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满满当没听见，径直走到客厅里，坐在那架钢琴前，掀开钢琴盖，摆开架势开始弹奏。
流畅的曲调便自指尖流泻而出，跟过来的众人都惊呆了，孟萌也傻在了原地，张着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盛满满本打算只弹一段的，最后竟弹了足足四分多钟，把一首曲子弹完，弹到尽兴，这才起身，一个眼神都不给孟萌，潇洒离开。
刚才安静不发一言的一众人终于有人出声：“哇，盛满满弹的是什么曲子啊，虽然听不懂，也没有觉得有多好听，但听着就很厉害的样子啊！”
这些名媛千金，打小都学些特长，但学的东西不一样，并不是每个人都懂弹钢琴。还有一些，是学了钢琴的，但天赋有限，水平还没到那份上，根本听不出这是什么曲子。
也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包括孟萌。
这是什么曲子呢？这是世界炫技名曲之一的李斯特的《鬼火》，曲子蕴涵嘲讽和一种不知名的鄙视，技术刁钻难弹，被拉赫玛尼诺夫称为“世界上最难的练习曲”。
知晓这一点的女生当场给众人来了一段科普，将孟萌被打肿的脸直接摁在地上摩擦摩擦再摩擦。
第76章 76 坦白
完成漂亮的反击，盛满满神清气爽地回了家，没让家里知道这事，免得担心。
她没事人一样回了屋，往床上一躺，进入空间。
走之前盛满满往空间里给季苏墨留过字条，没说具体的事宜，只说自己有些事，要晚点进空间。
休息室里，季苏墨还在等她，看到她进来，心中才踏实。
季苏墨站起来迎他，盛满满唇角弯起笑容，跑过去，扑进季苏墨怀中。
“发生什么事了吗？”季苏墨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有些委屈。
盛满满虽大胜归来，但心中的确是有委屈的，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总有人对她敌意那么大？
这种委屈，会在盛家人面前隐藏，但在季苏墨面前，她就不藏了，她要告状！
盛满满将刚才在孟家遭遇的事都告诉了季苏墨，主要说孟萌如何为难了她，但她如何回怼的并没有细说，那些故意气人的话她哪里好意思复述。
还有弹钢琴这事，她提都没提，她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自己是什么时候学的钢琴，干脆暂且按下不表。
季苏墨一听这还了得，心疼地抱着盛满满直摸她的头安慰。
午休醒来后，他跑一趟盛家，回去后就将此事捅到他妈妈苏茵跟前。
苏茵听完很是生气，她原本以为，孟萌之前因道听途说讲了盛满满的坏话，心中有歉意是知错能改。结果孟萌在她跟前是表了歉意，却并非真心，竟这样给盛满满难堪。
她当即就去了孟家，没找孟萌，直接找孟萌母亲陈菲。
陈菲也无话可说，都当着一众人的面骂出“乡巴佬”那样难听的词了，还能有什么推托之词。
只能是一遍遍地道歉，表示：“小萌这孩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她没什么坏心，她就是最近心态有些不好，走错了路，我一定会好好说她，让她改正，也会让她去道歉的。”
毕竟是闺蜜，陈菲都这么说了，苏茵那股火发完也就算了。只是，孟萌在她这里，已经失了心。
如果孟萌犯的错，是跑到盛满满面前，说她和季苏墨青梅竹马长大，两人是如何如何要好，说她如何被季家父母看重，苏茵还能接受和谅解。
可是不尊重盛满满，当众给盛满满难堪，骂她是乡巴佬，看不起她苏茵已经接纳的儿媳，不尊重人至此，这种错，苏茵没法这么轻易放下，她心里这根刺会一直在那。
在这跟刺的作用下，她和孟萌之间，恐怕再无亲近的可能。
除非有一天，盛满满颠覆如今的形象，成了一个作恶多端的女人，或者孟萌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傲慢，得到盛满满的原谅和接纳，那她和苏茵的关系还有转圜的余地，。
陈菲让孟萌去道歉，孟萌拉不下脸去盛家，苏茵又拒绝帮忙安排两边坐下吃饭，让她有个道歉的机会，最后，孟萌总算在学校里找到机会，和盛满满道歉了。
盛满满却说：“或许往后某天我会原谅你，但现在，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无法原谅你的行为。”
而那日孟萌被盛满满啪啪打脸的事在名媛圈中传了个遍，一些没有被邀请或者是拒绝孟萌邀请的人，都极为遗憾没有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
这些世家子女高干子弟中有互相处对象的，很快就有和季苏墨关系还算不错的高干子弟，从女朋友那听说了这个传奇的事件，看到季苏墨时，在他面前提了两句。
“你女朋友现在都成我家小蕊的偶像了，一个只会弹《一闪一闪亮晶晶》的人，这两天居然练起了那什么李斯特的鬼火。哎，苏墨，你对象什么时候有空，劳烦指导指导我家小蕊呗，她那非要学会的劲头，拦都拦不住，弹又弹不好，我都服了。”
