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闲院。”
场边的忍足倒吸一口气，“冰之世界？”
那样犀利到似乎洞察了一切的眼神，不正是他身侧这个少年的必杀技吗？
“不。”迹部似是满意地笑开，“比起冰之世界寻找对手的死角，弥音在创造这个死角。”
旁边的赤司征十郎听着两人的对话，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两人说起来似乎是轻描淡写的样子，可他也能够听出这对网球选手实力的要求。
不仅仅是对对方发球的预判，还有挥拍时对旋转的精准控制，和对对方回击的落球点的预算，和对方相应盲点的观察，同时还要保证自己的回击不出任何的差错。
网球实力、预判能力、洞察力，缺一不可。
原来，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已经成长到这样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了吗？
“0-40，闲院。”
而场上的藤原，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对面女孩身上的压迫感。
原本是因为她知道弥音的底线是弱点，所以发球和回击的时候都刻意把球往底线压。可是她确实低估了弥音的成长。
那如果……
这是赛点的一球，藤原不敢掉以轻心，在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之后，趁着弥音人仍在底线处，放了短球。可当球脱拍而出的时候，藤原心弦一紧，而弥音已经不知何时回到了网前，嘴角是张扬而恣意的笑容，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光晕笼罩一般，道出了藤原的心声。
“前辈，网前可是我的领域啊。”
是啊，因为弥音前几次在底线的精准回击，她怎么忘了，曾经中学网球界，女网网前第一人，向来是非闲院弥音莫属。
终究，是她大意了。
一个干净利落的网前短截击，没有到最后一刻，藤原依旧没有放弃地挥出了拍，可终究那拍还是落空了。
无可比拟的控球能力、今非昔比的速度、还有可怕的洞察力，现在的闲院弥音，原来已经到了这样的高度吗？
看来，这一次，确实是她输了。
18.
看着和赤司带领着的洛山几人逐渐远去的弥音的背影，忍足站在迹部身侧，依旧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模样，“刚才最后一球的时候，弥音她……是推开了第三道门吗？”
虽然还不够持久也不够强烈，但那令人炫目的光芒，确实和他们去年在全国大赛决赛上以及在U-17合宿中所见过的一样。
——天衣无缝之极限。
可显然现在的迹部，心绪压根没有放在忍足的问话上，满脑子都是刚才弥音拒绝了和他一起回家而选择了和赤司征十郎一行人去聚餐的样子。
赤、司、征、十、郎。
呵。
忍足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偷觑了一眼迹部黑沉到能滴墨水的脸色，幸灾乐祸地拍了拍好友的肩，“嘛，闲院早晚是要找男朋友的，比起别人，赤司君岂不是很好的人选？”
嫌弃地拍下忍足的手，迹部冷冷地斜他一眼，似乎是所有的不虞都找到了宣泄口一样，“你看起来倒是很闲的样子，嗯？今天训练三倍。”
忍足：“……？？？”
一脸委屈.jpg
19.
——我还有事，先走了。
——那边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有免费试吃，我自己去了。
——我也还有事，先走了。小太郎，你不是也有事吗？一起走吧。
——嗯？我哪里……嗷嗷好痛玲央姐你为什么踩我我走就是了！
——闭嘴！
总之，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一群人各自找了拙劣的借口离开，马路边上就只剩下了赤司和弥音两个
人相对无言。
尴尬地想要挠自己的脸，却被赤司轻轻捏住手腕拦住，“脏。”
“哦……”鼓了鼓腮帮子，弥音听话地放下手，一点都看不出是刚才那个在网球场上恣意飞扬引得场边观众惊呼喝彩的少女。
“想吃什么？”盯着自己握住她手腕的手半晌，赤司还是松开了手，问她。
弥音倒是恍若未觉，苦着脸瞥了眼灼热的阳光，望了眼附近的店面，随手指了家最近的日料店，“要不就这里吧。”
赤司对于食物向来不怎么挑剔，自然是随她。
进到店里坐下，赤司一如既往地将点菜的权利交给了弥音。弥音一场比赛下来也消耗了不少，干脆果决地指着菜单。
