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给宋东明报备了一声。
一绕过了第一教学楼，顾峥从校门外便看不到他们的踪迹了，宋知意便瞬间变了脸色，她严肃地说：“秦警官，我们赶紧调包吧。”
刚刚还一脸和善的“秦老师”霎时恢复了他的警察身份，脸上只剩下了冷峻。
他对着宋知意点了点头，立刻开始指挥剩下的那些搬水的“老师”，其实他们都是秦警官的部下。
另一部分伪装成老师的警官从第三教学楼出来，他们手中搬着的才是真正的矿泉水。
看着他们带着矿泉水向礼堂走去，宋知意才猛地松了口气。
但一想到学校里的老师有宋东明的内线，她又不得不将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秦警官，老师里面有内鬼，你们现在还是先把这些毒品搬到教室里面藏起来，等讲座开始的时候老师和学生就不能随意走动了，到时候你们再想办法把它们运走。”
秦警官说：“放心，我们都准备好了，你赶紧去礼堂吧。”
宋知意丢下一句“你们千万小心”之后就跑去了礼堂。
大礼堂里面一片嘈杂，高三的学生正排着队伍陆陆续续地进场，宋知意是讲座的嘉宾，可以直接从后门进场。
宋知意之前问过宋东明，他在学校里面的内线究竟是谁。但是他却扯开了话题，不愿告诉她。
这样一来，她就只能自己试试看，能不能借助今天这个机会把内线找出来，她知道，今天那个人，或是那几个人，一定会来现场，亲眼看着孩子们把那东西喝下去才肯罢休。
她从后门进去后，发现很多老师都在帮助今天的主讲老师陈老师调试话筒和其他设备的。
刚刚被掉包的矿泉水已经被整齐地堆放在了角落，现在没人顾得上去管那些水，他们打算等学生和老师全部落座以后再给他们发下去。
宋知意环视了一下四周，准备先去后台坐一会儿，这时却发现有一个人直接冲着那些矿泉水而去了。
她登时绷紧了心里的那根弦，迅速追了过去，赶在那人的手碰到矿泉水之前开了口：“老师，刚刚主任说等快开场的时候再把这些水发下去，现在就在这里放着就可以。”
那名女老师伸出去的手顿在了空中，她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宋知意笑道：“我看大家都挺忙的，就想帮忙做点什么。”
这是一副年轻的面孔，宋知意确定自己之前在这里读高中的时候从未见过这名女老师。
可疑度很高。
如果她是宋东明的人，那大概率是来检查毒品的真实度的，绝对不能让她发现现在摆在这里的就是真正的矿泉水，否则她和秦警官的努力就白费了。
宋知意继续跟她搭话，以防她再次把注意力挪到矿泉水上面：“老师，我之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您啊，您是新来的吧？”
“啊对，我刚来没多久。”她依然笑着回答。
宋知意故作佩服地说：“那您也太厉害了，刚来没多久就已经教上高三年级啊。”
对面的人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她：“我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会这么安排，大概是因为我实习期间积累的经验多吧。”
宋知意皮笑肉不笑地点了点头，继续问：“您是教什么的？”
“历史。”
这时，刚好过来一个老师，小跑到他们的面前：“孙老师，快开始了，你赶紧回你们班级那里吧。”
宋知意对面的那个女老师虽有些不情愿，但看了一眼基本已经准备就绪的学生们，还是回到了班级那里。
她在角落里掏出手机，给宋东明发了条微信：“你这个女儿，警惕性挺高的。”
那边很快回复：“怎么？”
她再次敲击手机屏幕：“应该是怕有人发现那不是普通的矿泉水，一直在那里守着，还不让我靠近，她倒是挺适合干这一行的。”
宋东明倒是语气平平：“那里面也不全是毒品，还混了一部分矿泉水。”
他又问了一句：“对了，你没有暴露吧？”
“应该没有吧，不过，你那女儿那么聪明，谁知道呢？”她回复完就摁灭了手机，准备安心听讲座。
主讲老师拿着话筒上了台，开始了他娴熟的演讲，学生和老师们的视线都被吸引到了舞台上。
与此同时，年级主任开始和他身边的几个老师一起给在座的老师和学生们发水……
很快便轮到了宋知意上台，她从容地给学弟学妹们传授了一些自己的经验，并把自己高中时的笔记做成了pdf版本，在现场无偿分享给了他们。
为了做出这个pdf，她把所有科目的笔记本全都找了出来，一张一张拍照、扫描、上传，才得以在今天在大屏幕上面展现出来，同时她把这几份笔记发给了年级主任，活动结束后年级主任就会发给各班的班主任，再由班主任转发到每个班的群里面。
她的字迹还行，虽然算不上多么漂亮，但是却很工整，再加上她又是上一届清北班出来的学生，还拿过很多次年级第一，在座的许多学生都瞬间眼前一亮，想赶紧收到她的电子版笔记。
活动圆满结束了，学生们退场后，宋知意一直忙着与老师们一同收拾会场，直到她挨个与老师们道别后才看到了许雯给她发的消息。
许雯：毒品已经运回来了，放心吧，你千万保护好自己。
她根据自己的判断，给她说明了一下情况。
宋知意：我觉得高三年级历史组的孙老师挺可疑的，极可能是宋东明安插在一中的内线，不排除他有多个内线的可能，但是其他老师我还不能确定。
