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闻徵那个时候,却突然站出来说要解除婚约。说父亲的亏损会一分不差连本带利地还,但是无论如何都要解除婚约。”
“听说被他爷爷打得半死,祠堂也跪了人也打了,闻徵就仗着自己是家里唯一的那点血脉硬撑着,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听说他大学休学了一个学期,就是因为这个。不过那家的姑娘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最终婚约还是解了,现在拿着闻氏3%的股份,闻徵也没亏待她,这几年别说连本带利了,几乎双倍还回去了。”
“你别捏了,里头的冰块儿都快被你捏化了。”孟青槐看着陆桐秋茫然的表情和诚实的狠狠用力绞在一块的双手,“别人家的事儿,你听这么入戏干什么,你该不会还记得闻徵吧?”
陆桐秋反应过来,倔强地转过了视线,装若很酷地轻描淡写:“我记性很好的。”
——那样的人出现过,要怎么才忘得掉。
“确实,闻徵那样的人,记住确实很容易。”孟青槐倒也没有深究这一点,“只不过他后面也和所有人几乎都断了联系,已经和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总觉得这人心狠,当年家都快沉了,听说跪着被打出血,还是在那个节骨眼一次头都不肯低,非要解除婚约,啧。啧啧啧啧。”
“你知道为什么吗?”陆桐秋试探地问,“他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不知道啊。”孟庆槐摊手,“他哪能跟我说呢,也没跟别人说,当时大家也都以为毁了婚约是要为了谁,结果并没有,他只是当着两家的面把婚约撤销了而已,说是还双方一个自由罢了。”
陆桐秋心里有些隐隐的猜测,但却并不敢落实。只是心中惴惴,有些不安地反复磋磨着双手,在孟青槐面前她又不敢表现出分毫,只能装作个看客,和他一同发出看热闹的啧啧啧,说自己哪还记得和闻徵传过一段呢,那样的人,可不干一起相提并论呢。
她一边干笑着,一边偷偷观察孟青槐的反应。
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起疑的神情之后,陆桐秋才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小满和摄影师确认了底片之后,兴奋地拿着手机过来找两人,就看到了两个人一边一个,都双手抱在胸前,一个看上去愁眉紧锁,另一边也是愁容满面,问他俩怎么了。
“没怎么,八卦呢。”孟青槐回答。
小满明显不信地切了一声,一位只是孟青槐不肯告诉她,遂也不问,拿着手机给他们看自己拍下来的几张合适的照片。
陆桐秋的气质出尘,清绝的书卷气和今天做的发型一道,站在绿草如茵的庭院里,背着手回过身,一双桃花眼眼神似空空,却又似含情脉脉,一眼仿佛便像穿过了时间的隽永美丽。
陆桐秋自己也喜欢,问小满要了其中一张照片保存。
“要照片发给谁看呢。”孟青槐在旁边打趣儿。
陆桐秋吐了吐舌头并不敢说,私心里却再明显不过,虽然不会主动,但做不过其实是想要留给刚才两人正在八卦的那位传说中不敢高攀的狠心人。
而狠心人正在远方的北城,倚在窗边等着另一人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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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hapter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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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结束之后,孟青槐原本想带着陆桐秋去吃饭,却意料之外地被拒绝了。
“你有安排?”孟青槐似乎相当惊讶。
陆桐秋摇摇头,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屏幕,防窥屏的折射让孟青槐并看不清楚什么令她如此分神。她随口道:“天冷,就回家去了。”
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惊讶了一瞬间,那个自己还没从头到尾看过一遍的地方,竟然也已经被自己归类于...家?
她对这个的概念很模糊,模糊到甚至不能下一个定义,她大多把自己短暂待的那个屋子叫做“住的地方”。
“你这个住酒店的人,还整上宅家了。”孟青槐朗声笑着,拍了拍陆桐秋的肩膀,“不过你托我的事情我会打听的,你放心吧。”
陆桐秋点头:“好,钱你不用担心,首付什么的我自己攒了些。”
孟青槐挥了挥手,并不在意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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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到澜畔后,陆桐秋倒在自己的床上,拿着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着和闻徵来回不过几句的聊天界面,看着最后停在的一句——“好,那我等你”上。
她仰躺着,把手机捧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不知觉地就慢慢红了脸,最后一个翻身,由自己的脸埋进散落下来的散乱长发里。
半晌后,她才支起胳膊拿起手机,在黑色两面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如盛放开的笑容。
——那你起飞的时候,和我说一声?
她装若不经意的,笨拙着问。
——好。
这次闻徵回的很快,似乎特意在等着是的,不过几秒,在屏幕上方闪过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过后,陆桐秋便又看到了消息——刚才是出门了吗,现在回家了吗?
——嗯,回家了。今天在外面的时候,你猜我看见那儿了?