“一份豚骨拉面，一份天妇罗定食配汤豆腐，一份章鱼烧，再一份鳗鱼寿司。”一口气点了一串之后，弥音偷偷抬眼看了眼赤司，然后迅速补了一句，“再来一份裙带菜！”
弥音在赤司抬眼看过来的瞬间心虚地喝了口大麦茶，讨好地笑了笑，“我也有帮阿征点汤豆腐的嘛！”
所以，她点一份自己夏天最喜欢、但对方最讨厌的裙带菜，也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轻笑一声放下茶杯，赤司看着她，“都随你。”
不知怎的，弥音似乎从少年那波澜不起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宠溺，面颊都不仅略微有些泛热，只能提起全国大赛的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的对手是我国中时候在冰帝的前辈。比赛结束之后，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哦？”
“她问我——是谁让我的球风改变了。”
藤原告诉她，小组赛的时候她还有去看过弥音的比赛。纵然是那个时候的她，和今天的弥音在赛场上也有着截然不同的表现。
纵然这么短的时间内，技巧和能力都不会有什么质的提升，可弥音的改变却似乎融合在了她的每一球里，从眼神到整个气场，无不昭示着她的变化。
赤司抬眸，对上弥音正盯着他的目光。
靛蓝色的眼眸里盛着慢慢的期待，盈盈的目光仿佛在催促着他问她那个人是谁。
“弥音，来打个赌吧。”
“诶？”
“如果洛山在Inter High夏季赛中夺冠，那么，你告诉我这个答案。”
弥音微微眯了眸，“那，如果没有呢？”
赤司笑了一声，玩味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没有这个如果。”
不服气地瘪瘪嘴，弥音嘟囔着，“那这个赌约的意义是什么……我就没什么赢面诶。”
服务员在此时端上了两人的菜品，一时无言。
等到服务员离去，赤司才不缓不急地夹起一个寿司，放到了弥音的盘里。
“同样，如果你在女单巡回赛中夺冠，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答案。”
弥音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他，正对上那双异色的双眸。
红色带着炽热，金色暗藏蛊惑，引诱地她开口，“什么……答案？”
“你一直很想知道的，”赤司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温柔惑人，“学园祭上借物赛跑的谜底。”
那个她无数次提问，又被他无数次避开，还被所有知晓的人心照不宣的答案。
半晌，弥音才夹起那个寿司，语调懒洋洋的，可那份跃跃欲试的心情却呼之欲出，“诶……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呢。”
第23章 这场祭典
20.
并不出人意料的，弥音在跨入自己几分巡回赛倒数第二场比赛的时候，得到了洛山篮球部Inter High夺冠这一消息。
耳边似乎还能够听到不远处篮球场馆的欢呼尖叫声，此时的弥音却也只是雀跃了一下之后便专心投入了自己的比赛。
至今为止的十三场比赛，她还一直保持着不败的战绩，保持着此时的积分第一。
前三已经是囊中之物，再拿下接下来的两场比赛，她就能够问鼎冠军的位置。
比起曾经设想的要付出很多精力和时间、牺牲很多网球带来的快乐才能够走到这个地步，她忽然发现其实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沉重。
训练的确严苛，尤其是迹部根据她的各个弱点进行的针对性训练，简直是地狱式的体验；需要付出的精力和时间也确实很多，她甚至没有什么闲暇在这个夏天去尽一尽自己篮球部经理的义务。
可愉悦的心情却也没有一分的减少。
这样的欢愉不仅仅是来自于胜利，也同样来自于责任。
还有那些陪伴在她身边，支持着她、为她呐喊的人。无论是亲友也好，过去或是现在的同学也罢，亦或者是素不相识却为她的网球所吸引的人，他们都给予了她莫大的支持，也给了她截然不同的网球体验。
她依旧是在为了自己打网球，为了自己追逐胜利，可这样的胜利背后，却多了更多人的影子。
这样的体验和她过去对竞技体育的理解截然不同，可她却并不排斥。
虽然也并非一帆风顺，有过受伤、有过拉锯战，可最后，她还是站到了那个高处。
也终于明白了，曾经网球部的前辈们耳提面命的话语。
——网球，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运动，就算是单打也一样。
21.