许雯：知道了，我们会查清楚的。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和别的老师一道离开的孙老师，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次的行动应该没有被宋东明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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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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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夕阳的西下，校园内仅剩的高三年级的学生们开始结伴向食堂涌去，宋知意看了眼表，然后给顾峥打了个电话，让他来一中接自己回去。
她和顾峥之间没什么话题，所以每次在车上的这段时间两个人都是沉默不语。
她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这时许雯给她发来了消息。
宋知意警惕地从后视镜里面看了眼顾峥，他此时正专心地开车，而后她才低头去看手机里的消息。
许雯：你之前说宋东明问你的妈妈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对吗？你能不能小心地试探一下，深入了解一下他为什么对那件东西感兴趣，注意保护好自己，如果有暴露的危险，立即告诉我。
宋知意：收到。
把她送回宋家后，顾峥进去和宋东明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保姆阿姨也下班了，整座别墅就只剩下了宋知意和宋东明两个人。
这正合她的心意，方便她执行刚接到的任务。
“任务完成得不错，我今天特意让阿姨给你做了牛排，犒劳一下你。”宋东明脸上难得洋溢着愉悦的神情，一落座便对宋知意夸赞了一番。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着看看那些学生的反应，然后才能判断试验品成不成功，这只是初代毒品，还需要经过很多次的改进才能投入使用。”他今天心情不错，话也多了些。
宋知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起身走到了酒柜旁，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瓶白兰地和两个高脚杯。
宋东明静静看着她回到餐桌，打开酒瓶，然后给两个高脚杯里面斟好酒。
“吃牛排，不喝点酒，岂不是很可惜？”她笑着把其中一杯递到宋东明面前，语气轻柔：“家里没有红酒，就拿这酒来凑吧。”
“爸爸，今天我陪你喝，就当庆祝我们的初代毒品成功使用怎么样？”她主动举起自己的酒杯，眼神中充斥着笑意。
宋东明挑唇，配合地举起酒杯：“好啊，那我们，不醉不归。”
两个充斥着液体的酒杯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杯的边缘在灯光的折射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宋知意与宋东明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宋知意又给两人的杯中倒了第二杯、第三杯……
她今晚是故意的。
她的酒量其实还可以，可她不知道宋东明的酒量如何，所以她只能尽量把他灌得醉一点，方便她不经意间套他的话。
四杯白兰地下肚，宋知意觉得脸已经开始有些发烫了，她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随后扫了一眼对面的宋东明，只见他仍是一副喝酒前的样子，丝毫不显醉态。
她瘪了瘪嘴，有点沮丧，看来这招不太管用，他果然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东西，自己的酒量跟他比还差得远。
她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又不甘心认输，便倔强地要给两人倒第五杯。
这时宋东明却伸手拦住了她：“够了，不喝了，今天就到这。”
他给宋知意的碗里又夹了一些菜，让她继续吃饭。
宋知意缓缓放下酒瓶，她听出了他的语气中也有些醉意了，大概是怕失控，所以他就不愿继续喝了，这倒是如了她的愿。
她也随手给宋东明夹了些菜，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爸，你之前问我妈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
宋东明略带些迷离的眼神几乎就在一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眸光犀利地看向宋知意：“你想起什么来了？”
宋知意有些发怵，但还是尽量使自己的语气保持镇定：“没有，爸，你得告诉我那大概是件什么东西啊，或者给我讲讲这件东西的故事，没准能勾起我的记忆呢。”
宋东明看着她的面容，倒不觉得她在撒谎，便继续说：“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你妈妈说她留给你了，也有可能被你半路弄丢了吧，既然丢了，那就算了，也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宋知意总觉得这东西丢了，宋东明反倒是有一种放下心来的感觉，之前他每次提到这东西都是一副严肃的神情，就好像，这样东西令他感到忌惮一般。
之后她再问，宋东明不是闭口不答就是转移话题，似乎不想让那东西再出现一样。
就在她觉得自己又一筹莫展的时候，宋东明却又提起了一个话题。
“你妈妈有没有给你留下过书信之类的东西？”宋东明问道。
