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最怕麻烦的简语竟然没有搬家,而是继续住在这栋摇摇欲坠,破旧不堪的蚁楼。
这天晚上,简语格外的困顿,刚吃完晚饭,就感觉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包裹,拖拽进无望的深海里。
半梦半醒之间,简语感觉自己的四肢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睡梦中,简语突然感觉自己四肢动弹不得,随即像是有什么黏糊糊,阴冷潮湿的东西压住了她的身体,空气渐渐稀薄,那种宛如溺水而逐渐窒息的感觉紧紧裹挟住简语的身体。
什么东西?!
简语明明知道情况不对,但她的四肢就像是灌了水泥般,根本动弹不得。
她能感觉到有东西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是在观察她的弱点,那股粘稠滑腻的东西缓慢地游走在她的心脏,脖颈,太阳穴,直到最后停在她的天灵盖。
一股阴冷的寒气从天灵盖传来,仿佛有东西伸出了锋利尖锐的指甲,轻轻地抵在她的天灵盖,彻骨的寒气透过指尖袭来,仿佛只要轻轻一划,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她的天灵盖取出来。
简语的睫毛颤抖了两下。
那东西似是诧异简语还有意识反抗,饶有兴趣地低头打量着简语。
那种粘稠阴暗的视线黏糊糊地粘在简语身上。
锋利的指尖又近了一点,轻而易举地划破了简语的皮肤。
血腥味弥漫开来。
似是血腥味引得那东西越发的兴奋,绵密的痛楚猝然加快速度,仿佛直接划破了整个后脑勺,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简语突然又感觉到另一股寒意,跟之前那道阴冷潮湿的寒意不同,这种更像是握着一块寒冰,彻骨的寒意顺着皮肤透入。
明明很冷,却让简语后脑勺的那股痛意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疲倦之意。
渐渐的,简语再次陷入了睡眠中。
第二天,简语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结果却没有找到一条疤痕。
难不成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噩梦。
不对,不是梦。
简语目光一凝,看向识海中缓慢运行的镇魔塔。
和平常相比,如今的镇魔塔看起来简直就是萎靡不振,上面的光泽都黯淡了许多,想必是暗中抵御了攻击。
也不知道昨天那玩意是什么开头,又为什么会找上她。
而且……
最后发生了什么?
脑中思虑万千,但却找不到解密的线头。
简语一贯不会为难自己,既然找不到就先把事情往后挪一挪吧。
她伸了个懒腰,突然动作一顿,视线猝然定在窗外。
外面绿意盎然,茂密的树叶迎着微风微微晃动,光线落在翠绿的树叶上,折射出好看的光泽,仿佛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
这一切看起来格外的美好。
可……
简语目光一凝。
她记得蚁楼附近,根本没有任何树!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她的心脏,一种恐慌害怕的情绪在她身体的每一处蔓延。
简语快步走到窗边,眺眼望下,果然看到数十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并排立在蚁楼前。
每棵大树异常挺拔,没有任何一处弯曲,看上去宛如是一排又一排被罚站的树人。
“我去,这什么情况?!”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是从对门传来的。
简语打开门一看,发现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男人正一脸懵逼地看着四周。
“你是住在蚁楼的小姑娘。”男人看到简语一愣,旋即又不可思议地环视了一圈,“难不成我现在是在蚁楼?!”
这时,简语也认出了男人。
他也曾来蚁楼搜寻过,是接了悬赏任务的清洁者之一,曾和简语有过一面之缘。可简语记得男人找寻无果之后,便离开了蚁楼,他怎么会在这呢?
很明显,男人也很疑惑,他挠了挠后脑勺,一脸茫然不解,“奇怪,我昨天还在家里,怎么突然就到蚁楼来了。”
“难不成我又梦游了?”
男人小声嘀咕道,脸上满是懊恼。
“好像不止你梦游了。”简语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楼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无措的脚步声。
随即楼上下来两道眼熟的身影,正是之前跟简语有纠葛的戈婉和颜良平。
“戈小姐,你怎么也在这?”简语身边的男人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戈婉。
戈婉面色凝重,轻轻撇了他们一眼,目光在简语的身上顿了两下,随即便若无其事的移开。
很明显,戈婉并不想跟他们搭话,最后还是颜良平笑呵呵的出来打圆场,“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觉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屠武总算明白了事情的蹊跷之处,顿时身上的肌肉紧绷,警惕地看着四周。
简语想了想,决定下楼观察一下环境。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一眼,亦跟着走下来楼。
刚下楼,众人的视线便被蚁楼前遮天蔽日的大树吸引了,这几棵大树直直地屹立在那,仿佛要将天空劈成两半,粗壮的树干哪怕三个人都环抱不住,一看就很结实。
虽然惊讶这里竟然还有如此茂盛的大树,但他们更多的想要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但奇怪的是,无论他们朝哪个方向走,都会回到那栋泛黑的蚁楼,仿佛跟鬼打墙一样。
简语再次走回到蚁楼的时候,发现楼下又多了十几人,其中有几个眼熟的身影,都是前来蚁楼搜寻过杀人凶手的清洁者。
那几位清洁者正一脸愤怒地看着四周,嘴里止不住的在飚着脏话。
一位浑身腱子肉的肌肉男面色阴沉,“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搞的把戏,我弄死他!”
