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是会员介绍制,差不多同圈层的人,再想要暗暗比个高低,那一夜间变销金窟轻轻松松。
一旦运行起来,齐卓这两年也不用太费心,只要及时更新人脉名单,不出大事基本经理都不会找他了。
可想而知,现下半夜一点,齐卓在几百公里外的度假山庄,累了半宿刚舒舒服服睡了没多久,被经理一通急电吵醒,得有多火大。
经理听出他的火气,用最快的速度讲了关键词。
——康子晖。
齐卓眉头下意识拧了拧。
他心里有个明镜似的表单,列着许多数字、名字,盘根错杂的关系他都记得清楚,为华禹在处理人际关系上起了关键作用。
康明裕的儿子,背靠晟康的体量不必多言,最重要的是,他还拐着弯地跟燕城斯家有点亲戚关系。
齐卓能在这行站稳脚跟,除了伺候好各位公子哥以外,手上自然也捂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他对康子晖印象很深,因为在众多道德水平低下的同道中人衬托下,这位依然能脱颖而出,男女通吃,本性恶劣,有好几次把人搞到窒息,其中有个年轻点的刚入行男生,缓过来后咽不下这口气,一怒之下打算搜集征集把人告了,证据没搜集到,差点被康那一帮人弄死。
经理帮着料理的次数太多了,齐卓也有所耳闻,叹了口气坐直,靠在床头。
“他又怎么了?”
“是这样,康少今晚带人来谈事,好像谈成了,挺高兴的,就点了个新人去了山水堂,中间还叫了绳子……就C109那套道具和一组酒,但现在里面没动静儿了,门也敲不开,您说我需要看看吗?”
“看个屁啊,他不一直这样?里面有人呼救再说吧,不过山水堂那间里面没装摄像头,你给人领那儿干嘛?那么多装了的包厢你不带,脑子进水?”
齐卓不太耐烦。
“不是我不带,是他挑的那个新人,人带着康子晖进去的,说是里头位置宽敞。”
“那就是自己找死,关你什么事?喊你了你再进去呗。下次这种破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别来烦我了。”
经理支支吾吾:“其实好像有声音,就是隐约的,听不清楚……”
就跟嘴被封住,人想努力发出声音时一样。
绳子、胶带、皮鞭、蜡烛、手铐……这些东西送进去,难道是为了许愿仪式吗?谁也不是傻子,经理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倒也不是康子晖第一次这么干了,他本性暴戾自傲,外面找了个能应付家里的女朋友,来华禹自然是为了疯玩的,无论是为了用户体验还是进账考虑,经理都没有阻止打断的理由。
可就是有点说不上的心慌。
他不知道怎么准确表述自己的心情,这时候齐卓也发话了,让他把康子晖今晚进山水堂前的监控拷一份。
康子晖跟合作伙伴挥别后,明显醉意不轻,整个人快挂在一个兔耳朵女郎身上了。
不过对方穿着看起来更像女大学生,只有个兔耳朵头箍,穿着很保守的正肩白T和烟灰色牛仔裤。
这也是华禹的策略之一,绝对不穿那些低俗统一或露肤度过于高的衣物,年轻男女就按自己的审美选择衣服打扮,退一万步说,就算被突然袭击查了,大家带着朋友进来,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齐卓看完,康子晖这比平时还多几分喜色呢。
“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别瞎想了,找两个人守着就行。”
一小时后,正在进行第三场的齐卓再次被工作电话吵到。
他差点被吓萎,药效都要浪费了,赶紧把手机摁停继续忙活。
没想到刚摁断,又响了起来。
齐卓又摁掉。
到第四次,他没法了,抄起来接起,火腾一下爆发了:“你要吵老子几次才罢休啊?!没死人都别找我我说过没?!”
那边没有传来经理的声音,只有静默。
过了几秒,才传来一道听不出情绪起伏的男声,那道声线低沉,话里含着一丝令人后脊生寒的笑意。
“齐老板,生意做得挺大啊。”
*
今晚,康子晖从七分醉到烂醉,只用了半小时。
今天点的妞很上道,妆浓了点,身材很好,胆子很大,主动提起要让他试试换角色,并且蛊惑般地为他描绘了M的美好感受灿烂前景。
康子晖从迷糊接受,凉水泼下来还挺爽的,结实绳子将他绑了个完整的结,到被吊起来觉得不对,花了快有一小时。
“我x,你给老子放下来先……!”
康子晖在空中转圈的时候,发现不太对了,这绳子绑得,怎么脖子上也有一层。
“晖哥不喜欢吗?那换一个。”
站在地面上的女人笑眯眯,把细皮鞭蘸了点盐水,在手掌心轻砸了两下,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斜抽下去,瞬间把康子晖左腹部处的衣服抽得布料绽裂!
