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有一颗梨树,比苏城棠苑里的那棵要大一些,树上开着白白嫩嫩的梨花,从树下经过,扑鼻的香气迎面而来,叫人心旷神怡。
薛知棠在树下站定,伸手轻抚枝头的梨花,语气带着一丝怀念,“我小时候也是很调皮的,那会儿好多人家里都有秋千,可就我家没有,我就偷偷拿了两根绳子拴在树上,结果绳子没绑牢,刚坐上就摔下去了,奶奶听到我的哭声,赶紧就跑过来,她看到我一身狼狈的坐在树下,非但没有拉我起来,还非常不厚道的嘲笑了我半天。”
“奶奶一定很疼你。”白律风由衷的说着,任何一个人都不舍得呵责她,舍不得让她吃一点苦,受一点委屈。
“奶奶是很疼我,但是也很严厉,要是功课完成不了,奶奶就不许我吃饭。”少女站在树下回忆过去,那些过往已经在记忆里泛了黄,唯独当时的温馨和美好还留在心底,那些曾经的记忆就像是一把坚毅的手杖,支撑着她走过那些一个人的日子。
她回过头,明亮又媚人都眸子望向他。
“律风,谢谢你爱我。”也谢谢你,给我无尽的勇气和安全感。
刘家人搬回去刘府的前一天,白律风和刘默君商讨了他与薛知棠的婚事。
早在刚在一起的时候,白律风就准备好了聘礼,长长的聘礼单子一拿出来,刘默君也被惊了一下。
傍晚用过饭,两人一起走花园里散步,白律风听薛知棠说他准备的聘礼太多时,他笑着道:“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还有一个礼物,明天送给你。”
能娶倒她,是他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就这一点点聘礼,在他看来远远不够,哪怕是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他都觉得配不起她。
薛知棠倒是更好奇他说的第二天给的礼物,只是任由薛知棠如何寻问,白律风都就是不说,她也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等着第二天揭晓。
到了第二日,薛知棠倒是忘了前一日的事情,她帮着刘夫人收拾东西时,许磊带来了一份报纸。
报纸最显眼的版面上公布了一个消息:阮家破产了。
阮家做的是餐厅生意,为了一家独大,他们在暗中做的许多鸡鸣狗盗之事,排挤同行,在菜肴里下让人上瘾的药,这些全都被公布于众,一夜之间大厦将倾。
阮家如今也算是树倒猢狲散,与阮家有婚约的陆家最先抽身,单方面公布和阮家解除婚约。
阮家不忿,直接抛出了陆家为入京给京城衙门的官员送礼。
陆家自然不干示弱,大肆散布阮家的各种传闻,更是对外宣称阮家小姐人尽可夫。
桃色新闻总是传的最快,阮家小姐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阮家又不止一位小姐,旁的小姐也跟着受牵连。
阮二小姐本身与一个官员的儿子定了婚事,阮春莉的事情传出来之后,也被退了婚事,成日在家哭哭啼啼。
而陆家这边,虽然没有了桃色新闻,可有阮家出面,他们刚在京城开的“京都明德饭店”就倒闭了。
不但赔的血本无归,还惹了一屁股麻烦,一时之间,两家斗的倒是非常精彩。
薛知棠拿着报纸问白律风,“这就是你说的礼物?”
白律风把她搂在怀里,“许磊带人去刘家看过,你住的小院附近有香油的痕迹,怀疑是有人故意纵火,这些天他在暗中查访之后,发现动手的是阮春莉。”
“阮春莉?”薛知棠分外奇怪,这个女人是陆怀宇是未婚妻,可与她就只有齐家宴会的一面之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要把自己置于死地。
白律风将查到的事情稍微跟她说了一下,薛知棠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陆怀宇贸然来找她,被那阮家小姐看到了。
这个陆怀宇还真是个扫把星,谁沾染上都没好结果。
“棠棠,伤害过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薛知棠以为,白律风说的不放过,就是之前放出不利两家的消息,让他们互相斗,没想到,重头戏还在后头。
第30章 腹黑会长的掌心娇(30)
薛知棠和白律风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 他们两个和刘婉茵一家人吃了一顿饭,简简单单的办了一个订婚仪式。
