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没和我说啊。”陆桐秋这是也有些六神无主,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眼前缓缓合上,“你确定吗?”
“我微博正在看着直播呢,今天蓝茵也是这班飞机,不知道为什么没走vip通道,外头很多蓝茵的粉丝也在蹲着,乱成一锅粥了。”周洲有点急切,“你开车了吗,你开车在停车场等闻徵吧。”
陆桐秋叹了口气:“没有,我打车来的。”
语罢,她才觉出了有些不对:“闻氏那边宣布了闻徵接管的通知?”
“是,就之前没多久宣的。”周洲说,“因为我们和他们今年有战略合作,所以他们宣了我们内部就传开了,我还给你发了微信。”
“怎么是这个时间...”
闻徵是今天中午上的飞机,而他接管闻家的的事情他昨天就已经提过了。她拿开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公告,发现任命生效的通知也是前几日,只不过挑在了今天官宣。
怎么会挑一个正主在飞机上的时候官宣这种重要的消息,而下了飞机还及时地安排了记者,甚至是直播。
甚至还有站姐和粉丝无数的,和闻徵曾经有过八卦传言的蓝茵。
陆桐秋贴着墙站着,直觉不对,原本有些潮热的面庞此刻已经褪尽了红色。她冷静地看了看时间,继而给樊妈去了个电话。
“樊妈,我是桐秋——嗯你也好,想问问,您方便现在安排一辆车来海城机场接我吗,最好能在附近,越快越好。”
“好的太太。”樊妈答应的干脆利落,“您把位置发给我,车十五分钟到。”
说吧,陆桐秋挂了电话,捏着手机有些紧张地站在原地。
风从大门处传来,四周的车辆进入停车场后均是低速行驶,略过陆桐秋身边的时候,待过一阵风和水汽。
果然,两分钟之后,她接到了闻徵的电话。
“外面很乱,我也是刚才知道,你别上来。”
“嗯,周洲和我说了,我现在在停车场,让樊妈安排了车,我在这儿等你?”陆桐秋的语速很快,“你还好吗?”
闻徵看着旁边正紧锣密鼓开始联系人处理的徐储和其余人,点了点头:“嗯。还好,只是出去可能要耽搁一点时间。”
他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手紧紧捏着一个丝绒的小盒子,语气中全是抱歉:“你回家等我,好不好?”
陆桐秋在这个时候也不好说别的,只是站到了角落里,拢了拢自己有些单薄的外套,低声道:“好,你不用担心我,专心处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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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闻徵脸上的表情全然只剩下了冷然。
这班飞机的乘客基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零散的走得慢的客人以及他和蓝茵的团队。蓝茵此刻神情慵懒,站在闻徵旁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一起出去吗,给您掌权后的初次财经头条挣个门面。”
闻徵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让见徐储比了个OK,说夫人已经被接到了之后,他才向外走去。
“不用了,我太太会生气。”蓝茵听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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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chapter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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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桐秋被司机接回家后,开门的那刹那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已经被攥出了深深的印痕。她摊开手掌,看着自己掌心那一道深刻的印痕,叹了口气。
她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只像是铆足了劲儿后的一朝扑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可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她抿着唇,和司机道谢后自己站在门口的小厅里等着闻徵的消息。
她没敢点开周洲转发过来的直播,只是在车上的电台上也听到,说机场有极大的拥堵,经过管制后已经紧急疏散。
想必如果他不想,是没有人可以采访到闻徵的。陆桐秋占据着上风的理智这么告诉自己,可抬头的时候,慌张的呼吸和撵着衣角的手却还是出卖了她。
那样一个人,她怕什么呢?