她蜷缩着身子打字,原本铺的平整到仿佛熨过的床单被这个在床上乱扭动的人揉的皱巴巴的。陆桐秋察觉到,又扔下手机跳下床,手忙脚乱地从四周扯好,可在扯的时候,眼神的余光却又止不住地瞟向床角落扔着手机的地方。
在手机震起第一声的时候,她几乎是扔下了手里的被单角,跑到了另一边赶紧拿起手机。
但等来的并不是消息。
电话那头的闻徵声音带着些笑意,背景音很安静,安静到他的笑声像是就响在陆桐秋的耳畔,轻轻触动着旁边的碎发:“今天去哪儿了?”
陆桐秋低着头,脸有些热:“今天和清槐见,去了市中心的一个艺术馆,看到了落桐塔。”
“上次去过那一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机会去了,觉得还挺可惜的。”陆桐秋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不自觉已经走到了窗前,看着外头的有几分萧瑟的窗景和亮着亮色灯光的温室,不自觉的有些絮叨,“他们说前两年好像出了事,现在也上不去了。”
“上次。”闻徵的关注点却并不在塔上,“是高中那次?”
明知对方看不见,可陆桐秋却还是点了点头:“嗯。”
“我遇到过你。”闻徵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里的笑意渐深,“还用了你的伞那次?”
陆桐秋又点点头,嗯了一声的声音细若游丝。她其实记不起来太多了,可从当事的另一人嘴里说出来的故事,让她觉得熟悉又新奇。
“那天其实我心情不好。”这回话多的变成了闻徵,“我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也看不出来。”陆桐秋老老实实回答。在她的记忆里,别说是那天了,就是所有和闻徵接触的时候,她都感受不太到这个人的心情好坏。
他像是没有心情的一个标志性建筑一样。
这么想到,她不由得笑了下。
闻徵听到她笑,笑意也不由得浮进眼睛。他倚在旁边的窗框上,手里缠着串玉,修长的手指抚过润色透亮的玉,眼睫低垂着,带着笑:“那天快到我生日了,家里有一部分东西,我已经有了继承权。在继承之前,是最后修改一些条款的时间,我母亲对那些很在乎。”
陆桐秋乖巧地嗯了声:“那她有祝你生日快乐吗?”
她问出这话,闻徵倒是愣了,手里盘玩的动作顿了顿:“倒是没有。”
只记得宽大的桌面,六七个或站或坐的律师,皱眉的母亲和眼神回避的亲人。
后来也有迟来的称得上是盛大的宴会,衣香鬓影宾客如云,只可惜,原本就不在意的他那时候早已经把这些看得更加轻了。
“那,生日快乐。”陆桐秋小小声的,向十八岁的闻徵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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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储在拿着晚宴的西装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闻徵的笑声。
闻徵虽然常常面上带笑,但大部分时候那也就是个礼貌的摆设表情。低沉的笑声和耳语般的话,在徐储这里几乎就是闻所未闻。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好像在恋爱的时候都没对太太如此缠绵过。
透过半掩着的门,他看见了靠着窗户站着的高大男人,大概是室内的暖气足,他解了西装外套,只穿了件灰色贴身的挺括衬衫,侧身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下方深刻的阴影。
而脸上却漾着和性冷淡的躯体丝毫不相干的,甚至称得上是稚气的笑。
这简直就像是在初恋啊。
徐储看楞了,原本整抬着想推门进去的手又慢慢放了下来。在门口站了半晌,他看着墙上老爷子收藏的古董钟摇摇晃晃,老式的琉璃在夕阳上浸润着璀璨的色泽。
里面的人却还是半点没有要结束谈话的意思。
徐储叹了口气,把西装挂在了旁边的更衣室里,和老宅里的人嘱咐了晚宴开始十分钟前备车,自己摇摇头,无奈地回了自己休息的屋子,拿起手机,想了想之后给太太发了句问安。
陆桐秋挂上电话的时候,手机都已经在发烫。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时间她都分不清是被压了半天的耳朵有些疼,还是拿着手机的手臂长时间举起的酸痛,只觉得身上沉甸甸的,嘴角却轻盈地扬着。
两个人聊得漫无目的,陆桐秋只觉得似乎也没说什么要紧的话,可看了看时间,却发现时间到达了惊人的接近两个小时。而结束,也是因为徐储忍无可忍的再三催促。
闻徵在最后说,那明天再联系。
“明天再联系...”她喃喃着这句话,打开门看见空旷的屋子和诧寂古朴的灯的时候,也只觉得暖色逼人。
轻盈的,雀跃的,像是被包裹进泡泡里的感觉。
让她开始不由得期待大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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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脸上潮红还没退下去时候的雀跃心情,她联系上了一直在出差的周洲,问她周末有没有空,去陪她挑身衣服。
是日。
“你这狠心丫头!”
