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陈营教一年级新生读写六个韵母时,二年级生也跟着加强巩固。到了下堂课,陈营给一年级生布置了书写六个韵母的作业,开始给二年级生上课,阅读课文,认生字生词。
盛满满把要做的作业做完后就坐在一旁望着窗外放空脑袋,也不知苦熬了多久才熬到下课。
陈营在讲台上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可为了不伤孩子的自尊心,他没有在课堂上直接点名要她好好听话,而是打算下课后找她说说话,听听这孩子心里的想法。
一下课,孩子们就往教室外疯跑,姑娘们还好,那些男孩子就跟出笼的鸟儿似的,跑到外面疯玩去。
陈营走到盛满满跟前,笑着道:“老师看看你韵母写的怎么样……”
一低头就瞧见盛满满放在课桌上的作业本,标准的拼音手写体,工整地像是用量尺比划着写出来的。
陈营无比惊讶,他教书三年,高兴村一到五年级的孩子几乎都是他的学生,批改过不知多少作业,可以说,哪怕是五年级的大孩子里头,也少有能将拼音写的这么好看的,而她一个刚入学的孩子居然能做到!
“你是不是在家有学过写过?”陈营还是不敢相信。
盛满满点头,陈营总算能接受了一些,心下十分高兴,他觉得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做到这样,肯定是要下不少苦功夫的,刻骨钻研,这这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啊。
他很高兴,哪个老师不希望遇到一个有天赋又努力的学生呢,自他选择当老师选择留在大山的那一刻起,他毕生的希望就是能够教出一批批走出大山的孩子。
“盛满满同学,你写的很好,继续加油!”陈营表扬她。
盛满满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必须的,她又不是真小孩,写的必须好啊,写的不好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陈营将还在教室的一年级生的课堂作业都检查了一遍,也夸了另外两人,但可以看出来,他对另外两人只是鼓励性地夸赞,和夸盛满满的明显不同。
盛满满的同桌也是个女生,是高兴村隔壁高道村黎队长的女儿黎莉。她在家里也是跟哥哥姐姐学过拼音的,见盛满满被夸自己没被夸,心中不服气,探头过来看盛满满的课堂作业。
不用多看,只一眼,黎莉就服气了,她的豆芽菜字体根本比不上,比不上!
这边盛满满被老师夸,家里那边马氏却被周氏挖苦:“勒紧裤腰带也要送那丫头去上学,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还不是要便宜别人家。”
马氏不愿理会周氏,周氏的想法是村里不少家长的想法,但却不是她马氏的想法,她马氏的闺女就是要读书。若不是家里没那么多钱,她还想送大闺女和二闺女去读书,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周氏却以为她说到了马氏的痛处,继续喋喋地说:“我看那丫头也不是读书的料,何必浪费那个钱,要是就想学会写个名字算个数,那还不如让我们国繁教。我家国繁聪明着呢,会写老多字,以后说不定是我们老盛家头一个文化人,考那什么大学。我和他爹以后养老,算是有着落了,不像那没儿子的,以后日子可就难咯。”
赤裸裸地炫耀她有个宝贝儿子。
盛放嗤笑出声:“走着瞧,我爹娘虽然只有我们三个闺女,可以后一样过的很好,倒是你,把儿子惯的没边,以后有的你苦头吃。”
周氏就不乐意了:“你一个小辈怎么说话的?”
盛放:“你怎么说话我就怎么说话。”
周氏被下了脸面,自然是要回击:“都说娘是个好脾气的,可好脾气的娘怎么会养出个嘴巴这么厉害的闺女?我看当娘的脾气不见得真好,私夏利还不知道怎么坏心眼编排别人,小孩才有样学样没规矩!”
大约是觉得这话不够难听,刺激不到马氏,周氏继续说:“我听人家说,盛开一个大姑娘家家的,看到萧家的六郎就往跟前凑,一副狐狸精勾引人的做派,没羞没臊不要脸,幸好你们已经分家出去,不然得多影响我们老盛家姑娘的名声!”
“你别在那胡咧咧!”一直把周氏的话当耳旁风的马氏忽然一声爆喝,目眦欲裂地瞪向周氏,“我闺女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你别在这里满嘴喷粪,否则我撕烂你的嘴!”
第一次见到马氏这样,周氏被吓了一跳,但她一向在马氏面前横惯了的,自然是不甘示弱:“我就是要说,本来就是事实,我怎么就不能说?你家盛开就是不要脸不检点,多少人都看到她缠着萧家六郎,人家不理她,她就是要往前凑,不要脸!”
“你简直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马氏从田里冲上岸,朝周氏扑打过去。那么多人听着看着,她可不能让周氏毁了大闺女的名声,不能!