这次宋知意学聪明了，她没有急着否定：“我也不太确定，我得回我之前的公寓找一找我妈妈留下的遗物才能知道。”
其实这纯粹是她瞎编乱造的，她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她妈妈，更别说给她留下什么遗物了。
看样子，当初宋知意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她的妈妈与宋东明并不在一块，不然怎么会三番五次地问她妈妈有没有留给她什么东西？
宋东明果然信了她的说辞，他点头：“嗯，回去仔细找找。”
见他又闭了嘴，宋知意不想放弃今晚这个机会，他难得对她说了这么多，她想试试还能不能套出一些什么。
“爸，你说如果我妈给我留下了书信的话，里面会写什么呢？”
宋东明迟疑了好一会儿，思来想去，他还是打开手机，在上面点了几下，然后递到宋知意面前让她看清手机上面的内容。
宋知意凑上去，看到的是一串乱码，有字母，也有数字。
她面露不解：“这是什么？”
宋东明没回答她，把手机收了回去，宋知意眼睁睁看着它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她的眼睛恨不得跟着宋东明的手机离开，然后粘在上面。
其实她刚刚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偷偷默默记这串乱码了，可惜太长了，她才记到第五个字符，手机就被他拿走了。
宋东明淡淡道：“你到时候着重找一下有没有关于解释这串乱码的东西，这也是你妈留下的。”
似是不大放心，他又改了口：“算了，你能找到什么都拿回来吧，我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在心底冷笑一声，那女人死之前说凭借这串乱码就能夺他的性命，如果不是怕有把柄落在她手里，他也不会把这串乱七八糟的文字一直留到现在。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宋知意是破解这串乱码的关键，他也不会把她留到现在。
宋知意低下头吃饭，随口答应道：“嗯，我知道了。”
虽然嘴上是答应了，但她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给他找那些书信。
因为她妈妈真的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过，她总不能自己编写出来几封信吧，宋东明又不是傻子。
她得尽快把那张乱码拍下来，发给许雯，让他们去破解。
今晚就是个好机会。
饭后，宋东明回了书房，宋知意则在卧室静静等待着，等宋东明睡了，她就开始行动。
这时，门铃忽然响起。
宋知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她蹙了下眉，有些不满，到底是谁会现在过来，这样一来她的行动又得推迟。
她穿着拖鞋，抓着手机，准备出去开门，正巧碰上从书房里出来的宋东明。
他看了她一眼，说：“我去开门吧，你回房早点休息。”说完他就匆匆离开。
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难得见他这么着急去开门。
宋知意看了眼他的背影，本来打算从阳台向外看一眼，究竟是谁在外面按的门铃，但她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书房中一抹亮光。
她脑海中划过一丝侥幸，猛地看向光亮的来源。
果然是宋东明的手机。
宋知意一刻都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立刻冲到了书房里面，宋东明的手机就亮着屏幕静静地躺在他的办公桌上面。
直到宋知意走近了，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赫然就是她要的那一串乱码。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伸出手指轻点了一下他的手机屏幕，防止熄屏，然后解锁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对准那串乱码，拍了一张足够清晰的照片。
下一步，她就准备把拍的照片发给许雯了。
“原来真的是你。”一声冷笑传来，带着几分凉薄和狠戾。
宋知意身形一顿，僵在原地。
她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一路向上传导着。
她紧紧抿了下唇，缓缓把头转向门口，也就是声音的来源之处。
宋东明双手抱胸，冷眼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温度。
顾峥就站在他的旁边，一脸笑意地看着她，笑意却未达眼底。
一支手枪被顾峥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他眼神倏地变得充满了杀气，冰冷的枪口就那样正对着宋知意的脑袋。
“你伪装得确实还不错。”宋东明冷哼一声，走进书房，“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和警察搞到一起的？”
宋知意脑子仍是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才让她暴露的。
她把手机背到了身后，上面已经显示的是她和许雯的聊天界面了，她只差发送图片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