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也是。”
庄静檀插话。
“行。”
斯珩应下。
起身的时候,他看了眼也准备去换衣服的人:“你干嘛?”
“……跟你一起啊,毕竟——”
庄静檀看了眼眉头逐渐皱起的李医生,沉吟了下:“是我没保护好你。”
“得了吧,”
斯珩唇角微勾着扯了扯:“坐那儿等饭。看你坐谈总那儿,眼睛都快给他桌子盯穿了。跟连饭都不点的男人吃饭,这就是你的品味。”
他话里冷然的不屑满得要溢出来。
“……”
这不是因为你进来了吗。
但庄静檀也不好跟伤员顶嘴,只用光速冲进房间,中途又折返跑出来,把地上的衣服捡回去,砰地关上门开始换。
狼狈,不羁,又风驰电掣。
…………
没有见过人类过弯漂移的李医生傻眼了。
静静看着这一切,怀疑自己身处何方。
但又福至心灵地意识到了伤口来源,李医生小心翼翼地询问:“斯总,您……还好吗?”
斯珩的私人品味很有水平,没人怀疑他未来选另一半的品味。
“挺好的,”
斯珩眼神从头到尾都锁在她身上,现在也只是看着紧闭的门很轻地笑了笑。
很快又恢复平时的神色,嘱咐李医生:“别小题大做,别再把消息扩散出去。”
但是嘉睦有谁?
章宵。
他本来听说单人贵宾来了个见血的,只是趁着休息过去看了眼,这一看眼珠子差点没看掉。
又是他们俩!
给医院充钱了啊?
——噢今天这位伤患确实。
不过这次位置对掉,换成女方在床前端水,还温柔俯身问斯珩需求。
章宵往侧边儿退了一步,在群里发了条简短语音。
【见证忠心的时刻到了,想借钱想谈合作想趁人之危的速来。】
在大家买定离手斯珩心灰意冷到底多久会跟人分手时,他们俩看上去又黏到一起了。
精彩,相当精彩。
斯筠回得最快。
【什么意思?他在病房门口?去帮我哥倒贴找合理理由吗?】
章宵:【不必。是你哥又挂彩了。】
斯筠弹射起飞,一小时内从东郊飙来嘉睦,提着礼品眼睛亮亮地冲进病房,结果发现施亦均这个本来应该参加论坛的人已经提前到了!
但目光一转,被斯珩肩头伤口吓了一跳,顿时连玩笑都没心开了,神色严肃。
“这是怎么了?!谁干的,不想活了?”
*
斯珩被强制住院了。
期间庄静檀出于人道主义精神,也陪了几天。
只是斯黎来探望的时候,斯珩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庄静檀支了出去。
她跟穿着繁复嚣艳的男人擦肩而过,对方嚼着口香糖,对她笑得灿烂:“hello,小庄!”
庄静檀连基本的客套都没有,视线一滑而过,一声招呼都没打,径直甩门离开了。
她去了一楼,在外面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燕城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她手里把玩着手机,想了想,最后还是拨通了谈行简的电话。
“我想回答你的问题,那天没说完。”
庄静檀拨开一颗百香果糖,送进嘴里压在舌下,感受着酸甜的果香味蔓延开来。
“坦白说,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感受,为了不后悔,为了不做噩梦。你说你没来找我,没什么的,你也是为你自己,因为没有健康就等于零,我连现在跟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对吧?谈行简,你要学着为自己活。有些人情债还不完,更何况,我从来不觉得你欠他们。就这样,你加油吧……对了,那个地方,你记得帮我留意着点儿,谢了。”
她电话收了线,刚好看见一楼出口有个面色阴沉的男人,不是斯黎是谁?
斯黎眼睛锐利得很,很快瞟到她,冲她勾唇微笑,做了个口型。
——我们,来日方长。
庄静檀也神态平静地回复了他。
用中指。
斯黎这把玩得太大,几乎是能葬送家族前路的疯法。把他搞得翻不了身,斯家自然是会被牵连的。
她不想被溅一身血,斯黎的脑子比康子晖好用太多。
金融界赫赫有名的记者名片还在兜里,但什么时候用,她还没想好。很多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她需要至少两三个月。
顺便等某个人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健康强壮一点,跟她关系彻底缓和,这样她就算跟斯黎撕破脸,斯珩至少会——
只是在心底想了下,庄静檀都下意识蹙了眉。
不对,再怎么说,他们都姓斯。
斯珩会帮她?