周洲在见到陆桐秋的一瞬间,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两个人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地铁站,周洲戴着标志性黑框眼镜,径直就砸进了陆桐秋张开的手臂里。
“好久不见。”陆桐秋笑着用力抱了抱她,“一直没敢联系你。”
“有什么可不敢的。”周洲抹了抹眼角,“我们才是不敢联系你呢,走得那么低调又突然,一开始还寄明信片,后来连明信片都收不着了。”
陆桐秋的眼眶也红了,只是抿着唇点了点头:“是我不好。”
就是个狠心的丫头。
“上个月你告诉我你回国的时候我都惊呆了,不过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北城出差没回来,刚回来就来见你了,你快跟我说说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出国好玩儿吗?怎么留了这么长的头发?回来工作定了吗?回家了吗?谈恋爱了吗?”
周洲的嘴和炮仗似的问了一连串,见陆桐秋反应不及地正在眨眼的时候才歇了口气儿,留给了她一点说话的时间。
“结束了上一段工作就回来了,刚回来没多久,下一段工作估计过段时间。”她缓缓答道。
“真是个工作狂。”周洲吐吐舌头,挽着她的胳膊,“那别的呢,有什么好消息吗,谈恋爱了吗?”
陆桐秋嗯了声,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并没有很快答复,刚开口的时候却被旁边没注意到她的周洲打断了。
“说起来你猜我见到谁了!”
“嗯?”陆桐秋帮她扶了扶肩膀上滑下来的背带,“谁。”
“我看到这楼我就想起来了。”周洲指了指面前两座连着的带着旁边一座商业体的摩天大厦,“咱那个风云学长,闻徵!”
陆桐秋觉得自己真是撞了鬼了,亦或者更像是心虚的人听到什么风吹草动都格外心静胆颤:“啊...啊?什么?”
“是不是很惊讶!”周洲挽着她的手都用力了几分,“我老板带我见世面去了个私人晚宴,说有重要的客人要来,结果我们等了很久很久那位都没出现,到了很晚才被人带进来。我一看那人,那张脸,就知道我绝对不会认错,你猜谁!”
“闻徵。”陆桐秋笑着说出了这个名字,好像也对上了,周洲说的是哪天。
“是啊!我跑题了,你刚才说你恋爱了,是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啊...啊哈哈哈我说了吗?”陆桐秋佯装惊讶地碰了碰自己的眉心,“我,说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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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chapter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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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洲看出了陆桐秋有点不对劲,以为她只是还记着高中的那一段插曲,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也别太在意当年的事情啦,都过去了。”
陆桐秋点点头。
“后面你去联培之后,闻学长也一起都没回过一中了。坊间传闻都说你是因为你俩的传言才走的那么干净利落的。有不少人后面都提了这事儿,但是一发帖子就删,也没再有什么风波。”周洲叹了口气,“后面孟青禾考的艺术类,也早早的走了,感觉一中瞬间就平淡了,没有男神女神看,还好我有我家宝贝。”
说起这个,她脸上泛起的甜蜜笑容做不得假。
陆桐秋知道,她和她的男神到了大学就在一起了,后面就一直没分开过。
“结婚记得喊我去参加婚礼。”她笑着搡了搡周洲,周洲红着脸赶忙推开了她。
两个人很自然地进了前面的商业综合体,周洲一边推着旋转门一边和陆桐秋说道:“你应该很多年没回来了,这里是我大学快毕业的时候新盖的,两栋楼连着现在海城最大的商业体,高中的时候做梦都没想到学校后头的那块儿空地竟然会变成这样。我前两年还在这儿实习过,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咱们学校。”
陆桐秋张望着,见一层一眼望不到头的一排顶奢和极长的旋转高层扶梯,感受到了周洲口中的金碧辉煌。
“我也是长大了才知道,原来闻徵的闻,是海城闻氏集团的那个闻。”周洲吐了吐舌头,“感觉这两年在哪儿都能看到这个logo,我们公司也有他们投资的股份,感觉像是半个海城都是他们家似的,怪不得当时高中的时候那么多女生喜欢他。”
说者无心,陆桐秋听着只觉得愈发的心虚,只能左顾右盼,拉着周洲闷头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随手扯了条最近上的新季裙子:“你看,好看吗?”
“嗯?嗯!”还好周洲也不是什么神经敏感的女子,丝毫没有察觉到陆桐秋的紧绷,“好看啊,但会不会...太性感了啊?”
陆桐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回头一望才发现自己挑的竟然是一条通体纯白的露腰鱼尾裙,空着的腰间仅有两根垂着金色雕饰的细窄绳结。
纯净的白色和金色挂饰交相辉映,折射着上方精心设计过的射灯的耀眼光芒,虽性感,却又透着十分的典雅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