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春花灿烂——却佛【完结】
时间:2024-03-29 23:05:51

  最后一个故事结束在凌晨两点。
  她关上电视买了一张去往云南的车票。
  在北京的第十年,明灿拖着她新买的行李箱和一个装了证件的帆布包,以及她最后还是舍不得丢掉的那盆郁金香,从那个她最初到达的车站重新启程,奔赴一个未知的远方。
  ……
  谢彪对于辞职出来散心的人也是见怪不怪,尤其自从个旧这两年因为电视剧有了点知名度以后,来的人便更多了,“歇一阵也好,现在的人工作的压力都挺大的。”
  明灿应和一声。
  没一会。
  谢彪把房卡递给她。
  “前面楼梯左拐上楼,三楼靠左边里面的房间。”
  明灿刚把房卡拿到手里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正欲抬脚上楼,一个人影突然从楼梯窜了下来,仿佛一阵风从她的眼前略过,她下意识往边上退了一小步,止住了步伐。
  “彪哥,楼上又没热水了。”
  说话的少年白衣黑裤,头发湿漉漉地正往下滴着水,他在明灿的旁边站定,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敲打着木头桌沿,开口声音清冽,像是刚从冷水里浸润许久才出来,凉意袭人。
  谢彪刷的站起来,“怎么又坏了,上周不是才喊人过来修过的吗?”
  清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谁知道你找的什么人。”
  明灿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谢彪脸上,结合他之前的介绍和少年的称呼,缓缓吐出两个字,“谢彪?”
  谢彪像是已经习惯了别人知道他本名和个人形象不符以后的反应,淡定地笑着打了个哈哈,“本名本名,爹妈没文化瞎取的,你叫我Gerald就好。”说完给了少年一个眼神,“说了让你别喊我彪哥,给我客人都吓到了。”
  明灿:“其实……”
  她稍一停顿,“还挺可爱的。”
  少年在这时把头偏了过来,他有着一双黑到发亮的眼睛,宛如盛了墨水,发丝上的水珠从他的额间掉下来,白色上衣被打湿一块,就像在春天清晨淌过那满是露水的丛林,沾染了一身的水气。
  明灿微怔,“你好。”
  许久。
  无人回应。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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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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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谢彪在这时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他一边把手机打开到通话页面,一边招呼说:“阿树,你带着明小姐在旁边坐一会,我给修理铺老李打个电话,喊他赶紧过来一趟。”
  电话挂断。
  他转身蹬蹬地上了楼。
  空气霎时陷入安静,楼下只剩下明灿和那个叫阿树的少年,月光从老楼的门外倾泻进来,映照着屋里素不相识的两人,秋风寂静,只能听见水珠从发丝落下来的滴答声。
  不知道多少声以后。
  少年悠悠开了口:“你姓明?”
  明灿本以为他在问自己的姓名,反应两秒,才意识到他这个结构明显不对的问句是问自己的姓氏,于是她点了点头。
  月光融化在少年墨色的眼里,一时教人分不清到底是到底是月光衬得他眸子更为晶莹照人,还是他的瞳色衬的月色更为皎洁轻盈。
  片刻晃神。
  她意识到应该解释一下。
  正打算开口,一个年迈的瘦小男人正好出现在门口,他应该是经常来这里,一进门就直接奔向了楼梯。
  被打断。
  明灿索性没再说什么。
  夜风轻吹。
  送来丝丝凉意。
  谢彪没过多久从楼梯下来,见两人还在前台站着,眉头一皱,“阿树,让你带着明小姐去边上坐着的呢,怎么还在这站着。”
  被喊到的人毫无反应,反而是明灿听见了,笑说:“坐一天车了,难得可以站一会。”
  谢彪走上前,抱歉说:“这楼的年纪有点大,线路老了容易出问题,现在已经修好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在这久等了。”
  明灿摇头,“没事。”
  谢彪这才留意到她手上一直抱着个玻璃瓶,准确点说是玻璃瓶里叠了个白色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盆,里面装着土,上面分布着好几个蒜苗一样的东西,冒了点绿。
  他心里猜想应该是什么花的种子,笑了笑说:“这儿没有电梯,行李箱我帮你拿上去吧,你把花拿着就行。”
  明灿笑说:“那就麻烦你了。”
  谢彪的手刚放上去便感受到了重量,他推着行李往楼梯的方向走,明灿跟着他上前,刚走两步,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少年突然开口,“这是什么花?”