要打个巨大的问号。
二月底三月初,冰消雪融之际,斯珩出院。
他开完一个不能缺席的会议后,嘱咐司机开到原来那家酒店。
有个人听说那套房包年,又常常空着,看见每天的房费后,有事没事就会去那儿住。
她已经熟悉所有转角,并且勤锻炼,已经可以从沙发上团身空翻到地上了。
并且在斯珩刷卡进来后,庄静檀趁着刚好洗完澡,人正来着劲,第一时间带着灿烂热烈的笑容,穿着浴袍他表演了一番。
斯珩沉默几秒:“?”
“浅练了一下。出院礼物。”
庄静檀扬了扬下巴。
斯珩唇边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行吧。”
庄静檀又去吧台区倒了杯柠檬水,递给他:“温的。”
看到斯珩迟疑了下,并没有马上接,她意识到什么,很快把杯子接过,自己喝了一口:“没毒,放心。”
她神色坚定,坚定到有点可爱。
唇边水光粼粼。可爱得要疯了。
斯珩仍然没接过玻璃杯,不发一言地用黑眸打量她,忽地用食指拇指扣住她下颌,倾身吻住她,轻柔地含住,吻得慢条斯理,用舌尖尝柠檬水渍的清香,手臂绕过她腰间,带着人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庄静檀撞靠上大理石桌面,他手松松搭在餐台边沿两侧,把她圈在怀里肆意索吻。
斯珩穿了件质地柔软的浅色羊绒衫,很快被接吻时也不乖巧的人揉得不成样子。
他们的确很久没接吻了。
冷战和打架,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消耗了身体里的火气。
现在这把火又以燎原之势一路烧了起来,深吻越来越过界,庄静檀能感觉到有什么硌到了她。
斯珩双手忽然卡在她腰侧,结实有力的手臂将她托到餐台上。
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庄静檀没忍住,推了下他:“……等会儿我还想做饭呢,你确定不吃?”
斯珩微微笑了笑,深邃的眉眼从容自若。
“谁说的?”
………………
她的大脑有那么一瞬被白光炸开,快感沿着脊椎攀升。
斯珩存心取悦起人来,她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水声汩汩。
庄静檀咬紧了下唇,不想发出声音,只能伸手抓皱他肩头的衣服。
斯珩很细心。
在最后的时候,他甚至会伸手绕过去,轻轻按着她发麻的腰眼。
又抬头凝望她,神色似是平时开会时无异,很平静,只是黑眸幽深,唇边有很淡的水痕,他用舌尖卷过,看庄静檀缓缓闭上眼睛,登时笑了,俯身又吻过去,模糊不清地将话渡进她口中:“不甜吗?”
庄静檀浑身发软,连话也比平时软几分:“甜个屁,斯珩,你是不是受虐狂?”
“是。”
斯珩声音很低,愉悦地笑了笑,把人冷不丁抱起来,穿过前厅进了卧室。
不是主卧,是她最近常睡的客卧。
……
斯珩:“帮我。”
庄静檀手心被塞了个小方盒,她撕开包装,又反悔了,撇过头去:“你自己来。”
斯珩也没再逗她。
她的黑发铺开在床上,深色床单映出白来。
中途庄静檀伸手拍他小臂,表达抗议。
斯珩没理。
他不出声,但每次都很准,因为知道庄静檀失控的点在哪里。
一盒很快见了底。但最后一次兴致最高,因为找了个新玩法,她把浴巾带子抽出来,结果弄巧成拙,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利落地求饶了。
“求我也没用。庄静檀,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斯珩贴在她耳边说。
斯珩偶尔会垂下黑眸。
两个人的右肩与左肩碰在一起,旧伤与新痕相见。
她像他抓不住的一阵风,一阵很凶又消失很快的风。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真切地,长久地感觉到她的存在。
惊蛰刚过,雨水增多,天地都潮湿。
淅淅沥沥的春雨拍在玻璃幕墙上,渐渐远成交颈相卧的背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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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五十二】
初春。
斯珩最近一旦不忙公事,便神龙见首不见尾。连陈斯祁春天有假期难得回趟燕城,都约不到人。
找来蒋临问,蒋助只是很无奈笑笑,说最近斯总只在公事上回应他,其它都不需要他或者小方帮忙安排。
陈斯祁微微怔愣几秒,很快反应过来,把书房门关紧,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他还是决定这么做?”
