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春花灿烂——却佛【完结】
时间:2024-03-29 23:05:51

  不慌不忙地返回售票处。
  前后站好。
  林向雪明显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比早些时候不一样了,但具体是怎么样她也说不上来,便问:“你们刚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
  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对劲。
  林向雪心里这样想着,偷偷观察着面前的两人,但除了刚才那一眼对望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互动,仿佛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十来分钟以后。
  排到了。
  缆车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两个人,因此四个严格来讲没有任何情感牵扯的人按照性别分成两队,赶巧过来的两辆车一黄一红,林向雪见了立刻拉着明灿的袖子说:“Nora姐,我想坐红色那个。”
  明灿闻言点了下头。
  林向雪笑着往后转身,喊了谢彪一声,“Gerald。”
  谢彪就站在林向雪身后,自然是听见了她刚和明灿说的话,不等她开口再说一遍,右手已经比起了ok的手势。
  很快。
  黄色的缆车过来。
  一旁的工作人员招呼着人上车,明灿和林向雪默契地一左一右分开,给身后的俩人留出空间,让他们可以先过去,谢彪往前,旁边的人却没有立即跟上,岑树看着前方,目光沉静,看样子对周围的一切一无所知。
  明灿回头喊他一声,“阿树?”
  岑树回神。
  眸中泛起疑惑,“嗯?”
  明灿解释,“我和小雪想坐红色的,你们先走吧。”
  岑树这才抬眼看向刚打开门的缆车,微微眨眼,似乎是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点头。
  他侧身从明灿旁边经过的时候,一阵风正好吹过,橙色的围巾被吹的飘向半空,高度刚好遮住了明灿的眼睛,画面一瞬切换,伴随着脚步声渐远,视线逐渐得以变得清晰起来。
  从整片橙色。
  到半片。
  再到最后眼前是一个戴着橙色围巾的少年。
  步伐缓慢。
  背影清瘦。
  她看着他在缆车上坐下来,长腿弯曲,优越的侧脸被围巾挡住一小部分,透着一层玻璃,不甚清晰,却更增添几分模糊的美感,他似乎是发现有人在看他,一会转过了头。
  霎时。
  遥遥相望。
  明灿笑着挥了下手,回应她的是一个更为明媚的笑容,与这橙白交汇的色彩融在一起,让她想到不久以前他们共同观看的那一场日出。
  没等多久。
  后面那辆粉色的缆车停下来。
  明灿等林向雪先上去了才跟着上车坐下,工作人员确认一番后上前把门紧扣好,紧接着缆车缓缓开动起来,视野很好,她正看着山下的风景。
  林向雪忽然出声,“你喜欢他?”
  明灿转头,不解。
  林向雪伸手往前一指,下面几米远,黄色车厢,玻璃透出的橙白色身影,“刚才,我看见了。”
  明灿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心不自主地跳的很快,完全不由她控制,她不知道应该作出何种反应,片刻说:“小雪,你今年多大了?”
  林向雪应声,“十九。”
  明灿笑说:“我有个弟弟和你差不多大。”
  林向雪哦了声,反应一会说:“你是想说你把阿树当弟弟看吗?”
  明灿稍怔一瞬。
  点了点头。
  林向雪低声说:“这样啊。”她说着往前看过去,没一会转回来,咧开嘴笑:“那我就放心地追他了。”
  明灿一愣。
  “骗你的。”林向雪叹一口气,“我有喜欢的人,在伦敦,上个月期末考完我和他告白了,他拒绝我说我年纪太小了应该好好学习。”
  明灿的心莫名松下来,“他大你很多吗?”
  林向雪皱了下眉,“还好吧,七岁,我读大二,他读博三,他上学期是我助教。”
  明灿点头。
  林向雪:“Nora姐,你多大?”
  明灿:“二十九。”
  林向雪眼神惊讶,“看着一点不像,我以为你也就二十四五,那你比阿树大多少,七岁有吗?”
  明灿:“差不多。”
  林向雪:“你也嫌他小?”
  明灿:“……”
  这话题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
  再往后的时间里,基本上都是林向雪一个人在讲话,从她和她喜欢的人第一次见面开始讲起,到告白被拒绝的全部细节都讲了个遍,详细到仿佛就在眼前发生,到最后,她主动提出要加个微信。
  微信加完。
  林向雪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抬头说:“不发朋友圈?”
