决定随行伴驾去避暑山庄,朝中众人不由得开始阴谋论一番。
但分析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关键地方,一时间百官一个个多少有些忧心忡忡,毕竟太傅是太子恩师,若是有什么事儿,那都关乎着未来储君。
可他们参不透,看不明,一时间姚太傅在众人眼里变得高深莫测。
宫里定下了日子,随行的众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每个官员可以带一到两个家眷,于是姚老夫人和姚南栀都要跟着一起过去。
“竹母,啧个!还有啧个!”姚南栀听说要去玩,开心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姚老夫人看着她连冬日的披风都拿出来,哭笑不得,“咱们是去避暑,这黄天暑热的,你带这些棉衣作甚。”
翠翠和珠儿一边哄着她,一边自顾自的挑拣些夏日里舒适的衣服,将那些棉衣叠放在一旁,没有直接拒绝姚南栀。
知道自己不能带走那些漂亮的衣服,她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拿出一双绣鞋,鞋头上坠着两颗莹白的东珠。
这还是前些日子,长公主送来的,一则她也是真的喜欢姚南栀,二来也是为那日拐走姚南栀的事情道歉。
这礼物可不算轻,原本姚老夫人想要拒绝,但看到姚南栀如此喜欢,犹豫了一下也就收下了。
“竹母啧个!”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夫人,眼神里多了些讨好的意味。
这谁能扛得住,反正姚老夫人受不了她这小眼神,无奈的交给翠翠让她收进箱子里,一起带着去避暑山庄。
避暑山庄临山,去到那边自然不能圈在院子里待着,他们打算带着姚南栀好好散心,绣鞋反倒不需要带太多。
临行前几日,姚老夫人让人给姚南栀做了不少单薄透气的小靴子。
穿着小靴子,姚南栀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只神气的花孔雀,看到珠儿端着水果进来,她开心的凑过去。
“珠儿看!”她说着抬起自己的小腿,亮出美丽的白靴,银线在上面绣着一朵芙蓉花,烛光下波光粼粼宛若摇曳绽放。
珠儿笑着捏起一颗果子,剥好皮送到姚南栀的唇边,“真漂亮,这是谁家的小小姐这么漂亮呀。”说着,珠儿没忍住抬手捏了捏姚南栀的脸颊。
小丫头既得意又有些害羞,丝毫没有介意珠儿动手动脚的行为,翠翠这会儿刚好进来看到。
“你且仔细着点自己的皮,若是一时忘了,当着老爷夫人的面你如此行事,只怕是要挨罚的。”
珠儿吐吐舌头,虽然记在了心里,以后会有所收敛,但此刻像只偷腥的猫,一脸得逞后的餍足,让人看着好笑。
姚南栀并没有介意对方的行为,只当是和她闹着玩呢,自己傻呵呵乐了一会儿,突然有些好奇。
“为什么穿靴靴?”她晃动着脚上的小靴子,一手扶着珠儿的肩膀,小嘴里都是果子的甜味。
翠翠刚入府的时候,跟在筠娘身边去过一次避暑山庄。
“因为可能需要走山路,穿着绣鞋不如靴子跟脚。”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她盯着那靴子说道:“小小姐别看那靴子轻薄,那可是波斯产的月影绞纱,能防蛇虫叮咬,结实着呢。”
这东西价值不菲,巴掌大的一块儿都要半两多银子,钱倒也是小事儿,只是这东西稀罕,只怕是有钱都买不到。
珠儿自然是听说过,得知姚南栀脚上的就是月影绞纱,她瞪大了眼睛,擦干净手轻轻摸了一下。
“我之前只听说过,据说这个若是三层叠加可以做软甲,能防匕.首飞刀,若和金丝共织能防刀剑箭矢。”
翠翠闻言点点头,“是这样传说,可那得是何等价值,可遇不可求,小小姐这双短靴用料,也只能防下蛇虫,就这点布料还是太后遣人送来的。”
珠儿啧啧出声,眼睛紧紧盯着那双小靴子,姚南栀什么都不懂,看着二人盯着自己的新靴子看,她开心的在屋里蹦跳两下。
看着珠儿都心惊,生怕将那些鞋踩坏了,可转念一想,再好的布料也没有小小姐金贵。
热火朝天准备了十日,这天一早姚南栀被珠儿在睡梦中抱了起来,她困顿的挣扎着睁开一下眼睛,还没有看清周围的环境,耳边响起了翠翠的声音。
“小小姐咱们该出发了,让珠儿抱着你上马车。”
听懂这句话,姚南栀肉嘟嘟的小脸一歪,倒头睡在珠儿的肩膀上,小手也下意识抱住她的脖颈。
原以为上了车就能早些出发,谁成想珠儿抱着姚南栀来到门前,却被通知要等着,陛下的銮驾还没有走出城,后面是按照等级的皇室贵胄,最后才是官员。
得知此事,珠儿抱怨道:“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给小小姐做好早饭,吃过再过来,也省的一会儿再车上吃冷饭。”
抱怨的声音很小,但翠翠向来谨慎,还是暗地里拽了拽她的衣服,示意她别多说话。
正在这时候,原本就有些堵塞的街道上,突然横进来一驾双马马车,高大宽敞的车厢,在这灰扑扑的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
正在姚家准备上前询问的时候,突然马车的车帘掀开,一张冷肃淡漠的面庞看了过来。