正式订婚之后,白律风就开始准备婚礼, 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终于给他娶进门了, 一想到这件事,白律风就觉得夜不能寐, 恨不得第二天就到婚礼。
婚礼前不久,薛知棠又一次听到了关于陆家和阮家的消息。
阮家为了挽救生意, 将阮春莉嫁给一个姓周的老头做姨太太, 周老头在衙门里做小官, 初时倒是很宠了阮春莉一段时间, 可因为分了其他几房的宠爱, 被传出与家里的上门女婿有染,被那周老头打成了瘫子。
这个上门女婿,正是阮春莉的前未婚夫陆怀宇。
陆家在京里的饭店倒闭之后,一家人四处寻找门路,陆怀宇虽然人品不怎么样,模样倒是生的不错, 经人介绍之后被周老头的女儿瞧上了, 要他倒插门入周家。
陆家为了攀上周家,勉为其难的同意了周家的婚事, 可谁知成亲之后, 周家并没有帮扶陆家人,陆怀宇的父母在周家闹了几天, 最后被周老头派人赶出了京城。
陆怀宇成了周家的上门女婿,阮春莉成了周家的姨太太, 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如今反倒差了辈分。
周小姐生的不俊,陆怀宇自和她成亲之后就心里不忿,偶然一次和人喝酒,吐槽周小姐根本不像女人,不但在生活中强势,就连夫妻生活也是如此,弄的他白日都萎靡不振。
末了他还感慨阮春莉是如何温柔似水,更是将她腿上有痣这等私密的事情都拿出来说。
这些话被周老头的其他姨太太知道了,借着机会诬陷二人有染,也因这二人曾经在一起的事惹恼了周老头。他把阮春莉好一顿毒打,双腿硬是被打废了,而陆怀宇则被去势赶了出去。
这消息是许磊告诉薛知棠和刘婉茵的,他说完见薛知棠半天不语,以为吓着她了,赶紧解释:“夫人,会长就是帮这两人牵了线,把阮春莉介绍给了周老头,又把陆怀宇介绍给了周小姐,后续的事,都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
自薛知棠和白律风订婚之后,许磊就改口喊她夫人。
“我知道了,他们都是自作自受。”薛知棠自然知晓这些,不过以白律风的心性,给这二人介绍婚事之前,估计就想到了后续。
这二人再惨,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这两人,一个前世背信弃义害她惨死,另一个今生捏酸吃醋想放火烧死她,如不是她命大又有白律风相救,这会儿该被同情的可就是她了!
许磊见她真的没有怪白律风,这才把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朝刘婉茵挤眉弄眼了半天,可对方就是不理他。
薛知棠被她这表情逗的发笑,拍了拍刘婉茵的肩膀:“你俩出去走走,我想看会儿书。”
刘婉茵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许磊走了。
这两人前不久刚在一起,小情侣打得火热,这不过偶尔也会有一些小矛小盾,吵吵闹闹,倒也不会影响感情。
七月十七这一日,白律风正式迎娶薛知棠过门。
作为京市商会的会长,白律风的婚礼自是宾客满堂,商界名流,政界要员,无不亲自到场。
不同于时下流行的西式婚礼,薛知棠和白律风办的是中式婚礼。
四匹骏马就拉着装饰华丽的红色婚车穿过京城的大街,在路人或羡慕、或好奇的目光之中停在了刘府门口。
薛知棠提前一天回到了刘府,婚礼这日她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乌黑的长发被绾做了精致的发髻,顶上戴着一个精巧的凤冠,那凤头上垂下一颗硕大的珍珠,凤尾上更是镶嵌着许多价值连城的宝石。
她今日画了精致又艳丽的妆容,明丽的五官更显美丽绝伦,一套大红色的中式喜服满是金线刺绣,宽大的式样也无法遮住她细致的腰身。
白律风骑着高头大马跟着迎亲队伍一起来到了刘府,往日他是高高在上的会长,平日里许多姑娘见了他都是退避三舍,今日他只是薛知棠的新郎,好些姑娘在刘婉茵的带领下,一起堵门给他出难题,愣是把他挡在了外面。
最后一道门就是薛知棠的闺房,不论他在门口如何讨好,刘婉茵就是不让开门。
白律风给陪他娶亲的许磊试了一个颜色,许磊立刻上前,掏出一大把红包撒在地上,大呼:“抢红包了!”
红包里装的都是银元,落在地上叮叮当当的作响,一大把红包撒出去,响声都持续了好一会儿。
屋里的姑娘们听见声响就有些耐不住了,一个个的开了门冲出来抢红包。
最后出门的刘婉茵被许磊的狡诈气急了指着他骂:“许磊,你太过分了!”
