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一个护院冲了进来,丝毫不顾及昌瑞东的喊叫,轻松制住他,将人抗在肩头朝着大门外走去。
姚翠娥听着儿子杀猪般的叫声,翻了一个白眼,这小子莽得很,若是她自己自然是管不了,幸好昌雄霏就给她安排了几个护卫,专门帮她治理自家儿子。
母子二人一路赌气没有说话,来到太傅府门前的时候,昌瑞东一看到外祖母,立即红着眼圈跑过去,扑进外祖母的怀里开始告状。
“外祖母,娘亲不给东儿饭吃啊,东儿好饿啊。”
这一下子什么德行,老夫人心里也有数,她慈爱的摸了摸外孙的头,“你这个小懒猪,是不是又起晚了不爱吃饭?”
小家伙将脸埋在老夫人怀里,哼哼唧唧撒娇,老夫人笑着戳了戳他,“好啦,早就给你准备好吃食,饿不着你,都上学院的大孩子了,还哭鼻子,也不怕你南栀妹妹笑话你。”
听到“南栀妹妹”这几个字,果然昌瑞东身子一僵,收起了假哭的声音,缓缓抬起头朝着周围寻去。
在下人忙这搬东西的身影间,果然看到了一个冰雕玉琢,粉白的小团子,那小团子眨动着一双湿漉漉的葡萄眸子,怯怯的看着他。
他知道外祖母家来了一个小妹妹,但多几次父母来祖母家,都没有带他,好像这个妹妹身体不好。
“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里见……”
“啪——”还不待他把话说完,突然后脑勺被自己亲娘赏了一个大比兜。
“一整日的不好好读书,整天就知道看戏文,学些油腻腔调。”
听到那一声香脆的拍打声,姚南栀吓得瑟缩一下,她身边的翠翠明显感觉到了,立即蹲下身安抚她。
老夫人也察觉到了,不悦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女儿,“好了,在家训孩子还不够,还要在这门口丢人,都给我进来。”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里走,下人们搬着姚翠娥带回来的礼物,跟在队伍的后面。
昌瑞东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妹妹好奇极了,快步绕到老夫人,来到姚南栀的身边。
“妹妹今年几岁?”他十分自来熟的牵住了姚南栀。
这个小哥哥格外热情,姚南栀不知怎么有些怕他。
尝试着将自己的小手拽出来,但她的力气太小,愣是没有成功,她抬头看向一旁的外祖母和姨母,发现两人正在说话,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只好人命的叹口气,动了动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小脸怯怯的。
昌瑞东不知道她的情况,见她说话没有声音,眼睛逐渐瞪大,脸上的震惊无法掩饰。
“啊?原来你是个哑巴呀!”
闻言,姚南栀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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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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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时候,姚翠娥和昌雄霏携手上了马车回家,倒霉儿子昌瑞东却留在了太傅府。
原因无他,伤重不宜活动,只好留在外祖父家里养身体。
一进门就惹哭姚南栀也就算了,被他娘揍了一顿,虽然他娘下了狠手,但那点力度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的。
他能安静一个时辰,也是因为惹哭小妹妹心里愧疚。
姚南栀被戳了伤疤,伤心的一通哭,愣是将自己哭睡过去,再睁眼的时候,都快吃午饭了,小孩子不记仇,早上被叫“小哑巴”的事情也就忘得差不多。
结果去前院吃饭的路上,姚南栀突然想去摘朵花簪,于是带着翠翠绕道去了后院,穿过紫藤花架,入目便是一片狼藉。
一个黑小子手持木条正在嘿嘿哈哈的耍……贱,将她最爱的赵粉打的七零八落,花丛中已经找不到一朵完整的牡丹花了。
原本的好心情,这一刻被兜头一盆冰水,姚南栀伤心的不能自己,张口大哭起来,可能是太过于伤心,她“哇——”的一声之后,她的嗓子里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翠翠见此吓得要死,小小姐这两日好容易见好,这要是再哑了,他们家老太傅能气死。
可世事就是这样,越不想发生的事情,总是再最关键的时候发生,让人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去面对。
正如此刻,太医一脸凝重的捏着银针,小心的刺入姚金枝的人中处,小小的人伤心太过,竟然无声的哭晕过去。
姚太傅得知消息的时候,正在给皇子们授课,得知此事心急如焚,丢下一众皇子匆匆告假离开。