两人扭打在一起,马氏是舍得力气干活的,练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周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打的嗷嗷直叫,喊两个闺女帮忙。
盛开盛放自然不能让自家娘吃亏,也从田里上来,两拨人打成一片,嘶吼怒骂声不断。
“马珊,你装了这么多年,今天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吧,啊,嘶,哎哟~”
旁边的人赶紧过来劝架,费老大的劲儿才将人分开。
周氏一边离马氏远远的,一边搂着自己两个被扯掉不少头发的闺女骂骂咧咧:“看看呐,马珊带着她两闺女把我闺女打成啥样了,看看呐,她家平时可能装了,今天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啊!马珊,你这种女人养出的闺女谁敢娶!谁敢啊!”
“周凤,你听好了,你以后再敢往我闺女身上泼脏水,我还打你。”马氏打完人手都在抖,但她觉得心里无比的畅快。
上午放学,高山村以及附近几个村的学生都要走路回家吃午饭。盛满满回家心切,但她脚程慢,一开始明明她冲在最前面,慢慢却落到最后。
在她后头还有个走路一瘸一拐的,是二年级生牛力。盛满满好奇地回头看牛力,问他:“你上学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上半天学就瘸了呢?
牛力一脸气愤:“盛国繁推我,害我摔了一跤,扭到了。”
“然后他就不管你,跑了?”盛满满幸灾乐祸,“他算哪门子朋友,你还跟他玩,你是不是傻?”
牛力摸摸鼻子,气消了一些:“他给过我糖吃。”
盛满满:“……难道他给你一次糖吃,你就要一辈子跟他混在一块,不论他性格是否恶劣,不论他坏心眼是否多?不论他欺凌弱小坏事做尽?”
要是这样,那你这小孩是有多缺心眼啊?
牛力:“他没有对我怎么样……”
盛满满:“他今天害你受伤了都不管你,以后会管你?你这么傻,他以后把你卖了你还得替他数钱。”
左右村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盛满满不再理会牛力,加快脚步往家走。
回到家,田间和周氏大打出手这事,家里没人和盛满满说,让她吃了饭就去午觉。睡了没多久就被叫醒,再次背上小书包上学去。
盛朱马氏第一次当学生家长没有经验,盛满满今天第一天上学也没有经验,因此出发的早了,到校时学校里都没有几个人,约莫过了一刻钟,班里的同学才陆陆续续到校。
牛力是在上课钟声敲响后才进的教室,陈老师得知他脚扭伤,并没有责备他,让他赶快坐到位置上。
第一节课下课,盛国繁照常去教室外疯野,牛力想跟去,被盛国繁给嫌弃了:“你脚都受伤了,带着你好麻烦。”
牛力一个人沉默地坐在廊檐下,像一只舔舐伤口的小兽,盛满满找来,递给他两颗糖。
牛力看着糖咽口水,好半天才扭头去看盛满满:“干嘛?”
盛满满:“给你吃。”
“……那我真吃了。”牛力对糖完全没有抵抗力。
“吃吧。”盛满满在他旁边坐下。
牛力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甜味瞬间蔓延开来,他一扫先前的沮丧,眼角眉梢都是笑。
看着他把糖吃了,盛满满这才笑眯眯地说:“你吃了我的糖,那你以后就必须听我的。”
牛力张大嘴巴,嘴里的糖差点就掉出来,被他又塞回嘴里。
盛满满就双手环胸看着他:“盛国繁给你糖吃你就听他的,我给你糖吃你怎么不听我的,难道我给的少了?”
牛力呆呆摇头:“没有,盛国繁只给过我一颗糖。你不许我跟盛国繁玩,是想让我跟你玩吗?”
盛满满嘴角抽抽,谁要跟你这个小屁孩玩:“你只要不跟盛国繁玩就行。”
牛力:“是因为你讨厌盛国繁吗?”
盛满满嗤了一声:“和我讨不讨厌他没有关系,是因为他这人不好,你跟他玩迟早会吃亏。我这是在帮你,懂吗?”
牛力似懂非懂,盛满满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总之你吃了我的糖,吃了我的糖就必须听我的,否则就是小狗!”
“好、好吧。”牛力道。
盛满满扶额,这孩子咋听起来这么不情不愿呢?还孩子是没有判断力还是抖M啊?
陈营的课堂其实很有意思,盛满满听的很认真,记下他的教学方式,这对她回去教家里人很有用处。但一到跟读环节,盛满满就能敷衍就敷衍,让她跟个小孩一样摇头晃脑读书,她实在做不到。
她已经琢磨起了跳级的事,用一年的时间跳两级,直接跳到三年级,再用一年的时间学习完三四五年级的所有课程,十二岁就可以考初中,读完初中接着上高中,读大学……在书本的世界里,体验一把Bking人生。
第34章 34 盛满满打架
四点半学校就放学了,盛满满挎上她的小书包,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从高兴村出来,刚拐入山间小道,盛满满就感觉身后被带起一阵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推倒在地,摔了个大马趴。
“让你娘欺负我娘!”盛国繁欺身上前,就要骑着盛满满打,盛满满迅速翻身躲开,在盛国繁扑打过来时,脚往他身上踢。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盛满满被推倒后没来得及站起,处于难以施力的劣势,但她再怎么说也是跟她哥学过一点拳脚的,几次格挡住盛国繁的攻击,没让他站到一丝便宜。
牛力在后面走着,看到盛国繁从后面跑上前,猛地将盛满满推倒,然后将她压在地上打。他愣了一下后就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抓住盛国繁的后衣领,想要劝架:“盛国繁你干嘛打人啊?你别打了!”