  明灿一怔,“三天可见。”
  林向雪笑了笑说:“我都是公开的,朋友圈嘛,本来就是用来分享的,看了就看了,没什么。”
  明灿稍作沉默,点头,“你说的对。”
  下了山。
  一行人打车返程。
  回去的路是另一条,不远,明灿一左一右被林向雪和岑树夹着坐在后排中间,空间有限,她坐的不是很舒服,尽管她困的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但都强撑着没有闭眼。
  车里很安静。
  大家沉默着入睡,又或者仅仅是沉默。
  比如明灿。
  又比如她旁边的岑树。
  刚经过了在缆车上林向雪的灵魂一问,下车再看见他的时候明灿突然感觉很奇怪,她的心思很乱,乱到自己都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她需要一些时间来让自己静一静。
  没多久。
  到目的地。
  明灿下车打个招呼独自回到花店,开门上楼,她是在脱衣服准备躺在床上再补一觉的时候才想起来,她的围巾还在岑树那里。
  不管了。
  睡一觉再说。
  明灿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她爬起来,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下意识闭眼伸了个懒腰,再睁开眼,习惯性地往马路斜对面望去,角落的窗帘紧闭着。
  这天下午才开门营业。
  生意一般。
  明灿只在偶尔有人进店里的时候招呼一下,其余的时候要么在看视频打发时间,或者是回一下微信消息,有客人的,还有薛可的,薛可这段时间似乎也很忙,隔个一两周才会想起来找一下她。
  薛可:【想你想你!】
  明灿:【?】
  薛可:【???】
  薛可:【我最讨厌别人给我发问号了!】
  明灿眼神一顿,她蓦然发觉自己的聊天习惯在不知不觉中被影响了,不多犹豫点击撤回,【什么事?】
  薛可:【我快分手了。】
  明灿:【快?】
  薛可:【嗯,房租正好下个月3号到期,我们说好了最后一起过个年分手,他搬去公司住,我自己找新的房子。】
  明灿一时沉默,她离开北京不过三个月,想起来回忆却很遥远,等三趟都挤不上的地铁,只放得下一张床的房间和贵到难以承受的房租,以至于分手了还住在一起这件事都变得合理。
  她无法评价什么。
  好坏高低在现实面前都很苍白。
  【好的。】
  薛可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明天冬至,你记得吃饺子。】
  明灿快速看一眼日历,默了会,回说:【多谢提醒。】
  薛可和明灿同事好几年,对于她一些习惯知道的也七七八八,比如每一年冬至她都要吃到饺子,对于她有一年加班回去,半夜冒雪跨越大半个北京城只为了买饺子的行为记忆犹新。
  薛可:【你们北方人是不是有事没事都吃饺子?】
  明灿:【是吧。】
  明灿:【四川人不吃吗?】
  薛可:【我们吃火锅。】
  薛可:【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
  薛可:【如果有,那就吃两顿。】
  明灿笑了。
  她刚要打字对面又弹出两个字。
  薛可:【灿灿。】
  明灿在心里啊了一声,下意识又想一个问号飘出去,手指按下去,克制住了,补上几个字,【怎么啦?】
  薛可:【你今年在深圳过年吗?】
  明灿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愣住,她自姥姥去世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后面几年都一个人在北京过年,这个薛可很清楚,她不知道薛可是要说什么事,想了想回道:【不一定。】
  薛可:【要回漠河?】
  明灿硬着头皮回:【看情况。】
  薛可:【好吧。】
  薛可:【我还说如果我被我妈赶出来了,去深圳找你呢,你要是回漠河就算了,我怕冻死。】
  明灿松一口气,【你这太夸张了。】
  薛可:【不说了,我的课要开始了,赵姐最近给我安排了好多课,嗓子都给我讲冒烟了。】
  明灿脑海里开始浮现出许多画面,有关工作那几年的一切如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播放,最后定格在一个惨白的灯光下,她回过神,认真地编辑出几个字,【注意身体。】
  半晌。
  对面回了个,【1】
  明灿坐到六点过关门,上了楼,她脱掉外套仰面躺在床上,随手打开歌单,播放,音乐声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侧过身躺着。
  透过窗户看见窗帘依旧紧闭。
  直到次日中午,明灿从张姐面馆打包了一份卤面回来,刚坐下拿起筷子,打开手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林向雪:【看见阿树了吗?】
  明灿:【没,怎么了?】
  林向雪:【他爸过来民宿里找他,说是有事,我上去敲门没人理。】
  林向雪:【热水器坏了,Gerald刚出去买配件了,我找不到人,想着问一下你。】
  明灿:【他爸现在哪里?】
  林向雪:【刚下楼,他看起来挺凶的,还有个女人跟他一起过来,在楼下坐着。】
  明灿心一沉:【阿树这两天是一直没从民宿出去吗?】
  林向雪:【应该没有吧。】
  林向雪:【印象中没看见他出去过。】
  明灿知道他手上有钥匙,说不定是像前天夜里那样半夜自己开门出去了,但转念一想到他昨天在崖边说的话,想到他一直紧闭的窗帘,还有他的微信个签……