每个夏天，洛山的学生论坛一直会围绕着每年夏季的Inter High而讨论着一群因为体育出彩的风云人物，而这几日的学生论坛却意外地围绕着一个高一的女生——一年级A组的闲院弥音。
因为洛山篮球部也常常问鼎全国冠军的位置，故而洛山学生们对于篮球比赛的热忱也一直高于其他体育项目，直到全国女子网球单打比赛结束后，洛山的学生们意外得知冠军的人选居然也来自于他们洛山。
不同于篮球，网球在洛山实属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社团。也并非是没有人参与，只是水平向来不高，无论男女网，团体赛几乎从来没有踏入过全国比赛的门槛。而单打比赛的选手虽然会以学校或者俱乐部为后缀，却并不代表学校参赛，故而在女单比赛结束后，洛山的大多数学生们才在论坛上得到了科普，一时之间都开始好奇起来闲院弥音这个人。
虽然参加了网球比赛，可听说她在学校却是男篮部的经理；
国中的时候就读于东京冰帝学园，常年位于冰帝女网单打一单打二的位置；
除了网球，似乎剑道和小提琴也在涉猎范围内，虽然没有网球那么出彩，却也水平不错；
国中的时候，还曾经被冠予“冰帝帝姬”“闲院姬”的称号；
又听说，她在洛山和那个篮球部部长兼学生会会长的赤司征十郎私交颇好，约莫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后面的楼，就完完全全歪到了个人八卦上面去。
……
只是不知不觉成为了话题中心的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刷论坛和推特的爱好，正在各自为了即将到来的祭典而做着准备。
都成功兑现了自己承诺的两人，约定了在伏见稻荷大社本宫祭到来的时候，交换约定好的答案。
而此时的弥音，正接受着来自好友小泉奏衣硕大的白眼，“我说，不就是和赤司君去约会吗？你要不要这么隆重？”
她指了指弥音床上摊开的十几件浴衣，想到自己一大早上就被叫来当参谋直到太阳都已经挂到了正中，咬牙切齿，“真的每一件都、很、好、看！”
弥音不服气地瞪回去，“奏衣你的回答也太直男了！小枝你说是不是！”
远在东京度过炎炎夏日的菅原香奈枝无辜被卷入这场问答，在视频通讯里干笑着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找了个借口遁了。
等到弥音最终终于确定下来穿那件新的绀底银纹浴衣时，小泉奏衣简直像是解放一般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欣赏起这件浴衣来。
打量了这件制作精良的浴衣良久，她的目光还是落在弥音腰间及至下摆那银色的睡莲绣样上，感慨了一句，“现在我终于知道家族图腾的用处了。”
诚然，睡莲是闲院家的族花，闲院家嫡系子女的和服上都会绣有族徽的纹样。而这银色的睡莲和绀色的底衣混若一体，只在主人步伐微动间泛起些许银色的流光，低调而精致。
弥音禁不住笑了一声，“为了给衣服当花纹吗？”
小泉奏衣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难得好奇，“也只有你们这些大家族才会有族徽图腾什么的了。这么说来，迹部家和赤司家的代表是什么？”
弥音回忆了一下，“迹部家的话是野蔷薇没错，赤司家……应该是月桂。”
“野蔷薇倒还蛮符合迹部君的风格的，只是月桂？”小泉奏衣挑了挑眉，“怎么都感觉和赤司君不太搭的样子。”
“是吗？”弥音笑着垂眸，低语，“其实我倒觉得挺符合的。”
月桂的叶片中可以提炼出用来制作香水或是糕点的香料，可又因为它的毒性而必须适量使用。故而月桂的花语是——蛊惑。
和那个异色双眸的少年放在一起，恰恰再适合不过。
危险的魅力，却蛊惑着人靠近，直至沉溺。
22.
换上了自己带来的浴衣，小泉奏衣和闲院弥音两人从JR伏见稻荷站下来，月台上一眼望去尽是穿着着浴衣的人群。大红色的灯笼悬于空中，映衬得整座本就橙红色调的神社更添几分祭典的隆重。
在神社石碑旁看到了那几个身高明显的少年，弥音和小泉两人相视一笑，走上前去，彼此都打量着对方几人的装束。
弥音和小泉两人今天都换上了素雅的浴衣，平日随意的头发也都挽成了发髻束在脑后，配上了木制的发饰，多了几分典雅。面上也都扫了淡淡的妆容，让本就容颜姣好的两人更添几分明媚，招致了不少的目光。
而这几个男生，穿上浴衣后的气质也与平时穿着运动服或是校服时截然不同，多了几分沉静。
弥音的目光则是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赤司的身上。纯黑底色的和服，用红线和金线交织着绣出月桂的纹样。同样是简洁而大方的式样，弥音下意识又看了眼自己的浴衣，在一群穿着各式颜色鲜艳的浴衣的年轻人中间，她脑子里的念头来得不合时宜。
——他们今天穿的还真像是情侣装啊。
弥音干咳了一声，将颊边漏下来的发丝夹到微微发烫的耳后，开口，“我们先去哪边？”
实渕玲央温柔地笑，“当然是两位女士做主。”
小泉奏衣接收到弥音询问的目光，看了眼到处都是人群涌动神社里，“那就先去求签吧，然后去买绘马。”
众人一致同意。
只是今天本宫祭*，来的人不知有多少，而伏见稻荷大社*又是远近闻名的神社，来求签的人许多，还有不少是结伴而来的情侣和夫妇。
实渕玲央几人默契地把并排而立的位置留给了赤司和弥音两人，四人跟在他们后面，留给他们交谈的空间。
“我还是第一次参加本宫祭呢，听说昨天的宵宫祭*也很盛大，阿征有来吗？”弥音四处张望着，兴致勃勃地问着赤司。
“我也是第一次来。”赤司转身，认真地看着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夕阳的缘故，弥音从那双异色瞳眸里捕捉到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温柔，像是蛊惑着她一点点沉溺在他清润的嗓音中。