盛国繁挥手想让他走开,结果这么一分心,就被盛满满一拳打在脸上。他吃痛,后退摔倒在地,盛满满趁机从地上爬起,看到铅笔和橡皮掉落,她先捡起,拍拍灰尘后放进书包里。
这么会儿功夫,盛国繁也从地上爬起来,他没有冲过去继续和盛满满撕打在一起,却是一拳头打在牛力脸上:“让你打我,让你帮她打我!”
牛力都懵了,捂着吃痛的脸:“我没打你啊。”
盛国繁又来一拳:“你个傻/逼,让你帮她不帮我,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牛力无缘无故被骂被打的也来了气,和盛国繁扭打在一起。盛满满上前去帮忙,两个打一个,盛国繁很快就被按倒在地上摩擦。
小孩子的拳头轻,尽管打的很厉害,脸上倒也没有多大的伤,但皮肉上的疼痛肯定少不了,盛国繁坐在地上嗷嗷直哭,边哭边放狠话:“你们等着,我叫我哥来打你们!”
牛力也不甘示弱:“叫就叫,谁怕谁!”
盛国繁:“你个叛徒!傻/逼!我日你……”
盛满满拉上牛力就走,盛国繁打不过人就开始满嘴喷粪,听了污耳朵。
这会儿天色还早,马氏等人在家边上的荒地忙活,盛满满没有直接回家,去荒地找她娘。
马氏几人看到盛满满,都齐齐惊了一惊,这孩子头发、衣服包括书包都沾了尘土,像是才在地上打过滚。
家里人谁不知道,盛满满爱干净,如非需要,光脚踩在地上她都得皱眉头,绝无可能是因为贪玩把自己弄得一身脏。
马氏急忙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盛满满眼里就有了泪花,盛国繁猛地将她推倒那一下,她就觉得很疼,而打架时,虽说她占了上风,可也免不了被打到,被打到的地方,或多或少都有些疼。
她觉得自己是大人,不应该因为和小孩打架就哭,就忍着,可见到家人后,她就有些忍不住了,扁扁嘴哭了:“盛国繁他打我。”
盛放一听就炸了,操起棍子就要找人算账去,被马氏拉住:“你别去,我跟你爹去。”
“你们都好好待家里,我跟你娘去。”盛朱点头,也是十分生气,闺女受了那么多苦,盛国繁一点惩罚都没有,如今还不知收敛,二哥不教孩子,他帮忙教。
盛宝:“三哥,我跟你们去。”
老太太也说:“对,让小宝跟你们去。”
盛朱想了想就点头,盛宝怎么说也是男孩,又是盛国繁的长辈,总能帮着教训他几句。
盛开在给盛满满拍掉身上的尘土,盛满满赶紧抹抹眼泪,扯住马氏的衣襟:“娘,我也把盛国繁给打了。”
盛满满将打架的过程大致说了一下,不过她忘了盛国繁最后撂下的那句狠话。
听完,盛朱和马氏气总算消了些。自己家孩子被打在先,还手也是应该,可毕竟最后是二打一,还打的盛国繁没有招架之力,这就不能理直气壮地上门说理了。
马氏问盛朱:“她爹,咱还要找他们说理吗?”
盛朱想了想说:“等我见了二哥跟他说一说,让他管管国繁。”
这边盛满满爹娘打消了去找盛国繁的念头,那边盛银和周氏却带着盛国繁找了过来。盛银一脸愤慨:“老三,你看看你闺女干的好事,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盛朱皱眉头:“二哥,国繁应该是没跟你说清楚,是他先打的小满,小满才还手。”
盛银横起眉毛:“我不管是不是国繁先打的小满,如今小满将国繁打成这样,你说说看,该怎么办吧。”
什么叫不管是不是盛国繁先打的她?盛满满简直无语,回道:“一,盛国繁来打我,我才打的他,先撩着贱,他不来打我什么事也没有;二,我看他什么事也没有,要说痛,我也痛,那二伯你打算怎么办?”
“小丫头没个规矩,我跟你爹说话,有你说话的份?”盛银显然不满盛满满插话。
盛满满:“我是当事人,我怎么没有说话的份?”
盛朱同意:“对,小满说的没错,是国繁先打的小满,国繁自己不打人,现在什么事也不会有。”
周氏听后大呼小叫:“就算是我们国繁先打的人,可死丫头她下手也太很了吧,我们国繁现在走路都一瘸一拐了,这得卧多少天床,吃多少鸡蛋才能好啊。而且我们国繁是男娃,那死丫头是女娃,能一样金贵吗?”
盛满满简直想要翻白眼,马氏说:“怎么不一样,都是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都是一条命!”
周氏:“你说这些有的没的都没用,女娃就是命贱,就算受一样的伤,你们也得赔我们,何况国繁现在伤的更重,痛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