  电光火石之间。
  一个令她恐惧的念头涌上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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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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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灿立马起身就往外面跑,边跑边拿手机打电话,她顾不上路上司机的骂声,强行卡着路跑过,电话没有人接,也没有被人挂断,只是不停的在耳边一遍遍的响着,一声接一声,宛如催命。
  飞奔到民宿门口。
  刚进门。
  一抬头正好看见岑正英从楼梯上下来。
  岑正英显然也看见了明灿,朝她大声喊:“喂,阿树是不是在你那里,电话也不接,我这特意抽了时间赶过来,要是敢玩老子,老子废了他。”
  明灿没空搭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前台,一边打开抽屉翻找着一边朝着刚走到拐角的林向雪喊,“备用门卡还在这里吗?”
  林向雪反应很快,“最下面的抽屉。”
  明灿迅速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一把将里面放着的一串钥匙门卡拿出来,抽屉都没关,起身便往楼梯的方向跑去,有短暂的晕眩,但她顾不上那么多,闭了闭眼,抬手将在楼梯上站着的岑正英往边上拨去。
  “让开。”
  岑正英一个踉跄,脱口骂道:“你这娘们有毛病啊。”
  明灿已经跑过拐角。
  爬上三层楼需要多久。
  一分钟。
  或者半分钟。
  而当事情突然发生,当她决心用她全部的生命往前奔跑,当她用尽全力奔赴向另外一条生命,时间于她而言,只是一道触手可破的屏障。
  走廊里光线昏暗。
  冷风翻涌。
  明灿一路狂奔到尽头停下来,她拼命地喘着气,想到她曾住在对门的那些天,那个开门碰巧遇见的意气少年,颤抖着把门卡贴上去。
  滴的一声。
  她的心随着一颤。
  伸手开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借着从门缝里照进去的丝丝亮光,她看见橙色的围巾放在玄关柜上,边上是一张门卡,这说明人应该是在的。
  “阿树。”
  无人回应。
  和之前许多次一样
  但这次。
  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明灿抬手开了灯,她第一次发觉原来开灯也需要巨大的勇气,当光线充盈整个房间,当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这意味着她必须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不论好坏。
  都无从逃避。
  “阿树。”
  明灿抬脚往床边走,或许是因为方才上楼耗费了她许多的力气,她觉得自己的脚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挪动的很艰难,她理应飞跑上前,但她做不到,只能一步一步,缓慢地过去。
  房间很乱。
  和她昨天清晨来的时候一样。
  少年紧闭着眼睛蜷曲着侧躺在床边,他还穿着昨天见过的那一身单衣,围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衣上成片的灰尘,他的头发上也是,看起来他似乎是已经在这里躺了许久。
  她跪下来。
  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手。
  记忆一瞬闪回。
  时间回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
  那是1998年的冬至,明灿上小学二年级,放学回家,她兴奋地跑进房间准备告诉她妈妈一个好消息,但当她进门,却看见炕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女人,脸色发青,早已没了呼吸。
  她喝了药。
  买药的钱是找邻居借的。
  几个月前,她的丈夫从厂里下了岗,女儿换了新的学校,她们曾商量说过完年去北京投奔亲戚,找点活干,把女儿寄养在一百公里以外的姥姥家,一切都说的很好。
  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那年她三十岁。
  那天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明灿记得她被年迈的姥姥抱在怀里,在哭嚎声和议论声中,在泪水里吃完了一份不知道被热了多少次的白菜猪肉饺子,这是她最后留给她的晚饭。
  “灿灿。”
  姥姥这样告诉她,“吃饺子吧,吃完一切都会过去。”
  两个月后。
  迎来了春节。
  她在那个老破的房子里过完了记忆中最冷的年,到春天,被送到了姥姥家,她爸一年回来看她一次,一起包顿饺子吃完,又是新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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