小郡王杜煜也在宫里陪读,这件事自然就由他传了出来,后来不知怎么的魏王府里也得知了此事。
王妃初闻还有些不确信,命人前去打听,确认姚南栀再次失声,她一脸的惋惜和心疼,午觉都没有睡安稳,脸上略显疲态。
魏霖骁从书院归家,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请安,今日他一进门就察觉到王妃有些不对劲儿。
“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今日睡得不安稳,有些头疼罢了。”王妃有个毛病,睡不安便会偏头痛,吃过不少药都无效。
府里得知此事,每次王妃入睡时,都不会有人敢去打扰。
闻言魏霖骁皱起眉头,“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府里自然没有人敢惹王妃,能使她睡不安稳的,也只能是有什么事发生,让她心思烦忧。
“也没有什么,只是今日听闻,南栀那丫头好像受到惊吓,又发不出声音了,听闻就连太子殿下都亲自过问过此事,还让三位太医亲自去了太傅府,给她诊治。”
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魏霖骁,此刻脸上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先是得知南栀受到惊吓他面带愠怒,接着听闻她再次失声,又转而担忧。
这样生动的表情,从魏霖骁断奶之后,王妃就鲜少能看到,此刻再见震惊不由的啧啧两声,也愈发确认,自家儿子是真的很喜欢南栀丫头。
“娘,儿子想去太傅府看看南栀。”
早就猜到,儿子得知这个消息,一定会闹着要去太傅府,王妃有些疲惫的摆摆手。
“今日你别去了,此刻太傅那边正乱着呢,不如后日你跟着侧妃一起过去看看。”
魏王府规矩多,但也充满了人情味,不管是王妃还是侧妃,每个月都有一两日可以回娘家的看看,后日刚好就是侧妃明兰省亲的日子。
虽然心里着急,但魏霖骁是个懂事的,也明白亲娘说的没有错,于是勉强的同意后日再去。
而太傅府里此刻的确有些乱,但这个乱却不是单纯因为姚南栀,而是因为奄奄一息的昌瑞东。
二女婿昌雄霏得知儿子闯祸,了解清楚缘由和姚南栀的近况后,一怒之下扒了儿子的裤子,铁掌似的巴掌就如同雨点似的落在他屁股上。
常年练功,那一巴掌用足了力气都能拍死一个成年人,虽然眼下收着力度,但那手掌也没有客气,姚翠娥虽然气儿子闯祸,但眼下看着儿子屁股,两巴掌就肿起来了,她没忍住落下了泪。
“好了,你要打死他吗?训斥他也用不着下死手啊。”
姚老夫人看着也心疼,但也心中不可能不生气,一边欲言又止的想要阻止女婿,一边又想着给这个臭小子一个教训也好。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的丈夫开了口。
“够了!这一个还没有醒过来,你们还要把这个也打死吗?给个教训就够了。”
手心手背哪里又不是肉呢,这要是换个孩子,只怕姚太傅才不会阻拦呢。
听到父母发了话,姚翠娥才疯了似的扑过去,推开昌雄霏抱起已经满头大汗,奄奄一息的儿子。
“活该!整日里就会调皮捣蛋,也不好好念书,这次你可长记性了?”
姚老夫人赶紧让秦姑抱起孩子送到客房,趁着太医还没有离开,给昌瑞东也瞧瞧。
这一番折腾,夜已深,眼瞅着要到宵禁的时间,姚太傅催着二女儿和女婿赶紧回去,留外孙子在府上休养。
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经歇下,姚太傅端着一盏油灯,来到了姚南栀的房间,翠翠见他过来刚要行礼,就被姚太傅阻止了。
他安静的坐在外孙女的床边,目光满是心疼的打量着她。
“是我不好,都怪我啊,前些年没有护好你娘,如今连你也护不好了,都怪祖父无能。”
翠翠眼睛红肿,低头不敢言语,听到太傅如此说,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老爷,是奴婢无能,守在小姐身边也没能护住她,现在又让小小姐受到惊吓,请老爷责罚。”
姚太傅有些疲惫的沉吟一声,“唉,起来吧,今日之事就不和你计较了,日后招顾好小小姐,若再有此事发生,你也别怪姚家冷情。”
翠翠泪水砸在地上,砸出一朵朵小水花,“是!”
隔日,侧妃和世子一同坐着马车去了姚府,往日府里下人见了大小姐回家,都开心的迎上来。
可今日大家只是迎上来帮着拿东西,脸上却没有多少愉悦笑容,家里的事情姚明兰也听说了,她倒是不太担心外甥女南栀。
反而更担心自己父母,这一把年纪,万一着急上火再病倒,那可就不是小事儿了。
秦姑一早就等在前院,见大小姐回来,笑着迎了上来,没看到自己的母亲,侧妃明兰有些担忧。
“母亲这两日可还好?”
秦姑看着明兰长大,虽然被陛下赐婚给魏王成了侧妃,看着是锦衣华服去享受,但秦姑还是心疼明兰,毕竟即便是王府又如何,好好一个闺女被迫成为妾侍,这些年来秦姑心里多少还是不甘。
此刻看着明兰,她一脸的慈爱,“大小姐放心,老夫人好着呢,这会儿和小小姐在后院种花,特意吩咐老奴过来接大小姐过去呢。”
没有外人,秦姑不远称呼“侧妃”,每次喊出口,她总是忍不住心疼,姚明兰永远都是姚府的大小姐。
魏霖骁并肩走在明兰身边,听到秦姑提起了南栀,他忍不住问道:“南栀如何了?”