也是这个时候，季苏墨才知道，盛满满会弹钢琴，而且一曲技巧性很强的世界名曲，她弹得堪称专业。
这个年代，能买钢琴的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买来钢琴，想要孩子学的好，得请老师，想学得更好，就要请名师，这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就算书本女主的光环能赋予盛满满超强的天赋，可她身处农村，家里一开始是很穷的，后来做生意是赚了些钱，可刚赚钱没多久就舍得给她买钢琴吗？就算舍得，买来了钢琴，又从哪里请的钢琴老师？
难道是上初中时，在学校里学的钢琴？天赋卓绝，一上手就能弹得很好，然后专门练了一曲李斯特的鬼火？
书本有书本自己自洽的逻辑，季苏墨觉得，一切都有可能，但他还是去找钟子涛，询问了学钢琴的事。
钟子涛也惊讶：“嫂子会弹钢琴？她家里没钢琴啊，学校里也没钢琴课，周颖家也没钢琴。”
在没有学钢琴机会的情况下，盛满满却弹钢琴技能点满？
这让两人想到了一种可能，盛满满会不会也是，穿越人士？！
两人看着彼此，沉默振聋发聩。
过了一会儿，钟子涛说：“如果说这是一本穿越小说……”
季苏墨接着说：“你嫂子就是穿越来的……可她的穿越，很有可能和我们的穿越不同。她很有可能是作者笔下的穿越人物，依旧是书中的人物……”
钟子涛接着往下说：“而我们是穿书而来的……”
如果让一本书中的主角知晓她是别人杜撰出来的人物，命运掌控在作者手中，那她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过一种提线木偶一样的人生？会不会从此对生活中的一切都抱有怀疑态度？
这就是季苏墨知道真相之后，没有将自己的来处告诉盛满满的原因。
如果只能说出一半真相，那说和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说与不说，都不影响他爱她。
可如果说了，她的意志被摧毁，他不知道自己给的这点真实，能不能给她对抗整个虚假世界的勇气。
季苏墨从来不认为盛满满是假的，她是书中的人物不假，可在他面前，她是活生生的人，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可他毕竟不是她，她是一个真正的书本人物，得知真相后的想法并不是他能够体会的。他虽了解她，可也不能真正体会到她的一切
因此，他不能冒这个险。
打一开始他就嘱咐过钟子涛，把嘴闭严实了。
季苏墨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但他不知道啊。
钢琴这件事，季苏墨没有办法假装不知道，他假装不知才显得更加奇怪。因此，再见到盛满满，他打算将这件事挑明。
季苏墨把玩着她的小手，看了又看。
盛满满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她也喜欢他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她不是手控，可是牵过这样一双手，她觉得自己恐怕再也看不上任何一双手了。
玩手这事，最后变成谁玩谁的手，也说不清了。
在盛满满研究起季苏墨手心掌纹的时候，季苏墨才说：“你那天弹了钢琴？”
盛满满顿时心虚起来：“嗯，弹了。”
“我听人说，我女朋友弹钢琴很厉害。”季苏墨捏捏她的小脸，看着她粉嫩的唇，刚想亲下去，反应过来这里是空间，忍住了。
他没有再多问，像往常一样将她揽在怀中，反过来研究她的掌纹：“感情线很长，是个专一的人。”
盛满满却越发的心虚了，她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她也不想自爆，可他那么聪明的人，当真猜不到这其中的违和之处？
季苏墨看着她，眼神是无比的温柔：“你要说，我便听，你若不想说，那便不用说。”
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他爱你，可他当真不想知道？如果自己不说，他当真不会觉得难过吗？
盛满满设身处地地想，她也能说出这样一番善解人意的话，不想逼他是真，可也会不可自抑地难过。
以前不说，是因为没必要，但现在，钢琴的事情必须要作出解释，那便是要说的。
盛满满仰起头看着季苏墨，心脏蹦蹦直跳：“苏墨，你听过穿越这个词吗？”
季苏墨心跳也不由加快，她，就这么坦白了？
“嗯，听过。”
盛满满认真道：“如果我说我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我是穿越来的，你信吗？”
季苏墨也同样认真地看着她：“你说的，我都信。”
季苏墨这么容易就接受穿越这件事，让盛满满有些惊讶。不管他怎么爱她，听到这种事，不会觉得匪夷所思吗？
起码也要露出片刻惊讶，然后才说信她吧。
她眼里的疑惑没有躲过季苏墨的视线，这么大的事情，她跟他坦白，那他同是穿越人士这件事就不是说不说没区别的问题，而是一定要说。
“因为，我也是穿越来的。”
盛满满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她陷入了沉默，看着面前同样陷入沉默的季苏墨。