许磊乘人不注意,上前搂住她,在她颊边印了一个吻,“这是会长给我的喜钱,我都给你。”
他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刘婉茵悄悄一看,竟然是一条小黄鱼,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呢!立刻喜笑颜开的挽着许磊说他真好。
借着他们笑闹的机会,白律风顺利的进入了薛知棠的闺房。
薛知棠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喜娘陪在她身侧,见白律风进来,将挽了花的红绸递给二人,让他们一人拿着一头,又说了许多吉祥话。
薛知棠父母去的早,一这场婚礼之中,刘默君与刘夫人便充当了她的父母,送她上了婚车。
婚车接到了新娘,浩浩荡荡的往白公馆行去。
白律风骑在马上,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婚车,他终于要接他的姑娘回家了。
婚车停在了白公馆门口,白律风翻身下马,亲自走到婚车跟前扶下他的新娘。
两人手拿红绸,一同相携走进白公馆。
薛知棠跨过火盆,又走过马鞍,吉祥的话不听的说着,她跟着白律风听着喜娘的指令,虔诚的走过每一步。
这一路很短,可薛知棠觉得她走了好久好久,似乎跨越了前世今生,她才终于和他相知相爱。
从此之后,她会成为他的妻子,与他相爱相伴。
这场盛大的婚礼终于在夜幕来临之前散去。
白律风迫切的拉着他的姑娘回到了新房。
一夜春风吹昙花,此间风景,更盛人间无数。
半年之后,在刘婉茵和许磊的婚礼结束之后,薛知棠忽然昏倒,白律风吓的脸都白了,赶紧找来大夫给她诊治。
结果让他惊喜不已,他要做爸爸了。
“谢谢你,棠棠。”
白律风湿了眼眶,她给了他一个家,如今又将要给他带来家人,世间最美好的事,也莫过于此。
薛知棠靠在他怀里,“律风,也谢谢你。”
他们给了彼此一个家,成为了对方的归属,自此之后,将再也不会孤单。
第31章 九零年代的自私女(1)
薛知棠已经整整烧了一夜了, 她干涩的嘴巴不停地喃喃自语,偶尔还会有两行眼泪从她颊边流下。
“晓彤,你再帮我投一下毛巾, 我再给她换一块。”
苏琳坐在薛知棠的床边, 有些担心地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少女。
昨天她们下课后正好遇上下雨, 四个人都没有带伞,又舍不得把课本顶在头上挡雨, 就那么淋着雨回了宿舍。
她们三个都没事,可薛知棠却在半夜发起了烧, 如果不是李晓彤半夜上卫生间发现她不对劲, 还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李晓彤手脚麻利地拧了一块毛巾递给苏琳, 苏琳把薛知棠头上的毛巾换了下来, 重新放上冰凉的毛巾。
少女的眼皮微微颤动, 挣扎了几下才缓缓睁开,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醒来,她眼中满是迷茫的神色。
“知棠,你醒了?”苏琳惊喜地呼喊,她要是再不醒,她们都准备凑一点钱, 把她送到医院去了。
薛知棠的眼珠四下乱转, 不知是不是苏琳的错觉,总觉得她的目光有些陌生, 那眼中似乎多了些说不清的东西。
“琳琳, 我怎么了?”薛知棠的声音非常哑,好像吞了刀片一样, 一说话就疼的不行。
苏琳拿起床边的暖壶,直接用暖壶盖倒了一壶盖水, 示意李晓彤把她扶起一点,把手里的水喂给她:“你这身子太弱了,昨天淋了一会儿雨就发烧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薛知棠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干涩的嗓子终于舒服了一些,“好多了,谢谢。”
李晓彤又扶着她躺下,“食堂快开饭了,我去食堂打点吃的。”她去拿到四个人的饭盒,匆匆忙忙得出门了。
“知棠,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给咱们打水,吴可昨天晚上照看了你半夜,这会儿也在床上休息,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就喊她一声。”嘱咐了几句之后,苏琳提着四个人的暖壶出门。
打热水和去食堂打饭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她们只能分头行动,否则要是去的晚了,今天可就没有热水喝了。
薛知棠躺在床上,有些不敢置信的打量着宿舍,只觉得一阵恍惚。
视线划过挂在床头的粉色外套,她心里豁然一痛。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那个梦里,这件衣服是白律风给她买的最后一件衣服,花了他整整五十块钱。
之后,她就毅然决然的和他分了手,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梦里的她去世之前,白律风风尘仆仆的来到她身边,流着泪向她保证,他一定会救她,让她不要离开他。
可惜,她最后还是不治身亡。
薛知棠舒了一口气,无比庆幸那只是一个梦,现在还是1995年,她没有和白律风决裂,也没有走错路。
“你们赶紧起来吃饭,今天食堂有好菜!”
李晓彤风风火火地冲进宿舍,兴冲冲地把几个饭盒放在桌上,拍了拍住在上铺的吴可,又来到薛知棠床边。
“知棠,你能起来么?我给你打了小米粥,还正热乎呢!”
薛知棠睡了一夜,又是出汗又是发烧,整个人虚的不得了,她硬撑着靠在墙上坐起来,接过了李晓彤递过来的铝饭盒,饭盒里装着满满一盒稠稠的小米粥,黄橙橙的小米粥散发着浓浓的米香,闻着叫人食指大动。
李晓彤又拿了铝饭盒的盖子,给她拨了半盖子青菜炒肉,夹了一个白面馒头,把饭盒盖子放到她的枕头上,“你就在这里吃,别下床了,不够我再给你夹。”
薛知棠虚弱地冲她笑了笑,低头喝了一口小米粥。
对面上铺的吴可慢悠悠的翻身下床,她揉着眼睛坐在了薛知棠对面的下铺。
“知棠,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这年头去一次医院不容易,但也不能因为没钱就耽搁了身体。
“我感觉好多了。”薛知棠感激的冲她笑了笑,昨晚要不是她照顾,这会儿她可能就真的进医院了。
吴可见她精神不错,也放下了心。
薛知棠皮肤白皙,有生的纤细美丽,平时看着就觉得柔柔弱弱,这会儿再一生病更加像个病西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