“小,小小姐她……世子一会儿就能见到,您看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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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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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之时,太傅府满园赵粉,花骨朵肥硕可爱,绽放的华贵端方,即便是他这个不怎么爱花之人,看了也不由得多看几眼。
可再次来到这里,却是满目狼藉。
姚南栀倚靠在外祖母的怀里,抱着一个丑丑的娃娃,小姑娘噘着小嘴儿,看着那些被移除的残叶断枝,不过数日未见,小丫头看着虚弱了不少,人也变得更加低沉。
“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秦姑快步来到姚老夫人身边。
此刻的姚南栀变得异常敏感,听到家里又来人,她有些慌张的转身扑进外祖母的怀里。
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老夫人笑了,摸着她的小脸,“这是怎么了?也不看看是谁过来,南栀可还记得你大姨姨和世子吗?”
奈何不管外祖母说什么,姚南栀都埋着头一动不动,魏霖骁见此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小小的眉头不由皱起。
“南栀,我来了你也不想见吗?”
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虽然听得出是个孩子的声音,可语气过于冷淡沉稳,又让人无法轻视。
姚南栀听到这个声音,小身子明显一僵,接着她试探着抬起头来,看到熟悉的面孔她腼腆的咧嘴一笑。
再也没有前几日清脆爽朗的声音,明明周围好多家奴在干活,显得这个园子里格外嘈杂,但这一刻他却觉得世界安静令人心烦。
笑着笑着,姚南栀想到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像是找到了亲人似的,那些委屈又翻了出来,眼圈突然泛红。
她终于松开外祖母的衣服,伸着小手朝着魏霖骁走了过去。
看到她向自己奔来的那一刻,魏霖骁心里的烦闷和别扭,在这一刻都被抚平。
他当即弯下身抱住了扑过来的小丫头,“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这话算是明知故问,但却问到了姚南栀的心坎上,她无声哽咽着,早就一脸的泪水和鼻涕,闻言点点头。
接着扭动着有些圆润的小身子,一脸伤心的指着园子里的花圃。
在场的人都看懂了她的意思,魏霖骁得知她失声后,就让人去调查过细节,自然也有所了解。
“不哭,王府里也有花园,明日我便让人摘些花过来。”
王府的花可不是随便摘的,那里都是御赐的名贵花卉,每日都有花匠小心看护照料,即便是侧妃,想要用到花,也要和管事或者王妃请示。
听到世子这样说,明兰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姚老夫人心里也有些震动,没想到世子竟然说出这个话,若是真这样做,也不知会不会挨训。
但当事人却丝毫不在意,并承诺会送过来最好看的花朵。
眼瞧着姚南栀的状态好了一些,比起这两日她好像放松了很多,姚老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再看魏世子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劳世子担心,这园子里有些杂乱,让世子见笑了,不如去前院坐坐,前些日子太子刚赏了些新茶,味道香的很。”
听到姚老夫人将太子都搬了出来,魏霖骁自然要给些面子,去尝尝太子的茶,拿过翠翠递过来的帕子,小心的给姚南栀擦去脸上的泪痕。
“我记得父王身边,好像有一位武艺不错的婢女,等着回去我便请示父王,到时可以让她过来护着南栀。”
虽然他看着姚南栀,可这话却是说给姚老夫人的。
摘花倒也说得过去,可这人员调度方面就没有那么简单。
“有劳世子费心,只是南栀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能让王爷身边的过来护卫,世子的心意姚家收下了,这事还是不要劳烦王爷的好。”
魏霖骁还给翠翠帕子,牵着已经哄好的姚南栀,并没有再说什么,像是没有听到似的,两人走在前面,一路上也没有再说话。
眼瞧着快到前厅,突然看到一个小厮扶着一个男孩走来,小男孩子一脸忍痛皱着眉,还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姚南栀灵敏的发现了他,眼睛登时瞪大,满脸的惶恐和愤怒,却只敢往魏霖骁身后藏,小手更是紧紧的抓着对方的手指。
察觉到她的紧张,在联想到前两日听闻的事情,魏霖骁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他也微微用力回握住了姚南栀。
好像这样就能给她一些鼓励和安抚。
再抬头看向对方的时候,魏霖骁的眼神里冰冷一片,毫无掩饰的怒意刺的昌瑞东停下脚步。
踌躇着看看外祖母和大姨母,“东儿给大姨母请安。”
看他这副狼狈的样子,也知道他爹下手有多狠,既是生气又是心疼,明兰走过去戳了一下昌瑞东的脑门。
“看你下次还长不长记性。”
昌瑞东低下头,一副知错心虚的样子,可心里却丝毫不怕这个大姨母,眼睛滴流乱转,正偷偷打量着站在不远处的魏霖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