那力道准头都让剧痛猝不及防地到达了。
康子晖当时就清醒了一半,嘴里开始破口大骂,却反被封住了嘴。
“哥,你这么吵我害怕。”
年轻女人泫然若泣,眼角没有泪,但是眼波流转间很是动人,她微微抬头,望着被倒吊的康子晖,拎了把椅子,又恢复了笑意,并将没喝完的酒攥在手心,往椅子里施施然一坐。
“我有几个问题,你答完我就放你下来,这也是play的一部分哦。”
庄静檀把玩着自己的发尾,懒洋洋开口。
知道康子晖什么时候带人谈生意,侧面打听一下倒不难,但买通身份混进来,着实花了她不小力气。
她当然会好好利用。
等了半天,没等到人说话,只有‘唔唔’声,她才哦了声,把封口胶带撕掉:“继续说。”
对醉了的康子晖来说,她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他把她从祖宗开始问候了一遍,嘴里不离操啊剁啊一些发泄性的话语,骂累了头脑还要昏昏沉沉地搜索一会儿词。
“你慢慢来,我又不急。”
庄静檀手里把玩着一支小巧精美的匕首,刃身比寻常款要宽一些,但黑色涂层做了特殊处理,刀尖锋利无比。
她细心地擦拭,看也不看康子晖一眼。
“我只是想问点普通问题而已,比如你有什么梦想啊,特别想做成什么事啊——哦,跟你今晚见面的老板合作肯定算一个,你想弯道超车嘛,能理解。”
庄静檀化了眼线,这让她变成了一只明媚又阴郁的野生狐狸。
她放轻语气,笑意轻快。
“但是没关系,会黄的。你想做的所有事,都会失败,我保证。”
“发什么x疯……”
康子晖只以为她是想当S,在胡言乱语,边受限于绑在空中打转,边输出着对骂的话。
“你这个x子,等老子下来了,跟齐卓打招呼,把你这个xx扔出去,我再让我家养的狗把你嘴咬烂让你x话多……”
“啧,志向这么远大?”
庄静檀愉快地拍了拍手心:“厉害。”
她忽然把绳索一松一放,让康子晖重重降落在地上。好在有一层地毯,勉强抵挡了下五脏六腑差点移位的痛苦。
康子晖人还没缓过气来,模糊的视野里就见女人蹲在他身边,同时重要部位传来一阵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他刚想说现在讨好晚了,突然感觉到裆部一凉——
外裤被一刀划烂了!
……什么东西。
刀?
这下康子晖另一半酒也强行醒了,眯着眼总算看清了对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但很快,他被对方强行戴上了个眼罩。
“你说你要是进医院一阵,还有空跟人谈合同吗?你要是没法给你家传宗接代了,你爹还会认你这个儿子吗?”
庄静檀蹲在旁边,手臂垫在下巴底下,好奇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康子晖有种预感,面前的人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惧从脊椎处缓缓聚拢,升起。
庄静檀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什么动静,眉头蹙了蹙,撑了把膝头站起身来。
康子晖看准了时机,刚要挣扎着坐起来,打算跳到门口去顶开包厢门,下一秒却被破风的尖利匕首扎在身侧地毯。
离他手臂只有不到两厘米。
眼罩蒙着,只感觉对方的阴影压过来,把他所有暴怒杀人的欲望压回心底——
女人一脚,结实无情地踩在他喉头,碾着他的喉结,轻声道。
“你以为我是跟你过家家酒呢?”
“我只说一遍,因为我不想让你过得太轻松,所以它暂时没切断你的喉管,你以为现在在这里杀了你需要多久?三秒钟。多于这个数字,你可以下辈子来找我讨个说法。”
庄静檀耐心地说完,又问他:“再让我看见你乱动,我会先阉了你,再给你放血,听清了吗?”
康子晖僵着没动。
庄静檀显然耐心全失,她松开脚,往后退了半步,一脚干脆利落地踹过去:“问你听清了吗?”
康子晖咬牙蹦出几个字。
“知道了。”
庄静檀冷笑一声,转身向窗边走去。
山水堂这个包厢位置偏,但有一点好,能看清华禹门口进出情况。
她耳朵尖得很,刚刚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浪,庄静檀觉得有点熟悉,走过来一看,果不其然。
一辆银灰色混动Revuelto超跑,线条锐利如雕刻,是她在斯珩车库里见过的车。他开得少,但偶尔没公事,也会开一两次。
现在已经过了元旦六天了,上次联系的时候,他明明说至少要到十来号回来,现在倒是提前来了。
他也喜欢来这儿玩?