那样在所有时候都闲庭信步游刃有余的闻先生,那个傅沈年说一个名字都够她坦途过上一声的闻先生。
她害怕有人伤害他。
见微信周洲没有再说话,陆桐秋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可回家后,她却还是坐立难安。原本出门前认真描画过的妆容在此刻她的心里看来有些滑稽,她在客厅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扯了片至今,擦去了脸上的口红。
机场离家其实没有那么远,开的顺畅的话应该早就到了。
陆桐秋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修长的手指攥着他,金属边框冷硬的棱角嵌进皮肤里。她没有胡思乱想,甚至没有想到蓝茵会不会和闻徵真的是有过约定。
她只是担心。
角落里的钟叮叮地开始报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四点。
陆桐秋看着窗外,又看看手机,不敢给闻徵发消息,却又担心着这个人的任何动向。
她用冰冷的手背靠了靠自己的脸,想让自己镇静。但心跳的每一声,却都如同放缓了鼓点般,一声声一下下,沉闷地敲击着。
直到家里的门锁传来轻微的所动。
陆桐秋匆忙转身,脚步慌张地向门口快步走去,身体不自觉地撞到了旁边的圈椅,实木在地板上拖出了一阵响动,她都无法在意。在看见闻徵的那一瞬间,原本还算冷静的脚步都乱了。
她光着脚,几乎是扑进了这个人的怀里。
闻徵不带一丝犹豫地抱住了她,紧紧揽她在怀里,听到她克制着的慌乱的呼吸,他温声地喊着她的名字,顺着她的头发:“桐秋。”
“我,我有点担心你。”她从未被人这样抱过,回过神来有些慌张地道,“但其实是不是没什么事。”
闻徵不置可否,只是低头看着她:“公司没事。”
他母亲现在无论在董事会还是在闻家的影响力,都有些强弩之末的意思。这次趁着他在飞机上发布消息,安排了记者和蓝茵,也不过只能打他个猝不及防,炒些对他几乎毫无影响的花边新闻。
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
十年的稳步积累,闻徵对于闻家的控制权早就不止是一张继承的空头支票。闻老爷子从搬出海城开始,就昭示着他已经放弃这艘大船的掌舵权。知道早已经束缚不住他。闻徵已经不再是那个跪在祠堂前,对着未来和自己束手无策的少年。
十年前,闻家的沿山而建的老宅,茂密的松树林和大片竹海围着古朴的建筑群。石阶沿山而上,在最高处是闻家几百年的祠堂。传统的园林样式,灰砖铺地,潺潺的水声从湖心的假山处传来,在深秋的一片萧瑟浓雾中幽寂。
闻徵跪在祠堂里,两边分坐着父母和祖父母,几人身后各站着自己的人,抬头的上方就是闻家百年的祖宗。
“我没有这样管教过你。”闻爷爷坐在最上首,双手搭在太师椅的两边,抿着唇,和闻徵相似的剑眉微蹙,但几十年上位者的威压却丝毫不掩饰,“你也该知道你生在闻家的命”
闻徵跪得笔挺,听了话没有丝毫的动作,像是块长在冰凉地砖上的木头般接受着所有人的视线。
对面的闻奶奶低着头,手上拈着一串佛珠,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并不关心。
他的父母也一样。
他的母亲离他不过一米远的距离,眼睛却根本没有往他身上瞥过哪怕一秒。穿着长靴的女人靠在圈椅离,长发过腰眼神冰冷,手里捧着的文件闻徵不用看也知道是自己成年的财产分配。
他知道自己的命,可他不接。
“我不想在那种场合下公布你。”他看着陆桐秋抬眸时候看着他毫无责怪的眼神,只是又把她抱紧,“可,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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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桐秋的手环上闻徵宽阔的背,轻轻拍了拍。
闻徵身上有很清冽的草木香,不浓,但霸道地钻进她的每一声呼吸里,占据了她的所有甚至和清醒。
她听见他说:“我问徐储,怎么样告白才算正式。”
埋在她头发里的人,声音沙沙的,在说起这些的时候有些稚气:“也问傅沈年,该怎么告诉。”
“他们说要送花,要有礼物,要正式的场合和预告。傅沈年说就算不是水族馆,我也起码得给你等身的房产证。”
陆桐秋忍不住笑了一声,下巴靠在闻徵的肩上,手臂换着他的背,整个人几乎只是靠着闻徵的力量在站着。她不是什么柔弱无骨的人,可面前人的怀抱过于坚实。
“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闻徵微微松开她,只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只有这个。”
陆桐秋打开,里面是她之前断裂的那枚尾戒。
尾戒此刻被完美地修复,优雅的圆环光亮如新,陆桐秋拿起它,迎着光的时候发现窄窄的戒圈里被雕上了字。
Omnia vincit amor;et nos cedamus amor.