“姚大人康健。”虽是寒暄问候,可声音依旧冷淡至极,没有丝毫的暖意。
姚太傅上前拱手一礼,“魏王安康。”说完他一脸疑惑的抬起头来,“此巷并非主道,王爷可是走错了?此刻銮驾应快到城门处了。”
还不等魏王回答,马车雕花双门突然被推开,魏霖骁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恭敬的冲姚太傅一礼。
“太傅安好,今日出发的早,我担心南栀会不适应,故央着父王绕道至此,想接着南栀一起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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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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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南栀懵懂的坐在了魏王的腿上,手里还捏着一块炸奶糕,香香软软十分合她的口味。
马车比之前做过的都要大很多,可以坐下四五个人的样子,可马车里除了魏霖骁和魏王,就只有她了。
看着眼前趴在桌子上看书的魏霖骁,姚南栀大口咬掉一块奶糕。
小果果(骁哥哥)好辛苦哟~
魏王见她盯着儿子手里的书,冷淡的眉眼低垂,语气听不出喜怒,“南栀想识字吗?”
坐在一旁的魏霖骁也不由得抬起头,看着二人。
察觉到两人都看向自己,姚南栀费劲的咽下嘴里的奶糕,红润的嘴唇微微抿起,她歪了一下脑袋思考这个问题。
魏王的耐心很好,只是安静的看着她,却并没有任何的催促。
但即便是这样,姚南栀还是感觉到了压力,看看捧着书学习的魏霖骁,她犹豫着点了点头。
“要学的。”
姚南栀下意识尽可能咬字清晰,说出这话的表情,十分郑重严肃,甚至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
魏霖骁冷淡的脸上多了一丝的笑意,只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低头继续看书。
不知怎么的,小小的姚南栀在这一刻,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手里的奶糕都不香甜了。
马车行走了大半日,銮驾早已出城很远,而最后一辆马车却刚刚出京,姚南栀算是走在前面的,这会儿人昏昏沉沉看着眼前的大字,她有点后悔一时好奇上这马车。
虽然魏王和魏霖骁没有逼她,可不知怎么的,他们两人坐在自己身边,她愣是不敢拒绝,更不敢像和祖父那样撒娇耍赖。
小小的人握着一支长杆毛笔,仅仅是稳住笔不歪斜就已经很费力,更别说写好,只能慢吞吞的照着魏王的字画一个。
突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前面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姚南栀陡然抬起头来,满脸期待的看着魏王。
似乎是接收到她的目光,魏王眼神中一闪而过一丝笑意,接着合上手里的书。
“好了,下车休整一下。”
坐的久了也十分累人,走了大半日人总是有三急,说休整下车活动一下,其实就是给大家一个解手的机会。
马车一停下,翠翠和珠儿就跑过来,准备抱小小姐下车,姚南栀第二个走出车厢,一看到翠翠的时候差点红了眼圈,伸手就要对方抱。
魏霖骁见此便没有出手,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向来稳重敏锐的翠翠察觉到姚南栀的状态,但当着魏王和世子的面,她也不好问什么。
“吹吹更衣。”说是更衣,不过是京城贵人们常说的暗语,意识是出恭。
正找不到机会询问小小姐,翠翠立马点头,和魏王打过招顾之后带着姚南栀去了一旁的石壁后。
“小小姐怎么了?可是在车上受了委屈?”翠翠不仅避开了魏王父子,甚至支开了珠儿,毕竟珠儿是世子送过来的人。
姚南栀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前,示意她小声一点。
“我不想写大至,竹母在哪里?”姚南栀一心想要逃,小眼睛滴流乱转到处找姚府的马车。
翠翠还没有搞明白她说什么,听到后面一句,她立即回道:“咱们得马车走在后面,估计这会儿还没有停下来,且有一段距离呢。”
消化了一会儿翠翠的话,姚南栀终于明白,现在去找自家马车可能有些困难。
原本还有些紧张和期待的小脸,这会儿陡然垮了下来,虽然不尿急,但来都来了,翠翠还是照顾着她如厕。
再回去的时候,姚南栀整个人都有些疲惫,心理上的疲惫,她不知道接下来还要走多远,可仅仅在马车里半日,她都感觉自己老了很多。
想到这,奶牙还没有换的姚南栀,忧愁的抬起小手抚了抚内心已经泛白的鬓角,整个人都焉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