  明灿脚步一顿。
  “郁金香。”
  说完,听见很轻的一声哦,紧接着少年的身影再次从她眼前略了过去,就像他出现的时候那般步伐匆促,只留下一阵淡淡的水气。
  自从不工作以后明灿的睡眠时间变的很长,通常是从十一点多睡到早上八九点,中午视情况还会睡个午觉,那架势似乎是要把工作那些年缺的觉补回来。
  将近九点。
  明灿醒过来。
  刚打开手机,就看见弹出来节气的消息提醒。
  正值秋分。
  这意味着秋天正好过去了一半,在这天昼夜平分,她会度过一个完全公平的白天和黑夜。
  明灿出生那天刚好是大暑,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听说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所以才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而明灿也因此这个从小就会格外关注二十四节气。
  今天心情不错。
  她悠闲地收拾完下楼。
  谢彪正在门口躺椅上晒太阳,见她出来说:“今天打算去哪里玩?”
  明灿也不是只打算在这待一天两天,因此她来之前并没有做详细的攻略,只在订民宿的时候简单看了一下评论,里面提及了几个地方,她扫一眼早就不记得了。
  “还不知道,Gerald有推荐吗?”
  谢彪对明灿的第一印象不错,别的不说就冲她每次喊自己英文名这股味儿,他都很愿意多和明灿说上几句话,且不说明灿在这订了半个月,也算是他的大客户了。
  “大清真寺、鸡街车站都是大伙去的比较多的地儿,还有铁路遗址和火车站商城,这俩地方在一块,地轨缆车你喜欢的话可以去坐一坐,离这不远,老阴山就相对远一点,哦对,还有梨花谷,更远,现在不是季节,不建议你去。”
  明灿听他说完这一大串的话,迅速提取了一下里面的重要信息,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谢谢啊。”
  谢彪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他应该是想起来什么,突然站起来,“你在这等我一下,我给你个好东西。”边往里走边大声喊,“阿树!阿树你还在楼上吗?”
  “什么事?”
  明灿先听见了声音,才看见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楼梯的拐角,他还是穿着那身白衣黑裤,昨夜里天比较暗她没仔细瞧,当下才发现他脚上穿的是双凉拖,阿迪达斯的经典款,看样子家庭条件应该不差。
  “你之前画的那个旅游路线图呢?”
  “怎么了?”
  “我拿给明小姐,她初来乍到的不知道怎么走,你搞快点,人正在门口等着呢。”
  明灿觉得他好像是望了自己一眼,然后转身上了楼,几分钟后,他再次出现,越过在楼梯下方等着的谢彪,径直走到了她面前。
  “你要吗?”
  他低着头,影子照在明灿的上半身,他手里拿着一张路线图,黑白的,就像他这个人的颜色一样。
  明灿下意识眨眼,“是。”
  “哦。”
  他把图递过去,“晚上还我。”
  语气很淡。
  明灿刚接到手里,谢彪在这个时候追了出来,他显然是对刚被人撂在原地的行为十分不满,刚出来便把明灿面前的人往旁边推了推,“去去去,不要在这坏我的生意。”说完察觉不对,迅速改口,“不要亏待我远道而来的朋友。”
  明灿笑:“未来半个月还请Gerald多多照顾了。”
  说罢。
  她看向一旁仍低着头的人,“谢谢阿树给的路线图,晚上见。”
  从街道出来。
  是一个十字路口。
  明灿站在电线杆的旁边,认真地看着她手里那张路线图,图画的很仔细,除了按照东南西北的方位写明了有名的景点之外,甚至标出了每一条必经的街道和一些临街的店铺。
  包括距离。
  应该也是测算过的——
  她在图的右下角看到了比例尺。
  字写的也不错。
  横平竖直。
  笔锋带着锐气。
  是她在当老师的时候会看在书写规范上多给两分的那种字迹。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大概在于这张图是黑白的,线条和字都是单纯的用水笔勾画出来,让它看起来更像一张考试答卷,而不是旅游路线图,很难在第一时间吸引到人的目光。
  不过明灿并不介意,她在学生生涯写完了数不清的试卷,工作以后又经常与各种试卷打交道,早已习惯这样的黑白,现下看这张图甚至生出几分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来。
  明灿的第一个目的地。
  临屏铁路。
  作为一个在北方小城里出生长大的人,明灿从小就对铁路很有好感,还年幼的时候,每当列车从铁路上呼啸而过,她总会希望有朝一日列车会一起将她带走,去往一个繁华的大城市。
  那时的明灿不会知道,有一天她会主动从那趟列车上下来,带着她所有拥有的东西奔赴一个千里之外的南方小城。
  我拥有的都是侥幸。
  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明灿忽然就想到了这句歌词,然后她看着手上这张花费了许多心思画出来的路线图,萌生出了一个令自己都惊讶的想法——
  她想知道那个少年的姓名。
  个旧的天气很好。
  秋风和煦,温度适宜。
  明灿在外面闲逛了一天也没有觉得多热,她在附近吃了个晚饭,六点半准时回到了民宿,进了门,只看见谢彪一个人的身影,他正叉着腿,坐在前台的凳子上刷手机。
  “Gerald.”