爱征服一切
让我们屈服于爱。
“对不起。”闻徵看着面前的人,那双潋滟的眼睛里此刻有着些失神地政看着他,那是毫不设防的信任,他看着她,开口却总是不住地想道歉。
“对不起,我来晚了。”
二十八岁的闻徵对她说,笨拙的,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也不曾有的无措和青涩。
“我从很早很早开始,就在爱你。”
陆桐秋看着他,明明想笑可却在抬起嘴角的一瞬间落下了泪。
她不常哭,她对天发誓她真的哭得很有限,她用手背慌忙擦着眼泪,可低头的时候,却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眼泪掉出自己的眼眶。她低头,把额头靠在了闻徵的身上。
该说什么呢。
这个盒子终于在她面前打开,里面不仅是她期待的那只猫,还是她几乎从少年开始就不敢妄想的执念。她以为遥远如月亮的人,诚挚地握着她的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他的心跳有力、笃定,一下下地拍打着她的思绪。
十年,明明她没有在等,可这一刻为什么觉得如此的委屈。她没有千帆过尽的释然,只觉得时间好长好长,这个人穿过了她的所有青春和独身的时光,带着大雪和海城的雨款款而来,再次入侵她被自己压抑得密密实实的世界,他说,我来迟了。
明月亦落我枕边。
闻徵轻轻拍着她的背,对她的哭泣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静静地在等着她的回答。
可她的回答如此明显。
“我...”陆桐秋抬起头,带着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泪眼朦胧,在对上闻徵深邃的眼神的那一刻,又笑又哭地点头,“我也...我说不出口。”
闻徵这一刻才笑着看她,重新将她揽会怀里抱着:“我来说就好了。”
“以后都只需要我来说就好了。”
他在那个雪夜远渡重洋的时候,在大雪纷飞见到她下车的时候,在楼下仰视着看过她的公寓楼的时候,他都没有放任自己肖想过这一刻的可能。
她接起电话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疯了,所有曾经堆积的情绪如满山的秋叶落下,他竟然开口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回国结婚。
她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桐秋。”当时的他和此刻,都低低说着这个名字。
“陆桐秋啊。”
如叹息,又似永恒。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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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chapter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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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了情绪,陆桐秋红着眼睛红着脸,被闻徵带到了客厅坐下。
两个人一同坐在沙发的同一端,柔软的皮质沙发下陷,陆桐秋几乎整个人都要靠在旁边闻徵的身上。
她努力想要坐直,可闻徵却笑着把她揽得更紧。
“我去北城见了爷爷。”陆桐秋的长发扫过闻徵的鼻尖,他低头,感受着那绸缎般的质感,“他说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去北城看看。”
陆桐秋转过头,想起孟青槐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问他:“学长,你原先的婚约?”
“很早就解了,不用担心这个。”闻徵有些讶异陆桐秋怎么知道这个,但也如实相告,“我和那家的姑娘没有什么,从小时候开始几乎就没见过,你别多想。”
“不不,我没有。”陆桐秋小力道地推开又想靠过来的闻徵,“我是想问...”
闻徵撤开了一些距离,认真地看着陆桐秋,一双眼睛里全是柔和的宠溺,就这么认真地直直的看着她,让陆桐秋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开口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想起孟青槐三言两语带过的惨烈的景象,陆桐秋逼自己回过神,小心地问闻徵:“我听青槐提起,说你当时...这婚约解的不容易。”
闻徵听到这儿,脸上没有半点异样的表情,只是笑:“算不上容易,但也没什么。”
被打到头破血流,血混着雨水几乎洗了祠堂的事儿,闻徵是半个字不提;书房被砸,多年收藏被老爷子一把火烧了事他也像是忘了,只是淡淡地笑:“只是答应了他们决定接过闻家的生意,这事儿也就了了。”
他对闻家的生意没有半点责任或是感情,在之前也从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一份遗嘱老爷子修订再三,怎么算闻家也都是他的,可闻徵却从来不想要。只是和普通孩子一样,念着普通的学校,大学也是保送了和管理八竿子打不着的理科专业,不声不响,却极尽反骨。
但那一场打却似乎打掉了闻徵的所有想法。
他从此真正意义上成为了所有人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锁起了自己的书房,休学后回Q大换了专业,金融和管理的双学位,大二就进入了闻氏,几年下来摸爬滚打,毕业的时候就顺利接手了闻家最关键的投资部门。
成长的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也让人忌惮,可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后,闻家却也没有人能再有足够的力量去能够遏制住一个这样的接班人。
这是他们亲手推上位的唯一血脉。
他早不再是那个只能跪在祠堂硬着脊背咬牙受着打的少年。几年过去,恍若谈笑间,明眼人就都能知道,闻家早已经换了掌权的人。
在别家的小辈都还是初入圈子的时候,闻徵已经成了杜老爷子的座上宾客。人虽还是谦和温润,可谁人敢不称呼一声二哥。
就连强势了一生,拿生养之恩要挟的季淑,都也节节败下阵来,到最后连直面闻徵的勇气都已经失去。
“这都不重要,不用想。”看着陆桐秋,闻徵伸手,让她完全靠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像是哄孩子般轻轻拍着她的手臂,语气轻柔,“是我来迟了。”
在本该护住你的年纪迟了十年。
闻徵只抱憾于自己的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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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氏换帅的消息在第二天还是准时登上了各大报纸和新闻网站的头条。
闻徵出现在机场的照片成为了头版头条,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风衣里是规整的西装三件套,温文清癯的气质,看向镜头的眼神沉寂却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