陈斯祁没有随母姓,但斯鹤年对他们的教育重视程度一视同仁,两个人在斯家老宅一起长了好几年,读作表兄弟,某种程度上更似亲兄弟。
他了解斯珩,也知道他以往有过的艰难抉择时刻。可没有一次,斯珩会选择意气用事,冒着不必要的风险做什么。
陈斯祈虽然被派驻到南方,但燕城依然是大本营,他对斯珩跟医院缠绵的事略有耳闻。
本来以为这次回来,依斯珩个性,多半会跟身边那位断个净,结果现在正在谈个爽。
“是,您也知道小珩的个性,”
蒋临放低声音,“斯老也嘱咐过我,不用多管他,只说让他……”
见蒋临顿住,陈斯祁接过话头:“让他什么?”
“盈亏自负。”
*
事实上,斯珩该做的事一件没少,只是很少去公司坐镇了。
人平均一周出现两三次,除了生活方式健康了点,状态跟以前没区别,理智、温和、冷淡,对数字和市场依然敏锐的可怕,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
他偶尔也现身在熟人办的私人宴会,露个脸就走,将社交场合打交道这件事,维持在一个微妙的低限度。
至于传说中那位跟他打到医院的小女友,没再出现过。
八卦也是需要具体主角的,主角之一隐身,就只能变成幽灵传闻。
斯珩感情状态到底分了还是没分,对八卦的群众来说其实无关紧要,但对于一些想说媒的圈内长辈很重要,有人托关系问到斯筠那儿,转着弯打听,斯筠三缄其口。
以她哥为圆心的核心圈子,寥寥数人,谁都知道,斯珩在热恋。
只要不出差,他很多工作转移到了线上完成。但如果庄静檀哪天心血来潮做了饭,某人有事没事就会带上饭盒去公司。
小方的固定流程多了一项:一旦看到草木绿的饭盒套组,一定要多问候一句:斯总您吃得真好!
前两周还送了人一间工坊,旧工厂拆掉翻新改造的,外层是几何状的玻璃幕墙,里面布置的很简单,但该有的工具都有,研磨机都有两台不同型号。
庄静檀只要没事,基本全天都在那儿。
斯筠也是有眼力见的,不怎么找斯珩,但会趁着斯珩不在,有事没事就拉着朋友来光顾,但今天她是自己来的。
庄静檀带着护目镜,正在退火,听见推门的动静,立刻出声提醒:“离远点儿啊——”
“檀姐,我有个朋友托我跟你约个银饰,是小玩意儿,不知道你有没有档期啊?”
斯筠站得远远地,手拢成喇叭状问她。
“你朋友确定吗?我不太擅长,”
庄静檀把护目镜摘掉,眉头微挑:“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戒指都打得不怎么好。”
“你管那叫不怎么好?那花纹精致的……”
斯筠瞪圆眼睛,卡在额头的墨镜不小心掉了下来。
“就是我哥不让我跟你订这个,”
思及此,她幽幽叹了口气:“檀姐,要不你偷偷送我一个,你作废的那些随便给我俩,我朋友刚好也想要这类饰品。”
庄静檀想了想:“废的那些我本来堆角落了,后来不知怎么不见了,可能被阿姨扫走了。对了,你朋友是男是女?”
斯筠:“女啊,小绮,你应该有见过——”
“在聊什么?”
斯筠话没说完,突然有道沉而悦耳的男声传来。
熟悉而平静,斯筠不由打了个寒颤。转念一想,她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立刻挺直腰杆理直气壮:“哥,我在跟檀姐讨论业务问题,怎么,你要阻止她做喜欢的事吗?”
斯筠一转身,嚯了声,眼前一亮。
斯珩这种肩宽腰窄、四肢修长的骨架,穿了件质地柔软的斑驳深灰干丝衬衫,剪裁利落的深色长裤,慵懒又松弛,像是从未踏足过复杂世界的家中幺子,简直贵公子一样漂亮清雅。
在斯家,斯珩的穿衣风格虽然跟陈斯祁不大像,但两人理念大差不差:不变,稳定。
对斯珩来说,万年不变的就是西装,黑白灰里打转,衣帽间按颜色分,连领带颜色都没太多变化。
但最近明显不太一样了。
孔雀开屏似得。
斯筠打死也不敢吹出的流氓哨,庄静檀帮她代劳了。
“比起她,我更关心你,帮你报的课上完了吗?提醒你一下,申请阶段也不可以找人代劳,旷课一次断半个月零花。”
斯珩冲斯筠微微一笑。
斯筠神色扭曲痛苦了几秒,很快气哼哼地离开了。
庄静檀靠在工具架上轻笑。
“你干嘛吓她?”
“有吗?她是成年人了,要懂承诺,需要对答应过的事负责。”
斯珩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垂眸望着她,随意抬了抬手,用指腹抹去她下颌处的一抹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