庄静檀待在窗边没动,脸颊被屋内的暖气烘得微热,视线很淡,似乎没什么焦点,过了会儿收回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康子晖。
他有可能知道她在这,有可能不知道,但是突然撞上她。
无论哪个,都会把局面搞得很难看。
庄静檀去挂着的外套里拿了片卸妆巾,擦着,想着。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杀了康子晖,这很简单,然后可以不用管斯珩那边想干嘛了。
第二个,放了康子晖,然后等着他去斯珩那儿发疯抱大腿告状——虽然康子晖看起来没认出她,但是斯珩长了脑子,他认得出自己。
那斯珩应该会跟她算双份账,毕竟再怎么样,康子晖跟他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还有第三个最幸运的走向,斯珩压根不会知道她在这,自己也是来玩的,玩到她走了他也不知道。
但是幸运会降到她头上吗?
以前没有过,她不会信现在就能有。
人不能总抱着侥幸过活。
在庄静檀还在纠结时,余光一动,但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
康子晖努力把绳索磨松,硬是一点点解开了手上的结,又把脚腕的解掉,刚刚解套,便跌跌撞撞往前几步,朝她恶狠狠地扑过来。
庄静檀是巴柔紫带,对扑这件事非常有经验,因为这种格斗术,本来就是要把人带到地面,才能继续施展技术的。
康子晖就算没醉酒,跟她1对1也只有被勒死的份儿,别说现在这个全损状态了,他的动作在她看来慢得有点对不起人类进化的努力了。
但也只能在原地等着,面无表情地想。
……行吧,上天已经为她做出了选择。
这场戏还要继续演下去。
在庄静檀跟康子晖缠斗在地毯上,煎熬于如何拉长时间的时候,华禹的经理那边也处于煎熬中。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点儿背。
本来就愁康子晖的事,现在倒好,把斯珩都给招来了。
这尊大佛从没光顾过,头一次踏进来,就一幅玉面阎罗索命的架势。
上来就一句话,我的人在你这。
斯珩低头看眼腕表,微微一笑,问道:“是我自己找呢,还是你把人带过来呢?”
他唇边那点笑意很淡,眼里暗色一片,属于上位者全然冷意的俯视。
华禹这种地方,平时路过都嫌脏,今天要进来抓人,如果不是监控录像摆在眼前,斯珩压根不会考虑进来。
为此,他甚至爽约了今晚一个潜在合作对象,对方回国后一直在休养,几乎没在公开场合露过面,但却罕见地答应了晟康的邀约。
经理为难,斯珩懒得多纠缠,抬腿就往里走。
眼看着男人直接一脚踹开门,毫不掩饰的暴力干脆,里面的公子哥被吓到正提裤子,面上闪过惊愕、愤怒,再到认清斯珩脸后的憋闷,经理跟在后面疯狂道歉,赶紧凑到斯珩跟前:“斯总斯总,您息怒,您的人在山水堂呢,他今晚挺好的啊,一切也挺顺利的,您不用太担——”
经理理所当然地认为,斯珩是来找康子晖的。
山水堂在西南角最顶头一间,门口很不巧有一面透明玻璃酒柜。
斯珩路过时脚步一停,指了指:“请帮我打开。”
经理已经要汗流浃背了,一边偷偷拨着齐卓电话,一边赶忙用钥匙把玻璃柜打开。
斯珩抬头扫了眼酒墙,语气没什么波澜地评价道。
“好烂的酒。”
他挑了瓶收藏版Patron龙舌兰。
经理把山水堂门锁也开好,但也不敢做推门的人,而且里面传来的动静更清晰了。
斯珩抬腿轻踢开门,门便缓缓开了。
两道纠缠扭打的身影刚滚到长桌底下,不过康子晖临时占了上风,颤颤巍巍地控住她脖子,反骑在女人腰间,抓住匕首想也不想地要刺下去。
砰——
一声清亮巨响,瓶身碎裂,酒液飞溅。
砸碎在康子晖头上的酒瓶四分五裂。
康子晖人正懵着,额间滑了两行血迹下来,他不敢置信地摸了把,还没反应过来,脖颈就被一股铁箍般的力气扼住了,对方力气极大,完全不容反抗,几乎是把他半拎起来,一把拖到墙边,掼在墙上,人都被血迹糊住了眼。
康子晖染色体XYY,脾气向来不好,但比其他的同类人多了点脑子,和为所欲为的能力。
在整个家里,斯珩不说排在他最恨的人第一,也至少在前三。
又不得不承认,他惧怕斯珩。
因为斯珩暴戾的那一面比他更彻底、更无所顾忌,他很小的时候见识过,所以长大了以后,无论别人对斯珩如何多加赞赏,他都觉得这个兄长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那一点童年最初的印象,都跟思想钢印一样深深印在康子晖脑海里。
就像此刻。
斯珩下手根本没有轻重,面上也依然风轻云淡,只有那双黑眸跌入极寒。
他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