“就是,哪个没□□的家伙搞出来的把戏,赶紧给我们赔礼道歉,我们还能放你一条狗命。”一个中年妇女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
另外两个清洁者看上去比较年轻,并没说话,只是一脸警惕地看着四周。
其余几个似乎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缩在一起,惶恐不安的打量着四周。
“哎,小姑娘,你刚刚出去看到了什么?”中年妇女皱着眉头朝简语扬了扬下巴。
许是因为简语身上没有能量波动,她觉得简语也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语气里充满轻蔑,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什么都没有。”简语摇头,外面白雾袅袅,什么都看不清。
中年妇女似是有些不满这个回答,双手抱胸,眉头紧得可以夹死蚊子。
“那里好像有人?”旁边一位面黄肌瘦的中年妇女躲在人群中,畏畏缩缩地指了指前面。
众人顺着她指尖看去,发现大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白色的碎花裙,拿着一个老旧的喷壶在浇水,她的动作极为僵硬,像是生锈的机器,每个动作都带着独有的卡顿感。
而更让他们感到惊悚的是,那女人喷壶里浇出来的根本不是水,而是猩红的鲜血,粘稠到发黑的血液洒在树干上,瞬间升腾起无数白雾,仿佛那血液被人煮沸过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简语的错觉,她似乎看到血液浇灌树木的时候,那棵树木的枝叶似是颤抖了一下,宛如人类被烫到,忍不住想要跳脚甩手一样。
这树不会是成精了吧?!
简语看着直直挺立在那的大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可现在好像不让树木成精了,只能变不死秽物,难不成这玩意是不死秽物?
简语眼睛蓦然一亮。
不死秽物=星币=不用工作
这不得去看看。
想到这,简语拔腿走向那女人。
其余异能者似是觉得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抢了风头,面露不忿,冷哼一声追了上去。
而剩下了普通人面面相觑,虽然心中害怕不已,但琢磨一下,还是觉得跟异能者待在一起更有安全感,于是也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
“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是哪吗?”简语开口询问道。
离得近了,简语闻到了一股臭味,像是烂苹果在地里腐烂的味道。
听到简语的声音,浇水的女人顿了一下,缓缓回头。
看清女人相貌后,哪怕是见多了不死秽物的异能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而普通人更是浑身发抖,双腿止不住的发软,更是有人直接被吓得尖叫出声。
“喊什么喊!”肌肉男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叫出声的那人。
后者被吓得脸色惨白,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但看到肌肉男那凶狠的目光,他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然自己发出一丝动静。
肌肉男收回视线。
其实不怪那人尖叫出声,主要是那女人确实吓人。
那女人脸上有一道见骨的疤痕,从她的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有些发黑腐烂的伤口占据了大半张脸,看上去极为可怖。
脖子上也有一发黑的划痕,虽然已不再流血,但不难想象当时鲜血是怎样喷涌而出的。
按理来说,这样的伤势,哪怕是异能者都不可能会活着。
难不成,这人其实是不死秽物?!
众人面露惊悚,但很快脸上的悚然就变成了疑惑。
可——
从来没听说,人类会被污染成不死秽物啊?!
诡异的感觉在人们的心中无声蔓延。
就在众人踌躇不前,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简语极为自然地跟女人搭话,“漂亮小姐姐,我想出去买点吃的,但我不认识路,你知道该怎么出去吗?”
漂亮小姐姐?!
听到简语的称呼,众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不管怎么说,这女人也跟漂亮两字扯不上关系吧?!
果然是新生牛犊不怕虎,她也不怕对方突然暴起,直接把她给剁了。
肌肉男双手抱胸,心中冷哼。
反正他是不会浪费自己的异能来救一个普通人的。
可出乎意料的是,脸上带疤的女人听到简语的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眼中带着笑地看了简语一眼,她缓缓开口。
似是因为喉咙受伤,她的声音就像是老旧风箱一样,带着闷重难听的嗡鸣声,“你们出不去。”
只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却让所有人脸色大变。
肌肉男青筋暴起,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他一把抓起女人的衣领,轻而易举地把对方举起来,“你再说一遍试试!”
女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看着肌肉男的眼睛,一字一端地重复道,“你们出不去。”
肌肉男目眦欲裂,挥起砂锅大的拳头狠狠朝女人砸去,就在他的拳头即将碰到女人的时候,他的身体猝然僵在原地,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肌肉男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水,但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动弹。
下一秒,肌肉男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砸中了,宛如断了线的风筝,擦着地面飞出十几米才堪堪停住。
“噗——”
肌肉男捂着胸口,鲜血喷出,难以置信地看着静静屹立在原地的女人。
女人面无表情,扬起的嘴角在此刻显得格外诡谲。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噤若寒蝉,
一时间,整片空气都死寂一片。
特别是那个中年妇女,脸上的轻蔑顿时变成了惶恐不安。
她跟肌肉男有过几面之缘,自是知道对方的实力。
肌肉男是C级异能者,虽然异能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力量强化,但由于对方擅长格斗,配上那一身蛮力,普通的异能者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至少肌肉男比她这种辅助性异能强上好几倍,可对方却连那女人的一击都接不住。
可想而知对方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一想到这,中年妇女脸上闪过一丝萎缩,她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躲。
其他的异能者也摸不清那女人的实力,一时间不敢贸然出手。
就在众人惶恐不安的时候,简语极为自然地问道,“这里哪有吃的吗?”
“我有点饿了。”简语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一脸期待地问道。
众人闻言,也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其实他们刚醒来,就感觉自己饿到不行,但那种饥饿感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心中的惶恐和不安替代。
但此刻被简语这么一提,那股被忽视的饥饿感又涌了出来,以汹涌之势在他们的五脏庙肆虐,一股灼热的空虚感在肚子里蔓延。
饿,好饿啊。
众人捂着肚子,神情莫测地看着头颅见骨的女人。
原本还在专心浇水的女人闻言顿了一下,嘴角极为夸张地向两边咧开,一只破裂的眼球缓缓转动,意味深长的看着众人,仿佛看得不是人,而是什么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