  谢彪抬头,“明小姐回来了啊。”
  明灿点点头,“阿树在吗?”
  谢彪:“他刚出去找他爷爷去了,估计要晚点才能回来,你找他有事?”
  明灿:“我把图还给他。”
  谢彪低头看一眼手机,“你给我就行。”
  明灿笑着拒绝,“算了,不多麻烦你,我等会自己给他吧,到时候他回来了你和我说一声就行。”她说着一顿,“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你的微信?”
  谢彪再一次抬起头,说话的同时把微信扫一扫打开了,笑着说:“我扫你?”
  明灿:“行。”
  谢彪扫完,“申请了,你通过一下。”
  明灿迅速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朝谢彪点头,“好了,等会阿树回来了麻烦叫我一声,我就先上楼了。”
  谢彪连应两句,他笑容满面的看着消息列表里多出来的橙色郁金香头像,手指往下滑,到一个黑色线条头像停下来,点进去发了条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小时后。
  对面发来回复,【?】
  谢彪:【明小姐找你。】
  明灿收到谢彪消息的时候刚洗完澡。
  手机响起滴的一声。
  明灿关上电吹风,坐下来,打开了手机,她微信里面原先有三百多号人,从离职以后陆续删除或者拉黑,现在只剩了五十多个,再除开一些一年到头说不上几句话的校友同学或是前同事,能聊天的所剩无几。
  平时和她发消息最勤的就属薛可了。
  内容很统一。
  吐槽工作和骂领导。
  明灿正好看到了提醒会随手回上几句,至于其他时间,她基本上都不会主动把微信打开。
  看一眼时间。
  正好九点。
  明灿披了件长款毛线外套,把放在床头柜的路线图拿起来往门外走,关门的时候她停了一下,拿出手机认真地拍了张图,确认了没有拍糊以后才锁了门出去。
  刚到楼梯。
  她碰到了要找的人。
  “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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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拥有的都是侥幸,我失去的都是人生——《关于我爱你》张悬
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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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看起来是刚奔跑过,额间碎发微湿,挺立的鼻梁上挂着细小的汗珠,他站在明灿下面两个台阶,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的头顶,发色很黑,也浓密,像春日里茂盛的低矮丛林。
  他有两个漩涡。
  她记得村里老人以前说过。
  这样的人天生反骨。
  “嗯。”
  他的声音添了些倦意。
  明灿双手拿着路线图递出去,微笑说:“物归原主。”然后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图的时候,再次开口,“明灿,明天的明,灿烂的灿,你呢?”
  对面动作明显一顿。
  他抬了抬眼,墨色在他眸中肆意晃荡,似乎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提问的人,才给出了回答。
  “岑树。”
  明灿正在思考这两个字该如何写,对面的人已经迅速地把图接到了手里,他一步跨上两个台阶,在正要从她的身边经过的时候脚步微顿,声音清冽,带走了秋夜里最后的一丝燥热。
  “岑树的岑,岑树的树。”
  明灿闻声偏头,余光只瞥见一抹转瞬即逝的白色,她随即抬头,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道清瘦的身影,少年的四肢颀长,远远望去就像一棵春日里刚浸润过雨水的树,覆有漫身水气。
  身影在走廊尽头停下来。
  门一瞬开合。
  接着没了踪影。
  当天夜里。
  窗外的月光如被。
  明灿敷着面膜静躺在床上,半干的头发挽起来,床头柜上黑胶唱片模样的音箱里正放着舒缓的音乐,带着淡淡香味的雾气从侧面飘散出来,她在水汽氤氲之中想到那个住在自己对门的少年,打开手机的搜索引擎查询了岑树的意思。
  词条是这样写的——
  岑树被认为是众树之父,传说中岑树拥有海洋及水的力量,居住着守护神灵,这使它在吸收病痛方面具有卓越能力。
  她看着屏幕上的这一段话,心头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
  莫名的。
  她觉得他理应当是如此。
  一夜好眠。
  明灿第二天刚下楼发现空无一人,她走出去,看见谢彪在门口躺着,大方地走上前打了个招呼,“早,Gera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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