他会不会也是穿书的？
这个念头，就这样冒了出来。
可盛满满不敢问。
万一他不是穿书的，他只是作者笔下的一个穿越的主角呢？
和季苏墨担心的一样，盛满满同样担心，他知道这里是书本世界之后，会不会觉得一切是虚假？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根本说不清，至少在盛满满看来，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真实的，事情的发展有没有作者意志的影响说不清楚，但她给予他的任何，都是真实的。
可万一，他不这么认为呢？
盛满满同样，不敢冒这个险。
他爱她，她爱他，就够了，真实虚妄，都不应该是她考虑的事情。
盛满满看着面前的人，爱怜地抚上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唇。
也许是强大的意志战胜了空间的规则，唇与唇贴上足有一秒，盛满满才被弹出空间。
第77章 77 商品房
盛满满被弹了出去，又重新进入空间，再见面，季苏墨只说了一句等我，就消失不见。
大约半刻钟的时间，楼下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
季苏墨自己开车，来了盛家，两人在院子里幽会。
院子里其实有一盏灯，但盛满满没开。黢黑的院子里依稀能辨得彼此的轮廓，盛满满和季苏墨就在树影底下拥吻。
一个深深的法式湿吻之后，两人分开，季苏墨说：“我来自202X年。”
盛满满眼波盈盈：“我也是。”
年份相同，却不一定是同一个空间，又或者都不一定是同龄人。
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抱着彼此，久久都不愿分开。
过往的已经成为过往，当下所拥有的才是最真实的。
自从家里有了电视，马氏的疗养生活总算不再那么单调，除了看电视，盛满满偶尔还会带她去公园散散步。
这天盛满满陪着马氏在公园里四处走走，走到一处分叉路，马氏在路口停了下来，，看了看前方的大路，又望了望右边的小路，最后她选择了往小路走去。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石桥，因为年久失修，已经被围了起来。
马氏盯着这座桥看了许久，忽然捂住了脑袋。
“妈，你怎么了？”盛满满吓了一跳。
马氏不是头痛，就是觉得有些晕眩。
她自从摔了头之后，总想起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看不清是什么，但她隐隐约约觉得，和她的小时候有关。
模糊的记忆片段里，就有一座桥，在马氏看见石桥时逐渐清晰起来。
“我好像来过这里。”马氏说。
家里人都知道，马氏是被养父母捡回来养的，她被捡到时已经有五岁，按理说应该记得家里的事。可不知她遭遇了什么样的事，初捡回来时连话都不会说，后来慢慢地会说话了，可从前的事是一件也不记得，也说不上家里父母兄弟姐妹的名字。
一个没有了记忆的女娃娃，就这样被无子无女的夫妻养在了膝下。
这会儿马氏说来过这里，元老太太和盛满满就反应过来了，马氏很有可能是S市人，被人贩子拐到了他们那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好让马氏仔细回想，看看还能不能想起什么。
然而除了强烈的来过这里的印象，马氏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事了。
这个事情让盛满满决定了，以后多带马氏出去走走，兴许能让她想起更多事情。
十一月中旬，盛朱从老家过来，一起来的还有盛开、萧明，夫妻俩带来了已经两岁的萧文武。
三人到时，盛满满还在学校，等她骑车到家，盛开就拉着她的手关心个不停。
最关心当然是送盛满满回来的季苏墨：“我可算见着了，还真是英俊帅气！”
季苏墨不知道盛满满家里来了人，将她送到门口就离开，楼上的盛开却是将他瞧的一清二楚，满意得不行。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盛满满俏皮道。
盛开乐得直笑，一旁被元老太太抱在怀中的小胖墩萧文武一直歪着头打量盛满满。
小文武以前很喜欢盛满满，见到她就咿咿呀呀地要她抱，时隔一段日子没见，他已经不认得盛满满了，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瞧着，见盛满满瞧他，就露出羞涩的表情。
盛开见她儿子这样就更乐了：“文武，这是小姨，让小姨抱抱。”
盛满满朝小文武伸出手。
“姨姨。”小文武小嘴咧开，露出几根小米牙，可爱极了。
他一下扑进盛满满怀中，肉墩墩的身体让盛满满抱得有些吃力。
盛开没让盛满满抱多久就让萧明将儿子抱走，小文武不开心了，瘪着嘴就要哭。
盛开捏捏儿子的小脸：“小姨抱不动你，你乖，吃完饭带你去小姨房间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